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陳酒唯恐蔣陸說不清,行禮道:“回三公子,正是宣平侯蔣家,我們是二房的,我家二夫人有請?!?/br> 余良策的思緒轉的飛快,他拜訪之后,蔣家又生了何事,他并不知情。 只知,他的姑姑派人給他娘透了個信兒,說是他和那蔣瑤笙徹底成不了,還說什么要與二房不共戴天。 問的多了,來報信的人也不知情,只說,姑爺因著二房的事,和姑奶奶分了房,姑奶奶也因此氣壞了身體,都頭疼好幾日了。 他娘自然也跟著氣了個絕倒,也嚷嚷著要和蔣家二房不共戴天,看那架勢,估摸還想著伙同了他姑姑再鬧上一場。 要不怎么說娶妻要娶賢,像他娘和他姑姑這樣的,只會壞事呢。 他好說歹說,勸服了親娘,又寫了封信給親姑姑,洋洋灑灑一大頁,中心思想只有一個:我的親事你不用管了,你不管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當然,信里的話說的肯定比這個委婉多了。 然后,他讓自己的親meimei打聽了一下,都說那蔣家的三姑娘貌美無雙,最重要的是八歲就能管家,是個聰明智慧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 他想,與其信奉他娘的話,娶一個一點都不了解的姑娘,倒不如自己爭取一下。 然,他還沒有想到再次去見蔣家二夫人的緣由,二夫人便親自來尋,這算不算驚喜? 自然算的。 只是這二人憑空說白話,是不是蔣家二房的家奴,他也不知。 最好是,若不然…… 余良策的眼睛里閃著不善的光,要知道他余家乃是從武出身,祖父非得送他來這太學,不過是為了說出去好聽罷了。 他有一身的功夫,就是龍潭虎xue,又有何懼呢! 再退一萬步說,真的是蔣家二夫人要見他,必是有事。 其實是何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愿意。 是的,只要不讓他去死,且不損了余家的利益,他沒什么不愿意的。 ☆、第十五章 余良策是見過慧玉和惠潤的,徐昭星卻偏偏讓了他沒見過的蔣陸和陳酒去尋他,不過還是試探一場。 他若不來,徐昭星絕不會讓人去請二次,想辦的事情也自然不會托付給他,只會另覓他法。 但,他來了。 這說明了什么? 誰也不是余良策肚子里的蟲,既猜不透,又何必再猜。 與其猜人心,不如先衡量自己。 把自己能做的該做的做好了,最差不過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已 蔣陸的腳程快些,先了余良策一步到了茶館。 徐昭星便命了慧玉清洗茶具,才將茶杯從guntang的熱水中撈出,還冒著殘留的熱氣,余良策便隨著陳酒來到。 他行禮道:“二伯母?!?/br> 徐昭星“慈眉善目”:“良策啊,快過來坐?!备鷤€怪阿姨似的,自己都快受不了自己。 想來余良策是受用的,三步并作兩步在她對面落座,不無欣喜地道:“二伯母今日怎地想起來看我了?” 因為你好看……當然不能說這樣的話。 做一個古代大齡迷妹是沒有出路的,徐昭星在心底嘆息,心說,還是說正事吧! 大概是錯覺,慧玉居然從她們家二夫人的臉上看見了愁容,下意識瞧了瞧跟著斂了下眉的余良策,不由感慨:這真是做戲要做全套呢! 好像是一場無言的交鋒,片刻,就聽她們家二夫人開口了。 “良策上回上門,可瞧見了我家的藏書?” “不瞞二伯母說,這些日子良策的心里一直惦記著二伯母家的藏書,還想著,若能借閱一二必定受益良多!” “你見到的還只是冰山一角,我家有藏書約兩千冊,本本俱是二爺的心頭好。原本我也想把它們送給能用之人,可那些東西對我來說就是……二爺呢!” 說到這里的時候,徐昭星含蓄地低了下頭,又道:“我也不瞞你說,我此來正是為了那些書。自古以來,成書的目的就是為了能有成千上萬的人讀到它,若讓二爺的書就此不見天日,我想那也不是二爺想要的。我便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我準備開放二爺的藏書房。我來找你,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個,你可帶我告知你那些同窗,若有誰想要借閱,一月后便可上門?!?/br> 余良策驚奇道:“二伯母,此話當真?” “自然……可是良策覺得兩千冊書太少?不足以做開放借閱?” “不少不少!”余良策連聲道。 他忍住了神醉心往,又道:“二伯母,堂堂太學有太學生萬名,藏書也才不過萬冊。且,那日我遠遠一望,便知二爺的藏書里有很多都是千金難求的孤本。二伯母此舉,實乃大義。只是不知為何要一月之后才能上門?” 這是恨不得明天上門的節奏。 當然,他不是個實打實的書癡,借書是一方面,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是另一方面。 