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涵聽杰米證實了這個結果，就知道這是真的了，千真萬確的了。他慢慢的打開車門，一個人孤獨的，安靜的走出停車場。

    周楚涵走了，車里就剩下杰米和青青。

    杰米回頭怒瞪青青，青青得意的高高抬著　下巴：“怎么？不服氣么？不要就以為你們的手段高，其實我們警察也不是吃素的！”

    杰米恨的牙根癢癢：“我管你們警察是吃素的還是吃葷的，我就問你，干什么你找到嫌疑犯了，卻讓沈恒去抓？難道你到現在還對沈恒有心思，打算聽你哥和父母的安排？”

    青青冷哼一聲：“這個案子歸我們刑偵科。沈恒是我的頂頭上司，我給出嫌疑犯，沈恒去抓，不是工作需要，合情合理么？”

    杰米：“……”

    臭丫頭居然說的有道理，自己這個醋吃的真是沒水準。

    “那你現在既然是我的人了，就不要做警察了，和對你居心叵測的男人在一起工作，總是不好。瓜田李下的……”杰米沒忍住，又吃了一句醋。

    青青真的是覺得好笑了：“喂，杰米，你哪兒來的自信，你跟我睡了一覺，我就是你的人了？還癡心妄想的讓我為了你放棄工作？你是誰啊，別這么不要臉好么！你占了我的便宜，你還想白撿一個大活人，你當我缺心眼么？”

    杰米：“……”

    “我們都是成年人，也都不是玩不起年紀。我很忙，沒工夫讓你負責。我這朵花剛開放，可不想為了你丫的一個歪脖樹，放棄了我的大片白樺林?！?/br>
    青青說完，推門下車，瀟灑的背影不知道有刺眼，刺得杰米的眼睛都要瞎了。

    什么情況？臭丫頭居然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玩不起的年紀？

    我靠，這世界瘋了么？這樣的話居然能從丁青青的嘴里說出來！

    好好好，好的很。你這個臭丫頭想耍無賴是吧？比無賴，我杰米認第二，就沒有人敢認第一！你不是不要我對你負責么？那你對我負責總行了吧。

    話說兩頭。

    周楚涵拿著那結果到爺爺家的時候，警車停在外面。

    他瞳孔一緊，下車疾步進去，就見張媽正在客廳外直轉圈，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張媽一見到周楚涵，就好像看見主心骨一樣，急忙過來抖著聲音道：“先生，先生你可回來了。這可怎么辦是好啊。突然來了這么多警察……”

    “張媽，你別著急，我進去看看?！敝艹参繌垕?，繼續往里走。這時候沈恒從老爺子的臥室出來，一起出來的還有他的同事。

    沈恒一見周楚涵，立刻過來道壓低聲音到：“周先生，我這也是按照規章制度，走走程序?！?/br>
    周楚涵點頭：“我明白。但是你們打算怎么辦？”

    沈恒道：“這件事雖然是個刑事案件，但是說到底，還是你們的家事。沒有出什么大亂子，如果凌赤琰和周夫人不報警，老爺子就受不到什么懲罰。但是如果她們報警，警察也不會對老爺子怎么樣、老爺子年事已高，我們本來打算過來核實一下，然后就讓周先生辦理取保候審的。但是剛才進去看老爺子的情況，發現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雖然這報不報案，候審不候審的也著實沒有意義了?！?/br>
    周楚涵心頭一咯噔：“什么？你說我爺爺已經時間不多了？”

    沈恒點頭：“周先生還是自己去看看吧?！?/br>
    周楚涵聞聽，大步的就往爺爺的房間走。幾個警察都已經退出房間，偌大的房間，充斥著一股藥味。周老爺子骨瘦如柴的躺在床上，面色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呼吸很淺，好像隨時都會斷了一樣。眼睛很平靜的看著周楚涵，好像這一輩子都沒有這么平靜過。

    不是這樣的啊，就在一天前，周楚涵還見過老爺子。冷飲店的老爺子一身筆挺的中山裝，腰板不知道多挺直，眼神不知道多凌厲，完全就不是現在這個虛弱的隨時都要離去的模樣。

    “你……怎么會是這樣?！敝艹酱睬?，居高臨下的看著床上的爺爺，盡管臉色依然冷沉，無情，可是聲音還是泄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老爺子努力勾起唇角笑，一輩子都沒有這么開心的笑過。

    “真好，楚涵終于來看爺爺了?！?/br>
    周楚涵氣的很，聲音更加冷：“我在問你，你怎么會是現在這樣！”

