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累了就回家去睡覺,跑到她房里來做什么? 無雙胃口被吊在半天高,抓耳撓腮地想聽下文,心中不滿卻不敢得罪楚曜,只好爬到他身邊,給他捶腿捏肩。 小姑娘的拳頭,力氣不大不小正合適,楚曜被伺候的舒服極了,一高興,托著無雙小屁股讓她跨坐在他腰上,吩咐道:“這個距離最好,繼續捏?!?/br> 無雙穿著松江棉布的短款內衫,褻褲堪堪只到大腿處,整條白嫩嫩rou嘟嘟的小胖腿都露在外面。 為什么覺得這個姿勢有哪里不對? 她漲紅著面孔,手上力氣也打了幾分,可惜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打下去,對楚曜來說不過是更解乏。 “嗯,就是這樣,再用點力!”楚曜舒服得直哼哼。 沒力了啦! 無雙氣得輪圓小拳頭一陣猛捶,最后力竭,身子一歪,直接躺倒在楚曜身上。 憑什么他躺著享受,她要當苦力,她也要睡了啦! 一閉眼,再一睜眼,天光已大亮。 李mama挑簾子進內室來叫兩個小家伙起床,正好看到無雙躺平在榻上打哈欠,小胖手小胖腳都露著,只在肚皮上搭了一條毯子。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睡到榻上來了?”李mama快步過去,抱起小無雙檢查她是否有受涼,“是不是和汪家小公子一起睡不習慣?” 無雙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一邊懊悔沒問明白楚曜話就睡著了,一邊又要照顧拔步床上已有動靜的汪弘博,只道:“天氣熱,睡榻上可以開窗吹風?!?/br> “小姑娘家,從小要保暖,別貪涼?!崩頼ama皺眉道。 姑娘家受了寒,那是可大可小,一輩子的事呢! 無雙吐了吐舌頭,小手扒到李mama肩頭撒嬌道:“還是mama抱著雙雙睡最舒服了,不涼也不熱?!?/br> 李mama刮刮她翹起的小鼻尖,好笑道:“馬上就要過五周歲生日了,還要人抱著哄睡,瑀哥兒才落地幾天,都不這樣了?!?/br> “弟弟和雙雙不一樣?!睙o雙皺皺小鼻子,反駁道,“弟弟是男孩子,將來要繼承爵位,是整個侯府的頂梁柱,當然要自強自立。雙雙是女孩子,爹爹說要寵一輩子!” 李mama直接笑出聲來:“好好好,咱們雙雙說什么都對,將來找夫君也要找個會疼人的,把小雙雙寵上天,好不好?” 無雙“嘿嘿”怪笑兩聲,雖然不知道將來到底如何,但眼下做做夢還是可以的。 她與奶娘說話的功夫,汪弘博已徹底醒過來。他一骨碌坐起來,一雙清亮的大眼睛轉來轉去,滿屋子找人。 “那個拐子呢!雙雙,他有沒有欺負你?”看了一圈,沒見到可疑人物,汪弘博不由問道。 李mama詫異道:“什么拐子?” 堂堂總督府,也能進拐子?不過,連市舶司衙門都被殺了個精光,總督府被若真是淪陷,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李mama越想越緊張,挨個摸摸無雙的小手小腳,一連串問:“可是半夜里有壞人進來?姑娘看見了嗎?怎么不叫人呢?傷到哪兒沒有?” 無雙很是無奈。有過兩次經驗,她多少明白過來,楚曜也怕經常夜探香閨的事情穿幫,每次都給外間值夜的人下迷藥,讓她們昏沉沉一覺睡到早上,所以她叫人根本不頂用。 “雙雙睡得很好,沒見到壞人?!彼龐陕晪蓺獗г沟?,“倒是博哥哥,半夜里起床走來走去,嘴里還念叨著抓壞人,可是我跟你說話,你又不應。最后費好大力氣才把你弄回床上去!