第16節
哎,等等再說罷。 齊昱收回思緒,伸筷子重新夾了個蝦餃放在溫彥之碗里,又向黃門侍郎道:“你去將相國寺每月給朕送素齋的木飯碗尋一個來,給張尚書送去,說朕勸他好生吃飯,問問他是吃還是不吃?!?/br> ☆、第22章 【鸞鏡與花枝】 溫彥之:“……?”皇皇皇上給我夾了個蝦餃! 周福:“……?”皇皇皇上給溫舍人夾了個蝦餃! 黃門侍郎:“……?”皇皇皇上為何要把相國寺的素齋碗送去給張尚書?要張尚書出家? ……哎對不住,好像下官的重點不太對,但總之…… “還不快去?!饼R昱執筷的手放下,在三人的驚詫目光中,很是淡定地吩咐道:“若張尚書還是打定主意不吃飯,你便將他的烏紗帽給朕帶回來?!?/br> 要下官去拿張尚書的烏紗帽?黃門侍郎只覺背脊一軟,但也不得不領了旨意哭喪著臉走了。 齊昱嘆了口氣,他心知那黃門侍郎雖然沒說張尚書的原話,可鄧侍郎與幾個主事一經罷黜張尚書就鬧了這出,無非是想借此脅迫自己三思工部官員廢立之事。半月前張尚書的門生徐佑被發配去西北管查畜牧,張尚書估計一直忍著一腔怒氣,此番又大力整飭了工部,還將周家的權勢分給了林家,甚至連個無足輕重的舍人都能插足說兩句話,該是將張尚書的逆鱗都掀翻了好幾道,不氣瘋才怪。 但朝中這些老臣,諸如周太師、林太傅等,兢兢業業在官場混跡幾十年,到如今的位置感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凡有些愁事便覺得朝廷待他不公,卻也沒思量過,他的榮華富貴、受人景仰又是誰給他們機會才得以有?周林兩家欲謀反奪位,自己當皇帝,無非是先皇生前改制剝了兩片他們手下的軍隊,太后娘娘替靖王納王妃的時候,又將周、林兩家勢力周邊的幾塊沃土賞給了唐太保的女兒靖王妃,這才叫他們萌生了念頭??墒?,敢情太后娘娘不賞賜下去,那幾塊沒名字的地就合該是他們兩家的不成?敢情我朝萬里版圖,只要沒落到誰名下,就全該是他們的? 滑稽了,早年建國之時沖鋒陷陣,也是齊家老祖宗拋頭顱灑熱血,要說資助和出謀劃策,他周、林兩家當初還顧念著前朝地位,尚不如唐家、彭家來得大方,現今家大業大堪比前朝了,便做起了自己也能當皇帝的美夢來,如今攛掇著張尚書這老骨頭也敢來脅迫天子,笑話! 朕如今就要告訴那張尚書,你這飯碗是朕給的,你不要,多的是人想要。 齊昱哼了一聲。 溫彥之抖了抖……皇上這是,生氣? 從前小時候在宗家,溫彥之若是被先生罵得吃飯也吃不利索的時候,姑母和老太太總會給他碗里夾些他確實愛吃的菜,再寬慰幾句,且教他五谷可貴,飯得好好吃,切不可挑食。眼下見著皇上坐在自己身邊,一身黑風煞氣的,也和小時候自己氣那幾個迂夫子的情境差不多,溫彥之想,做臣子為帝王分憂,寬慰解憂亦是分內之事。 他嘆了口氣,長指使筷夾了一塊花枝餅,輕輕放在了齊昱面前的碗里,“皇上,請用?!?/br> 齊昱:“???”溫舍人為何夾餅給朕吃? 周福:“???”溫溫溫溫舍人為何夾餅給皇上吃?為何要夾來夾去?為何? 齊昱愣愣看著碗里的那枚花枝餅,酥白的脆皮里,隱約可見得磨碎的玫瑰花瓣,紅如鳳霞云錦,亦如美人臉上的兩抹羞緋。一旁的茶盞里碧葉澄清,叫他一眼就望見了自己發愣的臉,好似面鏡子。