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不告訴你?!甭牭筋櫺兄鄣脑捄?,容箏心滿意足地用這樣一句話回答了他,說罷便轉過身子先行沿著河岸走去。 “……”顧行舟看著不遠處容箏窈窕的背影,不禁扶額,頗為無奈地笑了一聲后,抬步追上了她。 幾步追上了容箏,特意走在了靠近河面的那邊之后,顧行舟才緩緩地開口道:“阿箏,再過些時日,便要到成親的日子了,你緊張嗎?” 容箏聽罷顧行舟的話后,許久未開口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后才徐徐開口答道:“若說緊張,確是有一些的?!?/br> 聽聞容箏的回答,顧行舟不禁面上帶了些笑意,柔聲說道:“阿箏,我們二人等了兩輩子,才等來這個時候,莫要緊張,你只需要安安穩穩地待在家中,繡好嫁衣,等著我來娶你便是,可好?” 只見顧行舟話音剛落,容箏便用帶著情緒的語氣接口說道:“我如何能夠不緊張,你也知道是兩輩子,躲在暗處的顧平,遠在南疆的那人,還有上輩子我同謝堇言根本沒查到分毫的幕后之人!還有如此之多的隱患存在著,你讓我如何不緊張?!” 顧行舟一見容箏這幅氣呼呼的模樣,唇角的笑意便更深了些,伸出手去輕輕地握住了容箏的柔荑,接著開口說道:“我知道阿箏是在擔心我,其實……” “我才沒有在擔心你!”顧行舟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容箏截了話頭。 容箏四下看了看,周圍的人都離得很遠,并未有人發現什么,便由著顧行舟牽著她的手了。 顧行舟見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牽著容箏的手將她拉著行到了一棵樹下站定后,才開口說道:“好好好,你沒有擔心我,只是阿箏,你總得相信我才是,無論等待著我們的是什么,我都會將他們逐個擊破,要不然,怎么對得起我們重活這一世?” 過了許久,也未聽到容箏接話,顧行舟不由得心中一急,忙低頭掰著容箏的肩膀將她轉過來面向著自己,低頭一看,卻發現兩行清淚已掛在了她的面上。 急忙從袖中抽出手帕,拿起來小心翼翼地替容箏擦拭著眼淚,一邊輕聲地問道:“阿箏,你怎么了,別嚇我?!?/br> 只見容箏紅著眼框凝視著他,許久才開口道:“你叫我如何不擔心你?正是因為上輩子的事,所以我才對你的安危如此看中,要不然……要不然我才不會擔心你?!?/br> 顧行舟忽而想到上一世,心中頓時明了,曉得容箏當是被上一世自己的突然離世給嚇到了,以致于這一世還是對這件事耿耿于懷,心中暗怪自己沒有考慮到這點,頓了頓,便開口道:“阿箏,你放心罷,我絕不會重蹈上輩子的覆轍,我已經同沈詞聯系上了,有些事便好辦了許多,況且不是還有你嗎?你若是實在不放心,日后我再做什么事的時候,都與你商量,我們一塊兒行事,好不好?” 聽聞顧行舟這樣說了,容箏才幾乎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顧行舟見罷才放下心來。 又過了一會兒,容箏才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倏而開口問顧行舟道:“你剛剛說什么?沈詞?你已經與他聯系上了?” “沒錯,而且已經查到了一些東西?!鳖櫺兄廴缡钦f道。 “那……他所中的毒,現在可嚴重?”容箏思索了下方才問道。 只見顧行舟胸有成竹地回道:“現在還未至嚴重,等到我們成親那時,jiejie便會同玉姝姐一塊兒回來,到時便請玉姝姐幫忙醫治便好?!?/br> 思及此處,容箏便也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母親已經給jiejie去了信,想必再過不久便收到,jiejie答應過我,我成親的時候,她定然會回來的?!?/br> “嗯,那便好?!鳖櫺兄鄣?。 “也不知道jiejie在那邊好不好……”容箏言罷,面上便帶了一抹憂思。 顧行舟見罷,便安慰容箏道:“放心吧,jiejie必定會照顧好自己的,有些事,她看得可比我們都透徹多了,實在放心不下,等她回來了,你再問問便是?!?/br> “嗯……”容箏聞言,只得先勉強自己放下心。 ======================================================== 在河岸的另外一邊,謝堇言正在同沈詞關于顧明川的后續處置方案爭執著。 “我來背!你看明川都已經睡著了,馬車上顛簸成那樣,驚醒了多不好,本身就累了一天了,現在就讓他安安穩穩地睡一覺?!敝x堇言正死死地抱住顧明川不撒手,據理力爭道。 