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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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余行鈞回去的時候,成成確實要不行了,他有錢去更好的醫院請更好的醫生,兒子卻沒等到。 人活的越久就會越明白,這個世上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但是更可怕的卻是,錢不是萬能的。 他突然明白吳念為什么那么希望他留下陪孩子,也明白了她說的那句不希望他將來后悔。 余行鈞握著兒子的手在床邊坐了一夜,有些東西真的不是人力可以阻止,成成中間醒了一次,回光返照,乖巧地喊了一聲“爸爸”,然后就再沒醒。 機器響起來尖銳刺耳地聲音。 余行鈞全身僵硬,握緊他的手擱在嘴邊親了又親,最后抵在自己額頭上,低沉地嗚咽,眼淚順著指縫源源不斷地流下來。 那段時間,每個人都活的比較麻木,吳念是,余母是,余行鈞也是。 他們的生活中似乎沒有了光彩,似乎變成了黑白色。生活最可怕的不是沒有歡聲笑語,而是連喜怒哀樂也無。 這個時候的余行鈞,天是塌了四角的,他撐不住了。 再回到深圳地時候,余行鈞完全墮落,泡吧喝酒,宿夜不歸,露宿街頭,生活作踐他,他也跟著作踐自己。 這天他一個人在酒吧喝酒,旁邊坐上來個人,點了一匝啤酒送他,余行鈞回頭掃了那人一眼,低下頭繼續沉默。 “遇到什么事了?” 余行鈞不搭腔。 “你每天晚上都要來喝酒,而且每次都要喝個爛醉,生活中有什么想不開的非要這么折騰?酒精的麻痹作用很小,喝完心里該難受還是難受……” “家破人亡,你懂嗎?”余行鈞停頓了一下,今天晚上話特別多:“我都不知道接下去怎么過了……特別沒勁兒……今天是我小兒子祭日,我沒回家……再過六個月是大兒子的……你說我活著還有什么勁兒……” 對方根本不關心他說的話,只說:“沒勁兒好說啊,我這里有帶勁兒地東西……” 余行鈞掃了他一眼,聽出來他不是什么好東西,擱下就被結賬就走,那人推搡間往他兜里塞了個東西,笑說:“先免費試試,喜歡的話再來找我,我每周三都在這?!?/br> 余行鈞聽明白,左右看了看,他不敢當中掏出來扔回去,見那人笑著走遠也只好硬著頭皮又坐下。 晚上回到住的地方已經是醉醺醺地找不到南北,他摸出來鑰匙卻找不到鑰匙孔,趴在地上睡到半夜才被凍醒。 醒了依舊頭腦發暈,看著空蕩蕩地屋子心里說不出來地難受,他掏出來手機給吳念打電話,那邊接了沒說話。 他半醉半醒,朝那邊說:“念念,屋子里太冷清了,讓人害怕?!?/br> “……” “我一個人在這特別沒意思,我打算辭職,我想回去?!?/br> “……” “你能不能說句話?” “……” 他開始耍酒瘋:“你他媽說話!你啞巴了!你他媽裝病嚇唬誰!” “……我聽著?!?/br> 他放低聲音,問她:“你想不想我?我想你了……” “你別鬧了行嗎?你覺得我會有這心情嗎?” “那你什么時候有心情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有心情關心關心我了?” 那邊掛了電話,只有嘟嘟嘟地掛斷聲。 余行鈞使勁捏著手機,手指發白,青筋凸顯。很多東西堆積著,讓他無處發泄。原本好好地四口人,如今就剩下兩個,兩個人還彼此生分,不如個外人。 他覺得自己真是賤,真他媽賤,一次又一次地犯賤! 余行鈞“啪”地摔了手機,不僅摔了,還使勁踩了幾腳。 他有氣無力地坐在地上,想起來外套兜里的東西,心里頭癢癢的。 是喝酒容易讓人想不開還是一個人面對兒子的祭日太痛苦呢? 余行鈞就像魔怔了一樣,他飛快地撕開針管地包裝袋,好像看見救命地良藥,好像立馬就能得到救贖。 針頭刺破皮膚地時候微痛并伴隨著涼意,之后有短暫地空白,緊接著就開始有個效果,爽快地感覺特別霸道,從大腦襲遍全身,讓他全身忍不住地抖動。xingai再爽也不及它的百分之一! 余行鈞贊嘆,真他媽的是好東西,怪不得這么多人喜歡,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輕盈暢快,完全從悲痛中解脫。 余行鈞夢見小兒子百天宴的場景,他和吳念一人抱了一個rou團,余母拿著相機,指揮他倆再湊近一點。 …… 余行鈞第二天醒來,內心相當平靜,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照常洗漱上班。 不過不可能和往常一樣,比如犯癮的時候…… 跟陳可青有染也是這段時間。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余行鈞覺得事大了,心煩意亂,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怎么糊里糊涂搞了朋友。 酒壯英雄膽,酒勁兒下去了,自然就變成了狗熊,他慌手慌腳地穿衣服,落荒而逃。 開門撞見董天都老婆,兩人都愣了。 他這才知道,董天都新買的房子在陳可青隔壁。 余行鈞特別沒種,一直躲著陳可青,有一天恰巧遇上,她取笑他,說都是成年人,一,夜,情難道沒有玩過? 