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她不得不找了事情做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讓彩心去大明寺請了一尊菩薩與幾本經書,她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抄寫經文,既可以讓自己不胡思亂想又可以替徐令琛祈福。 慧心送消息來的時候,紀清漪正在抄寫經文。 慧心一面服侍她洗手,一面道:“世子妃,如果顧知府要求見世子該怎么辦?” “不要緊?!奔o清漪早就想好的應答之策:“世子在揚州城病倒了,顧知府怕世子病重,屆時皇上怪罪于他,我能體諒他的心情。只要到時候我們說世子已經大好了,目下需要靜養,過幾天就可以痊愈了,他放了心,就自會離去了?!?/br> 徐令琛這一“病”這么久,一直不露面,顧知府等到今天來上門求見,也算能沉得住氣了。 紀清漪在慧心彩心的陪伴下,去了客廳。 隔了屏風,接受了顧知府夫妻的跪拜。 顧知府也并未拐彎抹角,起身之后就開門見山道:“世子妃,不知殿下現在如何了?” 紀清漪按照先前想好的那樣,不疾不徐道:“病情已經控制,目前在慢慢康復中。只是病去如抽絲,眼下還需靜養,若要痊愈,還需一段時日?!?/br> 顧知府站起來道:“既然如此,不知下官能否面見世子殿下?” 紀清漪一驚,沒想到顧知府會提出這個要求。 徐令琛人根本就不在,他臨走的時候也跟她說過,他一直不露面,必定會有官員懷疑,要見他。還說如果撐不住,就不要勉強。 可紀清漪卻知道,如果徐令琛不在揚州城的消息泄露,太子、徐令檢必定會對徐令琛不利。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替徐令琛守住。 “顧知府不用擔心?!奔o清漪的語氣冷了下來,帶了幾分不悅:“殿下眼下已無大礙,但仍需靜養,不便見人?!?/br> “顧知府擔憂殿下的好意,本世子妃心領了,會替你轉告殿下的。等殿下身體康復,顧知府就是不說,殿下也會召見你的?!?/br> 說著,就將茶盞放到了桌子上,發出“?!钡囊宦曧?。 意思很明顯,端茶送客。 不料顧知府卻突然跪了下去:“請世子妃屏退旁人,下官有事要稟報?!?/br>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還不走,不知道有何事要說。先聽他說了,再做決定。 紀清漪心頭頓了頓,然后道:“顧知府請起身說話?!?/br> 她左右站的是慧心與彩心,門口守著的是小六子,都是可靠的人。 顧知府卻突然以頭碰地,沉聲道:“世子妃,非是下官執意要見殿下,讓世子妃為難,而是下官盡早突然收到消息,說殿下已經離了揚州城微服去了太倉縣?!?/br> 紀清漪心頭不由一沉。 那件事情只有他們幾人知道,顧知府是如何得知的? 消息泄露出去,徐令琛豈不是有危險了? 紀清漪正想呵斥顧知府,卻聽到顧知府帶著驚懼的聲音:“下官還聽說,殿下乘坐的船只在從無錫到蘇州的路上遇到了水匪,雙方爭執的過程中殿下乘坐的船只翻了?!?/br> “你說什么!”紀清漪大驚之色,聲音尖銳地質問:“你聽誰說的?” 她不信,不信,堅決不信! 可扶著桌子的手卻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世子妃!”顧知府的聲音顯得異常沉痛:“是蘇州那邊傳來的消息,事情就發生在離蘇州不遠的太湖上。那一片原就有水匪,從前也只打劫,從不害命的,這一次不知怎么回事。如今殿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二十幾天過去,依然沒有消息,打撈的人說,怕是……兇多吉少了?!?/br> 聽著顧知府的聲音,紀清漪的眼淚奪眶而出。 不,徐令琛不會有事的,他說過一定會回來的。 可顧知府怎么會知道徐令琛離開的事情,若不是真的得到了消息,他怎么會知道的這么清楚? 一想到徐令琛可能遭遇不測,紀清漪便覺得有一種萬箭攢心般的痛。 她后悔了,她不該留在這里的,她應該跟他一起去的,哪怕他遇到了危險,她就是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留下她惶惶不安,驚懼不已,一顆心就快要碎裂了。 上一世他就是這樣,毫無征兆地就死了,留下她一個人日日夜夜忍受著無窮無盡的折磨。 徐令琛…… 紀清漪痛得人都要縮成一團了。 彩心與慧心大驚,慧心是擔心徐令琛真出了什么意外,彩心則是擔心紀清漪會不會有事。 她上前一步,緊緊地抱住了紀清漪,低聲道:“小姐,別怕,殿下不會有事的?!?/br> 紀清漪突然一個激靈。 徐令琛走的時候,她就下定決心,不管發生什么事,她都要穩住,替他守住,怎么一個消息就讓她方寸大亂了。 他并不是只身一人,有羅貴,還有暗衛,還有皇帝派的人,就算真出了意外,也不可能所有人同時出事。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徐令琛答應過她他會回來的,他答應她的事,每一次都做到了,這一次也必定會做到。 