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王妃猛地張開了眼! …… 南疆那邊,貌似出了十分重大的事,中山王父子三人,一直呆在軍營商討著什么,夜深了也沒回來。 寧玥當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與玄胤計較什么,看了會兒書,便洗洗睡了。 睡夢中,隱約感到誰解開了她的繃帶,將她的夾板取了下來,還捏了捏她胳膊,仿佛在診斷她是不是真的摔傷了。 她迷迷糊糊的,第一反應卻是自己穿幫了。 這個檢查自己的人,是玄胤無疑了。 糟糕,若叫玄胤發覺自己裝病陷害香梨,肯定要跟自己翻臉了。 她想睜開眼,卻魘在了夢里,死活動彈不得。 后面,不知怎的,暈暈乎乎的,又給睡過去了。 天亮時分,她陡然從睡夢中驚醒,記起昨晚那個古怪的夢,趕緊摸了摸左臂,確定夾板還在,才稍稍松了口氣,而后,又喚了冬梅道:“玄胤是不是回來過?” 冬梅拿著換洗衣裳進來,杏眼一瞪:“沒有啊,他們好像說南疆戰事什么的,王爺、三爺、四爺這幾日都不能回府了。四爺,不會違抗王爺的命令,大半夜溜回來的,您放心?!?/br> “你確定他沒回?”寧玥蹙了蹙眉,摸著繃帶上的結,如果她記得沒錯,這個結應該在上面,怎么……跑到下面來了? 冬梅笑道:“肯定沒回,回了,婆子們會知會我的。您盯著繃帶看什么?不會是壓了一晚上,壓疼了吧?” “沒,不疼?!弊蛱炖p得緊,還有些小疼,今天也不知是不是習慣了,還是自然而然地睡松了,竟決覺得這個繃帶比昨天舒服很多,而且夾板好像也輕了一些,掛在脖子上沒那么重。寧玥狐疑地揪了揪繃帶上的結,“冬梅?!?/br> “嗯?怎么啦?” “昨天這個結是打在上面還是下面?” 冬梅瞅了那個明顯好看了許多的結,道:“下面??!”她看到的下面而已,其實昨天怎樣,她早記不清了。 “真的是下面?”她總覺得是上面呢,她當時還抱怨了一句,系上面好丑。 冬梅點頭:“真的真的!您管它上下呢?反正沒壞就好了嘛!” 也許……是睡著睡著把它給睡歪了?寧玥眨了眨眼。 冬梅擰了個帕子,要給她洗臉,洗到脖子那兒時,弱弱地問了句:“對了,您昨晚還喊脖子疼,讓奴婢給您擦藥,奴婢給忘了,還、還疼嗎?” 說來也怪,不疼了。吊胳膊吊了一個時辰,脖子僵硬得跟快斷了似的,讓冬梅拿藥,自己稀里糊涂地睡了,一覺醒來,奇跡般地大好。 寧玥摸了摸后頸,真是……奇怪。 洗漱完畢,在臉上化了“妝”,寧玥帶著冬梅去了文芳院,昨日上街的時候,冬梅與詩畫守在馬車上,沒跟著她們,但事后,寧玥與孫瑤都與她們細說了自己知道的情況,是以,二人對現場的事也算“心知肚明”。 碧清叫上農婦,帶玄小櫻和小櫻去花園蕩秋千去了,文芳院的上房,只王妃端坐在主位上。 王妃的面色十分憔悴,眼神微微呆滯,空洞而無神,眼底的鴉青,如淡淡的墨色一般,將整張臉,都襯出了一股頹廢。 她端起茶杯,杯蓋自水中輕輕蘸了蘸,茶葉浮動在水中,卻好似搖曳在她心底,她越發抓心撓肺,放下了杯子,沉沉地道:“你們來啦?坐吧。小櫻和香梨已經吃過早飯了,待會兒,你們簡單用些?!?/br> 沒說她自己。 顯然,她依舊沒有胃口。 寧玥與孫瑤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一絲了悟,王妃想必是在為香梨為非作歹的事發愁,一邊覺得玄小櫻不可能撒謊,一邊又覺得香梨不可能干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孫瑤起身,將那杯早已涼掉的茶撤了,奉上一杯新的:“母妃,你睡得不好嗎?” 王妃嘆了口氣:“半夜醒來,便再也難以入睡了?!?