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而不是一生只能窩在屋里,偶爾外出一次還要仆婦用肩輿抬著,只能羨慕地看著別人行動自由,來去如風。 紀清漪定了定神,對著先生施了一禮,就轉身離開了。 她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看望黎月澄。 黎月澄坐在床上,喜鵲正拿了溫熱的帕子給她焐腳腕。 裝的可真像,不知真相的人,還以為她真的扭傷了腳脖子呢。 “怎么去了這么久?外祖母怎么說?她是不是同意讓你繼續跟清泰住在一起了?” 黎月澄一面說著,一面就掙扎著要從床上下來,一只手還伸向了紀清漪,要去拉她。 紀清漪裝作沒在意,氣哼哼地轉身坐在了椅子上:“沒有,清泰以后都住在外院,不會再回來住了?!?/br> 黎月澄伸出去的手撲了個空,氣氛有些尷尬,她毫不在意地把手收了回來。 “再過一個月就是姑祖母的生辰了,郡主早早為寶靈準備了一塊玉佩,讓她作為壽禮送給姑祖母?!?/br> 她抬頭看了紀清漪一眼,見她低下頭用手指擺弄流蘇,十分的認真。 黎月澄眼光一閃:“清漪,你不想知道那玉佩是什么樣子的嗎?” “我想知道啊?!奔o清漪抬頭看她:“可是陳寶靈與我針鋒相對,一定不會給我看的。她給你看了嗎?” 黎月澄搖了搖頭:“沒有,她寶貝一樣捂著,不讓人看見,聽說是珍寶閣的孤品,已故雕琢大師的手筆,價值連城?!?/br> 紀清漪道:“既然如此,過幾天我們也去珍寶閣看看吧,這一次外祖母過大壽,我必須要送個像樣的禮物,說不定她老人家一高興,就讓清泰回來了呢?!?/br> 黎月澄的手緊緊攥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素心說的沒錯,紀清漪的確變了,知道不沖動了,知道討太夫人的歡心了。 這怎么可以? 明明是她先來的,明明她跟寶靈玩的最好,自打紀清漪來了,就搶走了太夫人的疼愛,陳寶靈的友情。 這幾年她費盡心機謀劃,才讓情況好轉,可紀清漪竟然又要來搶她的東西了。 太夫人不喜歡她了,她就會被送回去,成為鄉下的野丫頭,受繼母的虐待。 誰都不能阻擋她繼續留在侯府,紀清漪這個禍患必須要剪除。 黎月澄歡喜道:“那就這么說了,我過兩天跟姑祖母說,就說是我要出去,這樣就可以給她老人家一個驚喜了?!?/br> 紀清漪正要說話,就聽到外面傳來陳寶靈氣急敗壞的咆哮聲:“紀清漪,你給我出來!出去一趟,你怎么學的這么卑鄙?竟然在祖母面前告我的黑狀,背后捅刀子算什么,有本事你出來,咱們好好算算賬!” 紀清漪“騰”第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 “清漪別出去!”黎月澄如臨大敵:“你斗不過寶靈的,她是侯府嫡女,我們寄人籬下不能跟她比的。我們跟段娘子學插花的時候,她還不小心弄傷了手……” 紀清漪心中冷笑。 這般提醒她,就是讓她攻擊陳寶靈受傷的手吧。攻擊之后呢,她又闖禍了。 可憐她上輩子缺愛,特別珍惜別人的關心,所以才會被黎月澄耍的團團轉。 “月澄,你說什么?我沒說要跟寶靈斗呀?!奔o清漪瞪大了眼睛,臉上沒有任何憤怒,只不明所以地看著黎月澄。 黎月澄明顯愣了一下,嘴角翕翕,面上閃過一絲狼狽。 “你不出去就好,我真怕你忍不住……” “怎么會忍不住呢!”紀清漪道:“我已經決定要忍了,為了跟清泰在一起,再難受我也要忍,更何況陳寶靈罵就罵吧,反正我又不會掉一根毫毛。外祖母知道了,只會夸我識大體。你從前不就是這么做的嗎?你之前怎么也不提醒我跟你學?” 黎月澄心頭一跳,正想著開口解釋,紀清漪已經走了出去。 