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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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謝玥見父親不給她做主,哪里肯依,當下大哭道:“娘,她是個什么東西,居然敢打我!我要取我的小鞭子來,你幫我打她!” 小孩子氣怒下口不擇言,謝縝卻聽出些端倪來,不悅的看了羅氏一眼,叫人把謝玥扯開。 羅氏連忙陪著不是,“玥兒年紀小,吃了虧說話沒大沒小,求老爺你包涵。至于小六落水的事情,怕是有什么誤會?!?/br> “能有什么誤會?”謝珺卻是不肯讓步的。 她今年已經十五歲了,自從五歲那年母親和離出府后,就一直想保護著這對雙胞胎弟妹。只是畢竟是個姑娘家,比不上羅氏的手腕,謝璇吃的很多虧她竟然從不知道,如今聽謝璇哭訴,自然不肯罷休。 “玥兒怎么會故意推小六入水呢……”羅氏看著謝縝愈發陰沉的臉,聲音小了些,“怕是玩鬧的時候不小心?!?/br> 謝縝道:“那就找人問問?!北憧聪蛑x璇,“當時有誰在場?” 若是換了從前,謝璇必然秉承“家丑不可外揚”的想法,怕別人說她不乖、怕老夫人責怪她不顧家里顏面,絕不會抖露出來??涩F在不想這樣委曲求全了,謝玥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出手都不怕,她只是說出實情而已,何必在乎別人說三道四? 更何況,若不將這件事情鬧大點,又怎么扭轉局面,將這個惡女人的面目戳穿? 當下將在場的人都說了。 謝縝派了老mama過去一詢問,還真是確有其事,于是愈發惱怒,狠狠的斥責了謝玥一頓,連帶著羅氏都挨了重罵。 羅氏心里不甘,謝玥心里更是跬怒,等謝縝一走,便沖進謝璇的屋里來,想要教訓這個突然變“瘋”的丫頭。 誰成想謝璇再也不似往常那樣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兩個人對著奚落了幾句,一言不合就扭打起來。倆人年紀相當,謝璇雖說病著,心里卻藏了多年的憤恨,廝打的時候毫不手軟,且死過一回的人,格外有股狠勁兒,便惡狠狠的將謝玥揍了一頓出氣。 羅氏聽說此事后當即去謝縝面前告狀,卻被謝縝斥責了回來——若不是謝玥不服管束去找茬,又怎會惹得謝璇惱怒出手? 這件事隨即在院子里悄悄傳開,到端午那天韓家兄妹來看她的時候,韓采衣也不知道是哪里聽來的風聲,出口就是打趣,“一向看著璇璇溫柔乖巧,誰知道還能跟人打起來,可真是叫我大吃一驚。想來這病也快好了吧?” “快好了,謝謝你來看我?!敝x璇對韓采衣格外親近,笑容綻放。 前世她嫁進韓家后才知道婆母其實一直不喜歡自己,韓采衣尚未出閣的時候,還會在婆母的多番刁難中幫她,實在是個熱忱心善的姑娘。只是后來她也出了閣,便極少再有見面的時候了。 韓采衣便嘻嘻的道:“哥哥聽說那天在謝池的事情之后擔心壞了,這回非要跟著我一起過來,只是不好進屋,就在院里等著呢。你要不要出去讓他看一眼?” 謝璇原本是跟她在紫檀收腰的八仙過海圓桌邊坐著的,聽了這話的時候臉上笑容一僵,手指不由摳住了桌沿,“怎么他也來了?” 韓采衣卻是沒有發覺,“他來拜會謝叔叔,順道跟了過來。你看他在外面可憐得,我先喝兩杯茶,你去把他打發走算了?!?/br> 謝璇瞧一眼窗外,有點按捺不住了。 雖然臨死前對韓玠多有怨意,然而他畢竟是她在心里珍藏了許多年的人,是記憶里最溫暖的玉玠哥哥。那時他正月里就啟程去了雁鳴關,她診出身孕后,輾轉反側的思念了九個月,臨死都沒能見著他一面,算是含恨而終。 如今他自己送上門來…… 謝璇便起身道:“總不好叫玉玠哥哥總在外面等著,我去瞧瞧?!?