雙雙就是這樣熱出一身汗,才跑到榻上吹涼風的!” 汪弘博納悶地搔搔后腦勺,有些不信:“真的嗎?可是我明明……” “當然是真的!”無雙氣呼呼地哼一聲,踢著小腿委屈道,“博哥哥是懷疑雙雙說謊嗎?說謊的都是壞孩子,既然博哥哥覺得雙雙是壞孩子,那以后就不要理雙雙好了!” 為了掩飾楚曜來過的事情,她也是很拼,撒嬌撒潑全用一遍。 汪弘博忙溜下床來,小碎步跑到李mama身邊,舉起手來,高度將將夠握住無雙的小白腿,輕聲解釋道:“雙雙不生氣,我不是懷疑你說謊,只是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有夢游之癥,所以才多問了幾句?!?/br> “或許是換了地方睡不習慣,才會……夢游?!崩頼ama其實不明白所謂夢游之癥到底是什么情形,但她護短,說話時理所當然幫著自己奶大的小無雙。 “或許吧?!蓖艉氩﹪烂C地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么,皺眉道,“可是我還和那人說話了,他手上還有陵光衛的令牌,也不知是真是假……” 無雙心里把楚曜由頭到腳罵上一百遍,來就來,沒事竟然還亮令牌給人看,是怕旁人都不知道他堂堂陵光衛指揮使最愛夜闖小姑娘臥房,還是怕旁人都不當他是好色之徒? “是做夢嗎?”她搶著接話道,“陵光衛大名鼎鼎,連雙雙都知道,博哥哥一定是盼著將來長大可以加入陵光衛,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是嗎?”汪弘博更迷惑了,他爹汪思齊走的是科舉之路,他幼承庭訓,向來認為自己長大后也要考進士,最好能夠進翰林院,從來沒想過要去當陵光衛。難道是埋藏在內心深處,連自己也未曾察覺過的想法? “一定是的!”無雙生怕他再起疑心,拍著小手,賣力夸獎道,“博哥哥志向遠大,雙雙好佩服呢!” 汪弘博不好意思地笑了,小男孩在小女孩面前也有虛榮心,無雙如此夸他,他自然不愿否定這個說法,那豈不是成了自己沒有遠大志向,當然不行! 好容易將事情糊弄過去,兩人在李mama的照顧下洗漱換衣服,吃過早飯,手牽手一起到楊家家學里上課。 汪弘博與楊家的雙胞胎年紀相仿,功課進度差不多,每日在家學要上足兩個時辰課。無雙年紀還小,尚在啟蒙階段,功課自然也輕,只需上一個時辰,先生便會放她回去。 無瑕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詩書之類的功課便不再是日常重點,因而不曾到家學里去上課。每日早起跟著母親楊氏或舅媽楊氏學習管家,下午則用來練習廚藝或繡活。無雙午睡后,也湊在jiejie身邊,她年紀小,大人尚不敢讓她拿繡花針,更不可能讓她靠近灶臺,只不過耳濡目染著女孩子們早晚要學的功課,以便長大后盡快上手。 時光一日復一日,無波無瀾,楚曜未再來找過無雙,君恕也總是早出晚歸。 半月時間一晃而過,眾人等來的不是市舶司命案真兇被捉拿歸案的喜訊,而是又一次噩耗。 此次遭殃的人是布政使葉家的姑娘葉明珠。 她乘船往上京完婚途中,被有海龍王之稱的任九霄劫走。 任九霄更放下話來,給七天時間讓朝廷考慮,若是肯將任峰釋放,他便將葉明珠完璧歸還。若是不,他正好還缺一位壓寨夫人。 ☆、57|56.55.3 第五十七章: 葉明珠的父親,現任浙江布政使葉威,出身山西世家大族。她的夫家,則是上京成國公府。 原本一樁門當戶對的美滿姻緣,如今慘遭飛來橫禍。葉威下定決心,拼著前程與性命不要,也要將女兒救回來。 偏偏事與愿違,當楚曜開始懷疑杭州市舶司兇案與任峰有關時,已奏請德慶帝,秘密將任峰押解進京。