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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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咱們的副指揮……羅雄?!蹦菨h子嚇破了膽,供認不諱。 這個名字很陌生,但其中的“羅”字卻讓謝璇眉心一跳,她便問道:“只叫你們殺了我,別的什么話都沒有?” “沒……沒有,叫我們悄悄的殺了姑娘,就埋在荒僻的地方,不叫人發現?!蹦菨h子戰戰兢兢,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下來,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 謝璇調勻了呼吸,盡力讓自己鎮定,“那個羅雄是什么人?他的家庭、親族,有什么來頭?” “他是當年鎮遠將軍羅定西的侄子,后來鎮遠將軍府沒落,他在邊關當過兵,后來不知怎么的回京進了南城兵馬司,當了咱們的頭領?!?/br> “那你們可知我是什么人?” “小……小人不知道,求大人饒命??!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還望大人開恩?!蹦菨h子們自然不會把十歲的小姑娘放在眼里,一味的只跟韓玠求饒。 火堆旁,韓玠和謝璇的面色齊齊微變。 羅雄的名字很陌生,羅定西這個名字卻不算陌生,他是當年頗有名氣的將才,一度也曾是皇帝的愛將,后來兵敗自盡,家道敗落。 謝璇的繼母羅氏便是羅定西的庶出女兒,羅定西自盡后,府中雖然受了犒賞,到底失了支柱,日漸衰敗,她便是在那里勾搭了謝縝,以黃花閨女之身珠胎暗結。 而今日羅雄指使這些人將她殺人滅口,除了羅氏,還能是出自誰的指使? 可羅氏又怎會知道她來了玄妙觀,還這樣急匆匆的派人過來?今日的玄妙觀之行,只有陶從時父女、謝家姐弟三人和韓玠知道,謝珺和謝澹不可能對羅氏說出實情,她又是從哪里知道的? 正自疑惑不定,卻聽韓玠在他耳邊低聲問道:“你們府上的那位二夫人,待你jiejie如何?” ☆、第014章 謝璇聞之詫異,“她么?對jiejie很照顧,有時候也表現得對我很好,當年我母親走了之后,jiejie一度由她照料著,到現在兩人的感情都很親近?!闭f到這里的時候,謝璇冷冷哼了一聲——明面上對她們姐妹倆百般照拂,暗里卻害了謝澹,這樣笑里藏刀的人最是可怕! 韓玠便點頭道:“那就對了,昨天我們在謝池邊碰見她,我不放心你就跟來瞧瞧,她帶著你jiejie和澹兒回府去了?!?/br> 言下之意已十分明了。 謝珺當時滿懷氣憤,哪怕再深的城府,恐怕都藏不住心里的事情。岳氏見了必然要問情由,謝珺對岳氏一向親近,不小心透露實情也是有的。而岳氏跟羅氏顯然是已有所勾結,回府后當即將這事告訴羅氏,說她想把陶氏往謝府里拉。 羅氏豈肯答應? 于是迅速找上了羅雄,叫羅雄安排人手把她置于死地,到時候不但除了眼中釘,還能把謀害謝家六姑娘的罪名安在陶從時的頭上,斬斷謝珺、謝澹跟陶家的情誼,可真是一箭雙雕! 這樣的主意哪是羅氏能想出來的,恐怕還是出自岳氏的謀劃! 謝珺暗暗咬牙握拳,起身怒道:“可惡!” “這事不能善罷甘休?!表n玠冷聲,過去將那三名大漢的腰間令牌搜到手中,又自懷中取出一段細索將三人綁在一處,吩咐道:“老實跟我走,若敢?;^,取你全家性命!” 這個威脅很有效,青衣衛中的狠辣人盡皆知,就連有些朝臣都能先斬后奏,取他們這種小嘍啰的全家性命的事情還真不是說笑。