黎月澄滿臉錯愕,不管她承認與否,紀清漪的確是變化很大,至少不像從前那么容易挑撥了。 所以,她更不留這個威脅在自己身邊了。 ☆、第11章 卑鄙的表哥 院子里,幾個仆婦把陳寶靈圍城一團,抱的抱,拉的拉,勸的勸。 陳寶靈雙手揮舞,像趕蒼蠅一樣不勝其煩。 趕了半天,反而被仆婦們越拖越遠,她氣急敗壞地大吼:“紀清漪!我知道你屋里,有本事別做縮頭烏龜!” 紀清漪大步走了出來。 陳寶靈一見,情緒更加激動:“你總算是出來了,我還以為你要躲一輩子呢?!?/br> 紀清漪淡淡地看著她:“我出來了,你又能如何?” 陳寶靈一噎,立馬火冒三丈:“你裝模作樣給誰看!你瞧瞧你那假惺惺的臉,真讓人惡心。除了討好祖母,你還會做什么?當面一套背地一套,你要找我的事,就光明正大的來,不要像個陰溝里的老鼠一樣偷偷摸摸,那樣只會讓我看不起你!” “我知道你從來就沒有看得起過我?!奔o清漪倒是一點也不生氣,只挑起了眉頭問:“你說我告黑狀,有什么證據?” 陳寶靈大怒:“不是你還有誰?你回來的馬車出了問題,就賴到我身上。祖母那么聰明睿智的人,怎么能相信你這種人的話!” “對呀!外祖母聰明睿智,我卻胡攪蠻纏,她老人家怎么會相信我說的話呢?” 陳寶靈一愣。 “那是因為人人都知道你我不合,我若是出了事情,頭一個被懷疑的就是你?!奔o清漪繼續道:“我回來的路上,馬車的確壞了,但我并沒有懷疑你,更沒有在外祖母面前說過你什么?!?/br> 陳寶靈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事實就是如此。雖然你性格不好,人又招人厭,但你絕不會做這種蠢事,因為這樣也太明顯了,不是嗎?” 紀清漪說完轉身就走,也不去看陳寶靈的臉色。 “喂!你這是什么意思!” 陳寶靈追了上來,一把抓了她的胳膊,跟她大眼瞪小眼。 “意思就是,那天你落水不是我做的,而這次馬車出問題,也不是你做的?!彼χf道:“你討厭我,我也討厭你,但我們都不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人,我要是真推你下水了,有什么不敢承認的?你要是真弄壞了馬車,難道會不承認嗎?” “嗯,好像的確是這樣?!标悓氺`點了點頭,又道:“我憑什么相信你?!?/br> “我沒說讓你相信啊?!奔o清漪突然壓低了聲音道:“你附耳過來,我有話跟你說?!?/br> 陳寶靈趕緊把耳朵湊了過來,就聽到紀清漪道:“我其實很討厭你,但是為了不讓外祖母生氣,故意做出與你和解的樣子,你別拉我的胳膊,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真和好了呢!” “你……”陳寶靈氣極,在紀清漪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大小姐,你在做什么!”杜嬤嬤臉色陰沉地站在路邊:“這件事情跟表小姐一點關系都沒有,是我告訴太夫人的,你有什么氣,只管沖婆子我來?!?/br> 陳寶靈沒想到自己這么倒霉,才掐了紀清漪一把就被人給逮了個正著,偏偏杜嬤嬤是太夫人身邊的人,她真是百口莫辯。 “嬤嬤,你別生氣,寶靈跟我鬧著玩呢?!奔o清漪突然挽了陳寶靈的胳膊,親親熱熱道:“月澄扭傷了腳,我們看了月澄才出來。對了,嬤嬤,你這是要去哪里?” 說著,在杜嬤嬤看不見的地方,掐了陳寶靈一把。 陳寶靈疼的倒吸冷氣,卻忍著疼,咧著嘴笑:“是呀,嬤嬤,我跟清漪可好了?!?/br> 杜嬤嬤心中有狐疑,卻也沒有深究,反正太夫人也說了,不求她們真的很好,只要能維持表面上和和氣氣也就夠了。 “我去外院為太夫人辦點事。就不打擾兩位小姐了?!?