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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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璇并不想在晉王跟前與韓玠打招呼,免得又招惹出什么枝節,經過韓玠身邊時不能視若無睹,便以嘴型叫了聲“玉玠哥哥”。 韓玠低頭瞧著她,微微一笑。 踏著謝堤慢行,兩側楊柳早已轉了顏色,只剩光禿禿的枝條垂在水面,就連那水都像發白似的。這時節里天氣轉寒,湖面雖未結冰,卻已有了初冬冷冽的氣息,游船上的姑娘們各自裹著厚實的披風,亦有人在殘荷間穿行,嬉笑聲隱約傳來。 晉王是個恬淡喜靜的性子,話也不是很多,走到印社里面,果然新出了許多的畫,倒是叫謝璇大飽眼福。 也許是記著謝璇剛才的話,他倒也沒有過分親近,略微評點幾句,有知音難得之慨,卻也照顧著小姑娘的情緒,保持了些微距離。 瞧完書畫,謝璇跟晉王走出印社,迎面卻碰上了個稀客——一向都對文雅之事沒興趣的越王,這會子竟然在謝堤上慢悠悠的踱步,臉上帶著點笑,觀看兩邊風景。 晉王見著他,邊忙行禮道:“皇兄?!?/br> “你也在這?”越王像是有些驚喜,見到后面的謝璇時眼皮都沒閃一下,只是朝晉王道:“據說這謝堤上每一步都是故事,皇兄早年荒廢,知道的少,惟良博學廣知,能不能幫皇兄解說?” ☆、第036章 次日清晨謝璇洗漱完了,便先去東跨院找謝珺,準備一起去羅氏那里。誰知道到了東跨院,謝珺的臉色卻略微有些沉肅,像是有什么事情發生似的。謝璇有點擔心,低聲問她,“jiejie,有什么事嗎?” “昨晚父親沒回來?!敝x珺帶著她到內室坐下,眉目間隱然憂色,“昨晚正院里的動靜你都知道了么?” “我睡得早,并不知道,父親最近不是經常不回來么?” “是經常不回來,可那時候他都會宿在外面的書房?!敝x珺嘆了口氣,似乎有點猶豫要不要告訴十歲的小姑娘,然而一瞧謝璇那眼神兒,卻還是沒藏著,解釋道:“昨晚父親一直沒回來,夫人大概是想趁著他今兒高興去找他,誰知道去了外面的書房,那邊的人卻說是父親一直沒回來。后來夫人又派人去紫菱閣找,還是沒他的人影?!?/br> 謝璇吐了吐舌頭,“那夫人豈不是氣壞了?” ——要不是氣急敗壞之下昏了頭腦,羅氏是絕不愿意叫人去紫菱閣找人的。 謝珺道:“昨晚我聽著外面的動靜,夫人怕是一夜未眠,今早聽見謝玥那里在哭,不知道是不是夫人把氣撒在了她頭上。璇璇,夫人一向對咱們有成見,待會過去,你萬萬不要與她爭執,免得惹禍上身,她畢竟還是長輩,咱們沒法明目張膽的跟她作對?!?/br> “記住了,我除了問安,不跟她多說話就是?!敝x璇捏住了嘴唇。 謝珺便是一笑,“她攢了這么久的脾氣,這兩天棠梨院里怕是清凈不了,你可別再火上澆油,免得再起糾纏?!?/br> “其實,jiejie……你不覺得火上澆油,逼得她亂了分寸,會更有意思么?”謝璇絞著手帕子笑著。雖說家宅不寧并非什么好事,但羅氏此等行徑,謝璇恨不得她立時就發瘋了亂來一通,也許還能逼著謝縝下決心將她休了。 謝珺便點著她的額頭,“我就擔心你這樣想。咱們棠梨院鬧得太過了,父親臉上也不好看?!?/br> “知道啦?!敝x璇撇嘴。 謝縝會害怕臉上不好看嗎?當初他背棄陶氏的時候就不怕不好看?放任羅氏坐大,對兩個孩子不公的時候他就不怕不好看?乃至后來羅氏想把她坑去道觀,甚至讓羅雄安排人刺殺她的時候,他就不怕不好看? 