紀清漪反應過來,立馬將茶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怒不可遏道:“胡說八道!” “顧知府,你也是一府的長官,竟然因為道聽途說就以訛傳訛,我剛剛服侍殿下服了藥睡下,殿下明明好好地在府里養傷,怎么就變成兇多吉少了?” “顧知府,你是聽誰說的消息?誰看見殿下出門了?” 紀清漪質問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凌厲:“竟然敢這樣造謠誹謗詛咒殿下,簡直其心可誅!此種人喪心病狂,如此大不敬,顧知府不將人綁起來治罪,竟然到本世子妃面前胡言亂語!顧知府,你該當何罪?” 一席話說的顧知府冷汗連連。 那是無錫知府派來的人,無錫知府又是太子一系的人,他知道太子與寧王世子一直不對付,再加上寧王世子一直不曾出面,他就生出了懷疑。 糟糕! 他必然是被人所騙了。 顧知府趕緊賠罪,說了一車的好話,紀清漪才冷冷地讓他回去反省,還說等徐令琛康復了再找他問話。 ☆、第135章 詐死 暗夜中一人身穿一襲黑衣跪在了徐令檢面前:“殿下,已經查到蹤跡了,是否要動手?” 燈光下徐令檢的臉色晦澀不明,聲音卻異常陰森:“按計劃行事,不必留情?!?/br> “是?!?/br> 徐令檢又道:“事成之后,所有知情者一律滅口,你知道怎么辦吧?” 問話的時候冷冷地瞥了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一眼。 “屬下明白?!?/br> 黑衣人言簡意賅,回答了這一句,又迅速退出去,將身影隱沒在暗夜之中。 徐令琛與羅貴二人從無錫乘船到蘇州。 清晨的太湖上飄著淡淡的薄霧,遠處的青山、田舍在薄霧中若隱若現,好似一幅優美的山水畫卷。 船行在水面上特別的安靜,一切都像未蘇醒一般。 等太陽慢慢升起來,湖面上又變了另外一種風光,湖水綠瑩瑩的,好似一面翡翠雕成的鏡子一般。陽光撒下來,在湖面上鋪了一層金光。 野鴨在水面上嬉戲,水鳥鳴叫著從水面一飛而過,景色格外怡人。 徐令琛看著眼前令人陶醉的山水精致,心頭涌起一股淡淡的遺憾:這般好風景,若是漪漪也在,該多好。 他們是小船,船上只有羅貴與徐令琛兩個人。 船正行著,后面就追來了兩只稍大些的船,每只船上各站著五六個彪形大漢,一個個都手中拿著刀,虎視眈眈地瞪著他們,一看就知道是剪徑的水匪。 為首一人臉上帶著刀疤,滿臉橫rou,兇相畢露,被其他人眾星捧月一般圍在中間,這便是他們的老大了。 “前面的!”其中一大漢惡狠狠喊道:“停下來?!?/br> 他們人多勢眾,膽打包天,顯然是做慣了這種行當的。 清晨的太湖還沒有什么船只,這些人并不介意徐令琛與羅貴看到他們會有所防備,因為他們知道徐令琛與羅貴只有兩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 羅貴只做沒聽見,連看也不看他們,只奮力撐船。 徐令琛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轉身進去船艙。 有幾個水匪高聲調笑:“哎呦,怎么躲進去了,出來,停船停船?!?/br> 也有脾氣暴躁的大叫:“好哇,敬酒不吃吃罰酒,休怪我們哥幾個不客氣了!” 水匪的船大,劃船的人又多,兩只船來的飛快,不一會便一左一右逼近了徐令琛的船,看那樣子是想等靠近了跳上來。有兩三個人已經站到了船板上,屈了腿半蹲著身子,隨時打算跳過去。 水匪在后面放肆的叫喊,徐令琛拿著丟了手中的鑿子,對羅貴使了一個眼色。 就在水匪跳過來的一瞬間,徐令琛與羅貴不慌不忙,“噗通”兩聲,兩人跳進了水里。 這一番變故讓那些水匪措手不及。 據他們得到的消息,這兩個都是實打實的北方人、旱鴨子,根本不通水性,他們想過兩人會反抗,但絕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棄船投水,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哎呀,不好?!?/br> 跳到小船上的人驚呼一聲,又趕緊跳了回來,眾人去看時那小船竟然緩緩地下沉,顯然是漏水了。 “大哥!”眾人看向刀疤臉:“這該怎么辦?” 事情沒辦妥,剩下的銀子是拿不到的,可那么多白花花的銀子…… “慌什么!”刀疤臉很是沉穩,盯著水面看了一會道:“人已落水,必死無疑,回去就說人已經被我們殺了?!?/br> 眾人心領神會,哈哈大笑:“大哥說的是?!?/br> 刀疤臉把手一揚,厲聲道:“掉頭,回去交差!” 兩只船如來時一樣飛快地離去了,湖面上平靜如初,只有野鴨游來蕩去,嬉戲捉魚。 蘆葦叢中,羅貴一臉的欣喜:“殿下,他們走了?!?/br> “嗯?!毙炝铊〉碾p眸經過水洗,顯得格外的黑亮:“我們上岸?!?/br> “是?!绷_貴語氣里有著前所未有的恭敬。 他是寧王的貼身護衛,可謂是前途無量的,寧王調他來徐令琛身邊,讓他又驚詫又失落,那些一起做事的兄弟也為他惋惜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