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你,過來?!?/br> 陳晚抬頭,說話的警察身邊還站著霍星。 夜沉,他的表情更沉。 警察小聲問霍星:“霍隊,是她吧?” 霍星點頭。 警察轉而對陳晚說:“把外套披上?!?/br> 話還沒說完,手上一松,衣服被霍星拿走了。 霍星兩步跳上車,把外套披在陳晚身上,陳晚抬頭看他一眼,委屈和無助藏也藏不住。 霍星一把握住她的手,力氣大得她無法承受也顧不得,這種時候,仿佛只有痛到骨髓,才足以表達他的存在。 兩人的手死死不松開,陳晚掙了兩下,壓低聲音,“走??!” 指頭微動,她迅速把手抽出,換了個方向轉過背。 警車一路駛向市局,到了之后,分批審問。 陳晚被暫時扣在走道里,警察的怒吼,犯人的叫囂,亂七八糟竄雜在一起,折磨人的神經。 她旁邊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濃妝艷抹,眼里的紫色美瞳格外顯眼。 “喂,你犯啥事兒了?”她問陳晚。 陳晚沒理她,頭靠著墻壁。 “問你話呢?!泵劳岣呗曇?。 陳晚瞥她一眼,輕聲說:“殺人?!?/br> 對方切了聲,“你不像,你身上沒那個味?!?/br> 陳晚問:“什么味?” “壞味?!泵劳鲁鰴壚?,得意地笑,“你沒那個膽?!?/br> 陳晚低笑了聲,一個月不到,他媽的二進籠。 她問:“你呢?” “賣.yin?!泵劳呛切?,“沒事,這地方我比你熟,每個月來一次比大姨媽還準時,那幫警察審訊一下,做個筆錄,我老大會保我出去的?!?/br> 陳晚問:“你干嗎做這個?” “來錢快唄?!?/br> “經歷那么多,什么感覺?” 美瞳女噗嗤一笑,“就想著掙錢,能有啥感覺?不過我特別不喜歡貨車司機,十個里面九個嫖,又臭又粗魯?!?/br> 陳晚聽得心不在焉,“你還挺有職業道德,弄個心得體會不容易?!?/br> 美瞳女哈哈兩聲,偷偷從衣服兜里拿出兩個檳榔,“你要么?” 陳晚接過來,塞進口里。 檳榔后勁大,剛入口有特殊的香氣,嚼久了,就像酒一樣,勁足,上頭。 美瞳女碰了碰她的肩膀,“說真的,你咋的被抓進來了?” 陳晚兩腮滑動,檳榔香從嘴蔓延,又濃又稠。 “真殺人了???” 陳晚笑出了聲,隨后又恢復平淡,說:“快了,出去后就殺?!?/br> 美瞳女被逗樂,“跟你聊天真有趣?!?/br> 警察從審訊室走出來,叫住陳晚,“你過來?!?/br> 陳晚站起身,美瞳女拉了拉她的衣角,“別怕,磨嘴皮子就成?!?/br> 陳晚被帶進另一間辦公室,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等在屋里,見到陳晚連忙走過來,“陳小姐你好,我是市局的張澤鑫。上頭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你這邊放心,我們馬上安排?!?/br> 陳晚跟他握手,“你好,我是陳晚,那就多有打擾了?!?/br> 張澤鑫客氣道,“別這么說,秦總和我是多年朋友,他的事我一定盡力?!?/br> 哪位秦總陳晚并不認識,宋明謙的關系網不可能到這種小地方,但宋氏業務涉及面極廣,各省份都有分公司,他最多交待相關副總去辦,最后落到哪一層面,他也未必清楚。 他只要結果。 她的電話打了不到一小時,事情已然安排妥當。 張澤鑫說:“陳小姐,你先在這休息會,那邊打點需要點時間?!?