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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女王(作者:沉闇)在線閱讀 - 第30節

第30節

    她的眼神里像是長了針一樣,從上到下把盧楚穆掃了一遍,“你編謊話也不知道編個靠譜的,說你沒錢,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嗎?”

    盧楚穆無奈地說道,“我有沒有錢,你還不清楚嗎?如果我真的有錢,還用來問你?”

    “那誰知道呢?你們這些做生意的,手段最多了?!焙翁K要走,盧楚穆又把她攔住,她充滿厭惡地看了盧楚穆一眼,語氣十分失望,“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是這樣的人?!?/br>
    “我是怎么樣的人?”饒是盧楚穆一向縱容何蘇,聽到她這樣說,也不由得有些動怒,“你倒是說說,我是什么樣的人?!?/br>
    何蘇抿著唇,過了半晌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男人要把拿出去的錢要回來的?!?/br>
    盧楚穆覺得自己一生的耐心都要用盡了,他閉了閉眼睛,還是好言好語地說道,“那是我的救命錢,你心腸就這么狠?眼睜睜地看著我死嗎?”

    “怎么會?你老婆一定不會看著你死的,她那么愛你,你可以去找她啊?!焙翁K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連忙說道,“你趕緊去找她,她一定不會看著你不管的,我一個女人,身無長物,就這點兒錢傍身了,要是都給你拿走了,我還剩什么?你不能這么狠心?!?/br>
    說話間,她的眼淚已經撲漱而下,邊哭邊說道,“你把錢拿去,肯定是想救你mama,你也知道,你mama那天才打了我,怎么可能還要我拿錢去救她?你也不為我想想......”

    盧楚穆看著她,只覺得一陣悲哀,他渾身上下被巨大的無力感籠罩著,眼前這張曾經讓他無比迷戀的臉,如今卻讓他覺得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面對?后悔嗎?好像不是。畢竟這個人曾經帶給自己漫長生命中唯一的悸動。然而悸動過后,還剩下什么呢?好像也就什么都沒有剩下了。人生中的悸動固然令人向往,但如果這份悸動要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想必沒有幾個人愿意。

    說他今天才認識何蘇是個什么樣的人嗎?肯定不是的,他也在商場上面做了這么多年,看人還是有幾分本領的,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自欺欺人,又或者,他不愿意離開何蘇給他精心織下的這張溫柔情網。

    跟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現在回想起來,也是他最快樂的時候,雖然美好得近似一場夢,但是盧楚穆也心甘情愿。

    他沖何蘇笑了笑,說道,“那行,你帶好你的錢,好好過日子吧?!敝劣谒?,命該如此,何必強求?

    他轉身離開,再也不留戀,何蘇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間變化這么大,狐疑地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直到盧楚穆消失在人潮中,再也沒回頭,她才勉強放下心來。他居然這么快就走了,看樣子......家里應該還有錢吧?何蘇有些憤恨,有錢居然也還來問她要錢,真是不要臉。要是早知道他還有錢,她或許應該再等等。

    但是轉瞬一想,跟盧楚穆在一起就要容忍他那具腐朽的身體,已經快入土的靈魂,要她委身于一個這樣的人,何蘇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別耽擱她做其他的。

    盧楚穆回去之后,就辦理了出院手續,他現在沒多少錢了,母親還在病房里養著,繼續住下去的結果是兩個人都沒錢都被醫院趕出來。他mama這一生,已經足夠辛苦了,臨到老了還要為他奔波受累,還是讓她能夠在一個安穩的環境當中休養吧。哪怕是死,也不要再受那些苦楚。

    那天他mama當著那么多人教訓他的視頻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這里的醫生護士多少都知道些?,F在知道他生了病還要強行出院,隱約猜到原因。在那個護士略帶鄙夷的眼神中轉過身,盧楚穆邁開步子朝他mama的病房走去。

    推開門,首先撲鼻而來的是一陣鮮花的香氣,他抬頭一看,他自己正兒八經的老婆燕子正坐在病床前給他mama削一個蘋果,他mama還在昏迷當中,并沒有醒來的樣子。聽到開門聲,那個女人抬起頭來,看到是他,又低下頭去,低頭專注地完成著手中的工作。

    盧楚穆看到是她,有些不自在,但要退出去已經晚了,他想了一會兒,才走上前來,抿了抿唇,對她說道,“什么時候來的?”

