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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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不爽的感覺,在半個月都聯系不到他后越發強烈,沈與爾覺得自己就好比一個吹起來的氣球,越來越膨脹,瀕臨爆炸的邊緣。 4月2日,趙約訂婚,家里并沒想大辦一場,無非就是請一些親戚過來吃頓飯,沈與爾考慮了許久,陳景安一個電話追過來,“小爾,你得來?!?/br> “我……” “還在介意這臭小子呢?小爾你該說他就說,別拘著,以后他一聲小舅媽也不是瞎叫的是不是?” 這么講,沈與爾倒不好扭捏了,再加上林丘那兒,她表示一定會去。 趴在陽臺上看了會兒風景,清晨,朝陽安靜地照著已經變綠的一排小樹,暖暖的泛著淡淡金光,低年級的學生正成雙結對趕著去上早讀,忙忙碌碌風風火火,只有自己,一個人呆在宿舍,怎么看怎么孤單。 她默默嘆口氣,簡單收拾一下隨身物品裝包。 提前一天回去,家里空空蕩蕩,盡管有阿姨天天過來打掃,她還是閑來無事地又整理了一遍,最后在林丘的邀請下,打車去酒店簡單幫忙布置一下。 雖然只是小辦一場,可明天的場面估計會十分奪目,光酒店就規??捎^,趙約蹲在地上不知在檢查什么,認真做事收斂起邪氣的這個大男生看著竟也氣宇不凡起來。 然而,做了半個月愣是互相避讓的冤家,他下意識回頭,遠遠瞅著沈與爾過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成功破功。 “沈與爾,誰讓你來的?我可不需要你幫忙?!?/br> 偌大的大廳還應景地響了個回音,將他的話又重復了一遍,沈與爾不著痕跡地閃了一下睫毛,繼續走過去。 寧城把他需要的一張單子拿了過來,順便照他后腦就拍上一把,即使一個看似粗魯的動作在這人做來也風度翩翩,就是那種從內到外的修養。 他優雅打圓場,說:“怎么跟小舅媽說話呢?” “小舅媽?誰愛叫誰叫?” 沈與爾聽得清楚,她仍舊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心里思量半晌,終究沒忍住將帶過來的移動硬盤拍在桌上,睨著他,“小舅媽?……誰愛當誰當?!?/br> 這么生氣,有一個宇宙那么生氣。 “當”一聲響,移動硬盤跟桌子接觸,趙約回神,“誒,誒……”沈與爾走遠。 他忽然特別煩躁,沒想這樣,真的沒想,再怎么說也是從小玩到大,曾經一起為非作歹抗過鍋的伙伴。 竟后悔起來,他被自己這種懊惱的感覺困惑了一瞬,按理說潛意識里是不想接受的才對啊,怎么可以這么容易就繳械投降。 這時候,寧城給他補了一刀,指一指他說,你完了。 他有點糾結,問:“沈與爾明天會來的吧?” “來,熱臉貼你冷屁股嗎?” “不來拉倒?!?/br> 他負氣地撈起移動硬盤就走,嘴上雖這么說心里卻在盤算,一會兒忙完讓丘丘給她打個電話,但是絕不能以自己的名義,嗯……就這么定了。 沈與爾漫無目的地走在大馬路上,不知道做什么去就想著心事,想剛才斗氣的那么一句話,他知道會不爽的吧。 但是明明自己更不爽,不能忍! “姑娘,旅游嗎?散客拼團?!?/br> 她搖一搖頭。 業務員堅持不懈地推銷,西裝下的黑皮鞋锃光瓦亮,一步不落地跟著她,像做賊似的小聲介紹,“出境游哦,很便宜的?!?/br> “去哪?”她無聊問了一句。 “las vegas!” 刻意加重模仿的兩個讀音,從他嘴里蹦出來,帶著那種浮夸的肢體語言,沈與爾終于止步,出神地望著他。 年輕業務員頭發朝后梳得精益求精,仿佛被古老的摩絲簡單粗暴地定過型,然而她的重點并不在這兒,她再次問:“去哪?” “拉斯維加斯啊?!?