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
如果對方遮遮掩掩,給她亂放煙霧彈,她或許會持續警惕,偏偏,對方如此直白地告訴她,要與她暗渡陳倉,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時間緊迫,而我,能夠見您的次數也不多,所以,才開門見山地說了,希望您不要見怪?!辟砘鹞⑽⑶妨饲飞?。 對于被挑釁了一上午的王妃而言,夙火的尊敬,無疑是一場及時雨,撫慰了她受傷的小心靈。 她神色稍霽地說:“你找錯人了,我沒有目的,不會與任何人勾結,你走吧,我只當今天沒有見過你!”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在她決心替夙火隱瞞行蹤的那一刻起,她內心的天枰已經在朝夙火傾斜了。 夙火的眼底閃過起一絲笑意:“王妃不在乎自己受的委屈,難道也不在乎煜世子的前程?” 王妃的眸光就是一顫:“你說什么?” “王妃現在是有心情聽聽我們彼此的目的了嗎?”夙火反問。 王妃撇過臉。 夙火說道:“西涼江山風雨飄蕩,新帝雖是明君,卻子嗣羸弱,一個比一個沒出息,他的皇位坐不了多久。我相信,終有一日,中山王殿下會取而代之。屆時,您就是萬人敬仰的皇后,而您的兒子……將會是尊貴無比的皇子,記住,皇子,不是太子?!?/br> 王妃的笑里透出了一絲得意:“我兒是世子,若我夫君登基,他自然會是太子?!?/br> “相信我,有玄胤在,你兒子絕對當不上太子!” “你胡扯!”王妃震怒,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講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噬辖≡?,她就已經在做皇后與太子的美夢—— 也幸虧,夙火不打算把她的大逆不道供出去。 夙火不緊不慢地說道:“三點,我向你說明原因。其一,中山王愧對玄胤,他冷落玄胤這么多年,全都是因為他以為蘭貞拋棄了他,一旦他知曉真相,玄胤的地位就會在他心中暴漲,超過你兒子?!?/br> 這個人,居然連這件事都知道! “其二,你兒子愧對玄胤。蘭貞的死,一直是玄煜心里的結,為了贖罪,他寧可負天下人,也絕不負玄胤。如果玄胤想做太子,他不會與玄胤爭?!?/br> 是啊,兒子連心愛的女人都讓給弟弟了,還有什么是讓不得的? “第三點,是我來找你的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這兩條還不夠,還有第三點? 王妃難以置信地看向了夙火。 夙火拿出了一個錦盒。 王妃蹙眉:“這是什么?” “自己打開看?!辟砘鸢押凶舆f給了她。 她猶豫片刻,但還是打開了,可盒子里什么都沒有,只一幅畫。 她把畫卷打開:“這是我大哥的畫!怎么會在你手里?” “這不是你大哥的畫,是南疆的前太子畫的?!辟砘鹫f著,指了指畫的印鑒,落款處是皇甫銘。 “怎么……會……跟我大哥的畫這么像?” “因為他們畫的同一個人,當然像?!?/br> “等等,同一個人?”王妃嘲諷地笑了。 開什么玩笑?郭況畫的是蘭貞,太子怎么可能也畫蘭貞?別告訴她,蘭貞還去南疆的皇宮了! “啊,我想起來了,你們南疆有個公主,化名白薇兒,她跟蘭貞長得像,你們太子恐怕畫的是她吧!”王妃笑著說。 夙火的唇齒間流瀉出一絲冷笑:“太子畫這幅畫的時候,白薇兒還沒出生?!?/br> 所以真的是蘭貞? 但這怎么可能? 不知想到什么,她瞪圓了眼睛:“蘭貞失蹤過一年,她去南疆了?” “去了,不過,只去了一個多月而已,很快又失蹤了?!辟砘鹂戳丝此?,說道,“別誤會,太子與蘭貞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br> 王妃冷笑:“不是我想的什么關系?都為她畫畫了,他們能是什么關系?她倒是會勾搭?!?/br> “蘭貞,是太子的meimei?!?/br> 王妃的面色一變! 夙火面無表情道:“蘭貞的生父,是南疆王,她生母,是南疆王的第一任皇后。她是嫡公主,南疆最尊貴的公主?!?/br> 王妃的臉色完全變了。 那個寄養在她家,成天看她臉色過日子的孤女,怎么會是南疆皇后的女兒? “不可能的!我陳姨母她……她……她是跟過一個男人,但她后面回來了、改嫁了,如果她是南疆皇后,她怎么會離開南疆?怎么會改嫁一個俗人?” “說來話長,今天恐怕沒時間與你講清緣由。你只用知道,蘭貞是太子的雙胞胎meimei,是南疆王最寵愛的長女,就夠了。一旦南疆王知道蘭貞的孩子還活著,你猜,他會不會扶持那個孩子登上西涼的帝位?” 