/br> 謝璇所住的地方是謝縝夫婦所居棠梨院的西跨院,配了三個大丫鬟和幾個小丫鬟,并一位mama和幾個做粗活的婆子。棠梨院顧名思義,因梨樹和海棠樹而得名,她這院子里就有一棵據說是上了百年的老梨樹,枝椏橫斜樹皮粗裂,這時節里濃蔭覆地,十分陰翳。 韓玠就站在梨樹下,正往這邊望著。 他如今只十七歲,修長的身材白凈的面皮,容貌生得極好,配著那錦衣玉冠,著實是豐神如玉,姿態颯然。興許是多年來養尊處優,興許是他天賦極高,習武修文都是輕而易舉,整個人透著點懶洋洋的味道,仿佛對任何事情都漫不經心。 此時的他還只是靖寧侯府的二公子,還沒跟著父兄去雁鳴關外喝風吃沙,沒有被塞外寒風吹得黝黑,也沒那股沙場征伐后的粗糲氣。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容貌出眾,站在那里的時候仿佛臨風玉樹,姿容磊落。 謝璇驀然覺得眼中濕漉漉的,忙仰頭去看檐下掛著的畫眉鳥籠。 “璇璇?!表n玠站在樹蔭里,朝她走了兩步又停下。 十歲的小姑娘抬頭望著鳥籠,臉蛋兒沐浴在陽光下,可以看到烏溜溜的眼中分明有閃爍的淚花。她卻微微咬著唇,使勁兒的瞪眼睛。頭上雙髻垂髫,拿珍珠流蘇纏在發髻上,簪一朵海棠堆絹宮花,小小的臉蛋兒粉撲撲的,細膩嬌俏。 韓玠傻了似的看著她,眼底波瀾翻涌。 謝璇站了好一會兒才克制住了澎湃的情緒,緩步走下臺階。玉足上穿著緞面軟底的繡鞋,上頭是海棠色繡錦襦裙,再往上是雙蝶鈿花衫,襯著夏日的濃蔭與陽光,玲瓏模樣深深印刻在韓玠心底,與記憶重疊。 謝璇匆匆掃了韓玠一眼,便忙垂下眼瞼,掩飾道:“這畫眉今兒看著蔫蔫的,不知是不是病了。玉玠哥哥怎么來了?” “來看看你的病,都好了么?”韓玠的拳頭在袖中緊緊握著。 不同于以往的輕快張揚,他的聲音沉沉的,目光落在謝璇身上,仿佛深海波瀾,蘊藏無限深意。 謝璇低垂著頭看腳尖,不敢抬頭與他對視,生怕泄露了心底的情緒。她瞧著梨花樹根下那不知名的野花,聲音悶悶的,“快痊愈了,多謝玉玠哥哥記掛?!?/br> “是快痊愈了?!表n玠強自低聲一笑,也沒有靠近她,帶著點打趣的味道,“聽說你還能跟人打架,想必也恢復好了?!?/br> 謝璇詫異抬頭,跟韓玠的目光碰個正著,“怎么玉玠哥哥也聽說了?” “有人四處宣揚,想不聽都不行?!?/br> 這個人就是羅氏無疑了,謝璇心里暗恨。不敢明著來,羅氏就只會玩陰的,這事兒四處傳開去,老夫人那里必然覺得她丟了謝家臉面,回頭必然是一頓狠狠的嘮叨,羅氏倒是會算計! 心里存了點氣,謝璇便只哼了聲。 韓玠卻是一笑,那笑容雖然牽起來,卻始終沒到眼底,仿佛有一股悲涼的情緒藏在眼底,吞噬了所有的笑意。他跨前一步,拍了拍謝璇的肩膀,語調像是教她做人的大哥哥,“璇璇你還小,就算意氣用事,也不該把自己裝進去。謝叔叔那里……嘶!” 看著謝璇小豹子般抬起他的手腕狠狠咬住的模樣,韓玠呆住了。 謝璇眼里卻已滿是淚花。 他憑什么這樣教導她,就因為她是他早已定下的妻子嗎?他既然期望她過得好,前世為什么又丟下她不管?他知道韓夫人有多難纏嗎?知道她沒有母家的扶持、沒有夫君的陪伴,日子過得多心酸嗎?知道她多希望生下那個孩子,等他回去嗎?知道她臨死的時候多想他、多怨他嗎? 他憑什么沒事人一樣,輕描淡寫的用如此親近的語氣說話! ☆、第003章 謝璇抱著韓玠的胳膊,死死的咬住他的手腕,淚花止不住的往外涌。淚水流得愈多,牙齒便愈是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怨恨發泄殆盡似的。 韓玠卻站著沒動,低頭看著她惡狠狠咬人的模樣,心里又是驚異又是痛楚。另一只拳頭握得更緊,他一聲不吭的任她咬著,察覺溫熱的眼淚簌簌掉在手腕上時,只覺得一顆心都空了。 