/br> 孫瑤站到她身后,探出纖細的手指,在王妃太陽xue輕輕按了起來:“前段日子我睡眠也不好,四弟妹給了些安神藥,我吃著不錯,母妃要不要試試?” 她這個,只怕不是安神藥能吃好的。王妃淡淡地道:“不必了?!?/br> 孫瑤不重不輕地按著:“這個力道可以嗎?” 王妃閉上眼,嗯了一聲,對孫瑤的手法還算滿意。 門口,一個小丫鬟探進頭來,輕聲問:“王妃,可以擺膳了嗎?” 她聲音極小,王妃沒聽見。 寧玥搖了搖頭,比了個手勢,示意她退下。 小丫鬟退下了。 王妃突然睜開眼,看向寧玥道:“你的傷怎么樣?” 寧玥欠了欠身,答道:“回母妃的話,擦傷那些,都好多了?!?/br> 王妃掃了她掛在脖子上的繃帶,不緊不慢地問:“胳膊可還疼?” “嗯,疼?!睂帿h低下頭,細細地說。 王妃瞅著她比她更蒼白的面色,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你也沒睡好?”昨天新受傷,面色也沒這么難堪。 寧玥學著王妃的模樣,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昨晚,做惡夢了?!?/br> “你也做噩夢?你夢見什么?”王妃斜睨著她問。 寧玥仿佛引起了十分害怕的事,瑟縮了一下身子,小聲地說道:“我夢見那個戴白色面具的鬼了。就是那個……長頭發的,面具上長了獠牙的,手上還戴著一副白色手套的?!?/br> “呀!那不是……我撞到的那個鬼嗎?”孫瑤驚呼出聲。 寧玥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絲懵懂之色:“是嗎?難怪,我夢見他欺負三嫂了,他舉著刀子,刺了三嫂一刀,又跑來刺我,我一直跑啊跑,可是不論我怎么跑,都好像停在原地一樣……” 這種感覺,王妃剛剛經歷過,太感同身受了。王妃看向寧玥的眼神里多了一分疼惜:“終究是年紀小了些,老四不在,你就睡不安穩?!?/br> 寧玥紅著臉,眼神閃了閃,沒說話。 孫瑤可沒忽略王妃那句“你也做惡夢了?”,這說明王妃睡不安穩,亦是噩夢引起的,一個人做噩夢是偶然,但兩個人呢?況且其中一個,還夢到了那一晚的厲鬼。孫瑤遲疑了片刻,試探地問:“是不是……上回的惡靈沒除干凈,又回來了???” 寧玥抱緊了胳膊:“三嫂,你別嚇我……我……我……”她哇的一聲哭了,“我要玄胤……” 王妃焦頭爛額,一個孩子已經夠讓她煩心了,這又來一個?老四究竟是娶了個媳婦兒,還是養了個女兒?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那就請幾個大仙來作法吧!” 王妃無暇分身,請大仙的事順理成章落在了孫瑤與寧玥的頭上。 二人放出了消息,下午,府中便來了數十名聲名遠播的大仙與神婆。 本該二人一起挑選,偏寧溪突然喊肚子疼,孫瑤怕她是動了胎氣,便對寧玥道:“四弟妹,你先看著,回頭我過來?!?/br> “好的,三嫂你去吧?!辈坏貌徽f,馬寧溪這張牌,有時候還挺好用。 寧玥端坐在主位上,讓冬梅將人一批一匹地叫了進來。 這些人,見到挑選他們的居然是個臉上還長著嬰兒肥的小姑娘,不免感到十分的詫異,不過,當他們望進那雙沉靜得不見絲毫波瀾的眼睛時,又感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威壓,至此,也不敢對這小姑娘有所怠慢了。 寧玥端起一杯茶,以杯蓋慢悠悠地撥了撥水中的茶葉,幽幽冉冉地道:“早聞諸位盛名,深知諸位都是法力高強之人,只不過,咱們王府這個厲鬼,早先也是請幾位道長鎮壓過的,據說當時是灰飛煙滅了,奈何他魔怨太深,又卷土重來。這回,只怕比那時更厲害了三分?!?/br> 一位胖大仙,拍著胸脯道:“夫人請放心,本大仙行走江湖多年,千年蛇妖都捉過,一個小小的厲鬼,何懼他也?” 