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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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靖帝膝下現放著兩個皇子,晉王固然有賢名,卻沒什么建樹,看平常舉止,對朝政也不甚上心。倒是韓玠辛勞,以攝政王的身份總理朝堂事務,于六部三司都極熟悉,更難得的是有射殺南苑王、平定雁鳴關戰事之功勞,論才能功勛皆可服眾。是以在大多數人眼中,韓玠登基,幾乎是眾望所歸。 傅太后當然是個例外。 她是隆慶皇帝的母親,即便平常瘋瘋癲癲不怎么能踏出昭陽宮,那也是閉宮靜養而非禁足,今日的喪禮上,她自然不能缺席?;蛟S是心頭渴求強烈,壓住了潛藏于心的恐懼,今日她竟然也沒怎么發作,安安穩穩的撐到了現在。 金德是隆慶小皇帝跟前的司禮監掌印大太監,待眾人叩拜完畢,正想著請韓玠上去,那頭傅太后已經挪步上前,搶個先機。她的面色一如既往的蒼白,強自鎮定,目光掃過底下眾宗親和重臣,開口說了兩句客套話后便婉轉奔向正題。說了幾句,覺得心虛,便又抬眉看向人群中的岐王和晉王。 因宗親之中,韓玠以攝政王的身份站得靠前,傅太后這一抬頭時,恰恰與韓玠的目光對視,便是一陣莫名的心慌,旋即挪開目光,直奔岐王。 可惜岐王并未如預料般看向她。 再看向晉王,那位滿面哀戚,更沒功夫理會她。 傅太后掌心濕膩,揪緊了衣裳,強自支撐下去,“……先帝在時,??鋾x王才能卓著,賢良仁善,明宗皇帝在時……”絮絮叨叨的一通話,無非是說晉王賢名仁慈,得前面兩位皇帝看重,合該繼位等等??上辕偘d后大不如前,即便這長篇大論是先前就想好了的,說出來也不怎么連貫,她越說越緊張,瘋癲日久的腦子愈發混沌,最后求救似的看向了晉王。 這回晉王理會她了,目光一觸之后,緩緩挪開。 “臣弟慚愧,雖忝居王位,未能為先帝盡孝,未能為大行皇帝輔國理政,如何當得賢良二字。論才能、論德行,信王兄為輔佐大行皇帝鞠躬盡瘁,立下赫赫功勞,朝野上下,無人能及?!彼陨詡壬?,像是對在場所有人說的,“臣弟自愧平庸,實不敢當此謬贊?!?/br> 傅太后的臉猛然變得慘白。 眾目睽睽之下,最后一絲幻想被擊得粉碎,她即便費心安排,晉王自愿退出,她能如何?況原先曾露過口風的岐王巋然不動,先前假意答應的晉王在此時釜底抽薪,那么她所安排的一切,她的垂死掙扎……連日來的期待與幻想化為泡影,那種熟悉的無措與驚恐又鋪天蓋地的席卷過來,傅太后瞧著底下滿目縞素,不小心又對上了韓玠的眼睛。 他的臉上沒太多表情,只是冷淡的看著她,那眼神似是嘲諷,似是不屑…… 傅太后理不清那么多了,腦子要爆炸了似的,整個人都在顫抖,渾身上下像是冒起了虛汗,令她連站都站不穩。天旋地轉,她費盡心力的掙扎,在此時顯得可笑。倒下去的那一瞬間,傅太后的目光恍惚掃過一些熟悉的面孔,看到她們眼中的嘲諷,怪異又諷刺的看著她,仿佛她是戲臺上自獻其丑的傻子。 韓玠依舊站得筆直,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太后傷心太過,鳳體違和,宣太醫?!彼谅曊f。 五日之后,韓玠登基。 登基大典與去年沒什么不同。