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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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玠點了點頭。 謝璇的手抖了抖,潑出的茶水漫在手上,微微發燙。她仿佛明白了韓玠所說的“那個皇子并沒有死”是什么意思,忽然口干舌燥起來,將整杯茶水吞入喉中,心中咚咚狂跳。她當然知道韓玠的胎記,在背上接近后腰的地方,殷紅的顏色像是在里面種了朱砂,融入了皮rou似的。 “三公主今年也是二十歲,她難道也是……” “元靖十六年,十一月三十?!?/br> 茶杯自手中摔落,謝璇驚異之下猛然站起身來,身子磕在桌案邊沿的時候也渾然不覺,只是盯緊了韓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韓玠是靖寧侯府的二公子啊,韓夫人待他并沒有任何不同,前世那么多年,從來沒有人提起過這樣的事情。 韓玠坐在她的對面,伸手將她的手包裹著,聲音沉穩,“別慌,除了你我,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br> “怎么會,不是說莫藍見到你的時候表現不對么?” “她知道,但是沒說出來?!表n玠并非此案審理之人,自除夕之后便沒見過莫藍的面,也摸不清她的心思,“母親說過,我出生那一晚,曾有人試圖將我搶走,后來又追了回來。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換了身份?!?/br> “那真正的……” “死了,被扔到亂葬崗,好讓皇后心安?!表n玠的聲音稍稍艱澀。 書房里一時間安靜了下來,謝璇滿心里都是震驚,整個思緒都錯亂了。好半天,她才尋回了頭緒,“莫藍是個宮女,不可能來靖寧侯府搶孩子,當年的事情必定還有旁人知道??墒撬伪亍卑凑枕n玠方才所說的,寧妃誕下的皇子被替換成了京郊農婦所生的女兒,皇后既然安排人專門在外驗看男嬰,只管將寧妃之子掐死送過去即可,又何必將靖寧侯府也拖入其中? 韓玠皺眉,“我也想不明白,不過人吃五谷雜糧,即便受命于人,也會有重重顧慮。畢竟是個皇子,也算是龍子?!?/br> “當年除了莫藍,還有誰碰過……你?” “侍衛伍正。曾經是皇后宮中的侍衛統領,后來銷聲匿跡,不知所蹤?!?/br> 謝璇站了好半天,才低聲道:“玉玠哥哥,你確信么?” “十成的把握?!表n玠沉聲,“我見過寧妃?!蹦缸犹煨?,身處其中的人,自有感知。 這個消息委實叫人震驚,謝璇喝了好幾杯茶才緩過來,“那你打算怎么辦呢?” “順勢而為?!表n玠苦笑了一笑,“算好了后面的每一步,卻萬萬沒料到會翻出這種事情,也只能隨機應變。璇璇,你心里有數即可?!?/br> “嗯,我守得住,只是擔心你?!敝x璇隔著桌案,吁了口氣,“越王的野心在于皇位,晉王和太子都是絆腳石,他鏟除得毫不猶豫。你若是青衣衛倒也罷了,若是成了皇子,誰知道那條毒蛇會使出什么手段來。到時候,這條路就更加難走了?!?/br> “他不達目的必不罷休,而我——奉陪到底!”韓玠目光鋒銳,眉頭卻是一直皺著,心里必定不大好受。將來的處境是一層,身世又是一層,當了兩輩子的靖寧侯府二公子,忽有一日,得知雙親并非親生父母,那是怎樣的天翻地覆? 謝璇繞過桌案,手指拂過他的眉心,“玉玠哥哥,天無絕人之路?!?/br> “嗯,我明白?!表n玠揮手合上窗扇,隨即將謝璇擁入懷中。 