/br> 看來有戲啊,他偷樂,又是一單生意??娠@然他認為小姑娘聽不懂英語,這次為了洋氣,他換成了粵語,每個音都加重,聽起來十分怪異。小伙子還在喋喋不休介紹什么已經不重要了,沈與爾脫口而出,去。 于是一次說走就走的行程在早春的午后,就這么被漫不經心奇奇怪怪地敲定。第二天中午,沒去趙約的訂婚宴,她直接坐上飛往拉斯維加斯的飛機。 陳顧返在詫異給她打電話關機的時候,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下意識總有些焦急。落地在首都機場,他便打了個車直接去她學校,路上不管撥多少遍這個號碼,提示音還是讓人空落落的抱歉提醒。 他就這么靠在后座一邊,一只手撐在嘴角,盯住外面的車水馬龍思考,約莫幾秒鐘,他將電話打回家,接下來的消息讓他說不出的不舒服。 帶話的女生從宿舍樓跑了一趟,微笑告訴他,人不在。他望著變綠的樹苗怔了會兒,這種感覺,好像心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疼,鉆心的疼。 “趙約,你下來?!彼幌滩坏愿?。 趙約不敢不從,心里恐懼極了,還是不得不慢騰騰挪下去,唯唯諾諾叫了聲“小舅舅”。陳顧返安靜地看了他2秒,下一刻,這個大男生驚呼出聲,“哎呦,哎,哎……小舅舅,高抬貴手……嗷,嗷——我要殘了?!?/br> 這種怕出丑用力壓抑的鬼哭狼嚎一直持續了2分鐘。 陳顧返慢慢把手收回來,問:“我老婆呢?” 他答不出,只能蹲在地上一個勁兒吐著舌頭喘粗氣,路人紛紛側目,明明看似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肢體接觸,甚至只是輕微地碰了幾下,怎么這個人就一副不行要死的樣子。 “裝的吧!” 這句竊竊私語給趙約聽見了,他愁眉苦臉,誰裝誰孫子。小舅舅手捏過來的時候,看起來只輕輕挨著,可就是覺得骨頭都要碎了。 趙約抬眼偷偷去看直直站著的人,第一次生氣的時候沒有翹起嘴角微笑,卻也平靜,臉上冷的差不多跟冰塊一個溫度,仿佛還嘶嘶冒著涼氣兒。他快被這樣的氣場嚇出靈魂,仍舊無可奈何,只能低著脖子重申,“小舅舅,我真不知道?!?/br> “打她哪兒了?” “我們兩個下手都不重,跟小時候打架一樣,只是這次破壞范圍大了點兒?!?/br> “小時候?”陳顧返舌尖滲出這三個字,慢慢重復,反問,“你跟小時候比?” “我——就打個比喻?!?/br> 陳顧返仿佛了然地點了點頭,屈起一條退蹲下去,他將一只手肘撐在腿面,低頭,盯住這個大男孩,聲音里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冷靜與著急,“趙約,無論什么時候別動女人,就算你再不爽,你還有很多別的辦法?!?/br> “小舅舅……” 眼見著這人瀟灑地起身又轉身,趙約“騰”地跳起來,渾身骨頭都跟散架重組一般,不等眩暈的感覺散去,就追上兩步。 陳顧返卻提醒,道:“站這兒別動,別跟著我?!贝蛞泊蛄?,教也教了,他得忙著去找老婆。 接下來三天,于他而言,太過煎熬,問過了所有人,地方也都找了,哪怕一個見過的人都沒有。 從來沒有過這種恐懼,說不出來怕什么,也許怕她出事,也許怕她把留下那句“誰愛當誰當”當真……挺多的,總之關于她的,想到都會攪心的害怕,看時間都成了一種折磨。 坐在mix的沙發里,剛掐掉一根煙,陳顧返闔著眼睛,姿態散漫,只有從他微微顫抖的眼睫毛才能分辨出,這個人在極費力的思考。 “當時也是,事情都趕一起了,亂七八糟的,也難怪她糟心,要我也一拍兩散了,拜拜了誒!”吳璃不厚道地火上澆油。 他沒再開口,只將手中的小折刀一下一下有節奏折得“啪啪”響,再撫摸刀面上她的名字。