    “有一陣兒了?!彼龑⑻O果核用小刀掏去,切成小塊,放到碗里,“我跟醫生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媽換到單人病房去,這邊太吵了,不利于休息?!彼袂楹芷届o,絲毫沒有之前那幾次見到她時的悲憤和幽怨了,至于前幾次見到她,盧楚穆很是用力地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上次見她已經是幾個月以前的事情了。

    “你跟何蘇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彼F在成了一個典型的忘恩負義的小人,拋棄發妻,找了個小三,沒想到現世報來得這么快,不僅自己得了絕癥,人家也立刻像是丟掉一張擦過的衛生紙一樣把他丟掉了。好多人都拿他當典型教材教育身邊的人,希望他們不要重蹈覆轍。

    燕子吃了一塊蘋果,她拿東西,從來不像何蘇那樣一根小指翹得長長的,加上上面的指甲,能分分鐘戳瞎人的眼睛?,F在想想,何蘇的動作,真是有一種低廉的造作在里面。她吃完才說道,“我也無能為力?!?/br>
    “幫你mama轉病房,是因為她這些年真的對我不錯,我沒能生孩子,也從來不怨我。人都這么大歲數了,我也不忍心看著她再去吃那些苦?!北R楚穆知道她的,性子一直都那么善良,所以他才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欺負她。

    “你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你媽我來照顧吧?!毖韵轮饩褪?,盧楚穆要死要活她管不著,她只管老太太就行了。她幫老太太養老送終,也不是因為盧楚穆,而是因為她之前對自己好。

    一世夫妻走到這個時候,連最后一點兒溫情都不剩了。

    她也沒問盧楚穆,他的錢怎么辦,反正那錢拿來她也要不成,更從來不是她的。

    燕子站起來,從包包里拿出一個大紅色的小盒子,放到床上,“你這一輩子就給我買了這么一個東西,現在還給你?!彼R楚穆笑了笑,說道,“過年這段時間我出去走了走,還真讓我遇到了一個不錯的人,你說得對,人是要把目光放長遠的,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遇見什么樣的人。我們目前有結婚的打算,不過暫時不急?!?/br>
    她站起身來,對盧楚穆說道,“你自便吧,我出去找醫生?!?/br>
    她從盧楚穆身邊走過,帶起一陣微風。燕子從來都是這樣風風火火的,四十多了也還沒變過。沒有所謂的優雅,沒有所謂的嬌弱,她一直這樣直來直去,帶著返璞歸真的本真。

    盧楚穆伸手將床上的那個小盒子拿了起來,放在手心里細細摩挲。他不用打開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那是一個樣式十分老氣的金戒指,不是他們的結婚禮物。他們才結婚的時候忙著打天下,根本沒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管這些風花雪月,這東西還是他跟燕子結婚幾年之后,很偶然的一個情況下他買來送給燕子的。如她所言,這么多年,也就這一件。

    他帶著何蘇買包包買衣服買鉆石,給跟他一起風雨同舟的妻子,就買過這一件東西,再多的,連張衛生紙都沒有了。

    盧楚穆無聲地閉上了眼睛。

    他自認這一生從未愛過這個女人,跟她在一起也不過是因為性格合適,但是如果真的不愛,為什么這么多年還是愿意跟她在一起呢?

    當天晚上,盧楚穆就上吊自殺了,堂堂一個老板,死的時候連個地方都找不到,還是在醫院附近的一個橋洞底下,何蘇那里連鎖都換了,他回不去;辦公室是租的,那里現在早晚都有人守著,等著他還貸款,死也死不安生;跟燕子的家......那個家從他踏出去的第一步開始,早已經不是他的家了。發現的時候身體已經僵直,除了一身皺巴巴的衣服,就只剩下那個大紅色的小盒子了。

    尸體是燕子去給他收的,他們兩個還沒有離婚,她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當然是她應該收。盧楚穆沒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語,或許是他自己也覺得,他這一生實在乏善可陳,沒什么好講的。

    難道要他在留給陽世最后的話上寫,他抗過了商場上的刀槍劍雨,獨獨死在了一個女人身上嗎?

    那更可笑吧?