東風借的還算順利,徐昭星眨了眨眼睛:“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只需照我說的……廣而告之?!?/br> 廣告做的好,能省事不少。 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余良策簡直成了廣告達人,見人就說這樣的話。 兄弟,知道宣平侯蔣家嗎? 蔣家二子蔣福聽說過嗎? 對對對,就是那個英年早逝,少年成名,與章先生共稱為“武蔣文章”的蔣二爺。 他可不止武藝好,還是個書癡,家中有藏書兩千冊。 嘖嘖,好多都是孤本。 兄弟有福了,蔣家二夫人,就是我那二伯母,可說了,一月之后,開放蔣二爺的藏書房。 什么,我怎么知道?呵呵,我家和蔣家可是有淵源的。 什么淵源?呵呵,到時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就知道了。 余良策在太學里的人緣還算不錯。 加之,這年頭根本就沒有私人圖書館,大家覺得新奇,口口相傳起來,廣告的效果確實不錯。 別問徐昭星怎么知道的,才過了一天的時間,蔣恩便差人來問了。 還是“責問”的“問”。 蔣恩差來的是東院的大管家蔣東。 徐昭星低垂著眼眉,很是委屈地對蔣東道:“我去見章先生大伯也知道。章先生說,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書也是這個理?!?/br> 本土的“土著”都有一個短板,那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以,她還真不怕蔣恩會因此跑出詢問章得之。 想也知道,蔣恩根本就沒那個魄力。 果然,蔣恩憋了一肚子的氣,無處宣泄,在書房里亂竄,就快要壓抑不住心底的火氣。 可一聽說是章得之的提議,他還真說不出反駁的話語,誰讓自家的把柄落到了人家的手里。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哄自己開心,轉而又一想,開放蔣福的書房,可是個得名的事情,與他來說,并不是壞事。 說不定……還能引起圣人的注意。 再一個,如今,太學里的太學生盡知這個事情。若此時中斷,說閑話的人難免不把他帶上。 于是,蔣恩不但放手不管,還囑咐蔣東若中院有需要,盡管給予援手。 然,半月之后,蔣恩便恨不得抽死了自己。 那徐氏居然在侯府的西院墻另開了一扇門。 門后就是福星湖,湖中就是那福星院。 不僅如此,福星橋以東是他的文茂居,兩者之間,徐氏命人加了道籬笆墻。 福星橋上游是蔣威的寒山園,兩者之間,也加了道柵欄。 如此一來,那里就好似獨立于宣平侯府外。 這是要昭告世人,開放的不僅是蔣福的書房,還與他蔣恩無關? 這一次,按耐不住的蔣恩親自來責問徐昭星。 來的時候,氣勢洶洶,甚至還生出了想要不擇手段弄死她的念頭。 徐昭星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天,淡定地對蔣恩道:“十年之前,博士薛景聚集太學生千余,意圖解救執法不阿的司隸校尉龐選,圣人卻大怒,大伯可還記得此事?弟媳唯恐大伯被人誤解開放書房乃是為了聚集太學生……此番作為,正是為了大伯著想呢?!笔且?,還是要命,你自個兒可得掂量好。 蔣恩一愣,心下也是一驚,可他到底不是那些個好糊弄的。 先是先斬后奏,這是算準了他也有私心。 再動工動土,此時箭在弦上不發不行,這時再尋個理由搪塞,事情辦的還真是叫人無可挑剔。 此時,蔣恩的心里要還不明白徐氏所說的都是托詞,那他就白混了這么些年的官場。 是的,就是官場。 五經博士怎么了? 照樣也是拿俸祿的,他的見識豈是后院的婦人能比! 他冷笑:“想不到弟媳竟非池中魚!可請弟媳謹記自己的身份,生是我蔣家的人,死是我蔣家的鬼,應當事事以蔣家為先才行。也還得記得…女子無才便是德!” 走的時候,袖子一甩,這是氣出了內傷。 徐昭星:“……”我呸!老子生姓徐,死也姓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 蔣二爺的書房即將開放的頭一天,蔣恩和章得之在太學里偶遇。 這一次還真的是偶遇。 畢竟一個是普通教授,一個是名譽教授。普通教授和學生一樣,想見名譽教授,還得撞大運。 可蔣恩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好運。 他的心情,近來一向不好。說也奇怪,只要是和二房的徐氏牽扯上關系的事情,總是能讓他莫名內傷。 眼前的章得之,更是讓他怨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