他這才松了口氣。 但是心里的大石頭并沒有落下,他覺得對不起吳念,害怕讓她知道,可是她現在對他滿不在乎,他有時候覺得自己挺把自己當回事。 男女就像兩根彼此獨立的紅繩,糾纏在一起不算,一定要打了蝴蝶結才美滿,而這個蝴蝶結就是孩子。家庭穩固的安全帶。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也沒有包得住火的紙,比如他吸那個,比如他出軌。 余行鈞過了一年的非人生活,他心腸很硬,說吸就吸了,說戒就戒了。 當然,戒的過程,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帶過。 他終于時來運轉,從小工廠到大工廠再到正規公司,說起來很爽,個中的心酸不是輕而易舉能概括。 吳母去世又是吳念一劫。 余行鈞回到深圳,情緒低沉了幾天,經?;瓴皇厣?。 沒幾個月,他做了一個大膽地決定,他想把總部挪到老家那里。 散會后,陳可青在會議室質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余行鈞給不出理由……有些事就應該按心走。 董天都送文件地時候忍不住問他:“你真要回去?” 余行鈞點頭說:“是啊,在深圳總覺得缺點什么,就好像怎么也不能落根的樹一樣?!?/br> 董天都忍不住分析:“在這里對你發展最好,現在公司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你有這感覺可能是你一個人在這的原因,把家里人都接過來試試?” “你不懂……老年人講究個葉落歸根,我媽在那邊過了半輩子,怎么會愿意到了這么大年紀再跟過來?至于……我家里也不太消停,還是回去吧……” “那位怎么辦?不是……”他往肚子上比劃了比劃。 余行鈞笑了笑,遞給他一支煙,給他點著才說:“我哄著她明天去打了,打了就沒關系了?!?/br> “人你不要了,孩子也不要了?” 余行鈞故作輕松:“我要什么???本來就是一筆糊涂賬,快刀斬亂麻最好?!?/br> “你都沒想過嗎?吳念還能不能……兩個人也不是事啊……” “我不知道,說真的,以后的事都不好說,我就想回去,沒別的想法。感情的事也不是想左右就左右……我這幾年跟吳念也是有名無實……” 董天都似乎是有感觸,嘆氣說.:“人都是會變的,吳念說不定因為孩子萬念俱灰早就沒有當初那份感情了,就拿呂小雨來說吧,她剛跟我好的時候買不起房子,租房子都愿意嫁給我,可是后來年紀大了就不行了,買了房子想住別墅,買了一萬元的包羨慕別人十萬元的包……是我沒有能耐養不起她,我不能怪她物質,只能說大家都現實了……有些感情不是異地就能變淡,有些感情也不是天天守著就能守住……感情都這么難把握,更何況婚姻了……” 余行鈞什么也沒有說,默默地喝了一口黑咖啡。入口都是苦澀。 他預約了醫院,陳可青難以置信,說了很多低聲下氣地話。 余行鈞只說:“對不起,不行?!?/br> 她又拿出來孩子幾個月來的b超照片給他看,博取他的同情,余行鈞幾乎落荒而逃,她拉著他說:“我生了我自己養,不用你負責,我年紀也不小了,打胎對我身體不好,我保證不糾纏你!” 余行鈞掃開那些照片,咬牙說:“別總來這套,你覺得可能嗎?” 他說罷出了辦公室,留下陳可青一人哭泣。 余行鈞覺得可能沒有比他更滾蛋的滾蛋了,他心里頭有些不得勁兒,在寫字樓下面地草坪上溜達了一圈又一圈…… 晚上余母就打來電話,找他說:“念念最近情緒不穩定,她想跟著那個李嫂去巨縣療養,你怎么看???” “她呢?讓她接?!?/br> “……她不想接?!?/br> “她知道我要回去嗎?” “我昨天就說了?!?/br> 余行鈞沉默了好久才淡淡地說:“怎么這么巧,一聽說我要把公司搬過去就要躲到巨縣去呢?” “不是說養病啊……” “鬼才信……她就是裝瘋賣傻!讓她去吧,滾的遠遠地一輩子別回來!” 第60章 余母急匆匆地跑到手術室,沒看見陳可青一般,一把拉住董天都,紅著眼眶哽咽:“行鈞還在里面?” 董天都托了一下眼鏡,扶著余母坐下,低聲說:“在里面搶救,進去三個小時了?!?/br> 余母捂著嘴哭了兩聲,趕緊拿出來手帕擦眼淚,故作堅強地問:“到底,到底怎么了?” “車間正在施工的鐵板支架掉下來了,隨行的三個人……三個人都沒有余總福大命大?!?/br> 董助知道余母年紀不小血壓也偏高,只能措辭著簡單地交代了一下,其實當時的兇險遠不至此。 余行鈞但凡有一點遲疑命就搭上了,幸虧他處事應變能力好,一般人聽到喊跑總要好奇看一看頭頂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三個人就是這么被埋在下頭了,消防員把人扒出來的時候,也不知道還算不算是個人,有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好奇跑過去看,結果當場就吐的稀里嘩啦。 董天都瞧了一眼才知道鐵架子下面連個全尸都沒有,硬生生把人拍成了rou泥。 他這輩子見過最血腥的場面也就是這了,跟著救護車到醫院的時候腿還軟的站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