    知道他帶著那個紅盒子,燕子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將盒子收了回來,淡淡說道,“這東西還是拿給他mama做個念想吧?!?/br>
    何蘇當然也聽說了盧楚穆自殺身亡的消息,除了感覺這個男人實在軟弱之外,她再也沒有其他話可說了。男女之間,好聚好散,難道因為他們兩個不成就要去自殺嗎?那這世界上,自殺的人也太多了。

    第七十七章

    若說她之前還對盧楚穆有點兒感情的話,現在隨著他自殺,已經一點兒感情都沒有了。沒有哪個女人不仰慕強者,這個男人卻選擇了最不體面的死法,弄得她連最后一點兒感情都沒有了。盧楚穆看起來對她處處留有余地,實際上到處在逼她。他以為,用自己的死就能把她何蘇釘在恥辱柱上永遠不能翻身嗎?也不知道是該說他天真還是該說他愚蠢,有哪個死人能長長久久地影響活人的生活呢?

    何蘇笑了一聲,掏出鑰匙要開門,然而她的鑰匙剛剛插/進孔里,就有人從里面開了門。何蘇悚然一驚,還來不及去想她家里發生了什么事情,已經有一雙手,把她從門外拉了進來。

    拉她的是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女人,何蘇一看到她就明白了來人是誰,她冷笑一聲,臉上的神情居然有幾分裴泠泠式的刻薄,“我當是誰呢,盧楚穆在的時候你不敢上門,現在他不在了,你倒敢了?”

    燕子看了她一眼,絲毫不生氣,坐到沙發上,看著何蘇,說道,“何小姐,我們兩個也就不廢什么話了,大家都是女人,你也是命苦的,我不想為難你,也希望你能自覺?!彼D了頓,說道,“之前盧楚穆在的時候給你買了什么,都有流水賬的。你花了他多少錢,看不見的地方我不想追究了,看得見的我希望你能還給我。我跟盧楚穆本來就是夫妻,他的錢也就是我的錢,我如今來要回我的東西,也是理所應當的?!?/br>
    何蘇冷笑一聲,絲毫沒有了在男人面前的那種柔弱,“這位不知道姓什么的女士,你搞清楚一件事情,你說錢是你老公的就是你老公的嗎?有什么能證明呢?我一個搞藝術的,也算是小有名氣了,這點兒錢還是拿得出來的?!?/br>
    燕子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樣說一樣,不慌不忙地從包包里拿出一疊流水單,“這些單子,都是你們哪年哪月在什么地方消費了什么,上面一清二楚。哪個柜臺都能一眼看出來,何小姐你說錢是你的,你也可以把證據拿出來,比如你的銀行轉賬?!彼D了頓,“總不可能每次都是現金吧?這加起來,好歹也有上百萬了,一年之間,光是買東西就花了百來萬,何小姐去年的收入想必十分可觀,不知道個稅交了多少?”交得少了,要么是何蘇在說謊,要么是她逃稅,無論是哪種,都有一番好查。

    何蘇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有想到這個外表看起來老老實實的女人會這么難對付,她笑了一聲,來了個抵死不承認,“反正這錢是我的,跟你老公絲毫沒關系,現在盧楚穆人也死了,你再去問也找不到可以對證的人了?!彼龜[出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樣”的無奈樣子,攤手道,“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了?!?/br>
    “那行?!毖嘧诱酒饋砀孓o,“想必何小姐也不懼法院傳票,畢竟背后有人,不怕法律?!彼⑽⒁恍?,說出來的話卻讓何蘇勃然變色,“只是不知道,何小姐那位經紀人要是知道自己被牽扯進來了,會是個什么反應?!?/br>
    不用問,巴桑一定會先一步把所有東西甩在何蘇身上的。

    燕子又繼續淡淡說道,“何小姐想必不是很清楚,我也算是跟著盧楚穆一起打江山的,雖然這些年退居二線,轉頭去開了個花藝館,但是以前留下的人脈還有那么幾分,只要我想知道,總有辦法的?!彼徙鲢霾灰粯?,裴泠泠要臉要面子,要考慮到孩子考慮到兩家人的臉面,還要顧慮到唐渭,而且自己丈夫跟嫂子有曖昧,這種事情屬于家丑,不能外揚。但是燕子這個就不一樣了,盧楚穆跟何蘇的事情鬧得天下皆知,他們都不拍被人戳脊梁骨,她又怕什么?況且,現在盧楚穆人都死了,他們也沒有留下一兒半女,更稱不上為了孩子了。她的花藝館,面向的是中產以上的階層,近幾年更是做大了,專門推出了針對上流貴婦小姐的館子,就通過這一項,她這個當老板的就能認識好多人。

    一群女人在一起,能談論什么?除了衣服鞋子,就是孩子老公了,同仇敵愾的只有小三跟婆婆,燕子把何蘇這個靶子往外面一樹,還愁找不到人來幫忙嗎?

