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他心里這樣想,嘴上也就這樣問了,裴泠泠聽了輕蔑地笑了一聲,“我鬧有用嗎?”她坐在床上,卻“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唐昭理,“再說了,誰成天沒事跟個不相干的人撒嬌矯情啊,要鬧也是找自己親近的人啊?!?/br> 唐昭理無意間又挖了一個坑讓自己跳了下去,感覺胸口一疼,好像中了一箭。他也想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畢竟裴泠泠講的都是事實,他們兩個現在,的確沒有關系了啊。這樣一想,那句逗弄她的“既然咱倆都不相干了,那我就不幫你上藥了”就到了嘴邊,然而仔細一想,這樣說也太無情了,轉眼又咽了下去。 他的這番糾結沒有被裴泠泠的眼睛放過,她嗤笑了一聲,“想說什么就說唄,你還學會欲言又止了哈?” 唐昭理覺得這個人真的是世界上最會蹬鼻子上臉的,他嘴角抽了抽,手上已經拿好了一個被碘酒浸濕的紗布,“我想說,馬上會很痛,你忍著點兒?!痹捯粑绰?,他手上的紗布就糊在了裴泠泠膝蓋的傷口上。 “啊?!迸徙鲢霭l出一陣短暫的叫聲,但馬上就被她自己忍住了。唐昭理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想到她說不叫就真的不叫,心中不免有些戚戚然。 唐昭理三兩下給處理完,裴泠泠還真的沒吭一聲。人從小孩子長大,不管年齡如何,身上的那種孩子習性總是變不了的。唐昭理以前很討厭她動不動就哼哼,搞得好像天底下就她的事情最多最重要一樣,所有人都要圍著她轉。但是現在她不鬧不哼哼了,唐昭理反而覺得心里有點兒空落落的。 裴泠泠看著他笑了一聲,“咱倆離婚之后,你反而比之前要耐心很多,要是早知道你對其他人這么好,我肯定早跟你離婚了?!?/br> 唐昭理扯了扯嘴角,知道她說的是反話,其實是在埋怨他當初的所作所為。裴泠泠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小氣得坦蕩,反而比裝出來的大度要坦誠得多。 門口傳來有人敲門的聲音,他們兩個循聲望去,就發現盛朗熙站在門口,大概是他們兩人的目光太過灼目,讓他一時之間有點兒猶豫?!拔覄偛懦鋈チ?,回來才知道你摔傷了,問了服務生,他說你在這里休息,所以過來看看?!?/br> 裴泠泠朝他展顏一笑,“是啊,摔得可厲害了?!闭f話間她還動了動自己的那雙腿,生怕別人看不見一樣。 唐昭理越發心塞了,前腳裴泠泠還當著他的面一聲不吭,說他是個陌生人,不相干,轉眼她就朝著另一個才認識不久的男人說她這里疼那里疼,這是擺明了在告訴自己,他這個前夫,比不上盛朗熙是吧? 盛朗熙走進來,朝唐昭理點了點頭,“唐總也在這里?!闭f完眼睛又盯著裴泠泠了。唐昭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自己在這里杵著招人嫌,雖然不愿意,但還是把空間騰出來給他們兩個,“你們先談,我出去一下?!?/br> 盛朗熙拉了把椅子坐在裴泠泠對面,借著燈光仔細打量她受傷的地方,“怎么會傷成這個樣子?” “有人踩到了我的裙子,弄成這樣的?!彼T了癟嘴,“你以為我想?” 盛朗熙伸出手,想去碰她的腿,但是手伸到一半卻又頓住了,可能是覺得這樣太失禮,悻悻地放下來,“傷成這樣,要好好養一段時間了?!毕肓讼胗终f道,“看醫生了嗎?” “沒有?!彼α诵?,“其實這是看起來嚴重,說到底只是皮外傷,不打緊的。剛才上了藥,好多了?!?/br> 盛朗熙點點頭,想了想,又抬頭看了她一眼,“我覺得,你跟唐總,好像關系還不錯的樣子,既然關系不錯,不知道你們兩個人當初,為什么會離婚呢?” “哈?!迸徙鲢鲂α艘宦?,像是聽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一樣,“有句話叫‘遠香近臭’,你聽過沒有?”