不知為何,齊昱腦海里忽而冒出了一句少年時賢王總愛唱的小艷詞:“鸞鏡與花枝,此情誰得知?” 溫舍人這花枝餅……莫非…… 正是心中千回百轉怔忡之時,齊昱卻聽身邊有個一板一眼的聲音忽然道:“皇上,五谷可貴,民耕辛勤,微臣斗膽,請皇上切莫辜負民心?!?/br> 齊昱體內宛如發出一聲轟鳴,肝火直沖腦門,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方才那些千回百轉的百結柔腸給絆了一跤,此時是咬著牙才能說出話來:“甚……么?” ——你給朕夾了個花、枝、餅,就為了告訴朕不、要、挑、食?! 溫彥之見皇上終于不再生悶氣,竟還挺開心地笑了笑,道:“皇上,花枝餅中的蓮蓉疏肝理氣,定可為皇上一掃積怒?!?/br> ——挺有本事啊,還知道藥理?還知道朕是積怒? 齊昱悶聲坐在桌邊,只覺此時目之所見皆可行兇——比如金絲楠木筷子戳死溫彥之,長柄葫蘆勺敲死溫彥之,實在不濟,叫御膳房多上百八十個菜噎死溫彥之…… 哦,還噎不死。這呆子狀似很能吃。 齊昱放下筷子,感覺皇上很難當。 又是幾日雞飛蛋打的朝中瑣事,月底在望。譽王那里忽而得了消息,說查到了一些小云珠下落的線索。經查,那日出城的車里,最有嫌疑的只有一架人伢子拉小丫頭去分銷的驢車,通關文牒、名牌等或然都是假造的,或然都是新的還未錄入府庫,總之在京兆司的案底里找不到。 溫彥之一顆懸著的心,變得更懸。齊昱眼瞅著他近日來眼下烏青愈發嚴重,雖則在宮里御前都是云淡風輕的模樣,可私底下有多少愁緒與擔憂,豈是能寫在臉上的? 按刑部的意思,人伢子拐賣民女的事情實則他們亦追查了好幾年,這類團伙早已遍布各地樹大根深,且消息及其靈通,往往官府還未出動,他們人已跑沒了影子。加之被拐民女、女童多數販賣到勾欄之中,有些甚至運往窮鄉僻壤嫁與鄉野村夫,為那些無人肯嫁的殘缺男子生兒育女、傳宗接代,更甚者亦有一女侍奉數人的慘狀,搞不好等尋到之時,受害之人早已瘋潰癲狂,語不成句,連公堂都上不得,證詞亦說不得,立案都困難。 齊昱坐在御書房里命人下去“尋人”的時候,直覺屏風后面跪著的溫彥之都要昏厥過去了。 他也知道這尋人之事,是要到何處去尋。去秦樓楚館,去酒肆歌坊,山野荒郊,亂葬崗里,總之不是良家大院。 溫彥之從御書房告退下工的時候,眼中氤氳的水光像是掬著一溪冰泉,是泠然的絕望,或是死沉的悲涼,全憑一絲絲算是奢侈的期望吊著一口人氣。 齊昱見著那蕭索離去的背影,很是嘆了口氣。 先皇之時判案昏聵,枉費當時的工部風氣素正、人人自律,尚有秦文樹、方知桐一類肯做事實且不計較個人得失的好官,說是工癡也不為過。秦家舊案疑云密布,行案倉促,線索難尋,已經在齊昱心里耿耿了兩年,依舊不知當初秦文樹究竟為何得罪了周、林兩家,致使先皇都同意砍了他。齊昱之所以對此案如此上心,便是因為事關先皇,總讓他覺得這與皇位有關。 可又會與皇位有什么關系? 難道是秦文樹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正思索間,周福帶了個烘漆的帖子走來,“皇上,后日是靖王爺家小郡主的滿月酒?!?/br> 齊昱回過神來,抬手接過了周福遞來的請帖,雕金燙紅的,也覺得自己很久沒見過了。