忽然緊緊握在手里的手機進來一條消息,輕輕一聲便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 陳顧返拇指一動就劃開,盯著屏幕愣神小片刻,他開始給銀行打電話,按著手機的手指有些微涼。從面容上并不能分辨出他的情緒,張生遲實在沒憋住,試探著問:“怎……么了?” 等待接線的過程,他說:“一條消費信息,額度不小,銀.行卡在她那兒?!?/br> vip客服的辦事效率實在很高,很快對方告訴他,消費地址在拉斯維加斯的圣·保羅賭場,并詢問是否要將這張銀.行卡凍結。 “不需要,謝謝?!?/br> 他禮貌結束掉通話,張生遲坐在旁邊隱約聽到些內容,將他擱在沙發靠背上的風衣遞給了他,“怎么是賭場?” “不太確定?!闭f完他先一步離開,不見到她那刻,什么都不敢確定。 13點25分,陳顧返登上飛往拉斯維加斯的飛機。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或者凌晨再更了。 第80章 不同意 當地時間下午4點半,奢華的街道,一座金碧輝煌十分宏大的建筑前,形形色.色的游客面色各異進出在門里門外,誰也不知道這一刻哪一個人腰纏萬貫或是囊中羞澀,在這里,從一種過渡到另一種,也許只是一根煙的工夫。 有腳步從極其華麗的大堂徑直穿插過去,輕車熟路地上樓,又走了一會兒,停在一座看似普通的木梯前。 “先生,您不能進去?!?/br> 陳顧返被攔住了。 幾個看上去分外壯碩的年輕男人,不知道從哪兒忽然就都竄了出來,其中一個頭發好似方便面的壯年,將手按在腰上,張開他肥厚的嘴唇傲慢兇狠地警告來人,舌頭很卷,整個句子說得快而抑揚頓挫。 陳顧返只掃了一眼那里,從形狀分辨,是一把手.槍。他神色如常只是眼睛略微沉重,站在墻與男人中間,抬手,摘下左手腕的一塊高定手表,扔過去。 剎那,隨著他的動作,幾個男人就不動聲色地將他圍住了。 腕表落在壯年懷里,被接住,他先是懷疑地打量了對面這個東方面孔2秒鐘,這才猶豫地低頭看手中的東西。 漸漸,面色開始有所變化。 陳顧返用最后的耐心,抵著嘴角,說:“帶我進去?!甭曇魤浩雀惺?,優雅的倫敦腔跟這里高調的氣氛格格不入。 壯年向后揮了揮手,幾個男人便退下去,他將手中的腕表重新遞還回去,齜著白牙笑道:“原來是高貴的客人?!彼疽馔橥ㄖ锩?,目光好奇到仿佛長在對面人身上似的,總挪不開。 老板前幾天心服口服輸掉的表,原來是這么個主兒。 “您請?!彼Y貌說。 陳顧返開始上臺階。 質感的黑色軍靴將樓梯踩得“當當”響,穩定而有節奏。高大的樓梯盡頭,更為高大的金色大門前,他正要伸手去推,幾乎同時,門就被從里面快速地拉開。 “hi,!”聲音中氣十足,字正腔圓,“你不是剛跟沈老先生離開嗎?怎么又回來了?” 一個白人老頭快活地走了出來。 這個人就連頭發也是白色,一絲不茍梳在腦后,他身材挺拔,目光矍鑠,將拐杖恣意地丟給身后帶著墨鏡的跟班,想上前去來個擁抱。 陳顧返神情嚴肅,并不失禮地回應他。 “,你發生了什么?”老人若有所思,問,“平時你可不這樣,簡直笑得迷人?!闭f著他稍側了頭去問身邊人是不是,戴墨鏡的跟班不敢造次。 “我老婆丟了?!?/br> “哦?”老人做出感興趣傾聽的樣子,引著他慢慢往里邊走,指了指奢華的沙發,示意他先坐。 陳顧返開門見山,接著往下說:“有一筆消費記錄顯示是在您這兒,昨天?!闭f來也巧,自己才跟沈老先生從這里離開不久。 老人讓跟班稱呼他“mr.”并讓他們去幫忙查看監控,吩咐完,不禁又新奇起來,“我這里的女郎,你連一眼都不會多看,什么樣的女孩讓你如此上心?” 他只說:“我老婆?!?/br> 講這話時,他的眼瞼垂著仿佛在思考,嗓音又低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