她偏著頭打量盛朗熙,一雙眼睛在燈光的映襯下晶晶亮,笑起來像只狡黠的狐貍一樣,“我跟他兩個人,湊近了能天天拿刀互砍,遠了么稍微能好點兒,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換句話說,你現在看到的是,我們兩個吵架十次才換來的短暫和平,你覺得我們這種關系,是好還是不好呢?” 吵十次才能和平一次,這和平的概率也太低了。如果真的像她說的那樣,那她跟唐昭理離婚也在情理之中。這段時間盛朗熙也想方設法地打聽過他們兩個當初那段在外人看來艷羨無比的婚姻,離婚的原因也不外乎是什么性格不合之類的。而且一切看來都是如此的有跡可循:他們兩個性格都非常要強,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感情過去之后,如果磨合不了,自然就只剩下無盡的傷害。但是盛朗熙卻覺得,夫妻之間,說到底還算磨合和包容,如果雙方都不能包容對方,或者一方眼中絲毫容不下沙子,那么感情其實也有限。只是他不好對別人的婚姻發表什么意見,聽她這樣問自己,只是低頭一笑,并不多言。 唐昭理走到門外面才想起自己有東西落在屋子里了,轉身回去想拿,卻正好聽見裴泠泠對盛朗熙發表的那番言論。他放在門把手上的手微微一頓,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陣淡淡的惶恐來。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兩個是因為性格不合才不能走到一起的,但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這純粹是扯淡。雖然時至今日,裴泠泠依然沒有告訴他為什么當初她要冒天下之大不韙離婚,但唐昭理作為另一個當事人,心中是清楚的,根本就跟性格沒關系。 其實他也很想問一問,當初是為什么,她忽然像是著了魔一樣,非要跟自己離婚的。 房間內,燈光明亮,因為下面坐著的那個人,讓這原本毫無特別的燈光都有了一種清朗之氣。裴泠泠的目光在盛朗熙身上轉了一轉,雖然眼前這個青年已經在娛樂圈沉浮了好多年,但他身上依然有那種屬于少年人的清澈氣息,呼吸之間仿佛都還能聞到他身上的肥皂香。難怪他在娛樂圈那么受歡迎,這種屬于初戀般的美好,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抗拒的吧? 她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了,如同她的美一樣,盛朗熙很快招架不住,不自在地低下頭,問她,“看我干什么?” “想事情?!迸徙鲢鲦倘灰恍?,“我在想,你為什么總是那么在意我的感情問題?!?/br> 第五十四章 唐昭理握在門把手上的手突然就頓住了,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離開,偷聽人講話是個非常不好的行為,唐昭理自認自己這點兒底線還是有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腳就像是黏在了地上一樣,努力半天都挪不開步子。 裴泠泠這么問,她是什么意思?唐昭理心念電轉,幾乎要把她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拆分成一個個的字詞,從中間扒拉出各種意思,連標點符號都不想放過。然而他絞盡腦汁,都把她說這句話的意圖指向了一個地方:裴泠泠在撩漢。 他太熟悉裴泠泠的套路了,她經常仗著自己那張臉恃靚行兇,男見男愛,女見女愁。她不說話坐在那里,已經足夠讓人心神動搖了,更別說她現在還時不時地放個大招出來。 裴泠泠在男女感情上面一向是比較有分寸的,她如果對這個人無意,那就真的規規矩矩,不會越雷池一步。但是現在,又是個什么情況? 唐昭理來不及仔細去推究裴泠泠這句話里面有多少的漫不經心,就聽見里面盛朗熙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好像是頓了一頓,方才說道,“你說我什么意思?” 這人一句反問,雖然能聽出聲帶緊繃,但也不算是在裴泠泠面前潰不成軍了。