這三人自然看得出韓玠對小姑娘的關懷,如今在太歲頭上動了土,哪里還敢跳彈,當即乖乖的從命,忍痛一瘸一拐的跟著。 韓玠牽著謝璇走了兩步,謝璇一則裙子累贅,再則身上裹了韓玠長長的披風,走路間不時掛到地上的樹枝亂石,走得跌跌撞撞。她便想將披風脫下來還回去,誰知道手還沒觸到呢,韓玠忽然俯身,再度將她抱在懷里。 謝璇吸一口氣,忙道:“放我下去?!?/br> “你不方便走路?!表n玠自然能察覺到她的推拒,解釋道:“山路不好走,咱們得早點趕回觀中,免得陶大人擔心?!边@個理由冠冕堂皇,謝璇無法反駁,于是閉了嘴,低聲道:“那謝謝你?!毕肓讼胗盅a充道:“謝謝你救我?!?/br> 韓玠低頭看她一眼,收緊了懷抱,沒再說什么。 一路相對無言的走到玄妙觀外,天色已近黎明,只是有云層堆積著,不似平常亮堂。 謝璇一旦到了平地,便掙扎著脫離韓玠的懷抱,原想著將他的披風也還回去,可一看自己那劃得亂七八糟的衣裙,到底還是留著了,只將長出的部分撩起來抱在懷里。 韓玠本就修長高大,那披風裹在謝璇的身上,便格外寬大累贅,山間的風將披風鼓起來,寬敞中裹著纖秀的身體,似要乘風歸去。 兩人到了山莊里,陶從時正慌慌張張的四處尋找,見著謝璇時立馬奔過來道:“璇璇你去那里了,嚇死我了!” “舅舅!”謝璇撲過去站在他身邊。 韓玠便朝陶從時拱手行禮,然后指了指后面一瘸一拐跟上來的三個大漢,“陶大人能否借一步說話?” 那三個大漢身上都有傷,謝璇又是這幅模樣,陶從時當下隱約猜到什么,忙道:“韓大人這邊請?!?/br> 兩人到屋中將前因后果一說,陶從時立時大怒道:“這事情必須得查!明目張膽的敢對璇璇下毒手,羅雄真是好大的膽子,當這京城是他的天下么!哼,謝縝那個混賬,原來就是這樣照看孩子的,看我回去不找他算賬!” “那三人的令牌都在我手中,不怕他們不招,陶大人何時回城?” “等幫璇璇辦完手頭的事情,今天后晌就回去。韓大人啊,到時候你可得把經過仔細說說,堂堂恒國公府的六姑娘,竟然有人想把她滅口,真是無法無天了!”陶從時怒火難消。 韓玠自是答應,又尋了個屋舍住下,等他舅甥二人辦事。 謝璇回屋后請人幫著梳好頭發,慶幸睡覺時沒穿外裳,如今外裳完好無損,罩在外頭的時候,倒也沒那么狼狽了。梳妝好后到陶從時那里,一起往玄妙觀里去,等陶氏歸來。 到了晌午的時候天氣愈發陰沉,竟是山雨欲來的架勢。 兩人坐在靜室里慢慢喝茶,相對無言的時候,謝璇心里就又思緒翻飛起來。她自出生就沒見過陶氏,但前一世支離破碎,委屈受傷的時候不止一次的念叨過陶氏,或怨恨、或委屈,如今猜測她的容顏時,心跳便忍不住的快起來。 正思緒紛亂呢,就聽外頭小道姑在說話,“玉虛散人回來了?!?/br> 謝璇猛然一下自椅上站起來,袖子掠過茶盅,險些將它打翻。 陶從時發現了外甥女的緊張,便走到她身邊,手掌按在她的肩頭,寬慰道:“就只是看看長相,說兩句話,沒事的?!比欢吘挂财诖概说臅?,心里難免也緊張些。 門簾子掀起來,一只穿著青布鞋的腳跨進門檻,上頭是繡著八卦的道袍,繼而伸入一只素手。謝璇只覺得喉嚨里又干又緊,目光一錯不錯的盯著門口,終于看到有人探頭進來—— 一張清麗婉轉的臉龐,眉目綽約,唇鼻俏麗。她是尋常道姑的打扮,頭發束在頂心,不飾釵簪、不涂脂粉,臉色卻頗為姣白,在道觀待得久了,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清凈自持,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如山澗里平靜的幽泉。 