又是三月的艷陽天氣,宮城上下皆被明媚的陽光籠罩,檐頭瓦上,熠熠生輝。經過沖洗的漢白玉階不染纖塵,丹陛之上游龍飛舞,群臣列于階下,韓玠一步步走上去,腳步堅定。 去年這個時候,他牽著思安的手,將他送至皇位。一年光陰折轉,那個孩子不再懼怕空蕩肅穆的乾清殿,卻終究沒能抵過身體的拖累。 “信王叔,將來我長大了,一定會是個明君!” “信王叔,皇爺爺說了,為人君者,不能怕吃苦,要讀更多的書,做更多的好事,才對得起這朝堂天下!” “信王叔……” “信王叔……” 那個孩子曾在這明黃龍椅上畏懼惶惑,曾在這龍椅上孤獨無依,也曾在這龍椅上端坐,借著他給的膽氣,頒下一道道圣旨——如果身體再健朗一些,將來的他,必定會是個好君王。 韓玠手指拂過龍椅,端端正正的坐下。 陽光鋪滿了皇城,殿外的漢白玉階和護欄邊是整整齊齊的禁軍守衛,朝臣們跪列兩側,往外是韓玠所熟悉的宮宇樓闕,巍峨而肅穆,那檐頭的明黃琉璃瓦映照著陽光,稍稍刺眼。群臣叩拜,韓玠朗然開口,頒下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例行的為大行皇帝上謚號,封皇后,尊太妃。 待得小皇帝的喪禮完畢,已是四月了。 去年因元靖帝駕崩和雁鳴關戰事而推遲的春試被列上議程,韓玠對這些事算是駕輕就熟,從攝政王到皇帝,除了身份轉變之外,做的事情卻仿佛沒有太大的變化。 倒是謝璇不大適應。 從信王府搬進皇宮,諸般事務都有些陌生。她以前不怎么擇床,這回卻不知怎么的嬌氣了起來,連著兩三天都沒能睡得安穩,只能在晌午時補眠。從王妃到皇后,手上又多了許多事務,難免要費些神思——好在有婉太皇太妃在旁邊幫忙,大小事宜經她詳細一說,倒是全都捋順了,能讓她安心歇覺。 韓玠議完事回來時正是晌午,四月的天氣漸漸暖熱,謝璇已經用完了午膳,由芳洲扶著散步完了,正在午睡。 他今兒在朝堂上事情不多,將前陣子積壓的事情全都理完了,只覺得無事一身輕,瞧著謝璇那恬淡睡容,自己也犯困起來,便也蹭上去,同謝璇一道午睡。 等真的躺在了榻上,卻又睜著眼睛睡不著,他將手搭在謝璇的腰間,摸到那漸漸消瘦下去的腰腹時,十分心疼。其實自打生了昭兒和盈盈之后,謝璇已經豐滿了許多,該顯得身段兒全都顯出來,經月子里一養,更是豐腴了不少。 而這一個月勞心勞力,他忙著小皇帝的喪事和登基之初的諸般瑣事,兩個孩子就只能留給她,加之她身上事兒也不少,不知不覺之間,竟清減了這樣許多。韓玠嘆了口氣,湊過去在她額頭吻了一下,懷里的謝璇似被打擾了夢境,不滿的皺皺眉頭,卻往他懷里蹭了蹭。 “玉玠哥哥……”謝璇的手也環到了韓玠腰間,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你回來了?” “嗯,今兒事情少,沒耽誤太多時間?!彼穆曇糁幸灿芯胍?。 “用午膳了么?” “跟衛首輔他們議事,順便就用了?!表n玠的手掌在她腰間摩挲,“這些日子事情多了疏忽,才發現你瘦了不少,在宮里不習慣么?” 謝璇湊在韓玠跟前,點了點頭,“自打生下這一對寶貝,就比從前更少眠了。夜里睡不著,白天就沒心思用飯,你又那么忙……”自小皇帝駕崩以來,兩人已有許久不曾行房,此時謝璇午睡才醒,心緒慵懶,便不自覺的撒嬌起來,往韓玠唇邊湊了湊,“待會你再陪我用些點心?!?/br> “好?!表n玠趁勢吃了一嘴豆腐。 “這宮里太空蕩了?!