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章得之的聲線本就低,如今又刻意壓低了聲音,徐昭星只覺脊背一麻,連看他的眼神都帶了勾兒。 若不是除夕非得守歲,誰沒事放著大好的時光不辦正事情。 年年都怕守歲,因為子時一過,就又老一歲,上一世他死時是三十四歲。 這一世便特別怕三十四歲來的太快。 而過完了子時,他便是三十四歲了。 可如今叫徐昭星的眼神一勾,簡直了,恨不得快點子時,守完了歲好辦正事。 晚間的正事可多啊,使使性子,撓撓癢癢,脫的光光……啊,他忘了,今日徐昭星的大姨媽還在! 章得之的心情,先前是大喜,如今就是大悲。 先前上了高聳入云的大樹,如今重重地跌了下來。 摔的人心肝肺扭到了一起,半天緩不過勁! 這夜寂靜了許久,到了子時,忽然就有了喧囂的聲音。 周圍都是燃放爆竹的聲響,蔣瑤笙幾個也停了投壺的游戲,指使人點爆竹。 “噼噼啪啪”火燒竹子的聲音連續響起。 章得之想,這一年還是過去,而提心吊膽的三十四歲終是來了。 他走了幾步,到院子里看了看繁星,又下意識回頭去看徐昭星。 此時,徐昭星卻在想,她要是能把煙花做出來就好了。 到那時,與人并肩在屋檐下看那漫天的煙火,會是何等美麗的心情。 ☆、第七十五章 初一的早上,就是散財的日子。 女兒、侄兒、干兒子還有繼子,排成了一列來拜年。 再接著是丫頭仆人。 好聽的話聽了一籮筐,聽的最多的莫過是“兒孫滿堂”。 徐昭星再一瞧,貼在她門上的那幅《母子圖》,頓覺壓力山大。 年初一就是在這種氛圍中過去。 萬事開頭難,初一過去,剩下的日子就簡單了。 初二無事,初三四五六都無事。 初七這日,事就來了。 就連章得之也不知這是算好事還是壞事。 余家來了人,說是要贖余良策。 來的還是余良策的親爹和親姑父。 余良策的親姑父就是蔣威了。 蔣瑤笙對蔣威一向無感,論壞他比不上蔣恩,論好…蔣家就沒一個好人。 徐昭星則是對蔣家人個個無感,該報的仇又不是沒報,報過了就算,還記著那些人做甚! 母女兩個也不知是反應遲鈍還是心大,還沒什么反應的時候,余良策已經尷尬的不行了。 余宏信和蔣威此來,一共帶了五千人馬,就駐扎在洛陽城外五里的地方。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余家是來贖人的。 章得之心里是怎么考量的徐昭星沒有問,反而問了余良策,“你們家可有五千人馬?” 余良策愣了一下,搖頭。 要知道,余家最大的官就是他祖父,不過是個四品的將軍,還是個雜號的,不平叛時,哪里養的起那許多的人馬。 他干娘一問,他也想到了,臉色驟變,道:“干娘,我先去先生那里一趟?!?/br> 他能想到的,徐昭星自然也想的到,她點了點頭,“去吧,好好商議商議,最壞的結果是兩敗俱傷,最好的結果自然是雙贏?!?/br> 余良策道了聲“是”,疾步走了出去。 這時,蔣瑤笙道:“也不知我那三叔怎會走這一趟吃力不討好的活?” 說的可不是,雖說蔣威和余家有親,可,以他懶惰散漫的性情,絕不會強出這個頭,除非有利可圖。 就算章得之從不隱瞞徐昭星,后院的消息還是不如前院來的靈通。 事情說起來,還是與樊星漢有關。 樊星漢是如何帶的兵防守洛陽城,就是如何幫蔣恩坐上了宣平侯的位置。 樊星漢散盡了萬貫的家財,使得蔣恩終于如愿以償。 但是他敗了,人還不知所蹤。 趙器有氣都找不到地方撒,想整治一下蔣恩,奈何,蔣恩就是個閑散侯爺,有了爵位,沒有實職。 