    何蘇只需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燕子說的不是假話,她可不是盧楚穆,自己對待男人的那些手段,換成了女人是一點兒都不能起作用。何蘇一向是不把這個女人放在眼里的,如果是今天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裴泠泠倒還另說,但是是已經被她視為手下敗將的盧楚穆的老婆,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在心上的。

    原本以為,能夠提都不被盧楚穆提起的女人,一定非常滿目可憎,起碼又老又丑,還十分粗俗,但是今天看來,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樣。

    燕子固然是不好看的,當然在何蘇眼中,連裴泠泠都是人靠衣裝,燕子這樣簡單樸素的,自然是不好看的。但她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粗俗愚蠢。她很能明白,自己害怕什么,在顧慮什么。

    她現在,唯一能夠依仗的人就是巴桑了,她自己也清楚,巴桑不是盧楚暮,他身邊有的是年輕姑娘,對自己半分情分都沒有,不過是看她有便宜可占,跟她各取所需而已。一旦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巴桑首先要放棄的就是自己。

    但是讓她就這樣在燕子面前低下頭,她也心有不甘。燕子是誰,是一個她一直看不上的女人,要她跟個自己看不起的人認輸,何蘇是萬萬做不到的。

    她正要說兩句撐場面的話出來,燕子卻像是已經提前知道了她要說什么一樣,說道,“何小姐,你要是覺得我在說假話,大可以試試。我不想為難你,這房子給你再住一晚上,明天早上麻煩你立刻搬走,別想著換鎖或者一晚上就出手之類的,我既然今天能夠進來,說明我明天后天,照樣可以?!彼f完就不再跟何蘇廢話了,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盧楚穆的事情,這段時間在整個h市都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是這個圈子里的,知道的內容更多一點兒。裴泠泠有心看何蘇笑話,自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后面燕子把何蘇告到法院,告她非法侵占他人財物,借跟盧楚穆談戀愛的殼子實行詐騙,反正盧楚穆現在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她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盧楚穆當初給何蘇用的那些錢當中,有一半是燕子的沒錯,她能拿得出絕大部分金錢的流水單,連去向都能說得一清二楚,有的甚至還能拿出監控視頻來。最重要的房子,那也是從盧楚穆賬下走的錢,更不可能就這么白白地給何蘇。若是說贈與,夫妻關系存續期間,她這個當老婆的都不知道什么時候用了那么大筆錢,那叫什么贈與?況且,就算是贈與,難道何蘇說是贈與就是贈與嗎?總要有個文件才行,要不然空口無憑,她也完全可以說是何蘇挾持了盧楚穆強行將房子轉到了何蘇的名下。

    何蘇在他們那個圈子里還算是有點兒名氣,因為小眾,關注的人不多,加上何蘇原本就不是很出名,所以她以前還經??释芤怀擅?,紅透半邊天。經過之前盧楚穆的mama在商場掌摑她之后,何蘇又再一次以這種狼狽的形象出現在了大眾的眼中。她一直渴望成名,卻沒有想到,成名居然是以這種方式。

    可能是大眾沒有見過這么快的現世報,一段時間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件事情上面,不少人還挖出了她曾經跟唐家大哥的那段婚姻,甚至還有唐麟住院的那個醫院的護士站出來說何蘇在唐麟生病期間,只去過醫院看過一次孩子,盧楚穆更是開車到了醫院人都沒有上去。核對一下時間,不難發現那正是何蘇跟盧楚穆打得最火熱的時候。

