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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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收拾完天已經是深黑,季成越發小心伺候著春福,大有讓她在炕上待著不下地的架勢。吃飯時將小桌放在炕上,連洗臉都是他打水進來,擰了泛著熱氣的帕子遞給她凈臉,著實讓春??扌Σ坏?。以往他習慣摟著她睡,如今躺在她身邊,一雙手遲遲不敢放在她身上,生怕自己沒個規矩壓著了孩子。 季成忍得,春福卻忍不得。她已將季成身上的男人體香牢記與心間,習慣了他的霸道與熱度,半點都不能忍受他這般縮手縮腳,自己挪到他身邊靠進他懷中,將季成的胳膊環在自己胸下,滿足地說:“你睡覺穩不會傷到他的,看你這樣子,有了孩子連覺都不會睡了嗎?” 季成緊繃的身子這才放松下來,許是喜事登門的緣故,兩人很快睡著,連夢都泛著甜意。 春福未發覺自己懷了身子前活蹦亂跳很精神,不過睡了一覺后整個人覺得更加困乏起來,明明想要醒來卻連眼睛都睜不開,一直睡到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才掙扎著起身。 太陽光透過紙糊的窗子照進來,打在身上暖得春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壓得極低的聲音怎么聽得這么耳熟?她緩了緩神,這不是——幾個月不見蹤影的季亮嗎?他怎么會來找季成?實在掩不住心里的好奇,顧不得疊被子,披著厚實的衣裳站在門前,透過開著的窗子看到季亮神色激動地抓著季成的袖子,口里再說什么她一點都聽不清,只見季成甩開他的手,面色不豫的說了句話,轉身大步往屋里走。 季成沒想到她醒過來,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好奇:“季亮怎么來了?看著穿著倒像個哪家的賬房先生?!?/br> “管他做什么?他是好是歹與咱們無關,當初不是能耐的很?如今找我這個外人做什么?”季成呼吸粗喘,話里全是怒氣,看著脾氣大,實則更多的是滿腹的心傷。他當初旁敲側擊了多少次,生怕季亮吃虧,可是結果呢?固執、愚蠢、糊涂全都占了,如今后悔了就來找他了,到底當他這個哥哥是什么? 春福拍了拍他的脊背:“你消消氣,心里明明在意人家做什么說這么言不由衷的話?大冬天的快把人叫進來,免得凍壞了。哎呀,我還沒疊被子,你們在外外面等等?!?/br> 季成滿臉的怒在她這一聲哎呀中消下去,出去對著干愣在那里的季亮硬聲說:“別杵著了,讓別人還以為我季成多苛待親兄弟?!?/br> 季亮皺著的眉頓時舒展,進來后看見春福,不好意思地喚了聲:“小嫂子,多月不見,以往是季亮糊涂,還請嫂子莫要怪罪?!?/br> 春福擺擺手:“誰沒個不開竅的時候?自家兄弟哪能真生分了,季成就是嘴硬?!?/br> 季成被春福這般不客氣地落了面子,摸著鼻子輕咳一聲:“你先去洗臉罷,旁的一律不許你動,放著我來收拾?!?/br> 季亮跟在季成身后看大哥這么叮囑小嫂子,疑惑地問:“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季成臉上難得露出喜色,嘴角上揚:“她懷了身孕,是這個家里的金貴人,我得好好供著才是。你回來是還想和巧云過日子?去看過二叔了?” 