敝x璇枕著韓玠的胳膊,閉了眼睛喃喃,“先前那幾位妃嬪移居別宮,幾位太皇太妃也不怎么出門,好多宮室都空著,出門去除了找幾個長輩,反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薄獜那八粲X得悶了,出門就能找溫百草,或是去找謝珺等姐妹,或是去城外游山玩水,乃至坐車到街市走一圈,也能散散心。 如今倒好了,四四方方的宮城,走來走去全是一樣的宮殿長廊,想散心都沒多少地方可去。 “過兩天請你jiejie她們進來一次吧?!表n玠低頭,征詢她的意思。 “可以么?” “嗯,宮中諸事已定,外頭有我,你可以安心做皇后了?!表n玠翻身起來,拿手臂撐著頭,居高臨下的瞧著謝璇,“其實做皇后也不難,事情挑幾個得力的女官分下去,也無需費心,你呢,照顧好兩個孩子就好。若是覺得悶,也能來書房找我,正好一起解悶?!?/br> “我怕打擾你,”謝璇的手臂吊在他脖頸間,“新官兒上任都有一堆事情理不清,更何況你是個皇帝。玉玠哥哥,我倒現在都還覺得恍惚呢,怎么忽然就成了皇后。有時候半夜醒來瞧著這寢殿也覺得陌生,要不是身邊有你,我都懷疑是跑錯地方了?!?/br> “習慣就好,有我在?!表n玠低頭,吻住了謝璇的唇。 纏綿又溫柔的吻,稍稍安撫了謝璇的心緒,她心里那股莫名的焦躁漸漸散了,才道:“嗯,有你在身邊,哪兒都是一樣的?!薄还苁乔笆赖木笇幒罡?,此生的信王府,乃至這座威儀皇城,有韓玠在,心里便能踏實許多。 躺著難受,謝璇便又坐起身來,拉著韓玠去看兩個孩子,誰知道那倆也正睡覺,于是到窗邊吹著風,商議請謝珺她們入宮的事情。謝璇畢竟不如韓玠經過大風大浪,陡然成了皇后,許多事情便束手束腳的不敢放開手去做,“請jiejie她們進來的話,在哪兒好呢?太皇太妃也想念jiejie呢,到時候也得見見?!?/br> “既然覺得宮城無趣,就在南御苑,或是謝池?!?/br> “可以嗎?”謝池的風光當然是誘人的,謝璇驚喜。 “有何不可?”韓玠帶著她在宮廊慢行,“這宮廷內外,你想去哪兒都行。等南御苑和謝池都玩膩了,咱們就挑時間去行宮,其實北邊還有個宮苑,只是從前失于打理,回頭休憩出來,去那兒散心也很好?!?/br> 這樣多的地方列出來,那種枷鎖禁錮的感覺便消失殆盡,謝璇側頭睇著韓玠,笑意盈盈,“才當了皇帝就這樣大費周章,放任我各處散心,不怕言官們說你昏聵?” “朝堂上無愧于心,后宮里的事礙著他們什么了?” “那往后我就能多去謝池!”——從前謝池被圈住,沒有皇家宗親引路便很難近來,謝璇貪戀其中風光,卻總難以盡興游玩,如今這滿湖風光放到了眼皮子底下,倒是不能辜負的。 于是三日之后,謝璇在南御苑設了小宴,只邀請謝珺和謝玖、溫百草、韓采衣、唐婉容幾個人過來。那一日韓玠的也得空,順道請了衛遠道和小舅子謝澹,以及晉王。因有謝珺在,對于邀請好友許少留的事有些遲疑,問了問謝璇的意思,謝璇卻是半點都不猶豫,“當然請啊,為什么不請。jiejie又沒欠著許家,難道還要時刻避著?回頭把融兒也帶過來,還能讓jiejie高興些?!?/br> 韓玠果真邀請了許少留,又吩咐帶著許融,許少留不得不遵命。 初夏的南御苑自然是極美的,謝璇這小宴與冬至等大宴不同,不去挑那寬敞闊朗的地方,卻設在了御苑外謝池邊上的一座樓閣。樓閣臨水而立,推窗便是謝池的滿湖碧波,拂堤楊柳和近處成片的碧綠荷葉送入眼中,心曠神怡。 