/br> 陳晚說:“張警官,我還有件事要麻煩您?!?/br> “請說?!?/br> “你能不能幫忙查查,留在這里的,有沒有個叫霍星的?!?/br> “霍星?”張澤鑫意外,“他是城西的,和我們交道少,按理說不該在這啊?!?/br> 陳晚沒多解釋,張澤鑫心領神會,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你等會?!?/br> 他走出去打了個電話,不到五分鐘就回來,說:“霍隊長人在刑偵科,好像是在找人?!?/br> 陳晚抿了抿唇,如她所料,霍星肯定會去找關系,這種場合,他就不應該出現,更不該多事和她扯上半點關系。 陳晚深深吸了口氣,拜托張澤鑫,“請你想辦法轉告他,讓他回去,就說是我說的?!?/br> 張澤鑫滿口答應,“行!” “等等?!标愅斫凶∷?,“如果他不同意,就告訴他,我不會再去了?!?/br> 張澤鑫年紀輕輕能坐到市局二把手的位置,自然修煉得跟人精似的。再奇怪的事,也不會表現在臉上。 人一走,房間只剩陳晚一個。 檳榔的后勁愈發濃烈,像是一塊石頭堵在嗓子眼,陳晚腦袋被熏得昏沉,打開窗戶過風。 風一撲面,吹散些許醉意。 陳晚冷靜了會,又把窗戶關上。 張澤鑫的辦事效率非常高,不到十分鐘就回來了。 “陳小姐,隨時可以走。你住哪里,我派車送你回去?!?/br> 陳晚問:“他呢?” “哦哦!霍隊長啊,通知了,他已經走了?!?/br> 張澤鑫回想起,在說出“如果你不聽,她就不會再去了”這句話時,霍星的表情瞬息萬變。 先是急,而后沉靜,離開時又極力壓抑。 壓抑的東西看不明白,但和陳晚的表情太相似。 陳晚最后沒讓他送,自己去打車。 沿原路折回,經過走道時,審訊還沒輪到美瞳女。 她對陳晚吹了聲口哨,“jiejie好走啊,出去右轉五百米,有家菜刀店,挑把鋒利的?!?/br> 陳晚彎了彎嘴角,“也祝你生日興隆?!?/br> 陳晚回到家的時候,霍星已經到了一段時間。 她沒帶鑰匙,敲門聲第一下剛落,門就開了。 霍星站在門口,見到她安然無恙,總算松了氣。 陳晚靜靜地看著他,眼神太過直白和冷冽,像要望進人的靈魂里。 霍星喉結微滑,是他身上的唯一動靜。 陳晚進屋,背對著他,說:“我們談談?!?/br> 兩人坐在沙發上,面對著面。 陳晚的目光定在他身上,沒有一絲忍讓,這種審判的態勢,竟然讓霍星覺得如芒在背。 兩分鐘的安靜,陳晚先開口。 “你有沒有想過后果?” 霍星說:“想過?!?/br> “想過?”陳晚重復他的答案,“說出來?!?/br> 霍星聲音淡,“被開除?!?/br> 陳晚問,“還有嗎?” 霍星抬頭。 她表情平靜,“你就沒想過,我會離開你?” 霍星的眉,不可抑制地皺起。這種傷法,他毫無招架之力。 陳晚說:“如果我們在某些問題上無法達成一致,那么這條路,誰都不能保證能夠走到最后?!?/br> 上海到云南,我心到你心。 距離遠近全賴一張車票就能消耗。 可心的距離呢,如果無法默契,必將荊棘滿地。 客廳燈暗,陳晚的眼眸更暗。 她唇齒間還有檳榔的余香,一呵氣,自己先醉。 她看著霍星抽了支煙,煙霧繚繞,屋里沒有半點風,急沖沖地往天花板上涌。 煙還剩半截就被掐熄。 味道散了,都散進霍星的眼睛里。 他聲音沉,“我們差距本來就大,你讓我不在意,我做不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