季亮懸著的心終于得以放輕松,他現在終于相信巧云說的話了,小嫂子才是大哥的軟肋,和小嫂子搭好話何愁往后能少了來往?可是他醒悟的太晚,到現在他沒了家,沒了媳婦,一切成空,不知道現在轉過身來重新追還有沒有希望? “恭喜大哥了?!毕肫鹎稍贫亲永锏哪莻€孩子,從夏到冬,已經離開他好幾個月,每每想起來他就眼眶酸澀,心里像那把斧子在一下一下地劈,猶是如此也無法贖盡他這一世所造的罪孽。 “爹……我回去過,日子過得很是狼狽,家里只剩他們兩口子,聽說季坤被趕了出去?!彼拖骂^嘴角噙著一抹笑:“我也是個十足小心眼,季坤當初排擠我,我心頭不痛快卻顧著爹的面子不敢與他鬧,現在想起來當時活的何其窩囊。我既厭惡他奪走爹娘的疼愛,更怨恨三叔三嬸為什么要將我過繼過去,怨恨所有人,才會做出頂撞大哥的事?!?/br> 季成見春福進來,問道:“肚子餓了嗎?” 春福坐在他旁邊拍了他一下,看向季亮:“巧云娘家人對季家意見很深,我一個月前見過巧云,她身邊跟著個人兩人有說有笑。雖說說這話晚了些,可你若是早點看得開,何至于……罷了,我瞧著巧云的心意難改,不過萬事都不能過早下定論,你且去試試罷,你們兩個人的事只有你們自己坐下來才能說得清?!?/br> 季亮點點頭道:“小嫂子說得是,我今兒上門就是來和大哥陪個不是。以往豬油蒙了心不認自家親兄弟,這幾個月再外干活之余便想些過往錯事,才明白竟是白費了大哥一番苦心。我剛進村口爹就拉著我回去,我不好拂他的面子便跟著去了?;厝ズ?,他說讓娘上巧云家賠過禮,只是巧云將我送與她的月錢原封不動地給了回去,我心中正難過,爹說他后來親自去了趟巧云娘家,不管她接不接硬塞給了她,我這才放了心。我不想我們兩的緣分就這么斷了,有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這般誠心悔過只想她能再心軟一回,與我回去好生過日子?!?/br> 這事春福倒是知道的,巧云將銀子給了季二嬸,季二嬸沒將季二叔的話真正放進心里,兩只眼睛只看得見錢袋里的錢,她本想去給季坤分一些,可實在懼怕老頭子的拳頭,只得全數帶回家。哪知便是如此也沒能逃過季二叔的一陣打,更是被罵個狗血噴頭。眾人都說季二叔反常,許是良心發現才覺得對不住季亮兩口子。 春??聪蚣境桑骸耙荒憔透ヒ惶肆T,巧云好歹還認你這個大哥,都說寧拆一幢廟不毀一門親,照你說的,也算是給咱們孩子攢福氣了?!?/br> 季亮本就是有此思量,只是剛來的時候大哥不給半分面子的攆他,讓他不敢開口,如今嫂子發話,大哥一臉無奈卻又不得不依的寵溺模樣讓他眼眶一熱,他與巧云成親多年,何曾對她有過半分憐惜。這世上的人總是在吃盡苦頭后才知道后悔,他可不就是一個天生賤骨頭?不認大哥,不珍惜自家娘子,讓他們受盡委屈,滿懷失望,年年月月如此,他的罪孽又加了一道。 “也罷,我這便隨你去一趟,你們若是能就此和好,我也算對得住地下爹娘,免得他們擔憂。灶上還有我給你熱的粥,一會兒記得喝了,我去去就回?!?/br> 春福點點頭,目送兩兄弟走遠,攢著眉頭想,以往沒發覺,今日才覺得他們兄弟兩人之間沒有一分相像,季成身材挺拔高大,眉目堅毅如刀削,是天生的俊俏郎君,而季亮卻顯得普通了許多,比季成略矮,國字臉,厚嘴唇,生得是老實本分的模樣,放在人群中便找不出來。兄弟兩許是一個像了母親,一個像了父親罷? 寒風烈烈,季成兩手插在袖子里,吸了吸鼻子:“這幾個月在何處干活?你身子不好做不得重活?!?/br> 季亮局促地摸了摸額頭,小心地看了一眼大哥,笑著回:“我在縣城里謀的差事,兩只腳就這么一路走去了縣城,當時模樣甚是狼狽。