恒國公府世子爺的風流荒唐之名在外頭早已悄悄流傳,這些天羅氏去跪祠堂,謝縝宿在書房,闔府上下對棠梨院也是指指點點,債多不壓身,誰怕來著。若是拼著一鬧,興許還能闖出新天地呢。 謝璇在心里默默的哼哼。 姐妹倆出了屋門,外頭芳洲和流霜似乎有什么話想說,還未開口時,正院里就傳來了一聲獅子吼——“謝縝,你到底想要怎樣!” 這一聲暴吼有著奇異的提神和鎮壓功效,棠梨院上下一干人等立時屏住呼吸,開始小心翼翼的往那園門口挪,想看一看正院里的情形。羅氏自入門后便一直是溫順柔和的模樣,待下人們雖有時嚴苛,然而也從不會大聲訓斥,尤其是在謝縝面前,她可是連高聲說話都沒有過的。 可是如今,她竟是直呼其名,如此大吼? 姐妹倆對視一眼,各自眼含詫異。 隔壁正院里傳來謝縝含含糊糊的說話聲,聽得不大清楚,接著便聽羅氏道:“你要是對我不滿,盡管懲罰我、責備我,一直這樣是什么意思?叫我被那些低賤的奴仆們戳著脊梁骨嘲笑,你很高興么?玥兒最近一直哭著找爹,你也不來看一眼,難道外頭那個野女人,當真……” “啪”的一聲,伴著羅氏陡然停住的聲音,謝玥大聲的哭了起來,像是十分害怕。而后便是一團亂麻—— 羅氏身邊的婆子丫鬟們仿佛是在求情,“老爺息怒啊,求老爺息怒!” 夾雜著羅氏的哀聲哭泣,“你居然……” 以及謝縝的怒聲斥責,“誰許你這樣詆毀她!” 這么一大早的雞飛狗跳,幾乎所有人都清醒了,謝珺和謝璇站了片刻,也躲不下去了,便攜手走到那垂花門前,就見正院里烏壓壓的跪了一地的人。方才氣勢洶洶的羅氏委委屈屈的半坐在地上,正在傷心哭泣,謝玥顯然是嚇壞了,遠遠地站在廂房的廊下,也是大哭不止。 然而環視一圈,卻沒見到謝縝的身影。 院里跪著的丫鬟婆子們三三兩兩的起來,想將羅氏扶進屋里,誰知道還沒到屋門口,就見謝縝風風火火的走了出來,身上披著件大衣,像是趕著出門。 羅氏一把拽住了他,哭道:“你去哪里?” “玄妙觀?!?/br> “你……!”羅氏原本還在哭泣,一聽謝縝是要去陶氏那里,急怒之下氣息不順,便打著嗝兒道:“你要是再去那里,我就死在你跟前!嗝!謝縝,你究竟想做什么?哭也哭了,求也求了,讓我去跪祠堂我也忍了,嗝!我對你不夠好嗎?你要是不滿意,好啊,院里這么多丫鬟,你隨便挑……” “羅綺!”謝縝扭身,狠狠盯住她,“你在我的書房鬧,我忍著。但當著孩子的面,你好歹注意身份!” “孩子?你還在乎孩子?”羅氏幾步過去,把正在朝她怯生生走來的謝玥扯到懷里,“你知道玥兒這兩天多害怕嗎?你知道別人都是怎么說我們母女嗎?謝縝,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你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藥!” 謝縝冷然看她一眼,目視前方。 他大概是一夜沒睡,這時候臉色頗顯頹敗,一雙眼睛里卻有血絲,站立在初冬冷峭的晨風里,他的聲音也顯得冷淡,“羅綺,該說的都跟你說了,你若還這樣鬧,我只能休了你?!彼鋈怀冻鲆荒ㄆ婀值男?,像是自嘲,像是譏諷,“這種事情,我絕對做得出來?!?/br> 身后的羅氏像是呆住了,那不暢的氣息尚自抽噎,她眼睜睜看著謝縝走出棠梨院,而后無力的委頓在地,一張臉上呆怔灰敗,像是所有的希望破滅。 旋即,抄起旁邊小小的花盆便砸在地上,而后便是踢打著廊下的各色擺設,目光掃過謝璇姐妹倆的時候也兇狠異常,嚇得謝珺立馬把謝璇護在了身后。 陪嫁mama到底不忍看羅氏如此,忙叫丫鬟婆子們扶著羅氏進屋,哄著謝玥回了廂房,剩下謝珺和謝璇面面相覷,不曉得大清早的這兩位在發什么瘋。 