沈詞頭痛,自認搶不過自小習武的謝堇言,只得無奈地開口說道:“讓車夫行慢點兒,往平坦的地方行駛,便不會驚醒明川的,你放手,我們回去吧?!?/br> 不料謝堇言依舊梗著脖子說道:“不成,我不放心?!?/br> “你放手!你以為你的背上很安穩嗎?。?!”沈詞扶額,終于忍不住,暴躁地沖著謝堇言怒聲道。 “我習武都多少年了,下盤穩著呢,你就放心吧,絕對不會將明川顛醒的?!敝x堇言聽到沈詞的話后,毫不在意地答道。 沈詞終于放棄了同謝堇言好好說話的念頭,直接了當地開口說道:“不管你穩不穩,將明川送到馬車上去,立刻馬上!” “……”正當謝堇言絞盡腦汁想著怎么留在這里的借口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了不遠處正向著這邊相攜著走來的顧行舟與容箏二人,心中一動,便抱著顧明川往那邊走去。 沈詞眼見謝堇言抱著顧明川就往前走去,以為他終于妥協了,不禁長出了一口氣,隨即跟上了謝堇言的腳步,等到他看到了謝堇言在做什么的時候,才直覺不對,暗道自己真是對謝堇言放心太早了。 顧行舟與容箏正在沿著河岸行走著,一邊聊著家中的事,眼前冷不丁地出現了一個身影,哦不對……應該是兩個。 “行舟!”謝堇言走到顧行舟面前后,立馬興奮地開口喚道。 看著謝堇言懷里的孩子,顧行舟與容箏頓時沉默了:“……” “謝堇言……你懷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見到這場面迷之尷尬,顧行舟清了清嗓子,問道。 只見謝堇言一臉生無可戀地回道:“別提了,這是阿詞的弟弟,叫顧明川,今日被顧平送到了阿詞這邊來,說是讓在京中好長見識?!?/br> “哦?我猜這肯定不是顧平的意思吧?!鳖櫺兄厶袅颂裘?,頗為意會地問道。 謝堇言聞言便答:“什么都瞞不過你,聽阿詞說,這必然是他那繼母胡氏的意思,多半是纏著顧平答應了下來?!?/br> 顧行舟聽罷呵呵一笑,看了看謝堇言懷中熟睡的顧明川,那張小臉與沈詞頗有幾分相像,慢條斯理地說道:“如此看來,那胡氏倒是個拎得清的,生怕是這顧明川在顧平那邊長歪了,寧愿將骨rou推離至千里之外的盛京,也得讓他成才了?!?/br> “世子爺所說不錯,我那繼母雖然膽子小,卻實在是個明白人?!鳖櫺兄鄯讲叛粤T,幾步趕上來的沈詞便接口道,言罷還瞪了一眼一旁的謝堇言。 謝堇言頂著沈詞的眼神攻勢,還是恬不知恥地開口說道:“行舟,容箏,我看你們兩個也挺清閑的,就幫我同阿詞照看照看這孩子,你們不是再過不久便要成親了嘛,就當先熟悉熟悉怎么照料孩子了,以防你們以后手忙腳亂?!?/br> 容箏:“……” 顧行舟:“……” 聽聞謝堇言這番話,容箏與顧行舟頓覺無語。 見謝堇言越說越不像樣,沈詞不禁在心中哀嘆一聲,無奈的硬著頭皮開口對顧行舟說道:“世子莫要在意,怎么好讓世子與虞小姐替我照顧弟弟?!?/br> “無礙,正巧我與阿箏也無事,便將明川交于我們吧?!闭斏蛟~要接著說話的時候,顧行舟反而答應了下來,并且伸手將顧明川從謝堇言手中接了過來。 謝堇言將手中的顧明川送出去之后,便對著顧行舟做了一個大恩不言謝的眼神,接著便將還打算說什么的沈詞給拉走了。 容箏先是看了看不遠處的拉拉扯扯的沈詞與謝堇言二人,又轉過頭來看了看抱著顧明川的顧行舟,抬眼望天,終于忍不住問道:“謝堇言的意思我能懂,你為何這么容易便答應了下來?” 只見顧行舟笑得狡黠,帶著戲謔的語氣說道:“正如謝堇言說的一般,我們提前感受一下一家三口的生活如何?” ☆、第39章 嫁衣 第三十九章:嫁衣lt 收起最后一針,容箏不禁長出了一口氣,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頸,才又重新低頭看向手中的東西。 “小姐,您將嫁衣終于繡好了??!”白蘭剛剛端著茶水糕點進門后,便看見容箏收好最后一針,即刻驚喜地叫道。 無奈地看了白蘭一眼,容箏心中頓覺好笑,心想白蘭這丫頭不知多久都未露出如此不穩重的一面了,便隨即站起身來,伸手拿起桌上的嫁衣,示意白蘭過來。 白蘭一見容箏的眼神,立刻放下手中盛著茶水和糕點和托盤,幾步走到容箏跟前,伸手與容箏一同將那件嫁衣展開,剛一展開,便晃了她的眼。 大紅的嫁衣,寬松的袖管,層層疊疊的袖口,袖邊精致的刺繡繡著雙喜和牡丹的圖案,身后是拖尾的裙擺,繡著精巧的水云紋繡,大方而不顯繁瑣。 從這件嫁衣中,白蘭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每一針每一線中都透著容箏待嫁的喜悅之情,細細地蕩漾著玲瓏的女兒心,不禁抬眼看向對面的人。 只見容箏嘴角含笑,眉眼彎彎地盯著嫁衣瞧,悄悄啟唇念出一句詩來:“手里金鸚鵡,胸前繡鳳凰。偷眼暗形相。不如從嫁與,作鴛鴦?!?