葉威最后只能選身形相貌與任峰相似者喬裝改扮。 與任九霄的交易進行得十分順利,沒有半點阻滯,只除了……他們送出去的任峰是假,收回來的“葉明珠”也不過是個丫鬟而已。 事關待嫁女子的名節,一切進行得都很隱秘,外人根本無從得知。無雙仗著年紀小,大人總覺得她尚不解事,君恕夫婦兩個說話很少避諱她,才能有機會在玩弟弟的同時聽到其中情形。 不過,因為一直沒機會見到楚曜,他那邊的進展,無雙便毫不知情。 換回假葉明珠當天傍晚,楚曜便收到一封信。信上寫明,要求以任峰交換市舶司一案真兇,時間為三日后,地點待定。信箋落款是龍飛鳳舞的“任九霄”三字。 三日后一大早,有個七八歲大的男童敲開后門,送上一封信來??撮T的侍衛遵循楚曜吩咐,當場把男童捉住問話,誰知他根本什么都不知情,只是貪圖陌生人給的幾兩碎銀,所以答應代為跑腿。 這封信上指明交易地點為明霞島。 明霞島在杭州西北五十里處,需乘船出海,亦既是說地形對任九霄更為有利,若楚曜不守信用,帶海軍前往捉拿任九霄,或是又作假不送上任峰真人,任九霄想對付他可謂易如反掌。 楚曜自是不可能交出任峰,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依約前往。 大船一路往西北航行,直至晌午后才見到一座郁郁蔥蔥的小島。天氣晴好,視線毫無遮擋,站在船頭甲板上,rou眼便能看到岸邊的瞭望塔上站崗放哨的人。 幸虧楚曜未曾打算帶海軍前來圍剿任九霄,不然,如此情況之下,哪有任何可能藏匿行跡,不待登岸恐怕便要開戰。 島上有一艘小船駛出,將楚曜等人所乘的大船引領靠岸。 等在岸邊的是位書生模樣的人物,自稱姓岳,乃是任九霄的師爺。 “九爺等候多時,王爺這邊請?!痹缼煚斏焓忠?,楚曜見對方坦蕩蕩,毫無防范一般,便只帶上盧鵬與自己同去,其余人皆留在岸邊等候。 明霞島植被茂密,他們穿梭在綠樹成蔭的羊腸小路上,足兩盞茶的功夫才見到一處房屋。 岳師爺上前推開屋門,角度恰好能讓楚曜看到屋內情景——任九霄獨自一人坐在上首交椅,身邊并無隨從。 “王爺,請進?!痹缼煚斪鍪謩菡埑走M門,自己卻立在原地,沒有移動的意思。楚曜心知這是任九霄要與自己單獨談話,于是命盧鵬留在屋外等候。 任九霄皮膚黝黑,身材高大健碩,英俊的面孔上神情慵懶,見楚曜進屋來,仍維持著斜靠在椅子里的姿勢,擺明沒把他王爺的身份當做一回事。 在人家的地盤上,楚曜倒也并不多計較,自己在左首交椅上坐下,率先開口道:“九爺,這就是你信上所說的真兇?” 他進門后才見到屋角蜷縮著一名五花大綁男子,因頭罩麻袋,看不清面目,也認不出究竟是何人。 任九霄淡淡道:“正是。我依約將杭州市舶司命案的真兇帶來,王爺卻失約未將我義父釋放,你們官府的人一向不講信用,看來這次交易又要失敗了?!闭Z氣里帶著似有若無的遺憾。 “九爺,您坦誠相待,我也直言不諱。任峰早被秘密押解至上京,三日時間并不足夠返回杭州,先前我沒有辦法聯絡九爺,無法將此事告知,所以今日親自前來,不為交易,只為將實情相告?!背撞换挪幻Φ亟忉尩?。 任九霄靜默幾息,似乎在衡量楚曜所言幾分真幾分假。 “既是如此,那么王爺請回吧,我反正有的是時間,盡可以等下去,待到王爺將義父從上京帶回杭州來,咱們再約過時間地點見面即可?!?/br> 來都來了,怎么可能無功而返。 楚曜道:“九爺說得有道理,不過本王怎知這位……就是市舶司命案的真兇?九爺口口聲聲控訴朝廷不講信用,不過,據我所知,九爺您在這方面也不遑多讓,以丫鬟冒充葉家姑娘,便是出自你的手筆?!?/br> “有這種事?”