種種猜測醞釀了整整六天,到初七開朝的時候,百官各懷心思,元靖帝卻沒有任何多余的表示,與往年的開朝并無任何不同。只是將禮部尚書和宗人令、左右宗正召入內殿,隨后宮中便有了明朗的消息—— 皇后失德,禁足正陽宮,非詔不得出。三公主的名位倒是沒有變,只是削去了封號。至于太子,元靖帝暫時似乎沒打算做什么。 雖是開朝,到底還是在年節里,各處衙署事務不多,一切倒還是按部就班。 到得元夕之夜,便又是一年一度的燈節。 朝堂上的事情并沒有影響百姓觀燈的熱情。這座帝王之都幾經變遷,皇帝換了一代又一代,爭寵奪嫡,謀權篡位,宮廷內外的明爭暗斗從未停息過。于百姓而言,那是只可仰觀而于幾無關的事情,到了月上柳梢的時候,就還是如常的出來觀燈。 恒國公府中,照例還是由隋氏帶著謝珮、謝璇和謝玥三個姑娘出來,一大家子穿過花燈街到了最宜觀燈的明月樓,不出意外的碰見了韓夫人和韓采衣。這座明月樓里是達官貴人最喜歡的賞燈之處,陸續便有相熟的人碰見了寒暄,然后各自歸于雅間。 舞龍的隊伍熱熱鬧鬧的行過,照例便是轉往小碼頭,乘船游河賞燈。 朝堂上的風云起伏未能影響百姓的人情,于這些公卿之家到底是有影響的,今年河面上的船舫比往年要少許多。隋氏帶著三個姑娘和貼身丫鬟仆婦乘了一船,韓夫人、韓采衣、唐夫人、唐婉容及新碰見的韓玠和唐靈均共乘一船。 兩條船并頭前行,兩岸花燈繁麗,將整個京城裝點成了琉璃世界。 到得一處拐角,前面的船只卻忽然擁堵起來,甚至有驚叫聲此起彼伏。河岸便也是人流涌動,看熱鬧似的往前面湊過去,謝璇覺得詫異,往最熱鬧的地方瞧過去,隱約聽到有人在喊著,“殺人啦!首輔大人被殺啦!” 郭舍被殺? 在這個節骨眼上,首輔大人被殺,叫在場眾人均是一驚。 未待謝璇有什么反應,韓玠已然開口吩咐船家就近靠岸,將船上眾人送到岸上。韓唐兩家都是以武傳家,只有恒國公府文弱,韓玠便叫唐靈鈞好生送她們回府,自己忙往的酒樓趕過去。 酒樓里已經聚集了不少官差,方圓十數步都被衙役們攔住不許旁人靠近。 韓玠亮出青衣衛的令牌進入其中,當時樓內的普通食客和伙計們都被衙役們看守在一層的角落,五城兵馬司和京兆府的人都在其中。上得二樓,里面就多是熟悉的面孔了——聞訊而來的京兆尹、兵馬司統領以及幾位與郭舍相熟的官員,就連青衣衛指揮使蔡宗都在那里。 這個雅間是以紗屏隔出來的,頗為寬敞,正中間是極大的八仙桌,上頭美酒佳肴布滿,脖頸間滿是血跡的郭舍正躺在地上,已經絕了氣息。 往旁邊瞧過去,窗戶洞開,沾著幾點血跡。 外頭的彩紙燈籠還懸在檐下,于夜風中微微晃動。 “郭首輔正跟各位大人宴飲,刺客卻突然闖進來,殺了人就逃走,當真是膽大妄為!”蔡宗走了過來,簡略說明情況。韓玠的官職雖比他低,卻是元靖帝極賞識的青年才俊,蔡宗待他也挺和氣。 韓玠行禮,面色沉穩無波,“刺客抓住了么?” “已經派人去搜查,尚無音訊?!辈套趪@了口氣,“這下又麻煩了?!?/br> 韓玠點了點頭,卻未出聲。元夕之夜首輔被刺,如此明目張膽確實是膽大妄為,查案時必定會讓青衣衛介入。而郭舍素來跟太子不睦,這后頭會牽扯出怎樣的故事,那才是最叫人心驚的。 謝璇回到府中不久,謝縝和謝緹就帶著謝澹和謝澤兄弟倆回來了。彼時謝璇和隋氏等人就在老太爺的院子里,應老太爺聽說了外頭的事情,他又不在現場,就先問問隋氏她們瞧見了什么。 待得謝縝兄弟倆歸來,謝老太爺便忙將他們叫來。 謝縝臉上頗為急切,一進門便道:“老太爺,郭舍被殺了!” “我知道。怎么回事?” “當時我和三弟帶著兩個孩子,就在望月樓里同國子監的兩位教授坐著,郭舍和幾位朝堂上的同僚在不遠處的雅間,中間隔著數道紗屏。他們那邊的窗戶洞開,方便賞燈,那刺客從窗戶里闖進來,身法很快,殺了郭首輔就逃走了?!敝x縝想到當時那場景的時候,還覺得心驚,“血濺在紗屏上,當時同桌的幾位大人都嚇壞了?!?