    老爺子嘆口氣：“我的病復發了，不想再繼續治療，所以，癌癥細胞迅速蔓延，不這樣又會怎么樣？”

    周楚涵垂在大腿兩側的手猛的縮緊：“你放棄治療？你想死？你是在為你曾經做的事感到羞恥的沒有臉再活下去么！”

    老爺子面對周楚涵的質問，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悠悠說道：“我從沒有為我做的任何一件事情而后悔過?！?/br>
    周楚涵怒極：“都到此時此刻，你居然還在固執！你明明可以兒孫滿堂，其樂融融?？赡憧纯茨悻F在，就要死了，卻只有一個人躺在這兒。你還不覺得你做錯么？”

    老爺子搖搖頭：“我這一輩子，做的任何事都沒有自私的是為了自己。我唯一一件自私的事就是想娶張媽，可是她不同意。這真的是最遺憾的事?！?/br>
    周楚涵深呼吸一口氣。猛地轉身。他真的不想看見這樣固執的老爺子。都已經到現在，老爺子還可以這么義正言辭的說自己沒錯。一個人覺得你錯了，還可能是這個人錯了?？伤械娜硕颊f你錯了，你還在堅持自己沒錯，有意義么？

    “楚涵，爺爺就要死了。你還著急回去陪那個女人，不再和爺爺說幾句話么？等爺爺死了，就沒有人煩你了，你就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去陪你在乎的人了?？墒菭敔斣诤醯?，從來……只有你一個?！崩蠣斪赢惓＞徛恼f著，是那么虛弱，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翼翼。

    周楚涵從沒有見過爺爺這樣，盡管他到現在都不能原諒他，可是許久后，卻轉回身，并坐在了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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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6 老爺子的故事

    周楚涵的這個動作，讓老爺子特別高興，眼底的渾濁好像也明亮了幾分似得。他伸出瘦的好像樹根一樣的手，拉住周楚涵的手。周楚涵猶豫了一下，沒有把手抽出來。

    “楚涵，爺爺知道你找了你母親，認了凌赤琰，也知道了以前的事。爺爺更知道你會怪爺爺，恨爺爺，所以這三個月，你不登爺爺的門，爺爺都知道。但是那時候，爺爺真的沒有選擇?！崩蠣斪泳o緊攥著周楚涵的手，祈求的道：“楚涵，你愿意聽爺爺講個故事么？”

    周楚涵知道爺爺要說以前的事了，肯定不是母親說的那個版本，肯定在為自己辯解。周楚涵想知道老爺子還能怎么把那么骯臟的事給洗白，就是點頭：“你說吧?！?/br>
    老爺子很高興孫子愿意聽自己說話，調整了一下呼吸，開始說那藏在心底，一輩子都不想再提及的故事。

    “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社會動亂，四人幫肆意更行，民眾生活在暗無天日里，爺爺就和廖勇青歃血為盟，創建了黑幫。幫會有規矩，絕不動普通百姓，動的都是不仁不義的漢jian走狗，和四人幫的那些小鬼。因為黑幫有替天行道的狹義新昌，所以幫會很快壯大。到四人幫垮臺的時候，幫會里都有五百多號人。

    可是四人幫垮了，新政策來了。大力打擊黑幫，發展經濟。

    廖勇青一看勢頭不對，就帶著一半的家產，只要了幾個心腹，就去了澳洲。但是爺爺不能走，還有幾百個弟兄等著要吃飯啊。國家政策變好，劫富濟貧的活少之又少，黑道生意沒法立足，爺爺只是一個粗人，白道生意也不會做。幫里是有余量，但是也架不住坐吃山空，努力維持幾年后，幫會的心還是慢慢散了。爺爺是一幫之主，爺爺不管這些人吃飯，他們就會出去沒有道義的搶，就會干私活，就會殺人放火，那個后果是不能想象的。

    然后凌天賜找到爺爺，說看上了一個女人。只要爺爺給她搞到手，他的工廠就接管幫會里的兄弟。不愿意進工廠過正常人日子的，他也會給我一大筆錢，維持以后的開銷。然后，還會暗中教爺爺慢慢做白道生意。

    一個女人，五百人的活路。楚涵，如果是你，你會怎么選擇？

    爺爺沒有選擇，爺爺只能把女人給他。幫里的人都活過來了，可是你爹卻恨爺爺，最后郁悶死了異鄉。爺爺當是抱著你爹的骨灰，眼淚都流不出來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