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那“瞎貓”也跟著笑。 徐昭星從太學一回來,便宣布了要讓慧珠留守。 慧玉嘟囔著道:“為什么不是要走一起走?” 不待徐昭星開口,慧珠便道:“偌大的院子沒有人打理怎么能行呢!還是我留下的好,只是我有些不放心你們。你們可不許偷懶,一定要伺候好了二夫人和三姑娘?!?/br> 慧玉當下就抹了淚。 徐昭星只當沒有看到。 人心若向善,怎么都辦不出來惡事。 反之,若人心向惡,辦出來的肯定不會是好事。 若當真是慧珠故意誤導昭娘自盡,現在也是死無對證。畢竟昭娘在她的夢里,除了會哭,沒有只言片語。 徐昭星做不了其他的,唯有實驗人心。 丫頭們都知道,既然要留人看守院子,肯定得留下大丫頭。 慧字打頭的這四個丫頭,慧圓是個性子野膽子大的,大到買賣東西,小到招呼著小廝抬箱子裝車,都是她來做。整日很忙,什么時候都不會一人獨處。 而慧潤呢,好歹也有兩手三腳貓的功夫,反應較之其他的丫頭敏捷不少。 相對于這兩人來說,慧玉既沒有防備之心,又好下手。 連著兩晚上都是慧玉守夜,徐昭星特地許了她半天假休息。 今日已經是三月十九,再有三日就要出發,慧珠若當真會動手,現在已是時機了。 這一上午,徐昭星時不時會往慧玉幾個住的東廂瞅一瞅。 東廂一共有三間房,慧珠和慧玉一間屋,慧圓和慧潤一間屋,另有一個四人間里,住了四個“純”字輩的小丫頭。 這四個“純”字輩的小丫頭,她一個都不準備帶走,身契交到了她們自己的手里。 甚至還給了她們每人二十兩的銀子,當作遣散費。 其他不準備帶走的家奴,也是一樣的待遇。 唯一的例外,就是季嬤嬤。 徐昭星給了她一百兩,幾天前,便讓她的兒子接了她回家。 這么說吧,她一走,這蔣家的中院就是個空房。 她根本就不在意這些留下來的東西。 說什么讓慧珠留下來打理院子,不過是個圈套而已。 徐昭星在等,究竟在等什么,其實她也不知道。 她想,也許是她想錯了,也說不定。 睡了一個時辰的慧玉,被自己餓醒了,瞇著眼睛趿拉了鞋,摸到桌案邊,喝了盞涼茶。 又緩了會兒神,拔上了鞋,準備去廚間找點兒吃的。 可是才跨過門檻,她就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腰剛好磕在了門檻上。 “東廂又不是廚房,門口怎么會有油?”徐昭星召集了六月莉里的所有丫頭,發了大火。 眾人面面相覷。 徐昭星又火道:“查,我倒要看一看我這里出了什么鬼?!?/br> 查起來很簡單不過,早上慧玉回去之時,東廂的門外還是干爽的地面。 一個時辰的功夫而已。 這一個時辰里,誰和誰在一起,有沒有不在場證據……徐昭星簡直把看過的所有探案電視劇的腦洞兒全用在了這里。 六月莉里人人都有人作證,唯有清理藏書房的慧珠和純音因為干活時分開的太遠,而不能給彼此做證明。 純音說,她在整理藏書房外的小花園。 而慧珠卻在藏書房里頭。 慧珠道:“奴婢是什么樣的人,二夫人知道。且,奴婢與慧玉情同姐妹,同是從山匪窩里逃出來的,奴婢怎么可能會害她!” 躺在床上疼的齜牙咧嘴的慧玉,還忍不住點了頭,“二夫人,肯定不會是慧珠jiejie的?!?/br> 徐昭星氣的發笑,擺了手,叫所有的人都出去,獨留下慧珠,和躺在床上動不了的慧玉。 怒急反而平靜。 徐昭星道:“慧珠,你想跟我走,可對?” 慧珠急辯:“二夫人,就算奴婢想跟著二夫人走,也決計不會害慧玉?!?/br> “那你怎么證明?” “如若夫人不信,奴婢便哪兒也不去,就呆在這府中?!?/br> “如你所愿?!毙煺研翘Я颂а燮?。 跪在桌案前的慧珠將頭垂的很低,眼神不明,不發一語。 躺在床上的慧玉卻忍不住道:“那怎么行!奴婢不能在二夫人跟前伺候,慧珠jiejie若不跟去,便只剩下慧潤和慧圓?;蹐A只會管賬,慧潤又是個跳脫坐不住的個性,誰還能跟在夫人的左右,貼身伺候?” 跪在地上的慧珠,還是不出聲音。 徐昭星索性攤牌道:“你與慧玉自小一起長大,自然了解對方的脾氣。