虧得茶莊老板不嫌棄我,給了我一身衣裳,知曉我認得會寫幾個字便讓我做了記賬的。一開始算賬頗為費勁,老板耐心教了我個把月才成,他待我極好。我與他請了兩天假,這才回來想把這事給了了,好帶巧云去縣城過日子去?!?/br> 本是憨厚老實的人,說起自己心里的期盼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可這樣的人如今有同情當初就有多痛恨,痛恨他的死腦筋與不可救藥。 季成神色復雜地說:“既然想通透了就不要重犯舊事,我的耐心只有一次,若是像以往那般分不清好壞可別怪我不給這份臉面,我也不指著沾你的光,只想著你能讓躺在地下的兩個老的安歇就成?!?/br> 季成不確定,他總覺得季亮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若是天下太平那根逆骨保不準就又伸出來了。他嘴上不說,一開始曾夜夜不得安睡,心上太過難過,直至后來麻木,不再想這事,心寒了還有什么好想。他一想起娘落淚惦念季亮的那幕就心上難過。 “我這輩子就這么完了,季亮是我心上的一塊病,我到死都不能合上眼。季成,我知道你吃不了虧,你是天生的好命,所以答應娘幫娘多照看季亮。你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不要讓他太可憐了?!?/br> 那時的娘吊著一口氣費力地叮囑他,指甲都扣入他的rou中,硬是要讓他答應。他從沒有因為季亮被過繼就不將季亮放在心上,他年長季亮那么多歲,兄長的責任他總是要擔起來的,只是沒想到這般陰差陽錯罷了。 季亮目光灼灼,無比認真地看著季成,聲音沉而穩:“大哥放心,經此一次我已經嘗盡了諸多苦頭,若再犯渾怕是老天爺也看不過去要來收拾我了。人在外才知道自己惦念想要的是什么,以往就是在家里待得太過無憂,平淡的日子將心理的那塊地也給磨平了,以至于現在一無所有,雖說是咎由自取,卻也難受的緊?!?/br> 小路兩邊的樹木光禿禿,偶有幾片枯敗泛土色的葉子掛在那里隨風搖擺,腳下這片土地被凍得結結實實,小時候做的混賬事從未記過,兩人這般走在一起,季亮才開始想以前他們兄弟兩在一起時做什么。時光匆匆,那些不被放在心上的東西,等真正想要記起的時候不見了蹤影。 季亮見季成不說話,自己彎了嘴角笑了。他想起回來時爹向他抱怨季坤的不是,直說是個不省心的,雖說攆了出去,可禁不住老婆子隔三差五的偷偷往過送。春菊挺著大肚子給季坤燒飯的時候動了胎氣,沒多久就生了個大胖小子,季亮看到爹眼睛里強忍著的笑意,不過勾了勾唇沒有多說什么。 他知道爹心里記掛的始終是季坤,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如果不是太過胡鬧,怎么舍得將人給轟出去呢?一如大哥不相信他,他也無法再全心地信任爹的話?;蛟S爹是真的想替他保全這個家,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心軟,季坤一家子必定是自己擺不脫的累贅。所以他不過是道了句恭喜,他說得艱澀,畢竟沒有人曾想過他還未見過人世風光就離去的孩子。 “總歸是自己的孫子,爹想見就將人接回來,不管怎樣都是一家人?!?/br> 季二叔登時繃著臉,連連拒絕:“那不成,沒那個不成器的咱們的日子都能好過些。這座院子是爹留給你的,對不住,以前委屈了你,害得你吃了那么多的苦?!?