唐昭理閉上眼睛,下意識地在心里說道,沒用的少年,你這點兒道行,在她這個千年蛇妖面前看都不夠看。 果然,他聽見裴泠泠帶了幾分笑意的聲音說道,“我會認為,你喜歡我啊?!碧普牙砩踔敛挥贸霈F在她面前,都能猜到她現在臉上的表情。一定是帶著幾分淺淺的笑,將她身上的那種疏離沖淡了,好像變得很好接近,眼神純真中又有幾分誘惑,像是一個青蘋果,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如果他是女人,他真的很想問一句,明明已經老大不小了,是怎么做到隨時隨地都擺出一副略帶天真的樣子而不違和?她并不屬于那種親民氣質的女人,因為性格的關系,時常都是一副睥睨眾生的模樣,雖然有的時候很欠扁,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她最迷人。因此,偶爾的親民反而顯得難得,讓人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她沒有像一般女孩子那樣嬌羞,,盛朗熙被她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給鎮住了,一時半會兒沒能想得起話來回答她。裴泠泠像是覺得他不贊同一樣,反問道,“怎么,你覺得我在跟你講笑話嗎?”語氣那叫一個認真。 是啊,能說出這樣的話而讓人找不到什么反駁的話,也只有裴泠泠了。她的自戀跟她的資本一樣是首屈一指的,也可能只有她,在面對感情的時候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樣手足無措,自卑怯懦。 “不是?!笔⒗饰醯穆曇粢沧兊幂p松了起來,“只是覺得,很少見像你這樣......坦蕩的人?!?/br> “你直接說我臉皮厚自戀不就行了?”裴泠泠笑嘻嘻地說道,“這種話,放在別人身上那叫自戀,但是放在我身上,只能叫如實描述。懂吧,少年。無他,唯實力爾?!?/br> 門外的唐昭理聽得也是會心一笑,但是他的心還是提著沒有放下來——盛朗熙還沒有回答她的話呢。 像是意識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樣,盛朗熙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如果我說是因為我喜歡你,想接近你呢?” 幾乎是和他話音落下的同時,裴泠泠就回答道,“假設的東西我不回答,都是假設了,回答又有什么意思?”語氣雖然嬌蠻,但格外地讓人不討厭,反而會讓人覺得是自己怠慢了她,而生出幾分慚愧來。 唐昭理的心慢慢放回去了,他知道,裴泠泠這人是沒辦法容忍這種似是而非的回答的。她要的從來都是一個痛快,喜歡她就痛快表白,不喜歡她就痛快拒絕,這種欲拒還迎的挑逗,在她那里行不通的。你對她欲拒還迎,她能把套路玩兒比你還深,感情當中一旦有一個人見不到真心了,剩下的那個人又能走多遠呢?就算裴泠泠之前對盛朗熙有什么格外的意思,現在聽到他這句話,也打消了大半。 握在門上的手終于松開了,唐昭理心中感覺到一陣輕松,轉身從那間房間門口走了出去。 而房間里面的盛朗熙聽見她這句話立刻繃緊了身體,帶著幾分忐忑地看向了裴泠泠。裴泠泠笑了笑,將身體靠在床頭上問他,“你過來了這么久,有沒有什么問題?” 盛朗熙神情有些郁郁,搖了搖頭,“沒事的,反正我是個小角色,一般不會有人注意的?!彼戳艘谎叟徙鲢鐾壬系膫?,“你等下回去的時候,我送你吧?!闭f完又像是怕她反感一樣,連忙補充道,“你一個人,不方便走路?!?/br> 美男相送,裴泠泠自然樂意。兩個人坐在這里也是無聊,她找了兩個話題,既貼近盛朗熙,又能照顧到他,一路談下來,倒也愉快。 唐昭理順手端了一杯果汁,拿著跟幾個熟人打了招呼,這地方不是他熟悉的領域,好多地方搭不上話??赡苁切那楹?,他也不覺得尷尬,反而在旁邊聽得饒有興趣。旁人見他聽得津津有味,又知道他剛剛投資了一部動畫片,以為他也有這方便的意思,便問道,“唐總最近對影視電影這一塊兒也有興趣嗎?近幾年我們國家的文化產業發展得很好,唐總很有眼光啊?!?