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
又不是女的! 好歹她還站在這里,他都不曉得喊她過去伺候嗎? 她雖不像皇甫燕那么美艷,也不像皇甫昕那么尊貴,可到底是南疆最尊貴的郡主,上門提親的人可以排到西涼去了好嗎?她拒絕了那么多男人,全都是為了他。只要他開口,她什么都愿意的…… 榆木疙瘩! 屏風后的容麟卻仿佛沒察覺到耿小姐的糾結,洗完澡,換了衣衫出來。 耿靈兒就想呀,看不到你洗澡看看你穿少一點也是好的,終歸證明我比別人更能接近你一些,然而當他看到裹得嚴嚴實實的容麟時,臉色瞬間沉了。 是誰說,他大冬天都在屋子里穿短褲的?這都春天了,還裹得跟個粽子似的! “還不走?” 耿靈兒怔了怔,道:“我給你洗完衣服就走?!?/br> 她堂堂二品郡主,竟然屈尊降貴給一個孤兒洗衣服,盡管這孤兒坐到了大帥的位子,可她還是覺得自己大材小用了。 是以,一開口便有些后悔,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斷沒收回的道理。 她硬著頭皮去拿容麟的換洗衣裳,心里祈禱著容麟叫住她,對她說不用了,這些事交給下人去做就好了。 哪知,她都把衣服放進盆子了,也沒等來容麟一點反應。 好歹,說一句謝謝啊,辛苦啊,表揚她一下嘛! 怎么能……怎么能……睡了?! 耿靈兒心里那個憋屈,要不是自己還沒完全把他追到手,她現在就能沖上去給他幾巴掌,讓他不疼惜她!讓他不敬重她! 耿靈兒氣呼呼地將手放進了冰水中,刺骨的寒意,刀子一般扎進手指,她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而另一邊,寧玥也氣呼呼的,她沒料到小逗比容麟會變成那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是吃了催長素嗎?明明臉蛋還是那么稚嫩的—— 她行至容卿的氈房外,準備去找大哥好好地說道說道,卻被玄胤抱進了懷里。 “噓——”玄胤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蘭芝在里面,別進去打攪了?!?/br> 寧玥眨眨眼,被玄胤抱回了自己氈房。 容卿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書。 藺蘭芝的記憶中,兒子的確十分好學,卻極少花那么多時間,他腦子夠聰明,一目十行還能過目不忘,別人一個月才背完一本書,他只需要一天,他把節省下來的時間全都拿去玩了,可是從何時起,他變得這么離不開書本了呢? 還是,他想扎在書海里,逃避什么東西呢? “卿兒?!碧A蘭芝輕輕撫了撫兒子的臉龐,“是不是有心事?跟娘說說好嗎?” “沒有?!?/br> “娘不信?!?/br> 容卿翻書的手頓住,沉吟片刻,道:“真沒有,我很好?!?/br> 藺蘭芝搖頭,將他攬進了自己懷里:“很難過是嗎?” “我不難過?!?/br> “你是我生的,你難不難過我會感覺不到嗎?”藺蘭芝心疼地摸上兒子削瘦的臉頰,“是不是碰到容麟了?” 她一直在想,兒子又不喜歡坐車,怎么會大老遠地跟他們來黎族?在聽說南疆那邊來了幾位肱骨大臣時,她迅速聯想到了容麟。 或許,兒子跟過來,只是為了見他一面。 容卿沒有回答。 藺蘭芝又道:“你們還沒和好???相依為命那么多年,什么砍兒過不去,非得鬧得自己不開心呢?我雖不知道他怎么惹你生氣了,可我明白,你讓他走,一定是為了他好。他氣消了,就會回來的?!?/br> …… 從容卿的氈房出來,紅玉立刻遞上一件氅衣:“夜里風大,夫人,趕快回去吧?!?/br> 藺蘭芝的眸光頓了頓:“你先回,我去一下,不必跟著?!?/br> 紅玉不解,夫人神叨叨的,是想去干什么? 藺蘭芝來到了容麟的氈房外。 “容麟,你在嗎?能不能跟你說幾句話?”她的聲音,十分溫柔。 耿靈兒正不樂意洗衣裳呢,聽了這聲,飛快地奔了出來,奔跑的過程中,腦海里閃過被容卿未婚妻比下去的一幕,心里直犯嘀咕,走了一個又來一個?容麟的氈房幾時變得這么熱鬧了? 她掀開簾子,看向了藺蘭芝,藺蘭芝的容貌不算傾國傾城,但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母性的溫柔,就連耿靈兒都對她討厭不起來了。 耿靈兒清了清嗓子:“你是誰呀?大半夜的,找容麟做什么?” 藺蘭芝狐疑地看了這位少女一眼:“我是馬家藺氏,姑娘是哪位?” “我是容麟的未婚妻,我叫耿靈兒!”耿靈兒自豪地說。 未婚妻,容麟在南疆有了未婚妻。 藺蘭芝愣住。 容麟走出來:“蘭芝……” 藺蘭芝看看他明顯像是從床上爬起來的樣子,再看看一旁的耿靈兒,垂眸道:“抱歉,打攪你們了,我來的可真不是時候,告辭?!?/br> 語畢,她轉身離去。 容麟有未婚妻了,是不是說明他從此都要留守南疆,再也不來西涼了? 其實也算一件好事,男人嘛,總該成家立業的。 但為什么……心里這么難受? 耿靈兒笑瞇瞇地問向容麟:“馬家藺氏是誰呀?” 容麟的眸子里燃起焚天的烈焰,一把揪住耿靈兒的衣領,將她扔了出去! 