    這可能是何蘇一生當中最受人關注的時刻,連唐昭理在出席某個商業活動的時候都不免被好事的記者問到他如何看待何蘇這件事情,最后惹得唐昭理忍無可忍地說,“我大哥已經去世,何女士婚嫁跟唐家也不再相干,她如果選擇是她自己的事情?!本筒顩]有直接說,何蘇跟他們家一毛錢關系都沒有了。

    才開始聽見人家說何蘇跟盧楚穆的事情時,裴泠泠還以為盧楚穆的老婆是個不管事的面瓜,現在看她這么簡單就能把何蘇收拾得服服帖帖,裴泠泠就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事實上,那天在醫院見過盧楚穆之后,她就感覺盧楚穆的老婆是個厲害角色,現在這么一看,果真不假。

    只是將何蘇趕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固然令人解氣,然而曾經她帶給自己的傷害依然好不了。這就是最讓人悲哀的地方,施事者與受事者,從一開始就是站在不平等的地方,就算后來有反擊,也只是將心底的那份怨氣稍微抹平而已,要想真正地走出來,依然要靠自己。

    ☆、第五十二章

    第七十八章

    啵啵要和唐麟一起去美國做手術,裴泠泠是不可能放她一個人去的,就算那邊有她的父親,也不可以。如今公司大權在她一人手上,眼下又是各種工作開始的時候,裴泠泠只能連續加班,把事情能多做一點兒是一點兒,然后能帶走的帶走。

    連續工作的后果就是......裴泠泠上火了。

    上火上得還挺嚴重的,半張臉都腫了,連吞咽都成了問題。她原本就不耐煩吃西餐,中午更是只吃了兩口就放下了,唐昭理看她懨懨的,知道她不舒服,便問道,“要不要去看下醫生?”

    裴泠泠搖了搖頭,這邊醫生不同國內,一般不給打針吃藥,去看了多半是讓她多喝水,其他的就沒了,什么作用起不到,還浪費她時間。

    唐昭理也知道這邊醫生的行事方法,想了想,說道,“要不然你先回去把病看好吧,這樣痛著這不是辦法?!?/br>
    裴泠泠還是搖了搖頭,她不想離開啵啵,尤其是在她即將上手術臺的時候。小孩子此刻內心肯定充滿了擔憂,只是不肯表露出來,裴泠泠一走,她情緒肯定會不好。況且,讓裴泠泠離開女兒,自己回國,她也做不到。

    她端起一杯蜂蜜檸檬水大大地喝了一口,將水包在嘴里,好半天才咽下去,就這樣會讓疼痛稍微緩解一點兒。

    唐昭理一雙濃眉攢得死緊,他打量了裴泠泠好幾眼,說道,“你就打算靠這個?”

    要不然能有什么辦法?裴泠泠痛得連話都不想說了,看也不看他一眼,指了指樓上的書房,示意自己要去辦公了。

    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是裴泠泠在紐約的躍層公寓,還是她之前來美國的時候買下的。唐家在這邊肯定也有房產的,只是離市區還有段距離,加上長期沒人去住,差了很多東西。大人倒是可以將就,但小朋友不能,于是干脆暫時待在了裴泠泠這邊。

    唐昭理看了她一眼,拿出手機,低頭在瀏覽器里面輸了“勞累上火食療”幾個字,按下了搜索鍵。

    在國外辦公就是這點兒不好,國內跟國外有時差,基本上是對穿的,她這邊青天白日的,那邊卻是燈火黃昏。裴泠泠雖然平常對待員工比較嚴苛,但是像這種因為自己私事的關系要麻煩別人倒班的,她是做不出來的。這也是為什么她那么嚴厲,員工基本上還是信服她的原因。

    她不肯叫國內那邊的高管和自己的助理依照她這邊的時差工作,只能什么事情都靠自己來,連找個資料都要花好長一段時間,直接拉低了她的工作效率。加上那本來就不是她的工作領域,好多東西都需要自己回憶,一找起來就沒完沒了,弄得原本就因為臉疼的她心情更加煩躁。

    裴泠泠正在一一核對材料上面的數據,門外卻傳來敲門的聲音,現在這公寓里就剩下她跟唐昭理兩人,連保姆都被唐渭和劉娟子帶著,一起跟兩個孩子出去玩兒了,此刻敲門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裴泠泠從一片煩躁當中抬了下頭,沖門外喊道,“請進?!彼帐傲讼滦那?,免得等下唐昭理說出什么讓她不爽的話來她直接發火,弄得兩人尷尬。