謝璇不知咬了多久,直到舌尖傳來咸咸的血腥味,她才發現用力太猛,咬破了他的手腕,淚水混著血的味道在唇邊蔓延,苦澀無比。 謝璇不敢說話,生怕一開口就忍不住對他哭訴。 這個時候她甚至不敢再看韓玠一眼,怕情緒翻江倒海,泄露一切。她猛的扔下韓玠的胳膊,小跑著進了西廂房,重重的甩上屋門,跑到內室里,將自己甩在床榻上悶頭哭起來。 院外梨樹下,韓玠瞧著低頭跑走的小姑娘,抬起手臂時,兩排清晰的牙印混著血珠,痕跡分明。她剛才咬得那么重,像是恨極了他似的,要不是氣力有限,恐怕能咬下他的一塊rou。 可是好端端的,謝璇為何突然咬他呢? 她不是一向乖巧溫順,連跟人吵架都不敢的么? 而且她為什么哭得那樣傷心? 韓玠有些怔忪,慢慢的拿衣袖擦掉血跡,入了魔障似的看著那排牙印,若有所思。神思恍惚的走到外院,見著隨身的小廝榮安,韓玠不動聲色的藏好傷處,沉聲吩咐道:“去尋一罐去腐膏?!?/br> 去腐膏顧名思義,自是用以爛去腐rou的膏藥,但像韓玠這般只是咬傷而無腐爛的,涂上去后不免腐蝕了好的皮rou,將疤痕留得更深。他如今已經十七歲,這深深的疤痕留下,恐怕一輩子都長不回原樣了。 回到靖寧侯府后,韓玠便一語不發的回了他的院子。長隨榮安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一聲不吭的將膏藥抹在腕間的牙印上,一時間忘了阻止,待反應過來想要上前阻攔時,卻被韓玠伸臂隔開。 “二爺這是做什么!”榮安看著那血rou模糊的傷處和黑乎乎的一團膏藥,傻眼了。 “給自己長記性?!表n玠輕描淡寫,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然而那沉甸甸的語氣卻叫榮安覺得陌生。 榮安惴惴的看著眼前的人,依舊是靖寧侯府風華正茂的二爺,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是他熟悉的主子??蔀槭裁茨禽p描淡寫的語氣,聽著叫人心里一揪一揪的? 榮安想了半天沒明白,只能默默的侍立在側。 韓玠又沉默著坐了好半天,眼睜睜的看著膏藥腐蝕掉皮rou,麻癢疼痛仿佛是別人的。他慢慢的將藥膏收在抽屜里,才吩咐道:“叫人備一份厚禮,多尋些名貴的藥材,送到恒國公府六姑娘那里去?!?/br> “這個……要不要問過夫人?” “不必?!表n玠斷然道。他自己送禮過去,就是要告訴恒國公府,謝璇將來會是他的妻子,是被他韓玠放在心尖尖上的、一心一意要守護的人。前世是他愚蠢,沒看透那些人所耍的花招,才叫她吃了那么多苦,這一回,管他外人說什么呢,他只要好好的護著她! 腕間的傷疤似乎又痛了起來,韓玠卻只掃了一眼,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經歷過最痛徹心扉的事情,這點痛楚,只能算是比風還輕。 謝璇病愈之后到老夫人的榮喜閣里問安,果然被嘮叨了。 謝家襲著恒國公之位,如今的國公爺是第二代,膝下三子兩女。兩個女兒里,長女做了伯夫人,幼女天生麗質又會討人歡喜,進宮后即得盛寵,后來生下了五公主,封了貴妃,算是光耀門楣。 三個兒子里頭,謝璇的父親謝縝是老大,如今在刑部任侍郎,政績雖是平平,但因其人風雅,跟同僚們倒是處得融洽。 謝縝先前娶了陶太傅之女為妻,成婚之初恩愛繾綣,生了謝珺,后來兩人起了齟齬,謝縝在外被羅氏勾搭并叫她懷上了孩子,等羅氏的肚子日漸明顯起來,紙包不住火,便提出要納她入府為妾。陶氏彼時也有身孕,得知后并沒未同意,冷著臉生下了一對雙胞胎,第二天就提出了和離。 陶氏性格極為倔強,眾人勸解無果,只能依她。陶氏也不戀棧,將兩女一子放在府里,自個兒入道觀修行去了。謝縝這里雖然后悔,但當時年輕氣盛絕不愿意低頭,賭氣之下將羅氏娶做繼室,將早兩個月出生的謝玥排在了謝璇前面,之后還生了個兒子謝澤。 