他前腳才找了無數的原因封了蔣恩爵位,才過了沒多久就收回了爵位的話,那不等于打了自己的臉。 趙器思了幾回,終于找了個機會。 他封了蔣威做監軍,想借此惡心死蔣恩。 不知趙器是不是輸昏了頭,蔣恩惡沒惡心不說,倒是讓蔣威出了仕,權力還不小。 還是蔣威的老丈人帶兵,他做監軍。 一天前,便從長安傳回來了一些消息。 章得之只知趙器又集結了二十萬大軍,封了余季同,也就是余良策的祖父,做二品的鎮洛將軍。 如今,余宏信和蔣威一來,章得之便想到了,余家贖人,不過是個幌子。 若他沒有猜錯的話,薛先的大軍也正在來的路上。 前日,閑來無事,他媳婦和他說過一個游戲,叫“斗地主”。 說的是有三個將軍,還有五十四個兵,最強的那個可以領二十個兵,弱的那兩個結盟一家十七個兵。 倒是有些像今日的局勢。 一斗二如何能突出重圍?自然不能硬拼,需要智取。 余良策來的正是時候。 章得之讓他進來后,便開門見山:“你祖父帶兵二十萬,慢了你父親一步,也正在趕來的路上?!?/br> 余良策的臉色煞白,他是見識過“天雷”威力的。若他的祖父和父親一意孤行,后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趕忙跪下道:“還請先生指點迷津?!?/br> “明日,我會派人去你父親的大帳?!?/br> 余良策一聽,思索片刻道:“先生,我喬裝一番,跟著去?!?/br> 余良策若跟著去,那派誰去就得認真考量。 章得之用食指叩了叩桌案,道:“容我再想想?!?/br> 首先姜高良不能去。 他一去,被扣下來的可能太大。 別說姜舍之不在這里,就是在,也不能去,理由一樣,也是被扣下的可能性太大。 這就成了問題。派去的那人得有說話的份量,就是要有一定的地位,還得讓余家覺得即使扣住了也不會有多大的用處。 余良策明白章得之要思索的是什么問題,他也在思索。 他哪兒也沒有去,去了郡守府里地勢最高的涼亭。 這兒的地勢高風大,風一吹,才能保持清醒。 他倒是想去更高的地方,想去城門,可這個時候,他最好連郡守府都不要出。 與此同時,在后院里玩秋千的蔣瑤笙,也把秋千蕩到了最高處,瞧見了前院涼亭里站著個人。 離的太遠,她也瞧不清楚那人是誰。 可這個天氣,站的這么高,要不是有心事,就是遇到了難題。 她再一次把秋千蕩到了最高處,瞧清了那人穿著青色的衣裳,她想了想,早上余家的哥哥來時,穿的正是青色的圓領袍。 余家哥哥的煩惱,八成就是她娘的煩惱。 蔣瑤笙從秋千上下來,站在院里和她娘道:“娘,我到前院一趟?!?/br> “去吧?!?/br> 徐昭星探頭看了看窗戶外面,只見蔣瑤笙提著裙子,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派誰去和余宏信接洽的事情,章得之就沒和徐昭星透露,還是蔣瑤笙告訴她的。 蔣瑤笙說:“娘,我想去?!?/br> “去哪兒?” “余哥哥想喬裝去見他爹,要有一個使者帶著去,我想去?!?/br> 余家的哥哥說了,父親肯定不會讓姜高良去,恐怕軍中也難選出合適的人。 她想的,她合適??!不能說她沒有地位,可即使被扣住, 又有什么用處呢!她既無軍職,父親也不是親爹。 叫誰想,也得掂量掂量。 蔣瑤笙來說的時候,余良策就忐忑地等在二門外,這又撞見了回后院的先生。 先生的身后還跟了個道士。 先生道:“你怎么不進去?” 余良策只能硬著頭皮跟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