謝璇因為貪戀這兒風景,比約定的時間提前半個時辰過來,挑了龍舟同韓玠游湖半圈,將連日的郁氣散盡。 謝珺和謝玖來得最早,途中順道接了溫百草,三人行禮拜見,原以為成了皇后的謝璇能正經嚴肅些,誰知道一照面,謝璇頭一個問起的竟是霞衣閣—— “溫jiejie如今不必每日照顧孩子,該有不少精力放在霞衣閣上,那邊近況如何?” 謝珺便將近況說個明白,末了打趣,“高夫人前兩天還說呢,這回咱們仰仗著皇后,也不怕那些宵小之徒,回頭再盤下兩間鋪子,將生意做大些,也不浪費她的心血。就是不知道皇后意下如何,畢竟這還是你的鋪子?!?/br> “我還不是都聽jiejie的?!敝x璇倚窗而坐,長發挽起發髻,飛鳳珠釵挑在鬢邊,比從前更增嬌艷貴麗。她前陣子忌口了不少東西,如今漸漸放開些,便不時的拿了蜜餞慢慢嚼著,“說起來這霞衣坊以后可就要托付給jiejie了,我這兒擔著母儀天下的名字,再要把掌柜的召進來吩咐生意上的事,還不得叫人笑死?只有一樣,尚衣局的衣裳都不及溫jiejie的衣裳秀氣,回頭等溫jiejie有空,也得幫我做兩件才是?!?/br> 這是自然的,有皇后娘娘這個金字活招牌放著,溫百草怕是要名躁京城了。 這頭正自說著,女官在外稟報,不多會兒簾子掀起,卻是韓采衣和唐婉容到來,她們的身后,跟著許融小郎君。 ☆、第148章 圓滿結局 許融身上穿著單薄的夏衫,比上次見面時又長高了許多。七歲的男孩兒承襲了許家一貫的溫文有禮,跟在韓采衣身后,走得端方。見著謝璇,他便端端正正的行禮,稱呼卻還沒改過來,跟小時候似的,“融兒給皇后姨姨行禮,皇后姨姨金安?!?/br> 這煞有介事的認真模樣還是謝珺從小就教出來的,謝璇忙起身親自將他扶起,比了比身高就夸獎,“融兒又長高了些,姨姨恐怕要抱不動你了?!?/br> “融兒長高了就能抱著弟弟meimei,”許融仰起臉來,方才的恭敬淡去,神色間便現出親近,“融兒已經好久沒見他們了!”畢竟小孩子家心思藏不住,謝珺又不強求他小小年紀就不顯喜怒,是以心中渴望便全寫在臉上。 謝璇帶著他到桌邊,“弟弟meimei還沒睡醒,待會去好不好?” 許融點了個頭,便笑盈盈的看向謝珺,“娘!”將近一年的時間過去,他并未因謝珺離開慶國公府而生分,甚至因為在謝珺那兒有許多稀奇玩意兒,沒事時還要多跑幾趟過去,母子倆親近如舊,沒了公府中那些規矩,許融偶爾還能貼在謝珺懷里撒個嬌。 后頭韓采衣同唐婉容行禮過了,便樂不可支,“這孩子可真是鬼靈精,看見我往這邊來就立馬跟過來,還說是因為想念我了,結果卻是沖著兩個孩子?!惫碓谠S融臉上捏了一把,往窗戶跟前一站,還是從前的開朗性情,“說起來,從小到大來了這謝池不知多少回,卻是頭一次站在這兒往外瞧,風光就是不一樣,皇后娘娘——回頭你隔三差五的就讓我過來逛逛如何?” “何必隔三差五,我就把鑰匙給了你,每日來逛吧!”謝璇心情甚好,因為不愿拘束,便將其他女官們打發出去,只留了帶進宮的芳洲和木葉在身邊伺候。 木葉這兩年技藝精進,比之御膳房的名廚們毫不遜色,每日里到御膳房挑些合心意的食材,回頭在小廚房里做幾樣精致小菜,每回都能叫謝璇多用些飯。 今日的糕點果脯也是出自她的手,謝璇身邊女官不少,木葉專司膳食,有上好的食材伺候著,自然比從前更添滋味。 韓采衣嘗了幾個,嘖嘖稱嘆,又將許融拉過來,硬要給他喂些糕點。 