/br> 人家都這么說了,唐昭理還能說什么?他露出一個端正的微笑,順著那人的話打哈哈,“目前正在觀望?!?/br> 他是客套,人家卻當成真話來了,以為又能拉到一大筆投資,連忙熱情地說道,“唐總不是剛剛投資了一個國外的動畫片么?這年頭只要有好項目,想不掙錢都難?,F在青少年電影市場崛起,連帶著還帶動了很多大人,唐總這次試水,眼光準啊?!?/br> 唐昭理笑了笑,“都是鬧著玩兒的,當不得真?!?/br> 那人繼續滔滔不絕,“說起來,裴氏的那個裴總,就是唐總你的前內弟,這些年不是經常在投資電影嗎?還做得風生水起的,成績耀眼啊......”眼見他又要開始長篇大論,唐昭理連忙找了個借口,“那我過去問問他?!倍酥幼吡?。 裴玨在那邊被一堆女人包圍著,唐昭理沒有去女兒國當唐僧的興趣,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自從那一次裴玨跟他動過手之后,他就好像不認識自己了,不僅在公共場合一句話也不跟自己講,其他時候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一副看不慣自己的樣子。唐昭理思來想去都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把他得罪了,只能猜測或許是有什么地方是他沒注意到的,只能等他跟裴泠泠的關系再緩和一點兒,自己去問了。 “你在這里?!彼底运尖忾g,身后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轉頭一看,卻是何蘇提著裙子走了過來??吹教普牙?,她臉上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擔心,“泠泠沒事吧?” 想起剛才裴泠泠給他聽的錄音,唐昭理深感女人之間的波濤洶涌暗潮涌動,真是絲毫不亞于商場對壘。他淡淡說道,“沒事,就是皮rou傷?!闭f完又打量了她一眼,說道,“你們女人的裙子真是麻煩啊,一不小心被踩到了摔下去就是幾個口子。搞不懂你們?!?/br> 何蘇垂下睫毛,轉眼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裙擺,她一沒注意就摔倒了?!钡搅爽F在還在推卸責任,這人想必是一輩子都不會認為自己有錯的。 唐昭理笑了笑,“你踩的???我還以為是她自己絆倒的呢。說起來,我跟她都離婚了,你要想問她受傷的情況,自己去那邊休息室看她好了,問我干什么?” 何蘇怔忪了一下,唐昭理的語氣不像往常那樣輕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好像帶著幾分嘲諷,跟平常裴泠泠說話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何蘇強迫自己忽略了唐昭理后面的那個問題,問道,“你又跟她吵架了?” 唐昭理沒有回答她,而是問道,“上次慈善晚宴你也在吧?你這天天宴會來宴會去的,有陣子沒去看過唐麟了,打算什么時候去看看他?” 何蘇臉上的神情一滯,推脫的話幾乎是張口就來,“我這陣子忙著新畫展的事情,等忙完了就過去看他?!彼⑽Ⅴ久?,打量著唐昭理的臉色,不太明白他為什么今天晚上對自己這么有敵意。如果是因為她之前踩裴泠泠裙擺那一下讓唐昭理不高興了,也不至于,本來就是“無心之失”,他能說什么?就算她跟裴泠泠有什么,唐昭理也不會出手的,那成什么樣了? 唐昭理臉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說道,“那行,你來之前提前跟家里說一聲,好有個準備?!彼抗庖葡蚝翁K,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把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了,他才輕輕嘆了一聲,收回自己的目光,對她說道,“你關注自己婚姻的同時,也留意一下唐麟吧。那孩子不容易?!?