不同于清虛真人的華麗貴氣,眼前這個女人裝飾得頗為樸素,道袍也是八成新的,除了慣常的八卦等圖案外,沒有浮夸的金絲靈芝、銀線飛鶴等物。然而畢竟是太傅之女,自幼習讀經典,身上的那股書卷氣并未消去,往那里一站,自有沖淡寧靜的氣度。 她見著陶從時的時候臉色如常,待目光下移見到謝璇,登時僵住了。 謝璇也一錯不錯的看著她,預想中的百般滋味霎時間涌上心頭又悄然散去,謝璇看著這張隱然與自己有幾分神似的臉龐,覺得十分陌生。 “這是……”玉虛散人艱難的開口,目光并未挪開。 ——那樣神似的容貌,像極了幼時的自己,再看這年紀打扮,猜都不必猜。 “這是璇璇?!碧諒臅r牽著謝璇走到玉虛散人跟前,叫的卻還是她閨中的小名,“青青,她想看看你?!?/br> “璇璇?”陶氏目中淚光盈然,蹲身在謝璇跟前,手往前微微一伸,又縮了回去。 謝璇兩手絞著衣襟,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自出生起就分離了沒見過面,謝璇對陶氏并沒有什么感情,如果有,那也更多的是怨。這個女人生下了她,卻半點都沒有盡過身為母親的責任,任由姐弟三人在羅氏手下受委屈,任由謝澹被人害得癡傻,任由她在靖寧侯府掙扎流淚,卻沒有半點來自母親的愛護。 謝璇甚至恨恨的想過,如果生而不養,當初陶氏何不在襁褓里就掐死她? 那是她曾經耿耿于懷、至死未解的怨恨,原以為這怨恨會像陳年的酒釀般發酵,在啟封時用濃烈的酒氣嗆得人掉淚,然而真的見到了,才發現心里早已沒有那么多的情緒了。 如同一個執念破去,反而覺得一身輕松。 這個女人對她只有生恩,卻沒有半點養育的恩情。沒有母女相依為命、愛護照顧的拳拳深情,有的只是疏離和陌生,除了血脈和略微相似的容貌,她們之間再沒有半點聯系一樣。 謝璇深深的吸了口氣,抬頭道:“舅舅,我能跟她單獨說話嗎?” “我在外面等著?!碧諒臅r點頭,看了陶氏一眼,掀簾出去。在外面見著孑然獨立的韓玠時,他愣了一瞬,隨即仿若無事的走開,到旁邊的竹椅上坐著。 靜室里只剩下母女兩人相對,謝璇像是沒事人一樣,轉身到桌邊沖好茶,倒了一杯給陶氏放在桌上,道:“你也坐么?” 她不過十歲的年紀,身材比那桌子高不出多少,道觀里裝水用的是銅壺,提起來的時候頗為費力,她卻小大人一樣動手張羅,鎮定從容,仿佛眼前的女人與她沒有半點干系。 陶氏強忍著眼角洶涌的酸楚發熱,接過茶壺給謝璇倒了茶,“別拿手碰杯子,小心燙著?!薄x璇剛才心不在焉,沖茶時用的是熱氣騰騰的沸水。 謝璇“嗯”了一聲,自己先往椅子上坐了,有好些好些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陶氏緊握的拳頭藏在寬大的道袍中,掌心被指甲掐破了也渾然不覺,她深吸了口氣,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勉強鎮定,問道:“你jiejie和弟弟,他們都好嗎?” “不好?!敝x璇直截了當,轉頭看陶氏時,聲音中帶著冷漠的怨意,“沒有娘的孩子,哪有過得好的?” ☆、第015章 一句話說得陶氏險些讓眼淚洶涌而出,她死命的握緊拳頭,身子微微顫抖。她是個驕傲決絕的人,當年為了謝縝的背叛,狠心扔下五歲的女兒和尚在襁褓中的龍鳳胎,和離出了謝府,這十年中縱然會思念孩子,卻從未服軟過。 然而這樣的決絕只是在沒有見到孩子的時候,等真的再看到孩子,心里那一道冰冷堅硬的屏障卻迅速開始崩塌。 “是我對不住你們?!碧帐下曇粢贿?,連忙頓住,好半天才壓下喉嚨里的酸疼,聲音都有些僵硬,“他……沒有好好照顧你們嗎?” 