這件事在當時傳得沸沸揚揚,謝縝為此連續三年沒見著國公爺的好臉色,幾乎丟了國公府世子的位子。 二房的謝紆就安穩些了,娶妻岳氏,另有兩位姨娘,膝下兩子兩女,長女是姨娘所出但記在夫人名下,倒也算和穩。三房謝緹是庶出,娶妻隋氏,膝下唯有一女。 如今這榮喜閣里,以老夫人為尊,往下坐著羅氏、岳氏和隋氏,姨娘們侍立在后面,往下則坐著六位姑娘—— 大姑娘謝珺、五姑娘謝玥和六姑娘謝璇都是謝縝膝下,二姑娘謝珊和三姑娘謝玖是二房膝下,四姑娘謝珮則是三房膝下。 謝老夫人出身不低,如今丈夫還在世,在這內宅之中算是一言九鼎,羅氏和岳氏都瞧著她的臉色行事,日子久了,把個老夫人捧得上了天,愈發的愛指手畫腳。 這會子她老人家歪在短榻上,瞧著并排而坐的謝玥和謝璇,便嘮叨起來,“前一陣子六丫頭病著,如今瞧了氣色倒好。我聽說你當日在謝池邊落水的時候,是跟玥兒在一處,后來還叫人四處去打探,硬說是玥兒推你下水的?” 謝璇站起身來,面無表情,“不是我硬說,而是確實如此,這事父親已經查了的?!?/br> “哦,小小年紀氣性倒大!你不知道這樣折騰出去,外頭都怎么說的?說咱們治家不嚴,姐妹齟齬,都在看笑話呢!”老夫人厲聲斥責著,仿佛謝璇犯了天大的錯誤。 謝璇當然明白,老夫人這樣說八成是因為對自己的成見,而非就事論事。 當初陶氏鬧著要和離,老夫人至今都覺著是陶氏大題小做,叫謝家丟了臉,故而從小到大,謝璇但凡犯了一點點錯誤,就能被老夫人斥責許久。也是因此,當初謝璇為了討老人家歡心,沒少忍氣吞聲,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功夫發揮到極致,最終卻落得滿腹委屈。 而今她算是看開了,就算她卑躬屈膝的去抱著老夫人的腳跟子求情,這位老人家都未必會給她個好臉色。 那么何必委屈自己,去討個“乖巧”的名聲呢?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道理她以前不懂,這會子卻是有切身體會。與其背著個沒用的好名聲被人欺負,不如當一匹劣馬,叫沒人敢碰她,自由自在! 她便不解的抬起頭來,“老夫人說這個話我不明白。當日五jiejie推我的時候,許多人都瞧見了,若要嗤笑,這才是該叫人嗤笑的吧?我不過是請父親查個確鑿而已,怎么這罪名就成了我一個人的呢?” “你還敢犟嘴?發了個燒,腦子糊涂了不成!”謝老夫人惱了,“這事暫且不說,你后頭又跟你五jiejie廝打,各處的傳開了,像個什么樣子?你出去打聽打聽,誰家的姑娘像你這般潑辣!” 羅氏在旁頗為得意,斜睨了謝璇一眼,把弄手里的帕子。 倒是岳氏開口了,“老夫人且先息怒,璇璇畢竟年紀還小,行事不懂規矩,老夫人慢慢的教導著就是了,沒得氣壞身子。璇璇,快跟老夫人賠個不是?!?/br> 謝璇才不肯賠不是,倔強的站在那里,執意要跟謝老夫人討個說法。 謝老夫人更加生氣了,“你還瞧我?我說錯了?罰你抄十遍女訓,抄不完不許吃飯!” “老夫人!”謝珺坐不住了,霍然站起身來,“這兩樁事情,璇璇固然做的有出格之處,可究其根源,挑事的全都是五meimei。老夫人既然一視同仁,要教姐妹們學好,怎么偏偏要漏掉五meimei?要教一起教,要罰也該一起罰了?!?/br> 謝珺雖也是個女兒,卻是家里的長女,唯一一個能隨時求見國公爺的姑娘。且謝珺深具大家閨秀風范,很得老國公爺的賞識,有時候一件事報過去,比羅氏這個當夫人的管用多了。 謝老夫人即便不喜歡謝珺,也不能不顧忌國公爺那里的說法,且謝珺說得全無錯處,若她提個“謝玥是罪魁禍首,應受更重的懲罰”的要求,老夫人還能挑個刺兒,如今可怎么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