一個赤腳大仙,摸著小胡子道:“爾不過是降服了一只千年蛇妖,便敢在此大放厥詞,實話告訴你,本座可是收服過三只萬年神猴兒!本座的功力,可與太上老君比肩!除妖的重任,當然是由本座擔當最合適不過了!” “切!什么萬年神猴兒?不就是幾只快死掉的母猴兒?你當我不清楚???”胖大仙吹胡子瞪眼道。 赤腳大仙面色一白,呵斥道:“你還千年蛇妖呢?就一條三尺長的小水蛇!” “我那明明是蛇妖!被我打現了原形的!” “我那也是神猴兒,也被我打現了原形的!” “你撒謊!” “你才撒謊!” 二人爭得面紅耳赤,寧玥放下茶杯,淡淡地喝了一句:“夠了?!?/br> 她聲音不大,穿透力卻極強,當場,便讓爭吵中的二人停住了。 寧玥冰冷的眸光掃過二人因激動憤怒而漲紅的臉,又投向屋內的其他大仙,不疾不徐地說道:“幾位大仙究竟誰的法力更高深,我試試便能明白了?!?/br> 眾人全都豎起了耳朵。 寧玥淡淡地牽了牽唇角,問道:“敢問諸位大仙,你們已經踏入王府地界了,可曾感應到厲鬼身在何處???你們連千年蛇妖、萬年神猴兒都抓到了,感應一下厲鬼的位子,不算強人所難吧?” “咳咳!”胖大仙清了清嗓子,眸光閃爍數下,掐指一算道,“東南方!厲鬼就潛伏在東南方一處山石林立之地,敢問夫人,府中可有這樣的位子?” 這樣的位子,隨便在哪個府,都一抓一大把,心意虔誠的,最容易上當,覺得對方是靈驗得不得了。 寧玥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唇角:“看來,這位大仙的法力也不怎么樣,耿侍衛,送客?!?/br> 胖大仙勃然變色:“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可以再算算!” 寧玥擺手。 耿中直將人拽了下去。 寧玥又赤腳大仙,淡笑著問:“這位大仙算出來了么?” 赤腳大仙拱了拱手,道:“本座適才推算了一番,厲鬼還停留在上次出現過的地方!那是他的老巢,只要夫人給本座一個機會,本座一定將他打得魂飛魄散!” 這種說法更狡猾,也相對來說更精準,其實,他鬼都不知道,但以他多年的驚艷來看,對方多半會反問他“上次的地方?您的意思是……”就很容易,把那個地方說出來了。 誰料,寧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對耿中直使了個眼色。 赤腳大仙也被丟了出去。 接下來,一個、兩個、三個……足足二十七個大仙被淘汰。 只剩兩個道長,與一個神婆。 年長的道長若有所思道:“依老夫之見,厲鬼……怕是附在了人身上??!” 寧玥沒趕人。 余下的二人便知老道長蒙對了,忙不迭地點頭:“我們也是這樣認為的!” 寧玥好笑地勾起唇瓣,少女姣好的容顏,在這種笑容的渲染下,竟多出了一分鮮少的嫵媚:“那……二位道長和仙姑,覺得應該怎么驅除厲鬼呢?” 老道長道:“自然是擺陣了,先以北斗七星陣,平四方煞氣,阻斷厲鬼從煞氣中獲取力量,再以降龍伏虎陣,困他的魂脈,將他鬼氣耗盡,最后,趕在天明那一刻,燒以符箓,便能令他魂飛魄散了?!?/br> 寧玥點點頭:“耿侍衛,送客?!?/br> 年輕的道長吞了吞口水,師父說的,是書上記載的良方啊,應該沒錯才對,怎么這小夫人試都不試便將師父給“請”出去了呢? “小道長,你可有高見?”寧玥含了一絲淺笑地望著他。 年輕的道長張了張嘴,只覺得這個小夫人長得可真好看,愣了半天,耳朵都紅了,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覺得,師父說的……是對的……” “耿侍衛,送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