王妃捂住了嘴,太驚訝的緣故,連呼吸都屏住了。 “你又是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我說過,這個,也是我來找你的目的,我不希望南疆王認回蘭貞的孩子?!?/br> …… 王妃是怎么回到王府的,沒有印象了,夙火是及時離開的,也沒有印象了。甚至,早上她跑去馬家干了什么,也渾然拋諸腦后了。 馬寧玥扇她的一巴掌,藺蘭芝和少年給她的羞辱,全都被蘭貞是南疆公主的巨大震驚壓下去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夠尊貴,一直以為蘭貞是個野種,所以蘭貞才那么自甘墮落,跟了一個又一個男人。 但好像,是她弄錯了。 蘭貞從沒與她爭,不屑與她爭。 作為公主,蘭貞什么都不缺,她只要王爺,要王爺的心。 她視為珍寶的王妃之位,在蘭貞眼里,根本是個天大的笑話。 蘭貞動動手指,只怕都能滅了她,虧她還一直認為,蘭貞靠她的慈悲與施舍茍活著。 “你們小心點!別摔了!” 聽到冬八的吆喝,王妃才意識到自己鬼神神差地來到琉錦院門口了。 冬八的效率真高,玄胤剛下達命令,他便帶了這么多人來搬東西。 走吧,全都走吧,反正看著也是鬧心。 但為什么,看到他們把東西搬出去,她又這樣窩火呢? “都給我住手!”她喝住了他們。 眾人一愣,給她行了一禮。 她走到一堆行李前,冷冷地看向冬八道:“搬王府的東西,我同意了么?” 冬八低頭道:“這些不是王府的,王府記賬的東西我們一件沒動,搬的都是四爺和四奶奶的私有物品?!?/br> “私有物品?”王妃不屑地笑,“那還不是用王府的月錢買的?” 提到錢,冬八挺直了腰桿:“我家四奶奶別的沒有,錢可是多的花不完。這兒的一分一厘,全都是她開回春堂賺的!她當初買下回春堂的錢,全都是從嫁妝里出的!四爺給了她十擔金子,但她把金子拿去給四爺買天蠶絲做軟甲了,一分沒花到自己身上!如果王妃是要追問那十擔黃金是怎么來的,我想您去問王爺比較好,據說,那是蘭貞夫人留給我們四爺的!至于王府的份例……” 冬八說著,從懷里掏出十張金票,“一萬兩黃金,四奶奶說了,就當這段日子的住宿費和餐飲費,不用找?!?/br> 什么叫財大氣粗,這就是! 王妃被啪啪啪地打了臉,氣得面色發紫。但她驕陽很好,才不會像馬寧玥那個悍婦動手打人! 她拽緊了帕子,雙目如炬道:“把東西放下!本王妃要一件一件地檢查!別想帶走王府的一分東西!” “切!”冬八翻了個白眼,“你們幾個,把箱子打開,給王妃看看,四爺和四奶奶是不是收走了王府的東西!蓮心jiejie,勞煩你把賬冊拿出來,一個一個地再對一遍!” 蓮心腿軟地去了。 冬梅抱著一個盒子,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妃眸光一掃:“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沒……沒什么?!倍穼⒑凶硬氐搅松砗?。 王妃快步過去,將盒子強了過來,打開一看,居然是三張契紙! 兩座玉臺山的銅礦和一座幽州的金礦! “還說沒拿王府的東西?這些是什么?小偷!”王妃怒著,將盒子摔到了地上! 冬梅咬唇道:“我不是小偷!這些是四爺送給四奶奶的!不是王府公中的東西!” 王妃看著契紙,越看越眼熟,猛地想起了當初她似乎曾經找王爺要過兩座銅礦,王爺怎么說的?說把銅礦拿去送人打點關系了。 “哈!”王妃捂住胸口,氣得笑了,“好,很好,真是太好了,一個兩個,都把我當傻子,太好啊——” 語畢,她拿著契紙,坐上了去軍營的馬車! …… 棠梨院中,藺蘭芝正在照顧四個小懶蟲,她溫柔地看著他們,只希望他們天天都在身邊、天天都讓她照顧。 天氣冷,寧玥說想吃火鍋,藺蘭芝做了一個鴛鴦鍋底,切了些小菜與rou,吃什么自己往里放。 容卿不吃辣,寧玥最近在喝中藥,也忌了口。二人吃著清淡的玉米排骨鍋底,那邊的麻辣禍就被玄胤和少年承包了。 在王府吃飯,夾菜都是用公筷,雖然顯得衛生,可是沒氣氛,而且不許說話,吃頓飯,人都能被悶死。 哪像在這邊?不停地聽到少年喊“媽呀媽呀,辣死了”。 也聽到玥玥咯咯發笑。 聽到蘭芝寵溺地責備幾個孩子。 這才是家。 不是死氣沉沉的王府,不是白骨巍巍的深宮,也不是簡陋幽僻的小別院,是心能停留的地方。 一頓飯,四個孩子吃到撐。 藺蘭芝看著他們吃,都被幸福的感覺給喂飽了。 在院子里散了會兒布,各回各房。 寧玥毫無形象地將玄胤撲在了床上,一頓狂啃。 玄胤的牙齒都被磕痛了,嘴唇也被咬破了,可明明這樣笨拙,還是將他撩撥得險些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