/br> 謝老太爺聽罷,喃喃道:“如此明目張膽……” “刺客很猖狂,殺人像是探囊取物,可見是個厲害人物?!敝x緹在旁邊補充,“恐怕尋遍青衣衛,都未必能有幾位這樣的高手?!?/br> “之后呢?” “今晚街上全是兵馬司的人在巡邏,當時將消息報過去,沒多久京兆尹和兵馬司統領就來了。當時在座的人不少,挨個盤問之后,大概是嫌人多麻煩,就叫我和三弟先回來了?!?/br> 事實陳述完,在場眾人都沉默了。 郭舍和太子是死對頭,這是朝堂上下人所共知的事情?;屎蟊唤阒?,元靖帝雖沒發落太子,但是朝堂上下,彈劾太子的奏折已經入雪片般飛到了元靖帝的案頭,前兩天朝會的時候太子還跟郭舍在朝堂上吵了起來,如今郭舍被刺,最大的嫌疑便落在了太子的頭上。 謝老太爺沉默了好半天,才讓隋氏等人離開,只留下謝縝和謝緹在身邊。 是夜的京城,許多人幾乎徹夜不眠。 謝璇半夜里醒來后再難入睡,披衣起床去了隔壁的書房,書架上的抽屜里放著韓玠送她的那些禮物,她一樣樣的翻看,心緒翻滾。相比前世的遠離朝堂起伏,這一世,她離這漩渦走得更近,才發現那是多么危險的一條路。 一直發呆坐到半夜,次日清晨起來,又是陽光明媚。 外面即使鬧翻了天,恒國公府的內院里卻依舊風平浪靜。 謝璇如常的與謝玥去榮喜閣問安,應國子監尚未開學,就又去謝澹那里走走。 外頭的氛圍則要凝重許多,昨晚謝老太爺和謝縝謝緹大抵是議事到了深夜,此時謝老太爺書房周圍還是安安靜靜的。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讓人身上暖烘烘的,細心瞧著兩側泥土,還能看到兩邊漸漸冒出的青色嫩芽。謝璇帶著芳洲走進謝澹的小院,就見弟弟捧了一卷書,正在游廊間誦讀。 謝璇也不去打攪,將芳洲的食盒放到屋里的桌上,隨手翻了一本詩集來看。少頃,謝澹讀完了今日的功課,進門時將芳洲支使出去,“jiejie,昨晚父親被連夜叫到了衙署?!?/br> “是為郭舍的事情?” “我猜應該是,來傳話的人行色匆匆,沒詳細說就請父親過去了?!敝x澹已是個十三歲的少年郎,在國子監中待得久了,不止課業精進,對于朝堂上的事也漸漸有了見解,“尋常的案子不會這樣大費周章,昨晚既然連父親都請了,怕是非常嚴重?!?/br> “畢竟是當朝首輔,又是眾目睽睽之下被刺殺,鬧得人盡皆知?!敝x璇將糕點遞給謝澹,“今早木葉新做出來的,嘗嘗?!?/br> 謝澹贊了一聲好吃,又道:“昨晚老太爺和三叔叔議事到天亮,jiejie,當初二叔和郭舍有來往,這回不會被翻出來吧?” “二叔的事情倒還不至于連累到咱們頭上。且他早已丟了官職,如今一介白衣,能牽扯出什么來?!敝x璇對這點倒是篤定的,“這事兒指向的應當是郭舍昔日的仇敵,澹兒,玉玠哥哥他那邊沒消息吧?” “沒見過玉玠哥哥?!敝x澹想了想,又道:“不過聽父親說,昨晚他離開的時候,玉玠哥哥已經到了望月樓里,并沒什么事情?!?/br> 這點謝璇倒是料到了的,姐弟倆井中之蛙,到底也探不到外頭的消息,說來說去也是白擔心,話題漸漸又到了陶府及陶氏的頭上——前些天往陶家去的時候,姐弟倆又碰見了陶氏,安安穩穩的相處了半日,其實也乏善可陳。 叫謝澹好奇的是另一樣,“我聽說那個宋將軍年底時總往舅舅家去,陶溫說,那么個五大三粗的武將,跟她相處起來,也挺融洽呢?!?/br> 陶溫如今八歲左右,正是少年好奇的時候,會跟表哥說這些事情也不奇怪。謝璇曉得陶氏和宋遠之間的故事,聞言也只是付之一笑,“她在玄妙觀呆了十年,總不能一直孤苦伶仃吧。舅舅或許樂見其成?!?/br> “誰知道呢?!敝x澹近來跟謝縝的關系十分密切,只是嘆了一嘆,“就只是父親有些可憐,天天一個人守在書房里?!?