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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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這個詞向來是空洞的,只是荷爾蒙和多巴胺分泌作祟時隨口一句輕飄飄的話語,連承諾都算不上數。 但在他們彼此之間卻是真真切切的,各種意義上的,大到血脈上的兄妹雙生,小到記憶和經歷,現在連感官功能都是如此。 “世界上唯一能讓彼此感到疼痛的?!?/br> 這句頗具纏綿悱惻的話從宋聽玉口中說出來時帶著刀尖舔蜜的意味。 宋疏月輕輕掙扎著想從被他籠罩的陰冷氣息下脫離,她以為按照宋聽玉的性子,做出這樣的反應只會被禁錮得更狠,沒想到一個側身就掙脫開來。 “這不一樣?!彼问柙掳粗敲锻庑涡∏删聝壤飬s是利刃暗器的戒指,不帶任何情緒地說著。 她只能利用戒指這個外物傷害到宋聽玉,讓他得到飲鳩止渴般的疼痛;而她自己得到的、可以被傷害到的,是宋聽玉本身所帶來的。 “我和你,是不一樣的?!彼问柙吕^續平緩地開口,沒有咬牙切齒的憎惡,沒有恨之不得的擺脫,只是在做一個陳述。 與之相反的是她的眼睛,說話時一瞬不移地緊緊盯著宋聽玉,用眼神替代出一字一句的深刻烙痕。 從前與他對視的時候,他的眸仁是烏黑且無機質的,是狂風大作的海浪中心聚集起的黑色漩渦,倒映不出物體卻能把人深深吸進去。 此刻,一邊是深海漩渦,一邊是湛湛銀灰,透骨清亮。 現在是清晨,從窗子外傾灑照射進來的理應是晨暉,是溫暖的、帶有生機的。 但她忘了,這里一直都是死氣沉沉的陰天。 陰云不歇,固執地徘徊在天空中,明明身處于室內,那種壓抑的氛圍卻如影隨形,遍布整個空間,窗戶、天花板、門框,全都遮掩不及。 身處陰云中心的便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宋聽玉,異瞳讓他本就精致無可挑剔的面容更顯漂亮,如果讓她來形容,這種漂亮并非賞心悅目,而是——觸目驚心。 “是嗎?”宋聽玉淡淡開口,只余二字反問。 沒有得到她預想中的反應,真是可惜。 宋聽玉像是洞悉她話里的試探和所有意思,再次靠近她,握住她的手腕,手指并攏著緩慢向上,如同吐著信子沒有溫度的毒蛇纏繞在肢體上慢慢攀爬。 直到觸碰到那枚戒指,他撥弄著栩栩如生的荊棘,貌似無意說著與上面的話題不相干的話:“只有你能戴上這枚戒指……我的meimei?!?/br> “為什么?”宋疏月幾乎是脫口而出。 因為她是他的meimei,跟他流著相同血液的人嗎? “因為——?!彼温犛裱垌鴱潖?,語調延長轉了個彎,貼心回答:“這是你送給我的呀?!?/br> 是啊,她怎么能忘記這件事,戒指的前身是她小時候幼稚又拙劣所編織的手環。 他的回答,狀似無形拋下了一個因果。 窗臺外的烏云此刻像是擁有了實體,變成一團團凝結著霧氣的黑色棉花想要爭先恐后涌入進來,沉甸甸地進行施壓。 宋疏月垂眸看向他搭在戒指上的手指,冷白骨感,往下壓向荊棘的時候會泛起紅痕。 戒指上的荊棘不會傷害到她,那些對宋聽玉像利刃尖刺一樣可以產生實質傷害的荊棘,在她手上禁錮著戴了那么久,也還只是邊角圓滑的裝飾品。 “哥……” 淅淅瀝瀝的聲音傳來。 下雨了。 云朵是不會降落到屋內的,但烏云下的產物可以濺進來,那就是雨水。 雨水打斷了宋疏月未說完的話,蓋住她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可以進入屋內但不具備實體的風,順著撩起她的發絲。 雨水可以浸濕一切物體,風中攜帶的涼意也是被雨珠入侵的表現,可它們無論如何都潤浸不了宋聽玉。 只是圍繞著,絲絲縷縷的冷意就從他的身體由內而外散發出來。 黑壓壓的環境更襯托出他毫無血色的面容,更顯得蒼白,如同一座精美而無生機的雕像人偶。 “嗯?”他輕聲應著,不知是在對她接下來的話感到好奇,還是在回應那句沒有叫完的、短促的哥哥。 雨聲愈演愈烈,砸在窗臺上,飄進耳朵里。 “沒什么,我想出去?!彼问柙略囂叫缘卣f。 意料之外的,宋聽玉什么都沒說就讓開了。 今天這么好說話嗎?宋疏月腹誹著,毫不猶豫邁起步子離開。 她沒有忘記更重要的事情,她要去印證自己的一個想法。 以前需要依靠槐樹桂樹這種邪物的樹葉遮住眼才能看到的詭異現象,在她的左眼產生異變后,會有所不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