/br> 杜嬤嬤一走,陳寶靈與紀清漪就以最快的速度分開,陳寶靈沒忍住,朝紀清漪翻了一個白眼。 紀清漪佯裝吃驚,對著陳寶靈身后說:“杜嬤嬤,您怎么又回來了?” 陳寶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到紀清漪身邊,親熱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卻發現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杜嬤嬤的身影。 紀清漪哈哈大笑。 陳寶靈羞得滿臉通紅,拔腿就跑,跑了十來步,又轉回頭來,咬牙切齒道:“你少得意,我還沒原諒你呢!” 看著她狼狽的步伐,紀清漪不由再次笑了出來。 她不指望跟陳寶靈做好姐妹,只要陳寶靈不跟她吵鬧,太夫人就不會討厭她。 重生這么久了,今天是最暢快的一天。 她以后也會越來越好的。 幾天后,紀清漪與黎月澄約好了一起出門,沒想到張mama竟然說手上沒錢。 紀清漪要看春和院的賬冊,張mama一點也不怕,冷笑道:“小姐,我雖然是您院子里的管事mama,但我是陳家奴仆,不是紀家奴仆,自然聽命與太夫人。您要看賬冊,我也不攔著,但你要去報過太夫人,只要太夫人同意了,我二話不說就把賬冊拿出來?!?/br> 紀清漪一時沖動,就要去找太夫人,被黎月澄攔了下來:“清漪,若是賬冊沒問題,到時候張mama鬧騰起來,你怎么跟姑祖母交差?” 她算準了紀清漪會選擇息事寧人。 “算了,算了!”紀清漪坐在椅子上嘆氣:“反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我慢慢想辦法,總能想出辦法的。月澄你今天自己出去吧,我是沒那個心情了?!?/br> “別生氣了,城南新開了一家點心鋪子,是江南那邊的口味,與咱們這邊不一樣,你是南方人,定然喜歡,我給你帶一盒回來?!?/br> 紀清漪心中的郁悶減了不少,推了黎月澄出門:“還是你對我好,那你快去吧,早去早回啊?!?/br> 當天下午,紀清漪去看了清泰剛回來,彩心就迎上來道:“小姐,小姐,二爺來了?!?/br> 紀清漪聞言,勃然變色:“他來做什么?” 彩心瞪大了眼睛,紀清漪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尖銳。 在平陽侯府,能被稱為二爺,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陳文錦。 陳文錦是徐令檢的侍讀,是他的狗腿子。 若不是陳文錦帶了徐令檢來平陽侯府,她又怎么可能與徐令檢遇上? 若不是陳文錦安排與掩護,徐令檢又怎么可能有機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她? 明面上,她是陳文錦的妾室,實際上,她卻是徐令檢的禁臠。 一想起往事,紀清漪便氣得渾身發抖。 她已經決定要忘掉過去,好好地生活了,為什么陳文錦還是不愿意放過她。 “小姐,你怎么了?”彩心看著紀清漪臉色發白,雙目怔忪,十分的擔心。 “我沒事?!奔o清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待自己冷靜了之后才走進院子。 陳文錦坐在椅子上跟素心說話,素心低著頭,只有在答話的時候,才會抬起頭來看陳文錦一眼。 十六歲的陳文錦身體纖瘦,清秀文雅,看人的時候雙目溫潤,溫和有禮,是個翩翩少年郎。 紀清漪不由心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