她方才那樣說,和你猜的可一樣?” 慧珠抬了抬頭,像是深怕泄露了眼底的驚訝,慌忙又低了下去,“奴婢不知二夫人在說什么!” “承不承認都沒有關系。我只是在想,你如此想跟在我的左右,是想著勸我立志守寡,還是想著送我和蔣福團聚?” 徐昭星嘆了口氣,“不如我明確地告訴你,我守,守的是自己的心。我為何不答應樊星漢的求娶,不過是沒瞧上他和他也并不是出自真心。和守節沒有半點兒關系。若哪一天,我瞧上了別的男人,自然是非嫁他不行。我不會吃飽了撐的以為去死,就能和蔣福團聚。更不會吃飽了撐的,為了死人,就剪斷了自己該有的幸運。再有,你是我什么人,我守或是不守,跟你有什么關系!” 她越說越氣,真想掰開了慧珠的腦袋看一看,里頭裝的是漿糊,還是什么混沌的東西。 這話,慧珠早就聽不下去。 她忍了又忍,想著今日已躲不過去,抬頭,瞪圓了眼睛:“二爺是一心對你,你卻不能一心對二爺,二爺還真是瞎了眼睛?!?/br> “對,”徐昭星點了點頭,“這才是你該有的情緒?!?/br> 剩下的話,她不想再說,什么英雄救美,美人傾心,英雄無意,說起來都不是她的故事。 她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身契,還有一張二十兩的銀票,放在了桌案上,起身走了出去。 她想,就是以昭娘的個性,知道了慧珠的本來面目,也不過如此——一拍兩散,再無恩義。 慧玉不知是疼暈了,還是聽傻了,盯著慧珠傻看,像是今日才認識她。 慧珠的眼睛一抬,她便嚇得心驚rou跳,趕緊移開了眼睛。 慧珠被禁足了,徐昭星下了死命令,禁足到四月一日,方能放出來。也就是說,留在府中的人,需等到她離開九日后,才能自行離開蔣府。 旁的人都以為她要去宣平,她卻是要直奔洛陽。 那些小丫頭們不知道,慧珠卻是個知情的。 殺掉?她還沒有殺過人呢! 估計啊,總有一天會到她殺人的時刻。 只是,那突破了心理防線的第一殺,總得獻給窮兇極惡之人才行。 而不是那個糊涂到有些蠢的女人。 慧玉被徐昭星送出了府,起先還頭疼該把她安置到何處,后來想了一想,便有了地方。 徐昭星叫人將她送到了章得之那里,他倒是沒有拒絕,還叫人捎回了必會給她餞行的口信。 要給她餞行的,也就只有那人了。 大房和三房那廂,沒有一點動靜,沉寂的叫人害怕。 臨走之前,徐昭星還是打發了人,去兩房言了一聲。 去大房的人回來說,大爺又喝醉了,大夫人擺擺手表示知道,便沒有說話。 去三房的人回來說,三爺不在家,三夫人一聽此話,便問了“何時歸來”這樣的話語。 徐昭星想也想的到,洪氏因為蔣恩厭世了,余氏閑家里太擠,想要擴充點地方。 就隨她們高興好了,反正,她也不想再回來了。 依她的個性,要不是這宅子是武帝賜下,不能買賣,她早就換成了金銀。 明日一早就要啟程,徐昭星還是趁著月色出門了一趟。 這是要赴章得之說的祁水餞行之約。 他比她早到,也不知對著月色,在想些什么。 就好像女人的心思男人別猜一樣,男人腦回路的構造,也是女人琢磨不透的。 大約和荷爾蒙有關。 男人的野心和女人的野心,往往不是同一概念。 譬如,女人想要征服的東西有很多,鮮少會想要征服天下。 反正,她是不想,多累啊。南征北戰,累成了狗。即使坐于大殿,還是累成了狗。 畢竟權利那么好,誰都想要,可香餑餑只有那一個。 男人的荷爾蒙決定了他們,就喜歡自討苦吃,爭來爭去。 她的荷爾蒙決定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如今的祁水肯定不是刺骨冰涼,他那么喜歡冬泳,肯定也不會介意春泳的。 徐昭星是準備背后踹他一腳,躡手躡腳地走到了跟前,卻被他嚇了一跳。 “誰讓你轉身的?” 壞事沒有辦成,還理直氣壯。 章得之抖了抖衣袖,忍笑道:“夫人也知道,我春時,只有這一身衣裳?!?/br> 說的好像他冬天有兩身衣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