/br> 季亮深深吸了口氣,輕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再說又不能挽回。我先去大哥家看看,晚些回來?!?/br> 他知道爹以為他是去看季坤,布滿滄桑的臉上滿是欣喜的笑,時間再走人總要變,不過短短幾個月他就如翻天覆地般變化。這漫長的人生就算前面滿是荊棘,看不清道路,他也得自己找出一條能走得路來,不為任何人,只為對得起自己一世為人的全部**。 ☆、第78章 到了巧云娘家門前,季亮神色越發凝重,想了想還是尷尬地走到季成身后,自嘲一笑:“還是大哥先進去吧,巧云一家估計半點都不想看到我?!?/br> 季成回頭看了一眼,季亮像個做了錯事上門來給人賠罪的孩子,讓他驀地心軟,嘴角微勾起弧度,不管發生過什么,時間過去多久,季亮總歸還是他的弟弟,低聲囑咐:“你自己作的,巧云大哥怎么為難你,你都得受著?!?/br> 房門關著隱隱能聽到屋里傳來說話的聲音,季成不好直接開人家的門,在外面喊了聲:“巧云妹子在么?” 很快屋里傳來輕快的腳步聲,門被人從里面打開露出巧云帶笑的臉:“大哥有啥事嗎?” 季亮這幾個月是第一次見巧云,依舊收拾得干凈利索的人,穿著碎花棉襖,比起以前瘦了許多,許是不像以往那般勞累人也變得白了。她還能笑得出來,他心里喜卻又憂,喜的是她此時尚好,憂的是是不是因為不在意所以才能做到這樣?他不禁膽怯,明明只要走出這一步就能和她說話,可又害怕他再無可能。 季成嘆口氣:“無事,是有人想見你?!?/br> 巧云在看到季成身后的那個人時臉上的笑頓時僵住,很快又變得平靜如常,讓開些:“大哥進來吧,這陣子還鎮上家里兩頭跑吶?” 季成笑了笑:“不了,昨天歇下來的,往后能好好倒騰倒騰家里的事?!弊哌M去只見在椅子上坐著一個憨厚健壯的男子沖著他們笑,季成知道這個人,是等他們合離后娶巧云的大俊,縮在他懷里的是他的女兒,眨巴著兩只水汪汪的眼看著來人。 巧云娘沒回頭笑著問:“一大早的,巧云是誰呀?大俊帶來的棗不賴,吃著真甜?!?/br> 巧云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大俊,這才壓低聲音說:“娘,是季成大哥和……季亮過來了?!?/br> 巧云娘登時轉過頭,拉著臉怒斥:“你來做什么?”接著轉了話頭:“是叫巧云和你去寫合離書去?趕緊去,耽誤了我女兒好幾個月沒找你要補償就是好的?!?/br> 巧云走到另一個小隔間里拿出那個錢袋子回來遞給季亮:“我沒動你的銀子,既然你本人來了,我把它原封不動的還你。季亮,我們也沒什么好說,早些把事辦完與你與我都好?!?/br> 季亮忍不住抓住她拿錢袋子的那只手,啞著嗓音說:“巧云,你是真心的?我們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巧云沒想到他會動手,熟悉的溫度和力道,季亮并不是個粗鄙的男人,他雖然看不透人情可對她是好的,就算氣急了也不曾對她抬過手。夜夜夢中思人,這個人真站到自己面前了,她卻沒有力氣去看他一眼,她怕了,怕他死性不改。這幾個月她想了很多,在季家她只能做惡人,先前的糟心事不停的重復,她沒有膽子再去經歷一次。黑亮的瞳孔縮了縮,僅存的那點慌亂和動搖終于消失不見。 季成瞪了一眼季亮,季亮才不情愿地放開,垂下的手松開握緊,他的嘴角緊抿,兩只眼緊緊地盯著巧云,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出一點能夠挽回的可能。 “嬸子,巧云和季亮的事也拖了這么久,季亮也知道錯了。方才他還與我說在縣城里找了活,想接巧云一起去,離得二叔他們遠了,這日子不是好過多了?能結成夫妻是千百年修來的福氣,哪能說不過就不過了?” 巧云娘斜眼看了眼穿得人模人樣的季亮,想來是真賺了錢的,每月放在窗臺上的錢要比她大哥賺得多的多,只是想到那天巧云渾身是血的被人背回來,她這做娘的就一陣心疼,冷冷地說:“我們家巧云沒這福氣,他能耐了娶個年紀小的不是更好?去縣城過日子?我怕到死都見不上我女兒一面。這事沒得說,我們家就做這惡人,這樁事我勢必要攪散了不可?!?/br> 季亮臉上滿是痛色,緩步走到巧云娘面前騰地一聲跪下來:“娘,以前是我混賬,做事不動腦子,才讓巧云受了這么多委屈。有話說人不如故,我從未動過與巧云分開的念頭。我以為是我太沒本事沒法讓巧云過舒坦日子,所以我去縣城找活干,如今掌柜看我勤懇對我多有照拂。娘,我現在能給巧云好日子過了,為什么您……” 季成看向巧云:“季亮可曾有說過半句欺騙你的話?巧云,他有多混賬多不長腦子我比你更清楚,可是他是我弟弟,若是他還是老樣子,我必定不會出現在這里,我閑丟人。大冷天的,他在外面站了許久苦苦哀求我,我過來幫他一把,不管成不成盡過做大哥的本分就是。你心里有什么怨氣,這會兒全沖著他發就是,是打是罵他絕不還一句??丛谒\心悔過的份上,你就給他個機會,讓他用下輩子來彌補你?!?/br> 巧云依舊神色淡淡,抿著嘴笑:“大哥受得難我都清楚,以往我就想與大哥和小嫂子相處,只是沒那個福分。我與季亮的事已經想明白了,這幾年婆母苛刻,我在季家任勞任怨都沒能讓他們善待我半分,以往想著認命,如今倒是覺得自己癡傻,不樂意再那樣過下去了。我所有的忍耐都在季亮身上耗費盡了,沒了那個力氣。我就想著能痛快地把這事了了,省得我再去東坡村受人指點?!?/br> 季亮從她輕聲的話語中聽出了如刀刻般的森寒之意,刺得他心上一陣鈍痛,原來他的不敢面對將最后的一點機會都丟掉了。他跪在地上,地下的所有寒氣都渡到他身上,只聽丈母娘不客氣地攆人:“我也不是結不成親就要當仇人的,實在是大俊就在這里坐著,你這架勢總歸不好看,還是早些回去罷,免得惹人家笑話。你也聽到了,巧云打心眼里不愿意和你過了,你纏著又有什么勁呢?偏費這個力氣重新相看個能為你季家當牛做馬的媳婦去?!?/br> 季成本還想在當中調和兩句,巧云和她娘已經將話給說死了,他還有什么好說呢?季亮低迷難過的樣子他雖是看不得,可也只得沉聲問巧云:“你可想清楚了?一旦真走到那一步便沒有了回頭的可能?!?/br> 巧云見季亮抬起眼看自己,認真地說:“我心意已決,不會再改。季亮,你我緣淺,只能走到這里,往后你該要多為自己想想才行,不要總想著別人,總是為了別人讓自己吃虧?!?/br> 大俊身邊的甜妞往前走了兩步,拉著巧云的手,她看得出來這個將要做她娘的女人強忍著淚意。 季亮低笑一聲:“原本我想著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是拖也要拖住你,現在想來是不行了。以往我虧欠你良多,你與我也未過過幾天好日子。吵吵鬧鬧終歸是傷和氣,我無意與你做仇人,既然你覺得離開我你的日子會好過,那我也不必糾纏著你惹你怒怨。今日我們便將此事了了,現在就去里正家罷?!?/br> 巧云嘴唇微顫,自己既然選了這條路就不能回頭了,點頭道:“這便走罷?!?/br> 幾人剛要往出走,巧云大哥從外面進來,見著季亮冷哼一聲:“聽屋子里有聲音我當是誰來了,原來是你這個躲著不見人的,可想明白了?