這個他自然是指謝縝了。 謝璇別開目光,淡聲道:“生了我們的人都不要我們,別人又怎么會上心?從老夫人到夫人,誰不是拿我們當眼中釘?夫人進門就帶著女兒,后來還生了兒子,他們都是有母親愛護的人,自然比我們更會討父親的歡心。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不知道么?” 滿滿的怨恨委屈落入耳中,陶氏轉頭擦拭眼角,低聲重復,“是我對不住你們?!?/br> “我今天來不是想說這些?!敝x璇跳下椅子,在靜室里走來走去,想要用這種方式沖淡心底澎湃的情緒。 她走了好半天,才將眼里的淚花憋回去,開口道:“jiejie快要出嫁了,我是個女兒,不管多委屈都能撐過去,可澹兒過得很不好。他是父親的長子,身后是那個可惡的國公之位。他在府里的處境有多艱難,你還不知道吧?” 陶氏一愣,開口欲言。 謝璇卻打斷了她,“上回他在學堂里被人欺負,胳膊折了,臉也被抓破了,最可怕的是他們還打他的頭。你恐怕想不到,有人暗地里做手腳,想把他變成傻子!他才十歲,哪能受得住這些!還有昨天,我前腳才跟著舅舅走了,咱們的夫人和二夫人后腳就合計著要殺我!” 遠處一聲炸雷響起,驚得兩人各自心中一顫。 陶氏霍然起身,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你是說……真的?” “騙你做什么?”謝璇冷然看著她,想起前世謝澹那癡傻的樣子來,怨懟的話脫口而出,“真的,我時常想,既然你不要我們,不愿意養我們,當初何不在襁褓里就掐死我和澹兒,省得讓澹兒受那些苦楚!” 這樣的指責太狠厲,陶氏身子一晃,撫著桌沿,臉色已是慘白,“璇璇……”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人常說生恩大過天,你的原則也有你的道理,可是……”謝璇喉頭哽咽,后面的話再難說出。漸漸的聽到陶氏低聲的啜泣,她轉過頭去,就見陶氏死死咬著牙關仰頭看藻井,眼淚卻像斷線珠子似的往下掉。 桌面上殘留著一絲血跡,像是來自陶氏的掌心。 她必定……也是極度痛苦的吧? 謝璇忽然想起上一世,她也曾懷胎十月,幾乎就能生下那個孩子。 那樣艱難痛苦的十個月啊,陶氏必然也是熬了無數個日夜才生下她和謝澹,血脈相連、性命相通,她心里難道就沒有半點留戀嗎?她到底是有多狠心、多決絕、多恨謝縝,才會扔下襁褓里的孩子?她現在這幅樣子,是后悔嗎?還是,只是憐憫? 陶氏的眼淚刷刷的落在桌面上沖淡血跡,謝璇咬死了嘴唇忍住哽咽。 好半晌,陶氏才勉強忍住眼淚,挺直了脊背,“璇璇,那時候的事情你不會明白。我……”陶氏原想說她也有苦衷,可比起孩子所受的苦難,她的情傷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一時間說不下去了。 “我聽說了,是父親對不住你。他做的孽,自然該有更深的懲罰?!笔畾q的孩子仰頭,問道:“我只想知道,你還是不是希望我和澹兒過得好?” “當然希望你們過得好!”陶氏上前一步伸出手臂,似乎想把謝璇抱進懷里。 謝璇卻退后一步躲開她,點頭道:“你這樣想就好?!?/br> 緩步退到門口,謝璇擦掉眼淚。 只要陶氏對謝澹還有感情,謝璇便能在謝縝那邊用力,讓羅氏漸漸失勢,繼而為弟弟謀個安穩的環境。她不求陶氏能委曲求全的回到謝府,只求這幾年能有人牽制著,讓謝縝疏遠羅氏,對謝澹更加上心,避開種種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