藺蘭芝跌跌撞撞往回走,太恍惚的緣故,連迎面走來一個人都沒發現,嘭的一聲撞到了對方,額頭磕在對方的折扇上,瞬間紅了一塊兒。 她忙道歉:“對不起……” 對方看著她,沉默了幾秒。 她覺著古怪,抬頭朝對方看去,有那么一瞬間,她感覺到對方撤回了落在她臉上的視線。直視容貌本就是輕浮的行徑,她對于這種趕緊移開視線的行為沒覺著有何不妥。 “沒撞疼你吧?”她問著,后退了兩步,對方是男子,她總該知道避嫌的。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沒,倒是我這把扇子,好像磕到夫人了,夫人沒事吧?” 藺蘭芝摸了摸火辣辣的額頭:“我沒事?!?/br> 青衣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夫人好像不大舒坦,需要我派個丫鬟送您回去嗎?您是……西涼那邊的吧?” 聽著口氣,這個男人是南疆的? 除了容麟,藺蘭芝不欲與任何南疆人扯上關系,婉言拒絕道:“多謝公子,我沒事,自己可以回?!?/br> 她頷了頷首,與對方擦肩而過。 望著她逐漸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青衣男子的笑容一點點僵在了唇角。 …… 翌日,早膳過后,雙方在黎族長的王宮展開了和談。 一張橢圓形的大桌被擺在王宮中央,黎族長作為雙方的見證人,端坐于主位上,他正對面空著,左手邊分別是西涼的皇帝、中山王與司空朔,右邊分別是南疆的皇后、宣王與皇甫燕。 宣王是南疆的二皇子,比太子小上幾歲,貴妃所出,太子過世后,他成了年紀最長的皇子,頗受南疆王與大臣們的器重,在新一輪的立儲中,呼聲也最高。 南疆皇后是個十分大氣美麗的女子,瞧年紀,好似只有二十出頭,實際年紀卻與郭玉差不多,她比南疆王小了足足二十歲,老夫少妻,據說,南疆王也十分地寵愛她。她給南疆王生下了兩個公主和一個皇子,其中的儷公主已經出嫁,夫君是耿靈兒的大哥。七皇子留守南疆王身邊侍疾,并未隨她前來。 在座各位,都非以貌取人之輩,了解完各自的背景后,便直奔主題進入了談判。 目前的形勢是,南疆控制著西涼的三座城池:臨淄、冀州、遼城,而西涼抓了南疆的皇甫燕,雖然皇甫燕安然無恙地坐在了宣王身邊,不過在和談結束前,她會一直是西涼手里的人質,南疆想把強行帶走—— 可以。 開戰。 黎族長把話語權交給了皇帝。 皇帝率先提到了容卿失憶的事。 “這件事本王可以作證,他的確是不記得自己是誰了?!闭f話的是宣王,“他是看到皇宮貼的皇榜,知道皇后娘娘需要幕僚,才揭榜入宮。登基他性命時,他想了很久,說‘就叫容卿吧’。那年,他看上去也才十五六歲的樣子。我們試圖盤問他家人去了哪里,他一概不知,那時容麟也還小,不過八九歲,他說容卿時常自言自語地問自己究竟是誰。如果你們是要問,他為何入宮為幕僚,其實并非是想揚名立萬,只是他身子太虛,需要菩提子續命,而菩提子又是我南疆皇宮的私有物,所以,才有了后來的許多事?!?/br> 這番話,算是洗脫了容卿通敵叛國的嫌疑,而既然容卿是無辜的,那么玄家勾結他一說也不攻自破了。 中山王長長地松了口氣! 皇帝的眼神有些微妙。 司空朔輕輕地笑著,不發表意見。 宣王不愧是最受器重的皇子,舉手投足間,都能透出一股傲人的貴氣。有傳言稱,這位皇子的德行與才學并不在太子之下,且一直嚴于律己,從不使自己縱情聲色或懶惰懈怠,他辦事也非常地公正公平,像郭況一樣,是個剛正不阿之人。 黎族長又把話語權交給了南疆。 南疆發言的依舊是宣王。 宣王提出,召見馬援。 馬援被帶了進來,看到皇宮里的熟人,馬援清了清嗓子。 宣王不怒自威道:“馬將軍,你假扮袁術,迷惑珊公主混入我南疆皇宮的事,本王不與你計較了?!?/br> “咳~”馬援咳嗽了一聲。 宣王正色道:“容公子的事,本王也不與你計較,好歹,是你親生兒子,你帶他回家無可厚非。不過,珊公主好像與你沒有任何關系,你私自將她帶離皇宮,所有人都非常震怒,還請你把珊公主交出來?!?/br> “呃……這……”他也不知道那小丫頭去哪兒了呀! 宣王蹙了蹙眉:“怎么?不愿意交還是交不出來?你把珊公主怎么了?” “我沒把她怎么!是夙火!夙火威脅我,讓我刺殺玄胤,若我不能在兩個月內完成任務,他就殺了珊公主。玄胤是我女婿,我肯定是不能殺他的,但我又怕珊公主遭遇不測,這才把珊公主帶在了身邊?!瘪R援解釋道。 夙火是南疆皇后的人,這早不是什么秘密。他去刺殺玄胤,或許是受了皇后的授意,眾人心中這樣想,可是,她利用珊公主的命要挾馬援,似乎太過分了些,怎么說珊公主都是她名義上的孫女兒。 眾人齊齊看向了南疆皇后,期待她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誰料,她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便端起茶杯喝起了茶,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 眾人不禁猜測,她是不屑于解釋,還是壓根兒與這件事無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