你這般死乞白賴拖著我meimei是做什么?” 巧云攔著還要繼續罵的哥哥,搖搖頭笑道:“他答應了,你就少說兩句吧?!彼栏绺缡呛藜玖敛粻帤?,如今再說什么都是白費。 巧云娘沉聲道:“大郎你跟著去將這事辦了,耽擱了這么久,天天放在心上讓人糟心?!?/br> 季亮的心上一陣寒風刮過,他從未在巧云的臉上看到這般堅定的神色,自嘲一笑,率先走了出去。他怎么能忘了呢?敬重歸敬重,卻并不代表巧云會看在大哥的面子上而放棄。是他自己厚臉上門相求,得此結果也沒辦法。他知道大哥沒有那種能將死人說活的嘴皮子,加上巧云心意已決,便是耍賴也只能是他自己來,可偏偏又不是那般無理的人。 走到東坡村季亮停下腳步,看著季成笑得勉強:“大哥還是先回去吧,嫂子還等著人照顧,剩下的事我自己能成?!?/br> 季成看了巧云一眼,拍拍季亮的肩膀也是滿臉無奈,轉身回去了。兩口子的事該是在一開始的就說清楚,而不是擱置了幾個月才回來說,事已至此,也是無奈。他轉身大步回了家,春福正在家里拾掇先前存下來的腌魚,見他回來趕忙迎上來問:“可是說通了?巧云愿意回來?” 季成接過她手里的東西,將她拉到一邊用帕子給她擦了手說:“巧云這次是死了心不和他過了,兩人這會應該在里正家寫合離書了。哎,就是個不爭氣的,以往敲打過他多少次了……算了,他也該長教訓了,往后看他還敢不敢這么糊涂?!?/br> 春福對這事能說什么呢?她就覺得那個見了她總是熱切喊小嫂子的巧云就這么離開東坡村有些可惜,時間久了就能知道巧云是個心善勤快的人,他們唏噓不平也不能讓兩人重修舊好:“我看了眼存下來的腌魚,咱們家留一些,剩下都給王掌柜送去罷。趁著沒變天,早些送過去,在家里緩幾天又得給鋪子送餡兒和果醬去?!?/br> 季成讓她在一邊坐下來,自己倒了碗水靠在一邊喝:“我瞧著咱們還是先買個能幫忙裝東西的牲口罷,這樣來去也方便些?!?/br> 春福坐下來就覺得困,聽季成這么說覺得有道理,家里近來不缺銀錢買個代步的人也省力氣些。季成喝著水,眼睛卻一直在春福身上轉也不轉,白凈溫婉的面龐,嬌小的身子被厚實的衣服包裹著顯出幾分靈動可愛。以往他上工兩人能說話的時候極少,如今閑下來了倒也不見得有多少話要說,只是這個家終于變得滿實起來,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人,不再是想到什么話要說抬起頭才發現那個人不在。 季成拉著春?;亓死镂?,春福拿起昨天買的布比劃了幾下,她先前和連生嫂學過怎么做小孩子的衣裳,這布別看買的不大,卻比大人身上穿的還貴,小孩子細皮嫩rou,買了粗布劃傷了可怎么好,心疼的還是自己這個做娘的,倒不如一開始就用了好料子,自己也省心。 “孩子長得快,你買這些布哪夠用?這般費眼睛,可不能太勞累了?!?/br> 春福笑笑:“我給他做好一歲前的衣裳就好,連生嫂家里還有大丫和二寶穿過的衣服,都留著呢。等咱們孩子大了些正好穿,穿百家衣吃百家飯,孩子平安健康,不管真與假自古傳下來的話,聽一聽也無妨?!?/br> 季成嘴角噙著笑,滿足地看著春福,時間悄悄流走,再抬頭時已經該是做飯的時候了。季成正打算起身,春福放下手里的剪子:“我們吃湯面吧?我往里面切點rou?!彼脑掃€沒說完就聽院子外面傳來季亮低沉的聲音,季成大步走出去將人叫了進來。 “咱們兄弟這么多年也沒坐在一塊好好說說話兒,真覺得以前的日子白過了。我去王老二家他正好在,趕巧還有些鹵下水,我就多買了些,想在大哥這里蹭頓飯?!?