其實這小宴也沒甚大事,不過是親近的幾人相聚,就著謝池的無邊風光閑聊。周圍窗戶洞開,四下里的濃綠水波盡收眼底,隔著一道凌空拱橋就是韓玠和許少留、衛遠道及謝澹幾個人,許融在這邊玩了會兒,見襁褓里兩個小孩始終不肯醒,只好先到那邊去。 謝珺目送他出了珠簾,在一名宮人的帶領下踏過拱橋,進了對面。 她因對兒子心存歉疚,便格外疼愛,見他安然過去時才放下心,想要收回目光,一抬頭卻瞧見了許少留。 他不知是何時到了拱橋對面的,身上還是一襲鴉色長衫,錦衣博帶,風采如舊。他的目光也正往這邊看著,恰恰落在謝珺的位置,隔著一道拱橋,目光似有眷戀。 夫妻縱然已經和離,卻還有許融牽系,謝珺雖在和離的那一日說了些刺心的話,卻并未將關系鬧僵??蜌馐桦x的點了點頭,謝珺沒有任何流連,收回目光,聽到唐婉容正在打趣—— “……采衣這一拖就到了如今,提親的人踏破了門檻,她還是擰著脖子不肯。姨母拗不過她,氣得罵了好幾回?!?/br> 謝珺聞言也是一笑,睇向韓采衣,“你母親怕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今日如此頑固,當初就該趁著年弱五花大綁的捆起來送到花轎里去?,F在想綁,都綁不動你了?!?/br> 這自然是玩笑話,韓采衣頗為得意,“我娘她打不過我,輕功也不及我,自然沒法捉來五花大綁。爹和大哥又都在雁鳴關,沒人幫手,我娘只能干著急,嘿嘿!” 謝玖瞧她這副得意樣兒,便喊唐婉容,“我記得采衣身手雖好,卻打不過唐小將軍的吧?聽說唐小將軍正在回京途中,到時候請他出手,事兒就成了?!?/br> “其實……”唐婉容就坐在韓采衣身邊,聲音依舊如從前般溫柔,“我哥哥一直沒娶親,到時候直接把采衣搶來也不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br> 當初同為閨中姑娘,提起少女心事時都能臉紅好半天,如今這四位嫁了人生了子,就連一向溫柔的唐婉容都這般打趣起來。除了不怎么相熟的溫百草一直笑瞇瞇的不說話之外,這三位剛才可一個勁兒打趣她,韓采衣滿臉的失望哀嘆,“你們吶……合著伙欺負我?!?/br> “不過說真的,”唐婉容正色,“我哥要是能搶了你,我娘得高興死?!?/br> 你哥才不想搶我呢,他惦記過我嫂子!如今守在雁鳴關外,那邊民風粗獷開放,不定哪天就學他父親的例子,搶個民女當媳婦。韓采衣腹誹。 謝珺也湊趣,“說我們合伙欺負你?你自己算算,如今都十八了,當日的姐妹都成了母親,就只你,還這樣散漫?!?/br> “十八歲就活該被五花大綁塞進花轎?我如今閑云野鶴,二十歲都不算晚!”韓采衣不服氣,直拿眼睛往謝璇身上瞟。 顯然她已經招架不住幾位的圍攻了,謝璇不聲不響的瞧了半天熱鬧,啜了口茶嘖嘖一嘆,“咱還是別cao心了,采衣這副模樣必定是心有所屬,且等著瞧吧?!薄惹耙呀洀捻n玠口中得知晉王有意于韓采衣的消息,如今謝璇就等著國喪過去,晉王請禮部籌備,風風光光的將韓采衣娶過去。 韓采衣順水推舟,哈哈笑道:“還是皇后知我!”舉杯虛敬,一飲而盡。 這般坦然磊落,倒讓其余三位不辨真假,于是翻過這篇,另尋他趣。 韓采衣坐在窗邊,瞧著外頭的謝池長堤,稍稍出神。 是啊,她就是心有所屬,一直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