任九霄瞇眼隱藏眸中精光,故作驚訝道,“難道那不是葉姑娘本人?可是我親自登船將人抓來的,當時她穿戴華貴,葉夫人等女人又哭天搶地的?!彼Φ?,“我先前又沒見過葉姑娘,哪里知道她們用丫鬟換了主子,還以為抓來的就是本尊呢。至于真正的葉姑娘的下落,恐怕你們得去問葉夫人了,或許她舍不得女兒遠嫁,順勢將人藏起來也不定?!?/br> 他言之鑿鑿,可惜楚曜一句都不信。 若是任九霄糊涂成這般模樣,恐怕也坐不穩海龍王這個位置。 “九爺真是會說笑?!背椎?,“言歸正傳,還請讓我驗明這位疑兇真身?!比~明珠的下落本就不關他事,他不過用話激一激任九霄,既然他不上當,揭過不提也罷。 任九霄倒也不多啰嗦,將手中牽著的繩索一抽一抖,便將人拽到近前,大手一伸,拿開他頭上罩的麻袋,露出一張沾染風霜的面孔來。 楚曜未見過林寒,但前世與他的雙胞胎兄長林松有過數面之緣,如今年紀雖有些差別,依舊能夠一眼認出。 他目光向下落在林寒雙手上,只見手指關節粗大,正如無雙當日所講那般,更是確認無疑。 林寒口中塞著麻桃,嗚嗚嗷嗷地叫著,卻始終說不清楚。 楚曜見任九霄坐著不動,親自起身上前,取掉麻桃,只聽林寒大喊道:“我都是奉九爺之命……” 話未說完,任九霄已一腳踹在他后腰上,將人踢出老遠。 “真是一張口就胡說八道!”任九霄呵斥道,“你來投靠與我,我的兄弟們早打聽過岸上通緝你,罪名是謀殺親兄、賣國通敵,隨便哪樣都是卑鄙小人所為,令人不齒。我們幫眾雖然許多都是窮苦人出身,卻講究一個義字,當然不肯收留你。你千求百求,見我不松口,便自行離去。十日后又行歸來,口口聲聲號稱為我們做了一樁大事。我細問之下才知道你又濫殺無辜,當即便將你綁了。我既未明示暗示于你,事先又毫不知情,怎地到你嘴里竟變成奉我之命?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朝作假,永世說謊?!?/br> 最后這句,顯然說得是早年時林寒科舉作弊之事。 楚曜聽得暗自詫異,若非查探墨城林家一案,他尚不知林寒早年之事,但任九霄竟然對此了如指掌,可見他消息之靈通,比官府更甚,實在不容小覷。 “王爺,據我所聞,陵光衛早先奉命捉拿林家兇案,想來王爺也知道林松與林寒一胎雙生,容貌極似,辨認不難?,F在可算驗明正身?何時可將我義父帶來交換真兇?”任九霄為人極利落,罵過之后,立刻改換話題,追問道。 事情雖與楚曜推測有些微出入,但大體上并無偏差。 至于林寒究竟是受任九霄驅使,還是自作主張,楚曜也更偏向于后者。 畢竟任九霄敢大喇喇將其中一個藏身之所告訴他,擺明半點不怕朝廷用兵來攻,換言之他自信幫眾海戰實力遠在海軍之上。浙江以總督衙門權位最高,其下承宣布政司、提刑按察司與都指揮使司三司分管民政、刑事與軍隊,市舶司不過是承宣布政司下轄的一個小衙門而已。任九霄敢捉布政使家的姑娘,又不怕軍隊,那么小小市舶司,他更不可能放在眼內。 且任峰建立的海上王國,幫眾極多,聲威甚廣,若任九霄想用蠻力救出任峰,大可以直接靠岸攻擊,根本不必偷偷摸摸去市舶司殺人泄憤。 如今任九霄兩次試圖用人質交換任峰,顯然大規模的戰事也非他心中所愿。說一名海匪頭子喜好和平,未免有些好笑,但見微知著,任九霄并非嗜殺成性,不拿幫眾與旁人性命當一回事的人,卻是不言自明。 “九爺,我有一句建議,不知你是否肯聽?,F今朝廷對任船主的控罪是勾結倭寇,坦白說,我是不信他會做此等事。若你也相信他無辜,不妨等待朝廷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