/br> 季亮臉色蒼白,也不知是凍得還是心傷,只是眼眶發紅,想來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掉過豆子。季成對這個兄弟的親近心里也是喜的,笑道:“這么多年,你是第一次登門要留下來吃飯,我怎么會攆你?以前你就是個倔脾氣,娘眼巴巴地在家里盼著就是盼不到你這個渾小子?!?/br> 春福讓他們哥倆坐著,拿了幾個碟子將鹵rou分倒出來,切了蔥蒜,添了鹽醋等攪拌起來,蔥蒜和著rou香饞人的很,其余地照著原樣給端了進去。本來打算做rou湯面,這滿眼的rou,讓她打消了念頭。 炒了道青菜,又將腌魚放進蒸籠里,不大會兒功夫就好了。她端進去卻見季亮趴在季成肩頭痛哭流涕,他身子雖好的差不多,卻不能做重活也不能有這般大的情緒起伏。在外人看來巧云其貌不揚,與季亮如今體面的身份倒是配不上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管巧云是何模樣,他從未嫌棄過,這般踏實過日子一心為他的女人怕是再也難遇到了。 “她怎么就這么心狠,以前她對我千般好萬般好,娘不讓晚上動灶火,她總是偷偷的去給我做吃的,自己卻舍不得,可是現在她說變就變了?!?/br> 季成拍打著他的脊背:“大男人怎么這么輕易的落淚?也不怕讓外人見了笑話。既然事情變成這樣沒有轉圜的余地,你也得放開些,也許是你們命里沒這個緣分?!?/br> 季亮哽咽著并沒有看到春福進來,喃喃地說:“我就是不甘心,我想著自己多賺點錢她就能過好日子了,所以才匆匆走了,誰知道回來就變了樣。掌柜有一座小院子破舊得很,得知我想把她接過來愿意便宜些賣給我,我想著把家安在那里以后好好過日子,真是空歡喜一場?!?/br> 季亮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巧云的好,實則更多的是怨和不甘,他心上的這道疤只能在往后漫長的時間里消下去。 春福直等到屋里沒了動靜才敢進去,都說男兒淚金貴,她不好讓季亮覺得尷尬。 “你有什么打算?什么時候回縣城去?”季成見春福端了兩碗面進來,嚇得趕緊坐起來去接,眼睛里滿是不贊同,喊一聲讓他出去端就是,萬一有個磕碰怎么辦? 季亮往旁邊挪了挪身子,抬起袖子抹去臉上的狼狽,笑道:“再過一個時辰就走,鋪子里忙離不開人,我本來也是打算直接帶她走。連家都散了,我也不想待下去了,縣城里的日子過得也挺好,不想就能忘了。大哥有空就來縣城轉轉,我也能帶你和嫂子去有意思的地方玩?!?/br> 季成皺著眉頭說:“你我兄弟剛能說掏心窩子的話,你就跑去那么遠,也別犟著一年到頭都在外面飄著,有功夫就去看看他們,老兩口在地下也惦記著你,別讓他們傷心太久?!?/br> 春福張羅季亮吃魚:“你看你來吃飯,我連道像樣的菜都沒做,等下次做頓好的招待你。我也不好說什么話來勸你,只能說不管怎樣都別苛待自己,凡事往前看,挺著胸膛好好過自己的日子?!?/br> 季亮抬手摸著鼻頭,啞著聲音說:“小嫂子放心,我知道了?!?/br> 季二叔兩口子在家里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季亮回來,季二叔抽著旱煙說:“眼看著都到吃飯的時候了,季亮怎么還沒回來?” 季二嬸正想答話,抬眼看見季坤帶著春菊走進院子里,驚道:“這多冷的天啊,怎么就這么把我的小祖宗抱出來了,要是給凍著了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