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陳朝陽說:“人還行,就是悶,比我還悶?!?/br> 陳晚不屑,“你能跟他比?你是悶,他是謹慎沉穩?!?/br> 陳朝陽不服,“你這是護短?!?/br> 陳晚白他一眼,“你個網癮少年懂什么?!?/br> 說到這方面,陳朝陽一碼歸一碼,提醒道:“點卡記得充啊?!?/br> 周六晚上公會例行刷boss,挨不住陳晚的威逼利誘,陳朝陽硬著頭皮來當家長代表。 陳晚拿出手機劃賬,暗罵了句,“良心被狗吃了?!?/br> 陳朝陽不讓陳晚開車送,自己坐地鐵走了。 陳晚把車窗滑下半邊過風,電臺廣播在放一首年代久遠的英文歌。她的手指跟著節奏,輕輕敲方向盤。 霍星點了根煙,煙氣呼出,瞬間被風帶去了窗外。 “陳晚?!?/br> “嗯?” “你爸媽是不是不愿意見我?” 音樂還在繼續,陳晚的手指停住。 她還是那副腔調,平淡,誠實。 “我沒告訴他們?!?/br> 霍星眼色瞬間下沉。 “我和他們鬧得有點僵?!标愅矸怕塑囁?,迎接路口的紅燈。 橫向車停,縱路車行,夾雜著穿梭的過路人,霓虹燈影把這片黑茫夜空生生襯托出了青白。 綠燈亮起的前一秒,霍星低沉開口,“是因為我?!?/br> 陳晚笑了一下,“那你準備怎么補償?” 綠燈了,她放下手剎,輕輕轉動方向盤。 停車的地方是這片區域的標志性大樓,挺直堅固,直插云海,像一根定海神針,擋住了所有光影。 經過的一瞬,車內籠入黑暗。 霍星的聲音隨之響起。 “陳晚,值得嗎?” “值得?!?/br> 黑暗之后,霓虹重現。 霍星轉過頭,她臉上有溫淡的光。 “陳晚,跟我回云南?!?/br> 風吹動臉邊的碎發,她說:“好啊?!?/br> 霍星沒再說話,轉過臉看窗外,靜靜地把半截煙抽完。 回到公寓,霍星先去洗澡。 陳晚把他脫在客廳的衣服放進洗衣機后,從抽屜里拿出藥,就著溫水吞服。 浴室傳來淅瀝瀝的水聲,陳晚把換洗的衣服搭在扶手,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敲門聲響的時候,她差點睡著。 陳晚看了看時間,八點半。 她穿好拖鞋,邊走邊應聲,“來了?!?/br> 打開門,陳晚愣住。 是章麗萍,半秒后,陳亭亭從她背后探出頭,神色幽幽。 章麗萍徑直走進房間,轉過身,“陳晚,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么樣子?!?/br> 陳晚看她一眼沒說話。 “你要墮落別拖著小陽。還敢慫恿他去偷戶口本?戶口本呢,拿來?!?/br> 陳晚一句話也不解釋,去臥室,不到半分鐘就出來了,她把戶口本遞過去。 “少了一頁?!闭蔓惼季鞯胤朔?,“你自己的呢?” 陳晚說:“過幾天就還回來?!?/br> 章麗萍揚手就把戶口本甩在她臉上?!皬脑颇匣貋?,為了個野男人跟家里作對,你瘋了嗎!” 陳晚盯著歪斜在腳邊的棕色硬皮本,抬起頭,聲音很淡,“你說是就是吧?!?/br> 這種態度徹底激怒了章麗萍,她喘了一口長氣,像是忘了詞的演員,沉默了很久才接上話,“我這么多年供你讀書,給你最好的一切,把你從福利院帶出來,陳晚,就算你不是我親生的,我待你——” 章麗萍又指向陳亭亭,“比我自己的親生女兒,哪里有差?” 陳晚眼里有了松動。她向前走了兩步,緩著語氣說:“我記著你的好,可以用很多方式去償還,但唯獨感情這件事,媽,絕對不可以?!?/br> 她半分余地都不留,章麗萍好不容易軟下來的臉色又堅硬起來。 “那你就試試看,這個婚,你結不結的成!” 兩個人劍拔弩張,全然沉浸在氣氛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屋里另外一個人。 直到陳亭亭搖了搖章麗萍的胳膊。 章麗萍順著目光看過去。 霍星站在浴室門口,裸著上身,只穿了條運動短褲。 他逆著光,門里還有蒸騰的熱氣。 章麗萍冷地一聲笑,“這都睡一塊了,你還要臉嗎?” 一語雙關。 陳晚臉色微沉,霍星一語不發。 “霍先生。我是陳晚的mama?!闭蔓惼甲叩交粜歉?,霍星很高,要仰著頭才能對上他的眼睛。 “女兒大了,談個戀愛也正常。我和她爸爸也不是古板的人,但媒妁之言的前半句是父母之命。到了談婚論嫁這一步,是不是應該征求大人的同意?” 章麗萍瞇起雙眼,“霍先生,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吧?!?/br> 霍星說:“伯母,是我欠考慮?!?/br> 章麗萍提高語調,“能見面也不算晚。你看起來還算一個穩重的男人,小晚不懂事,你呢,多勸勸,別把她往溝里帶?!?/br> 陳晚:“媽!” 章麗萍:“你住嘴!” 兩個人之間塞滿了炸藥,多一句對話,導火線就短一截。 霍星聲音低沉,“伯母,我的確要帶她走,但不是去溝里,是回云南?!?/br> 他語調平平,卻是捍衛者的姿態。 和陳晚一樣,做的任何決定,都是告知,而不是征求。 章麗萍眼里有恨,一絲絲的聚攏,她指著霍星,舌尖如刃,“你這種人我見多了,傍個有錢人就想平步青云,我告訴你,做夢!” 陳晚走過去,“媽,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那你能不能聽我話!” 陳晚答得飛快?!安荒??!?/br> 章麗萍怒氣沖天,“那我也告訴你。這個男人,我不同意!” 一頓燒腦傷神的爭執,沒有得出任何結果,讓兩個本是共生體的女人站在對立面。 陳晚臉色蒼白,氣息不平。 霍星的手掌暗暗抵住她的腰,手心燙而有力,無聲地慰藉,無聲地支撐。 他的態度,全在這一掌心的溫度里。 陳晚突然心靜了。 她去房里來回一趟,拿著一頁紙,是她的戶口登記頁。 章麗萍問:“你什么意思?” 陳晚說:“結婚不是最后的結果?!?/br> 章麗萍不解。 “就算不結婚,我和他一樣有結果?!?/br> 陳晚聲音輕而緩,這段感情不必拘于任何形式。 發生,就是合理。 是修煉成果還是緣生緣滅,自有天意盯著。 拋去所有,一無所有。 求天保佑。 霍星沉默地站著,背脊挺得筆直,他不敢動,牽一發而動全身,他怕眼眶的潮熱,變成決堤的河。 章麗萍雙目赤紅,高高揚起右手。 分秒之間,霍星猛的將陳晚拉到身后,那一巴掌,狠狠落在他的臉上。 響亮的皮rou聲里,全是恨。 章麗萍一敗涂地,扛著最后的大旗不倒下。 “你不是個好男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不會讓女人慫恿她的弟弟去偷爸媽的東西,你把她弄得神志不清,就不怕遭天譴嗎?!” “沒有慫恿,是我自己愿意的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