/br> ☆、第三十七章 第五十五章 原來他是因為自己最近沒去看唐麟所以才對她心有微詞,何蘇放心了許多,臉上又露出一貫的帶著幾分凄清的苦笑來,“你也知道,我現在的境況。要是盧楚暮是離了婚的還好說,他本身就有家庭,我在外人眼中就是個第三者,到了他那里自然也就被他輕jian,他不喜歡小孩兒,這么多年跟他原配都沒有孩子,何況是阿麟......只能暫時委屈他一段時間了?!彼痤^來看向唐昭理,“也多謝你,對他的照顧?!?/br> “說的哪里話,都是應該的?!碧普牙頂€起眉頭,“既然盧楚暮對你不好,你為什么還不離開他?我以為,你心甘情愿背上這樣不堪的罵名,是因為他值得,如今聽你一講,也不過如此?!?/br> 何蘇臉上的苦澀更甚,“重新找一個?哪有那么容易。我稱不上頂好,但也不算頂差,就這樣不上不下的,想要找個合適的人,”她搖了搖頭,“太難了?!?/br> 她這話說的倒是實話。何蘇沒有多少錢,但比真正的一窮二白好很多,她雖然沒有裴泠泠好看,但也算是個美女,男人錢少了她看不上,長得丑了她看不上,不知情識趣更看不上這樣一篩選,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唐昭理看向她,猶豫了幾下才說道,“我覺得你有的時候找對象,不要那么死板,只要那個人和你的口味,對你好就夠了,其他的不用考慮那么多?!彼肓讼?,又補充道,“只是,人活一世,不光要為自己,多少也要考慮到后人,阿麟已經不容易了,你別讓他......再遭人非議?!?/br> “哈?!焙翁K輕笑一聲,“你直接就說你看不起我當人家的第三者唄?!彼聪蛱普牙?,“你也不想想,這難道是我能左右的嗎?我一個女人家無依無靠無無親無故,要想在這個世界上立足有多難,除了找一個可靠的男人依靠,我還能做什么?” 真的嗎?唐昭理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果易地而處,裴泠泠肯定不會走跟她同樣的路。她那么驕傲的一個人,對方要是三心二意她肯定是掉頭就走的。如果有一天,她也無依無靠了,她一定能靠著自己的努力,過得非常不錯。這種感覺不關學歷和家世,完全就是一直以來她表現出來的精神,唐昭理這樣的感覺毫無來由,就是覺得裴泠泠一定可以。 “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事情,就算不去當畫家,也可以做點兒其他什么事情。是,我承認,我父母對你有意見,但如果你能安心下來,好好經營一番事業,不需要太好,只需要腳踏實地,就算他們不支持,我也會支持的?!彼f完才覺得自己這番話有點兒重,頓了頓又才補救道,“這世界上女人想要做事情沒有那么難。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你要找一個男人托付終身,你也要找個靠譜的吧?那個人如果真的愛你,他早回去跟他老婆離婚了,何必還要一直拖著你?或者說吧,就算他老婆不離婚,他要跟你在一起,那你有沒有想過,他今天能這樣對待他老婆,明天就能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你?” “那你覺得我應該做什么事情?開個補習班,成天跟一群嘰嘰喳喳的熊孩子打交道?一個月掙個三五千塊錢,還不夠你們一頓飯的?或者,干脆每天守在唐麟身邊,不事生產,看你父母的臉色過日子?唐昭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那樣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就算你愿意幫我,但是你能保證你的妻子一樣愿意幫我嗎?還是說,你在給我許諾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考慮到這一層?”她掀起一個嘲諷的微笑,“是,你有錢你想幫我就幫了,我也愿意接受。但是你忘了裴泠泠當初怎么針對我的嗎?你還要再讓我重蹈覆轍?