尋常朝臣家中喜宴之類,是斷然不會將請帖遞來御前的,只會在禮部報備是由,按規制辦席。上一次接到請帖已是先皇生前靖王的喜酒,似乎時光彈指一飛,膝下竟然又添了皇侄。 譽王還年少,賢王、靖王皆已成家,有了兒女,齊昱反觀自己,卻依舊孤家寡人一個,時常想想,不免有些感嘆年歲疏忽,行來寂寞。 可周、林謀反在即,成敗之說還不是十全九穩,身邊留的人越多,越發是拖累,此時只得一鼓作氣,坐穩皇位,方可保齊氏一脈周全。 ☆、第23章 【小郡主滿月】 八月初二這日,天氣漸漸涼爽。溫彥之逢了旬休歇在家中,又是大早就被噩夢驚醒過來,睡不得懶覺,將將洗漱完了坐在自家小院里,看著院里未完工的那個唱戲匣子,卻又擔憂起了云珠來。 不一會兒有溫家家丁來請安,傳話說了兩件事。一是老爹溫久齡出使殊狼國的日子定下了,左右還有四五日就要上路,二是今日靖王府小郡主滿月,靖王請溫家的帖子里,點名要溫久齡捎帶上溫彥之一同去,家中稍后會派車來接他一起前往城郊靖王府。 究竟還是治水一事,太過張揚。溫彥之不禁想,否則從前老爹在朝為官那許多年,也不曾聽說哪個王爺點名要叫老爹帶上兒子前去的。不知靖王這是何意,皇上若是聽說了,又會作何想。 因是旬休之日,且溫彥之是以家眷身份應邀,再穿官服不甚妥當,故家丁還帶來了溫夫人準備的一應穿戴之物,并荷包、玉佩等,即是鴻臚寺卿家的公子該有的風度,也不逾越了七品官員的規制。溫彥之有些渾渾噩噩,只管兜頭罩上算數,又支頭在案上養了會兒神,就等到了溫家派來的馬車。 溫久齡坐在車上見幺兒目下烏青、神氣全無,自然很是心疼,唉聲嘆氣了好一會兒,“你這般,倒叫為父如何能放心出使?” 溫彥之問:“父親那邊,可有查到云珠的消息?” 溫久齡捋須再嘆道:“逸之已給各個相熟的城防寫了信,至今回頭的消息,亦都不算得甚么消息?!?/br> “那二哥可說過何時會有全部消息?”溫彥之追問,“父親在邊境的消息呢?” 溫久齡搖頭,“為父這邊沒甚么消息,想來那女娃娃還沒出邊境。老幺,如今皇上都應了你幫著尋云珠,自然已是最萬全的法子,你可不能再愁了,你娘的車子就在后頭,一會兒要下車見了你這模樣,為父可怎么說才好?” 話到此處,溫彥之只好把肚子里的顧慮都咽下,只悶悶坐在一邊,眉頭依舊緊鎖。少時又問:“父親出使一事,都安排好了?” 溫久齡笑道:“人在鴻臚寺,自然日日都是安排好的。此次今上給了為父九幽鎮龍符,加之戍邊軍趙小將軍和你大哥都不是善茬,估摸著能將殊狼國好好磋磨一頓?!?/br> 溫彥之看著老爹年邁的臉,也是有些不忍:“父親年歲大了,殊狼國路途遙遠,切不可逞能當自己是年輕人。聽說新上任的崔長丞極有能力,與禮部侍郎薛軼并稱今朝‘粉黛’,此番出使,父親多多委任他們,自己不必太過勞累?!?/br> “為父倒覺得自己雄風依舊在,你這小子還敢說為父老了?!睖鼐谬g抬手捏了捏兒子的臉,“莫說為父,你也得學著休息,年輕輕的折騰成這樣,再不好生養著,為父打殊狼國回來就去皇上面前替你請辭?!?/br> 溫彥之躲開溫久齡的手,也是笑出來:“父親,現在算上品級您也只比兒子高半品,怎好抬手就捏兒子的臉,叫外人看了像什么?!?/br> 溫久齡扯了扯嘴角,“這話你待會兒留著去和你娘講?!?