/br> 念罷,就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不禁輕笑出聲,抬起頭正好看見白蘭眼睛不眨地望著自己,容箏不由得開口問道:“怎么,你家小姐你都看了多少年了,怎么這會兒像是看呆了似的?!?/br> 聽聞容箏的話后,白蘭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了一聲后對容箏說道:“小姐,奴婢差點兒忘了一件事?!?/br> “嗯?什么事?”容箏有些好奇地問道。 白蘭急忙放下手中的嫁衣,走到桌前,拿起托盤中的一封信過來,交到容箏的手中后,才開口說道:“這是奴婢今日從鋪子中回來的時候,門房處的小廝交給我的,說是魏安侯府上送來的,奴婢看著外面的字跡像是景舒小姐的,便做主拿過來了?!?/br> 景舒啊……容箏聽到這個名字,不禁思緒有些恍惚,揮手讓白蘭先將嫁衣收入箱籠之后,才坐到窗前的羅漢床上,拆開了這封信。 上好的薛濤箋,透著一股芙蓉花的香味,這味道勾起了容箏的回憶,猶記得這些年她與景舒通信時,景舒尤愛用薛濤箋,約莫是偏愛這芙蓉花的香氣,還記得景舒同自己說薛濤箋是“其美在色,不在質料也”。 景舒自小便對這些費時費力的小玩意兒感興趣,制箋,做花露,甚至是風箏,沒有她不會的,一點兒都不像個將門世家的女兒家,與她那英氣的外表也遠遠不符。 低頭看向信箋,景舒那熟悉的字跡便映入眼簾。 阿箏親啟: 見字如晤,回京已有數日,看過了祖父與哥哥,為你的及笄禮當過了司儀,這次盛京之行便也有了意義,是時候回陽關了。 父親母親給我來信,說是要為我定親了,要我早日回陽關。這次,哥哥也會隨我一起,我會盡力讓他趕快給我找到一個新嫂子的。 阿箏,我怕是等不到你成親的時候了,謹在此,祝你幸福。 紫陌風光好,繡閣綺羅香。相將人月圓夜,早慶賀新郎。 先自少年心意,為惜殢人嬌態,久俟愿成雙。此夕于飛樂,共學燕歸梁 索酒子,迎仙客,醉紅妝。訴衷情處,些兒好語意難忘。 千秋歲里,結取萬年歡會,恩愛應天長。行喜長春宅,蘭玉滿庭芳。 這首詩便作為我另送你的新婚禮物了,添箱的東西已經托我姑母到時候給你添上,別嫌棄這份禮輕,你不是總是嫌我不看書嗎,這首詩可是我默下來給你的,俗話說,禮輕情意重嘛。 若是顧行舟以后對你不好,千萬千萬要記得告訴我,我雖然愛做些小玩意兒,但是武藝也從未放下過,至少能幫你將他揍一頓吧。 我這便走了,山水流轉,望日后還能有相逢。 景舒 合上信箋,容箏不由得輕嘆一聲,時光匆匆,景舒也要回陽關定親了,不能參加自己的大婚,心中還有些遺憾呢。 不過隨即想到景舒的定親對象,容箏不禁不厚道地笑出了聲,這一對兒,簡直就是歡喜冤家,從小打到大,不過那人喜歡了景舒那么多年,景舒竟是一絲都不知道,容箏都覺得有些詫異。不過歡喜冤家一輩子也是恩愛夫妻,難道這便是老話里說的:打是情罵是愛? 信中也未寫明景舒到底什么時候走,看樣子是鐵了心不想讓她去送別了,罷了,這樣也好,說實在的,她自己是著實是討厭離別的一個人,若是能不去面對,她也愿意躲開,同景舒,總有再相會的一日的。 搖了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腦后,小心地將信箋裝回信封,放入妝臺的第三格屜中。 出聲喚了一聲白蘭,又重新坐回了床邊,拿出一張寫著顧行舟衣服尺寸的紙條,仔細端詳了起來。 白蘭在門外聽見容箏在喚自己,便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走進了房間,行至容箏面前后,便開口問道:“小姐,有何吩咐?” 聽聞白蘭的話,容箏頭也未抬地指揮道:“去庫房幫我拿些松江布來,要月白色的?!?/br> “誒,小姐,你要松江布做什么?”白蘭聞言便好奇地發問道。 容箏搖了搖手中的紙條,給了白蘭一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 白蘭一看,立刻了悟,開口應道:“奴婢知道了,您是要為未來姑爺做里衣了,您稍等片刻。奴婢立刻就去庫房拿松江布過來?!?/br> 看著白蘭推門出去的背影,容箏不禁笑了笑。 =================================================== 另外一頭的英國公府中,正房之中,正是一番熱鬧場景。 白氏與安陽大長公主正圍著桌上的各樣物件挑來挑去,拿起了這樣,又放不下另外一樣,糾結得不行。 “母親,我看這件綠釉狻猊香爐也不錯,也添到彩禮單子上吧?!卑资峡戳丝词种械南銧t,思索了半日后轉過頭對周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