我也是有驕傲的,我也是人,會傷心會羞恥,就算不為了我們當初的情分,難道你也愿意看著我被人這樣踐踏嗎?” “我是窮,我是沒有錢,但是并不代表你們就能把我的驕傲拿來放在腳下□□,你覺得我今天這樣做不可理喻是吧?但我想說,換了其他女人,今天一樣會選擇我這樣的路,這個世界對女人就是這么殘酷。當然了,”她嘴角凝起一絲嘲諷的笑意,“要是有錢能如裴泠泠,她就有千萬條路可以走,根本不會像我這樣進退無路?!?/br> “不,就算她沒有錢,失去了今天的一切,她一樣能帶著孩子過得很好?!币姾翁K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明顯不信,唐昭理也沒有繼續解釋下去,反而說道,“我覺得一個女人,尤其是孩子還小,開個補習班教教學生什么的很好,輕松又不累,你若是真想開拓自己的事業,等將來唐麟大了,你再去發展也可以。雖然可能才開始的時候只有幾千塊錢,但總比你現在這樣......這樣每天圍著別人轉好吧?” “幾千塊嗎?”何蘇笑了一下,“現在幾千塊錢能拿來干什么?”她的目光移到手上戴著的那枚手鐲上面,只是個鉑金的,但因為搭了個奢侈品品牌,就能賣出相當于成本的天價。她不像明星那樣耀眼,也沒人贊助她,這枚鐲子還是因為今天要來參加宴會,盧楚暮給她買的。要是換成裴泠泠,肯定早就有人第一時間把新款送上他們家供她挑選了吧?都說同人不同命,她們兩個,明明嫁的一對兄弟,一個成了寡婦一個離了婚,境遇卻有千差萬別,說到底還不是因為裴泠泠比她家庭條件好比她有錢?說什么要是她跟自己一樣的背景也會過得很好,何蘇就不信了,真的沒有錢,她還能過得有多好。 裴泠泠美,她承認??墒且粋€美人沒有了金錢的滋養,那個美人能美多久呢?她無比清楚錢的作用,因此也無比清楚地知道一個美人失去了錢會有多糟糕。就算是裴泠泠努力向上,但是她真的能抵抗得了那些華服珠寶和在社交場上人人艷羨的誘惑嗎?何蘇自己也是女人,她當然明白,那些東西對女人的誘惑有多大。沒有一個女人會心甘情愿地過苦日子的,更何況還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越美,那些東西對她的吸引力就越是增加。像是跗骨之蛆一樣,日日夜夜啃噬著她的心她的骨頭她的靈魂,一直要到將東西拿到手為止。唐昭理那么覺得,無非是他身為男人,又從小家庭富裕,不明白這其中對女人的意義罷了。 唐昭理的確不懂,他覺得自從他聽了裴泠泠的錄音之后就有些不懂何蘇了。幾千塊錢不夠嗎?每年那么多的大學生碩士生博士生,才出來的時候不是一樣拿著幾千塊錢嗎?不照樣要養活自己養活一大家子嗎?還要交社保交房貸交車貸。也沒有見他們窮得要死了???更何況,唐麟是唐家養,房子是唐家給,雖然他哥去世之后留下的遺產被他父母把持著,但是只要何蘇好好對唐麟,該她的一分不會少,這樣安穩的事情,到哪里去找呢? 唐昭理輕嘲地笑了一聲,“照你這樣說,那么多人都要餓死了?!狈凑龓浊K錢拿來干不了什么,不是餓死又能怎么樣? 何蘇也笑了,臉上露出幾分嘲弄來,“算了,講這些事情沒意思。你從小生在富貴之家,不會明白我的痛苦的?!彼拖骂^,續道,“阿麟那邊我會抽空去看他的,其他時候就麻煩你了?!?/br> 唐昭理搖了搖頭,“我帶他的時間不多,畢竟我也有我的孩子,我爸媽帶他的時間多一些?!彼囊馑际?,與其感謝我,不如去感謝他們。何蘇明顯是聽懂了,但是她裝作沒有明白,嘆了一聲,“有爸爸的孩子就是好?!?/br> 唐昭理想起他大哥,一時之間也是感慨萬千。他抬眼看了一眼大廳,已經有不少人離開了,舞會散場,后面的節目唐昭理一向沒什么興趣,更何況現在還有孩子在身邊。他見何蘇要去的樣子,忍不住再去勸道,“你自己也早點兒回去吧?!蹦切┤?,個個都是人精,何蘇這樣沒有來頭的,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個可以玩弄的金絲雀,根本不會有人拿正眼看她,何必要去討那些沒趣? 何蘇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她之前看向手鐲的目光唐昭理沒有放過,他雖然有些時候無條件地信任何蘇,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他忍了許久,眼看著何蘇轉身離開,猶豫了幾番,最終還是沒有叫住她。