/br> 謝璇笑了笑,沒接話。 咎由自取,怪得了誰呢?當初他背叛陶氏在先,懦弱逃避在后,哪怕少做錯一樣,也未必讓陶氏擺出如今這樣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度。事已至此,無非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罷了。 姐弟倆正說著,外頭一個小廝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謝澹在jiejie跟前雖聽話,待底下人卻是越來越嚴的,平常也不許小廝們這般亂跑。如今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謝澹見狀面色微變,那小廝已然喘著氣道:“少爺,六姑娘,出大事了!靖寧侯府被查封,韓大人下獄了!” “誰下獄了?”謝?;羧黄鹕?。 “就是常來咱們府上的那位青衣衛的韓大人?!毙P急急的道:“剛才外面街上全是禁軍,我聽說連著查封了好幾處,不許任何人出入?!?/br> 謝璇只覺腦中轟然,“知道是什么罪名么?” “不曉得是什么罪名,只是看那陣仗,滿街的禁軍,恐怕是有大事?!?/br> 京城里已經許久沒出現滿街禁軍的情況了,謝璇和謝澹均是吃驚,匆匆出了院子,想到老太爺那里去瞧瞧。謝老太爺的院門是敞開的,門口幾位mama和男仆們面面相覷,各自惶然。 姐弟倆匆匆走進里面去,就見唐靈鈞正在跟謝緹和謝老太爺說話,“……我聽說是有人謀逆,已經查出了證據,正在查處涉案的其他人。靖寧侯府上下如今已經圍成了鐵桶,玉玠哥哥被召進宮后就沒了消息,有人說是已經下獄了?!彼猩掖业恼f罷,就要告辭,“我路過貴府順道來報個信,還要趕著去別處?!?/br> 他的目光掃到門口,如愿的看到了謝澹和謝璇。 雙生的姐弟倆各自臉上驚慌,唐靈鈞只瞧了一眼,就聽到謝老太爺開口了,“多謝小公子來報訊,如今街上正亂,你也該小心為是?!?/br> “嗯!”唐靈鈞轉身就走,到了謝璇跟前的時候頓住腳步,目光瞧著謝澹,“外頭亂得很,你等我的消息就是,千萬別出去亂跑?!?/br> 謝澹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靈均哥哥,我想跟你一起去!” “澹兒!”謝老太爺出聲喝止,“今日誰也不許出府!” 謝澹被喝得手臂一僵,唐靈鈞已然抬步走了。 謝老太爺警示般的盯了謝澹一眼,“老老實實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許去?!?/br> “可是玉玠哥哥他……” “他那邊不用你擔心?!敝x老太爺目光一閃,背轉過身去,“外頭的事情我會派人去打聽,你們不許踏出家門半步!”這一聲斥責聲色俱厲,謝澹臉上似有不忿,卻被謝璇揪了揪衣角。 “澹兒,回去等消息吧?!敝x璇輕聲開口,拉扯著謝澹出了謝老太爺的院子。 謝澹臉上滿滿的都是不情愿,罕見的對謝璇發脾氣,“jiejie你拉著我做什么!玉玠哥哥在青衣衛里是什么處境,咱們難道不清楚?如今靖寧侯府被封,除了靈均哥哥愿意奔波之外,誰還會為他打算?我們就算不能立時做什么,出去打聽些消息總是有用的吧!以前玉玠哥哥對老太爺那么照顧,朝堂上有什么事也愿意……” “澹兒!”謝璇喝止,示意后面還有謝老太爺身邊的人,口中道:“老太爺既然這樣吩咐,咱們聽著就是了?!?/br> 待得回到謝澹的小院,謝澹心里存著氣,重重摔上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