/br> 果然,馬車一行到京郊停下來,溫夫人便帶著丫鬟撲來,很是一番“怎么瘦了怎么沒精神怎么頭發枯了是不是當職太辛苦要不要辭官”地問了一遍,摸頭捏臉不說,還不停地扯著溫彥之的衫子說得再改改,現在穿都大了。 四周前來恭賀靖王爺的官員不在少數,都不斷朝這邊張望,搞得溫彥之沒甚么血色的臉上竟還泛起了羞紅。 ——母親,您這般,叫兒子很難處。 進了王府,直行到前院,見靖王爺正抱著個奶娃坐在華庭里,各處笑鬧不斷,溫久齡和溫彥之請安恭賀過了,靖王笑道:“今日溫大人和溫舍人乃是貴客,請入席稍候,本王還有事想與二位說?!?/br> 內侍便領了二人往席中落座,一路有各類尚未打過照面的官員不僅向溫久齡行禮,末了,還朝溫彥之打招呼,口氣上倒像是很熟絡的樣子,個把老爺子還能說出甚么“許多年前還抱過你呢”或是“從前還給你買過糖吃”之類的。溫彥之自打記事以來自認從未忘記過一件事情,況且長年呆在宗家不曾在京城長大,他們說的這些,確確然都不曾發生過。 可是,百官都是有眼睛有耳朵的。今上為了給溫彥之出氣而大力整飭工部的事情,已經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今上專信溫彥之的治水之法,鄧侍郎及一干涉事主事被罷免,張尚書還“歇”在家里,無一不說明溫彥之必定是如今御前的紅人,便是怎樣拉扯親近都不為過。況且溫久齡一直都是今上的心腹,同這父子二人打好關系,也能在今上跟前賣個好臉。 這卻叫溫彥之有些忐忑,總不斷想起皇上垂詢的那幾句“行高于人,眾必非之。前車之鑒,覆車繼軌?!彼闹藭r一步一路都由有心人盯著,只要他與父親行差踏錯半步,處境會比鄧侍郎等人更甚千百倍。到那時,皇上也不見得能護他們。 廊下的木椅里,周太師、林太傅與唐太保三人正圍坐一處,語笑晏晏,溫久齡連忙領了溫彥之前去見過。林太傅深邃的目光在溫彥之身上兜了一圈,笑得很和藹:“這就是治水的溫舍人罷,不錯不錯,甚有爾父當年之風?!?/br> 溫彥之心中正是擔憂云珠之事,也想見云珠之事同這幾人定然脫不了干系,此時只能干巴巴地回道:“太傅大人過譽了,下官遠遠不及父親?!?/br> 唐太保開了個玩笑:“我倒說你比你父親當年的模樣還好看,想是老溫總將兒子養在宗家,不然要叫京中高門貴女見了這風姿,不知多少人要拉他做女婿了?!?/br> 周太師哈哈笑,捋著花白的胡須道:“瞧著溫舍人也有二十一二了,我等糟老頭子只管cao心起人家婚事來,說不定小輩心中早有主意,老唐你也莫再玩笑了?!?/br> 溫久齡忍著口哭腔道:“三公見笑,就小兒這木頭樣子,哪位大發慈悲的才能瞧上他呢,心想著尋不見京中的兒媳婦,下官已著了他兩個哥哥在地方上留意,可人家一聽是七品的史官,無論如何也不肯將女兒嫁來,故才拖到現在未娶,或者就要孤獨終老了!” 周太師奇怪:“史官招人嫌這是不假,可女方家也得顧念著公公是當朝鴻臚寺卿啊,又何得拒了婚事?” 溫久齡更是哀嘆:“太師有所不知,地方上的姑娘家鎮日聽坊間吹噓京中高門宅斗厲害,又有那起小話本述寫妯娌中事如何繁雜,總覺得好似嫁了官家就會被公婆拿捏到雞蛋里挑骨頭的地步,對我等人丁略多的族門更是避如蛇蝎。