按說看前幾天的樣子,謝縝雖然對羅氏冷淡,卻也還維持著表面的客氣,沒到現在這樣的程度??煽捶讲拍乔樾?,他對羅氏仿佛已全然沒了耐心,不管羅氏哭泣哀求博取同情,還是威逼痛哭,仿佛都沒有半點作用。 謝縝這是……受什么刺激了? 是被羅氏鬧得不耐煩了,還是,因為玄妙觀? 姐妹倆往回走了幾步,謝珺忽然嗤笑了一聲,“真是有趣,她竟然也有這一天?!?/br> “jiejie?”謝璇沒明白。 “當年那個女人走了之后,父親就娶她進門,你不知道那時候的夫人有多得意。哪怕是被人戳著脊梁骨說不守女兒家的本分,她也是滿心歡喜,為什么呢?她覺得父親好啊,嫁進謝府,她高興啊,她削尖了腦袋,做夢都盼著這一天!”謝珺的眼中全是嘲弄,“可現在呢,不還是被斷然拋棄?自作自受!” 這件事固然讓謝璇大感快慰,然而謝珺的語氣卻有些奇怪,不由握緊了她的手,“jiejie?” “璇璇,記住jiejie一句話?!敝x珺拉著她走進屋里,也不叫人跟進來,認認真真的道:“你看玄妙觀里那人的下場,再看夫人的下場就該知道,女兒家的婚事里,根本容不得一個‘情’字,為了這個字活著的人最是可悲。咱們沒有人指點,這些事只能自己摸索,女兒家最要緊的是自己立得住,婚姻之事,只權衡利弊,絕不能摻雜其他?!?/br> ——否則便如陶氏,在謝縝背叛后難以接受,只能在道觀終老;亦如羅氏,那一場鏡花水月破滅,曾經溫柔繾綣的男人轉瞬就可以冷臉相待,棄如敝履,將她所有的尊嚴踐踏在地上。 謝璇怎么都沒想到謝珺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一時間怔怔的。 有些地方似乎過于偏執激憤,然而細細一想,謝珺的有些話卻也不無道理。 詩經上早就說過,“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蹦切├喂痰母星?,正因為稀少才會被歌頌,而在這世上,感情中更多的卻是變心、猜疑、冷淡、疏離……如果因為感情而嫁入陌生的府邸,待溫情不再,又有什么可以倚仗? 就像前世的她,沒有韓玠在身邊時,在靖寧侯府里幾乎寸步難行。 臨死才明白,人生于世,唯一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虞山行宮的事情斷斷續續的鬧了兩三個月,還是沒有結束。 謝璇被mama帶到謝縝書房的時候,謝縝跟韓玠正在討論這件事情,“……太子殿下這兩個月嚴守圣上的訓誡,對東宮上下一干人等嚴加約束,不許隨意出入,除了太子妃在冬至那日受召赴宴之外,竟不見人出入。我聽說他每天埋頭讀書,還會寫一篇心得,隨著請安的奏折遞到御案跟前,皇上的態度也沒什么變化么?” 對面韓玠聽了,便點頭道:“我雖偶爾在御前當值,對這些倒不是太清楚。不過謝叔叔,近來瞧馮大太監那樣子,怕是皇上已經有了疑心,未必會將太子置于死地?!?/br> “馮大太監向來會揣摩皇上的心思,”謝縝抿一口茶,“怕是太子快要出來了吧?” “那倒未必,弒君的罪名太大,哪怕不是太子主謀,他的人會卷進去,也足見其馭下不嚴。說句僭越的話,太子是未來儲君,皇上必定對他寄予厚望,如今太子這表現,未免差強人意?!表n玠瞧見謝璇走進來,目光便有些挪不開。 謝縝倒是沒在意,向謝璇道:“玉玠有東西要給你,你先到里間等著?!?