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節
父女倆跳下馬車后,寧玥看向即便在馬車里也正襟危坐的兒子,道:“澈兒要不要下去?” 皇甫澈奶聲奶氣地說道:“不用,兒臣覺得坐車極好?!?/br> 寧玥摸摸他腦袋,挑開簾幕,對快要得意忘形的父女倆道:“別給她吃甜食,今天已經吃很多了?!?/br> 玄胤一笑:“知道了?!?/br> 皇甫傾把杏仁糖悄悄地塞進了父皇衣襟,悶頭不敢動,半晌,才低低地道:“母后走了沒???” 玄胤好笑地說道:“走了,吃吧?!?/br> “嘿嘿?!被矢A又把糖塊拿了出來,熟練地剝掉糖衣,喂了一塊到玄胤嘴里,“父皇先吃?!?/br> 玄胤挑眉:“這么會孝敬人???” 皇甫傾輕聲道:“咱倆都吃了,誰都不許告密了嘛?!?/br> 玄胤:“……” 今天的廟會是雜耍,一共三波民間藝人,爭相斗技,有舞獅子的、有舞龍的,還有玩雜耍的?;矢A鮮少出宮,又正處在好玩的年紀,看什么都特別興奮! “哎呀,我看不見了!”皇甫傾伸長了脖子,急得小胖腿兒都繃瘦了。 玄胤讓她騎在了自己脖子上,扶住她rou乎乎的水桶腰:“現在看見沒?” 皇甫傾興奮得拍手大叫:“看見啦看見啦!好好看??!我也想要!” 不遠處的冬梅狠狠地捏了把冷汗,皇上也太慣著公主了,一國之君的脖子呀,說騎就騎了。 “爹爹!我要摸摸大獅子!”皇甫傾著急地在玄胤脖子上一陣亂動。 玄胤扶穩她:“好,帶你過去?!痹趽頂D的人群中艱難地前進了起來。 寧玥看著好笑,但又不好阻止什么,她和玄胤都是寂寞著長大的人,如今有了兒女,自然希望連同自己曾經沒得到的那一份,盡數交付給他們。 皇甫澈要跳下馬車,寧玥將他抱了起來,他一怔:“兒臣……我可以自己走,我不累?!?/br> 寧玥溫柔地說道:“是娘親想抱你?!?/br> 皇甫澈微微紅了耳朵。 母子倆進了一家提前預定的酒樓,在二樓的廂房坐下,推開軒窗,正好能將廟會的熱鬧盡收眼底,玄胤已經走到了第一排,不知與舞獅子的人交涉了些什么,獅子果真圍著他跳了起來,節奏平穩,皇甫傾咯咯咯咯地笑,探出手去摸獅子腦袋。 獅子摸夠了,皇甫傾又要摸龍頭,那龍是二十余人組成的大龍,比獅子壯觀多了,玄胤不能暴露自己身份以皇命施壓,不知與舞龍人如何談判的,人家還真圍著他舞了一圈,不僅如此,還讓皇甫傾坐在龍頭上,抓住龍角在廣場跑了一個來回。 皇甫傾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大汗淋漓,衣衫濕透。 后面雜耍那邊出了新花樣,活人噴火,皇甫傾吵著要去摸火,玄胤不干了,將她帶回了酒樓。 皇甫傾對于實在要不到的東西,并不會哭天喊地,沒摸到火雖然很遺憾,但在玄胤遞給她一串糖葫蘆之后又沒心沒肺地笑了。 寧玥好生教訓了女兒一頓,告訴她火是很危險的東西,不能碰,然后,沒收了她沒吃完的糖葫蘆。 皇甫傾淚汪汪地看著玄胤,玄胤清了清嗓子,她又淚汪汪地看著哥哥,哥哥不著痕跡地往她嘴里塞了一塊椰子糖。 她甜甜地笑了。 寧玥按照六人的喜好點了一桌南方菜:白灼蝦、燒鵝、白切雞、雞腿菇炒豆腐、鼎湖上素、芙蓉蟹、沙茶牛rou、白玉翡翠、清炒白菜,并一份老火靚湯。 皇甫傾要了靠窗的位子:“哎呀,我手好疼!” 玄胤忙道:“怎么了?是不是剛剛在哪里碰到了?” “就是……就是在那里呀!哎呀,好疼?!被矢A一臉委屈。 玄胤拿起了她的手:“給我看看?!?/br> 寧玥就道:“別看了,她是不想自己吃?!闭f著,給了皇甫傾一柄鐵勺,“要么自己吃,要么不吃!” 皇甫傾癟嘴兒,拿起了勺子。 不過菜式太好吃了,皇甫傾吃著吃著就把先前的不快給忘了。 吃過飯,寧玥、玄胤留在房中看廟會,冬梅、玄江到樓下去買水果,皇甫傾坐不住,在樓道里溜達了起來。 溜達著溜達著,溜下了樓。 后院兒,空無一人,冬梅將買來的水果洗好,準備擰上樓,卻被玄江攔住了去路。 冬梅臉一紅。 玄江四下看了看,挑起她下顎,親了親她小嘴兒。 “哎呀哎呀,我要長針眼了!”皇甫傾的小爪子捂住了眼。 …… 吃了些水果,天色徹底暗了下來,玄胤又帶著妻兒到湖邊走了一圈。 沿途,不少賣彩燈的,赤橙黃綠青藍紫,船舶飛鳥鳳凰走獸應有盡有。 玄胤牽著寧玥的手,回憶著笑道:“我們剛認識那會兒,好像沒這么多花燈?!?/br> 寧玥將被風吹亂的秀發攏到耳后:“是啊,一般就是蓮花燈了,不過我記得你給我買了一搜三層的烏篷船,金色的?!?/br> “還記得啊?!毙沸闹袆尤?。 寧玥望了望天際的墨云:“我們的事,我都記得?!?/br> 皇甫傾被冬梅抱著,選了一盞鳳凰燈:“就好這個了!” 冬梅問向一旁的小太子:“小公子想要哪個?” 