人各有志,他們連一路人都不是,何必要去管那么多。今天晚上言盡于此,她聽不聽是她的事情,不過是為了唐麟和自己大哥的那份故人之情才說了這么多,換成其他人,唐昭理連一個眼神都懶得點撥。 他只是有點兒抑郁,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記憶當中那個單純美好又善良的女孩子,變成了現在這份虛榮無底線的模樣。他那樣苦口婆心,無非是不希望將來她后悔,成為唐麟身上的一個污點,只可惜她聽不進去。也罷,反正應該是最后一次了,她能不能聽得進去是她的事情。想到剛才裴泠泠給他聽的那段錄音,唐昭理覺得,他真正對不起的人,應該是裴泠泠才對。 第五十六章 他當初自覺跟何蘇沒什么,但是看在別人眼中,就不一定是這樣。他因為對大哥心懷愧疚,所以對何蘇和唐麟都多有回護,甚至比對自己的老婆孩子還要好。這樣的差別,在裴泠泠看來,是不能忍受的吧?更何況,背后面還有其他人在搞三搞四,有意識地破壞,他們兩個原本就有隔閡,這樣一來,感情更是疏遠了。 窗外月色泠泠,如同那人眼底的波光一樣,夜風拂來,唐昭理居然不覺得冷。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夜景,轉身朝著裴泠泠休息的地方走去。 去了那里才發現,早已經人去樓空,服務生已經換好了新的床單,上面連一絲褶皺都看不見。唐昭理找了兩圈兒都沒有找到裴泠泠的人影,那個服務生猜到他可能是要找人,說道,“剛才這里這位女士已經離開了?!?/br> “她一個人?” “不是?!狈丈鷵u頭,“是和她一起的那位先生?!?/br> 和她一起的?裴玨這會兒還在外面跟那群小模特推杯換盞,能跟她一起的那就只剩下盛朗熙了。前腳才拒絕了人家,這會兒又讓別人送她回去,裴泠泠這是打算干什么?他印象中的裴泠泠,對待男女感情不是這個樣子的,還是說過了這么多年,她也變了? 唐昭理飛快地道了聲謝,轉身就出去了。裴宅現在沒人了,一棟大宅子就這么空了下來,裴泠泠回來之后為了生活方便,住在市中心的一處兩層小樓里面,雖然地方沒有裴宅大,但是鬧中取靜,地皮也不便宜。 唐昭理開車過去的時候,房子門口堵著一輛黑色的保姆車,車牌陌生,他從來沒有見過,想必是那個盛朗熙的。唐昭理打量了一下那車子的車牌,應該在五百萬上下了,看來這人這幾年的錢沒少賺。 他抬頭看了一眼車子里面,沒發現有人,房間大門緊閉,應該是已經進去了。這么大晚上,孤男寡女的,還把人家請到家中去坐,裴泠泠是真的打算跟盛朗熙在一起了嗎? 一時之間,唐昭理腦中各種的念頭都翻涌上來,找了無數個可能。然而這些念頭只要一上來,無論他找了多少理由,最終都指向一個地方,那就是裴泠泠是真的打算跟盛朗熙在一起。 一想到這個可能,唐昭理就覺得心里好像被螞蟻不停地啃食著,又酥又癢,偏偏撓也撓不到,碰也碰不到,讓他萬蟻噬心,難受得抓肝撓肺。在他的印象當中,從來就沒有想過裴泠泠有一天跟其他人在一起了這種情況。她好像就應該一直在那里,一直守在啵啵身邊,看著她長大,時不時地到自己面前來晃蕩一下,跟自己斗上兩句嘴。 他們的生活,原本就應該一直這樣下去啊。為什么突然一下變了呢? 生活沒有按照既定的軌道運行下去,突如其來的變道讓唐昭理措手不及,一時之間,他甚至反應不過來應該怎么辦。讓裴泠泠這么跟唐昭理在一起嗎?他不愿意。但是不讓嗎?他好像又找不到什么理由。他們兩個,除了是一個孩子的父母親之外,再也沒有其他關系了。那個孩子,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聯系。 對啊。唐昭理腦中靈光一閃,他是孩子的父親,對于裴泠泠的選擇,如果站在孩子的角度他完全有理由反對的。雖然這樣的反對是有些強詞奪理站不住腳,但是,裴泠泠不也經常這樣做嗎?憑什么她能不講道理,自己就不行呢?實在不行,他還可以拉出啵啵來,只要啵啵不喜歡,她應該就不會同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