/br> 謝璇有些疑惑,不過看他倆的模樣,像是不想被打攪,于是乖乖到內間里去,趴在謝縝的書架跟前,正好搜羅些好東西—— 這位爹爹雖然做事荒唐,詩書上確實是有造詣,年少時才名昭著,燥于京華,后來因為陶氏的事情著實頹廢了一陣子,如今積年沉淀,在文壇上倒是頗有地位。他這一架書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大部分都是寶貝,看了只有好處。 外頭倆人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的傳來。 “……謝叔叔也知道,有人指證此事的郭首輔所為,因他的兩名得力干將都卷在這里面,洗都洗不清,這一點上,倒可以留心?!?/br> “郭舍?”謝縝覺得意外,“他好端端的去陷害太子做什么?” “朝堂之上,想做什么事情還找不到理由?侄兒說這個,不過是想請謝叔叔多加小心?!?/br> “這自然是的,我做官一向只圖清凈,這些事情過耳便可,從不會參與?!?/br> 韓玠便是一笑,原還想說,他這番提醒不為謝縝,而是為謝老太爺和謝紆,不過這般提醒已算突兀,壞了青衣衛的規矩,謝縝既然不放在心上,倒不必追著告訴他。 反正,他做這些不過是為了謝璇的面子。 里頭謝璇聽著,卻覺得味道不大對勁。謝韓兩家固然是世交,但那是兩位老太爺的交情,到了謝縝和韓遂的時候,交情已不如祖輩深厚,況韓玠新進入青衣衛中,腳跟都未必站穩呢,為何冒著風險向謝縝提醒這些? 他這么好心嗎? 撇了撇嘴繼續翻書,過了會兒,就聽韓玠的腳步聲傳來,須臾便有高大的人影站在她面前,攔住了光線。稍稍抬起眼臉,可以看到他臂彎里搭著的玄色暗紋大氅,看樣子是已跟謝縝辭行過,準備走了。 謝璇垂下眼瞼,悶頭看著書頁,招呼道:“玉玠哥哥?!?/br> “瞧這是什么?!鳖^頂的韓玠語聲含笑。 謝璇不得不抬起頭看過去,就見他手里捏著兩張銀票,指尖抖了抖,那銀票隨之起伏,而后輕飄飄的落在謝璇的面前。 韓玠俯身撐著桌案,湊到謝璇的跟前,低聲問道:“原來我們的婚約,只值六千兩銀子?” …… 他居然連這個都查到了?青衣衛這么神通廣大么! 謝璇震驚之下無可抵賴,被他灼灼的目光盯著,忽然覺得不自在起來。 仿佛她的一舉一動他都能猜透、看透似的,重活了一輩子,她明明應該是二十歲年紀的閱歷,可為何在十七歲的韓玠跟前,還是總落于下風?仿佛不管她怎么變,哪怕她變成了老太婆,韓玠也都是玉玠哥哥一樣。 謝璇心里有點迷茫,這樣近距離的對視,他的呼吸落在臉上,像是熟悉的耳鬢廝磨。 果真是中毒太深,前世愛了他那么多年,哪怕臨死時深深怨懟,哪怕時刻記著那一晚的凄風冷雨,然而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卻總是在毫無防備的時候,不自覺的想起過去那些許多美好的事情。 那些早已破碎的、美好的記憶。 謝璇在心里自嘲了一聲,便站直身子,氣定神閑的看著韓玠,“這是做什么?” “別人誆你的東西,我看不下去?!表n玠將那銀票折起來,穩穩的放在她掌心,“璇璇,恒國公府的事情我沒法插手太多,但我力所能及之處,絕不會叫別人欺負你?!钡晚鴮⑺戳似?,韓玠披起大氅,往外走了。 謝璇的掌心是那兩張銀票,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她低頭看了看票面上的數額,收了起來。如今為人女、將來為人婦,她能靠的只有自己,而手里的銀錢,自然是越多越好。 ☆、第37章 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