皇甫澈一臉嫌棄,仿佛在嫌它幼稚,但動了動嘴唇,還是道:“蓮花燈吧?!?/br> 冬梅把兩支毛筆分別遞給二人:“公子和小姐想許什么愿就寫在上面,很靈驗的哦?!?/br> 皇甫傾的臉當時就綠了,不會寫字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皇甫澈接過毛筆,稚嫩的小手一揮,洋洋灑灑、行云流水地落了一行字,雖未見內容,但窺其風骨,非書法大家不能也。 “你寫了什么???給我看看!”皇甫傾伸手去拿他的字條。 皇甫澈避開:“你又看不懂?!?/br> 皇甫傾叉著腰道:“誰說我看不懂?我、我、我也是上了內學堂的!我、我、我識字!你給我看!” “不給?!?/br> 皇甫傾去搶。 皇甫澈轉身躲避。 皇甫傾一把跳到他身上,到底是三四歲稚嫩的身子,嘭的一聲被撲倒了。 皇甫傾奪了他手里的紙條,攤開一看:“這什么跟什么???我怎么一個字都看不懂?” 小太子的耳根子微微泛紅,一把將紙條奪了過來,放進蓮花燈,飄進了湖中。 皇甫傾瞇了瞇眼:“你有秘密……嘿嘿嘿嘿,不可言說的秘密?!?/br> 不可言說,竟然會說四個字的詞了! 哎呀,自己好厲害! 皇甫澈目光閃了閃,撇過臉:“那是許的愿望,不能給人看,看了就不靈了?!?/br> 皇甫傾好奇地問:“那你許的什么愿???” “不可言說!” “不許學我說話!” 皇甫傾又把哥哥撲倒了,兩個小團子滾成一團,皇甫傾哈哈大笑,哥哥氣得面紅耳赤。 寧玥看著看著,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這幾年,玄胤勤勉于政、勵精圖治,不是沒有效果,單說他們出游,一路上都未曾碰到綁匪劫殺,足見那些宵小已經不敢在天子腳下名目長大地興風作浪。 一行人玩到累乏,皇甫傾一上車便睡著了,皇甫澈也隱約有了困意,卻始終繃緊小身子,一臉嚴肅地端坐在車內。 寧玥憐愛地摸了摸他腦袋:“困了嗎?母后抱你睡?!?/br> 皇甫澈一本正經道:“兒臣不困?!?/br> 寧玥寵溺一笑。 皇甫澈又說道:“母后,您會一直對兒臣這么好嗎?” 寧玥先是一怔,隨即溫柔地說道:“當然,你是母后的孩子,母后會一輩子對你好?!?/br> “要是……”他吞了吞口水,“要是兒臣將來做錯了事呢?” 寧玥知道這個孩子早慧,倒也沒拿尋常孩子的標準去評判他,認真地說道:“不論你犯了什么錯,都始終是母后的孩子,母后會疼你,一如往昔?!?/br> ------題外話------ 小包子打滾賣萌求月票~ 不知道大家是喜歡看這種溫馨的日常,還是喜歡來點陰謀性的比如耿妍出沒? 【v166】小天子發威 充盈后宮的事終究被玄胤壓了下來,玄胤是頂住了多大壓力可想可知,但具體如何辦到的,寧玥并不清楚。自從玄胤登基后,朝廷的事她便參與的少了,老祖宗的規矩她已破了一個,另一個還是謹命遵從的好。不過,到底是個男尊女卑的年代,甭管婚前寧玥如何認定玄胤只屬于她一人,真走到這一步、真坐上皇后的位子,才發現六宮無妃,其實也不是那么有底氣。好幾次,她都想開口勸玄胤妥協,但一想到兩個粉雕玉琢的孩子,還是忍住了。 轉眼進入秋季。 皇甫澈是儲君,容不得他有太多童年,自入秋第一日起便隨玄胤一起出入上書房,玄胤天不亮便上朝,他天不亮去上書房,不論刮風下雨,從不間斷;武術課改到了下午,顧念年紀尚小,以強身健體為主,打太極、扎馬步、開弓拉箭云云。 與他相比,皇甫傾就輕松了很多,每日睡到自然醒,明明與哥哥一個被窩,但哥哥什么時辰離開的她一概不知。她也上了學,在內學堂,與一些王公大臣的孩子一起接受夫子的教導,這兒的進度比起太子的自然不可同日而語;皇甫傾下午是隨意游樂的時辰,偶爾會去鬧鬧太子,偶爾會去黏黏玄胤,偶爾也被寧玥按在房里描紅,總之,還算舒坦。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中秋。 中秋那日,玄胤免了早朝與內學堂的課,上書房也沒讓皇甫澈去,早早地來到太后宮中,讓太后含飴弄孫。 入夜,太后讓人在太液池畔搭了個戲臺,從民間請了戲班子咿咿呀呀地唱著大戲,戲臺露水而建,上方的夜明珠將臺子照得柔和而明亮,點點珠光落入水波之中,又與明月星辰交相呼應,微風拂過,水波粼粼,波光搖動,如漫天銀河都xiele下來。 戲臺正對面,擺了幾桌酒席,太后攜玄胤、寧玥與皇甫澈、皇甫傾坐于最中央,兩旁分別是太妃與太皇太妃們的席位以及幾名肱骨大臣及其家眷的席位。 太后心情不錯,入席比預定的早些,索性太妃與太皇太妃們都來了,紛紛向她與帝后見了禮。 她笑著道:“都坐吧,今兒是家宴,不必拘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