您說說,這些小姐家里,又要女婿玉樹臨風、家底厚實,又要女婿一心一意,還不得家道拖累,當真是要將女兒嫁給父母雙亡的就開心了不成?” “老溫說的極是,哈哈哈,”林太傅笑道,“我孫女今日里才與她祖母耳語過,說要嫁個本分老實、家中簡單的地道人。她祖母誚她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合適的地道人給你尋去?” 唐太保卻是拍了林太傅一下,指著溫彥之:“嘿,這眼前不就杵著個現成的么,同你孫女年歲也相仿?!?/br> 溫久齡哭道:“太??蓜e打趣,我兒子這模樣,哪里配得上林大人的掌上明珠,只道埋汰了嬌容,我家這小子萬萬當不起?!?/br> 林太傅倒說“亦沒什么當不得”,之后竟目光中轉了幾轉,像是思索。溫久齡眼看這是個套,連忙應酬兩句,帶著溫彥之告退出來入了席,不免一身冷汗。 落了座不一會兒,果真見靖王將小郡主交給了奶媽,撣撣一身華衫行了過來。溫彥之連忙起身讓禮,靖王卻只是隨意坐在他身邊,兩三句后便問道:“想來溫舍人已將治水模子做好了,本王想問問那塑泥如何?” 原來是這件事情。溫彥之連忙道:“塑泥質高,使用甚是方便,循回用著也能節省不少空間,實乃好材料?!?/br> 靖王點點頭,又向溫久齡說:“實則,本王有一事想拜托溫大人?!?/br> 溫久齡躬身:“何用拜托,王爺所說老臣自當盡力,王爺請講?!?/br> 靖王抬手摸了摸下巴,笑:“本王聽幾位皇商說,溫舍人用于造模子的塑泥,在殊狼國境內的菏澤湖里十分盛產,可當地人并不怎么知曉用途,沒的浪費了。既然溫大人即將行使殊狼國,若是方便,能帶一些回來也是極好的?!?/br> 溫久齡恍然:“王爺真知灼見,拳拳為國之心,叫老臣十分感動。老臣定然不負王爺所托?!?/br> “什么真知灼見,”靖王笑得更深,目光看著溫久齡,“溫大人這張嘴可是會說,本王不過是撿懶托溫大人幫忙進貨罷了。況此去殊狼國,溫大人自個兒打算帶回我朝的東西,還能少了嗎?” 溫久齡賠笑一番,又寒暄數句,靖王正起身要去主位落座,外面忽傳了一聲:“皇上駕到!” 眾人都是一驚,一眾官員皆匆忙起身跪伏在地,怎么也沒想到皇上會親自前來給小郡主賀壽。 不一會兒,一行宮人從假山后開路來,八抬的雕花木肩輿停在華庭前,齊昱笑吟吟地行下來,一身明黃的龍袍更襯得他豐神俊秀,長腿邁過前廳的門檻,他對著一眾官員道:“今日大喜,百官不必多禮,都平身罷?!庇謫揪竿醯溃骸盎实?,朕的侄女兒在何處?還不抱來給朕看看?!?/br> 靖王連忙應了,讓奶娘去抱小郡主。 齊昱徐徐走到主位上落了座,目光落到席間,卻見溫久齡身邊還立了個穿云紫色衫子的溫彥之,正在他目光看過去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地轉開了頭。 ——噫,這呆子竟也在。 在齊昱探尋的目光下,溫彥之本能想從懷里摸張花箋來壯壯膽氣,伸手一掏才想起今日未穿官服。 ☆、第24章 【也著實地道】 因齊昱落座主位了,靖王一時只能干站在一旁陪話,場面有一瞬的尷尬。好在王府內侍及時搬了張椅子來,靖王才終于坐在了齊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