    門從外面被人打開,唐昭理手里端著一個小瓷碗走了進來,他把那個白色的小瓷盅放到裴泠泠面前,說道,“剛燉好,試試看?!?/br>
    裴泠泠拿著勺子攪了一下,發現里面都是鴨梨、甘蔗、馬蹄等清涼敗火的東西,不禁笑了,“行不行啊唐昭理,這玩意兒能敗下我這個火來,怕要等到唐麟手術結束以后了吧?”手術結束之后他們就要回國,再也沒有這樣親密無間、日夜相處的機會了。

    屋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這東西是誰做的再明顯不過了。唐昭理聽她這樣說,也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說道,“行不行試試看唄,反正你怎么樣都是疼?!?/br>
    裴泠泠覺得他說的有道理,舀了一勺放到嘴里含著,過了半天才慢慢吞咽下去。唐昭理見她也不問自己怎么買到這些東西,不禁有些失望。他像個獻寶的小孩子一樣,渴望別人能從他獻出的“寶物”當中給他兩句贊美,這種幼稚的心情,連啵啵都不會有吧?他心里自嘲,嘴上卻忍不住裝模作樣地說道,“你這地方還算不錯,樓下就是大超市,種類還挺齊全的,我之前還以為東西買不齊呢?!?/br>
    裴泠泠“唔”了一聲,說道,“這地方要是設施不完備,我何必要在這里買房子?到郊區買棟小樓不好嗎?”她說著,從碗里掏出一塊沒有徹底把核去干凈的鴨梨,放到唐昭理眼皮子底下耀武揚威了一番,才扔到桌上鋪著的餐巾紙上,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連個核都弄不干凈,說說你還能做什么?”

    她語氣中帶著幾分笑意,并不是真的在埋怨唐昭理,他也聽出來,所以也并沒有生氣,只是挑了挑眉,說道,“多做幾次就好了?!?/br>
    裴泠泠像是沒有聽懂一樣,笑嘻嘻地回答,“那你私底下可要多練練了,免得將來遇到你的新老婆,你手藝拿不出來。要知道,現在的姑娘可不缺人追?!?/br>
    唐昭理知道她是故意的,心中一黯,硬生生地岔開話題,“你的工作完成得怎么樣了?”

    裴泠泠搖了搖頭,“有些基礎的東西,沒人給我打下手,處理起來有點兒麻煩?!彼f這話倒也沒有多想,只是唐昭理既然這樣問,那她自然也就這樣說了。

    唐昭理目光在她桌上的文件轉了一圈兒,突然說道,“要不然我幫你吧?”

    ???裴泠泠這下驚訝了,她知道唐昭理如今對她心懷不軌,但這知道是一回事,真的等他上來事事依著自己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這又是送湯又是幫她核對資料的,唐昭理熱情起來了,還真讓人有點兒吃不消啊。

    唐昭理見她愕然,以為她是因為涉及到一些商業機密,不愿意讓他這個外人插手,便為自己強行挽尊,“你要是信不過我就算了吧?!?/br>
    喲,還以退為進上了。裴泠泠把手一攤,將桌上的那堆資料遞給唐昭理,“不是,我是怕屈才了。讓你給我打下手,真是太委屈你了?!弊焐鲜沁@么說,但是手早已經伸了出來,唐昭理看了她一眼,正要打趣她兩句,裴泠泠又說道,“這些數據雖然重要,但是相信你也能拿到,所以不稀奇?!钡共皇撬湃翁普牙?,而是因為唐昭理實在沒必要在這上面動手腳。

    他笑了一聲,接過來說道,“我還以為你會趁機煽下情,說信任我之類的?!?/br>
    “唔”,裴泠泠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換成以前她的確會這樣,那個時候她想在唐昭理面前刷存在感嘛,現在倒是沒必要了。

    她雖然沒說,但是唐昭理卻清楚,幾分苦澀染上了唇角,最終還是轉身過去,一個字一個字幫裴泠泠核對數據。

    唐昭理雖然早就知道裴泠泠工作起來不一樣,但從來沒有看到過她心無旁騖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渾身上下......好像散發著一種不一樣的氣質,整個人如同君臨天下的女王,一草一木都在她的掌握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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