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之前
浴室的水聲像一條細細長長的綢子。 沉姝臥在浴缸里,溫熱的氣泡柔柔打在身上,像海水托起一條美人魚。她懶懶地抿了一口酒,臉蛋被熱氣烘得殷紅,嵌在墻壁上的屏幕播放著自己參演的片子,于是沉姝勉強睜開水光四溢的眸子,試圖進行演技上的自我反省。 鏡頭對準了沉姝的臉。她長得很美,巴掌大的臉像顆桃心,臉頰掛著rou,下巴略有點尖,光從臉型上看是沒有攻擊性的美,可是眉毛黑且長,在發際線下四指的地方折出鋒利的角度。眼妝導演最看重,用茸茸的眼線把一對杏眼的輪廓完完全全勾出來,再拉出長長的眼尾,她睫毛本來就密而長,再用打底和黑色睫毛膏刷一遍,鏡頭放大下更像個撲棱蛾子,燈光昏暗閃爍,音效凌亂詭異,雨水把女人的頭發浸濕緊緊貼在頭皮上,再配合驚恐之下亂飛的五官。 嘩—— 沉姝沒什么表情地起身。 她裹了條浴巾,果斷按黑屏幕,一邊彎身拿手機一邊喃喃自語,“都是休息時間了,干嘛想不開看自己的片子?!?/br> 趿著拖鞋路過全身鏡,沉姝在水霧上抹出一小塊,又湊近了點,捧住臉認真點了點頭,努力忘掉電影里略顯扭曲的特寫畫面,“還是很漂亮的嘛?!?/br> 氤氳的水汽捧著沉姝走出浴室,她蹬了拖鞋窩進沙發里,解開鎖屏開始回消息。 最近沒看中什么新款式,沉姝在養指甲,她的甲色粉潤,游離線長得好,像一道彎月,十個指尖就跟綴了十個粉白花苞似的。 經紀人的消息顯然要最后回復,如果可能的話沉姝希望微信能出一個置底功能,從聊天頁面把工作消息死死踩在腳下。 沉姝是個小明星。 她自我介紹的時候總是避免稱呼自己是演員,畢竟她也知道自己演技一般,能接點片酬賺點小錢已經很滿意。 看中她邀請她出道的星探很久以前就告訴她,美麗,尤其是女人的美麗,既是一個寶物,也可以是一件危險的武器。顯然當時星探亦被沉姝的容貌欺騙,下意識“以貌取人”,覺得這大概是個帶刺的心機美人。 所以沉姝沒能如她的伯樂所期待那樣身披榮光,她這輩子做過最心機的事情可能就是哄騙爸媽給自己改了名字,阿貓阿狗什么都好,只要不是招娣。 在大街上接受星探搭訕的原因也很簡單,既然弟弟已經“招來”,那她當然要離開那個家。 沉姝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幾乎一頭栽進毛茸茸的毯子里,她揪起一簇絨毛,想到這條毯子的來歷,“萬惡的有錢人...真會享受......”又恨不得把臉也放進去拱一拱。 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睹物思人,沉姝在微信列表里翻了翻,想找某個對話框,某人卻好像與她心有靈犀,一條消息彈了進來。 【嚴鶴鳴:[圖片]】 【嚴鶴鳴:浴室有人?】 沉姝受這兩天熬夜看的驚悚小說影響,很難不聯想到可怕的東西,她的眉心跳了跳,點進對話框。 一張驚恐的嬌艷面容放大在屏幕上。 于是她才反應過來,這部早就制作完成今日上線的網絡大電影有個直蹭恐怖熱點,直白的用四個字就能概括電影內容的名字——浴室有人。 她吁了一口氣,選了個翻白眼的表情包發過去,【謝謝嚴導在百忙之中愿意花六塊錢支持本人的作品?!?/br> 屏幕的另一頭,高大俊朗的男人將自己塞進搖椅里,面前的兩個大屏暫時停了,桌子上的平板突兀地套著個粉色兔子的殼,搖曳著耳朵沖男人傻笑,嚴鶴鳴瞄了眼正在播放的電影畫面,沉姝沒在里面,于是微微垂了頭看沉姝回自己消息沒有。嚴鶴鳴手掌大,指腹糙,大拇指指肚按在沉姝的微信頭像上有意地來回摩擦,像在揉她的臉。不,嚴鶴鳴想到殺青宴結束后沉姝眼神都懶得甩他一個的瀟灑背影,覺得還是不要揉臉,揉小花xue更好,小rou瓣層層迭迭,多汁且羞怯,被他用指腹捻一捻就嬌嬌地哭,水汪汪地要來吞他的手指。嚴鶴鳴想著想著就硬了,恨不得打過去跟沉姝玩電話性愛,隔著幾個區也要把她玩噴了,讓這個目中無導演的小壞蛋再也不敢見他就躲。 沉姝只要一回憶起在上部電影片場被嚴鶴鳴調教演技,哪怕他在這之外的場景表現得再溫柔,在床上再愛舔她討好她,她也沒辦法把他像男朋友那樣對待,只在兩段戀情之間互相撫慰了一下生理需求罷了。 所以她只是敷衍地發了一句期待嚴導的指導,沒理會聲名遠揚高高在上的男人反復糾結許久,盡量把話編輯得體面委婉,最后才憋出一句鄙人以為這部片子沒有指導必要的措辭。 剛選了今年評分榜第一的電影打開,幾乎占據整塊客廳墻壁的幕墻還在播放片頭,來星河的視頻通話就黏黏糊糊地追著過來。沉姝甜蜜又無奈地笑了笑,有意要嚇他,不慌不忙從小冰箱里取了一片面膜敷在臉上,在即將因為沒有應答而結束通話的前一秒滑動了綠色的接聽圖標。 “呀——!”沉姝含著笑意短促地叫。 “呀——”來星河很快反應過來認真配合。 小男友太可愛的配合讓沉姝笑得亂顫,本來就胡亂披著的毯子滑了下去,露出白嫩的肩頭,她順勢撥開毯子,像是自己剝開外殼露出汁水豐沛的果rou,粉白的胳膊在昏昏的燈光里依舊白得發亮,熒幕變幻的光彩灑在她的身上,像是珠光。 沉姝嫌屏幕里自己的背景太暗淡,來星河的背景卻一片光亮,他帶著明朗的笑意,舉起一臉懵懂的毛團子,“兒子,快,快叫mama呀?!?/br> 多帥多傻的男孩子啊,沉姝滿意地感嘆,她向智能管家喊亮了燈,取了面膜免得嚇著兒子,明艷的臉蛋清晰地映在手機屏幕上,被托舉在來星河手里的是一只獅子貓,蓬松軟糯的白毛襯著蜜桃一樣一對棕金色的眼珠子和豎立著的粉色貓耳,那只貓原本有些掙扎,沉姝的臉變清晰之后就卸了力,像好不容易見到家長的小可憐,委屈又矜持地嬌嬌叫了幾聲,還伸了毛茸茸的爪子想往屏幕前面蹭。 獅子貓叫饅頭,沉姝是在一個月之前散步的時候撿到的,不大的一只跟在她后面叫,意外地信任她,沉姝一停下就靠近,一伸手就自己把小腦袋伸過來貼著手心蹭,毛色也干凈,雖然小但是身上不缺rou,也會撒嬌,沉姝在它臉頰rou上輕輕捏捏,它就放松了全身關節,軟綿綿趴下去任沉姝動作。沉姝rua夠了,想著不像是流浪貓,倒是像誰家走丟的,打算先給小家伙拍個照放在小區群里問問,它卻很有主見地從地上滾起來,咬住沉姝的珊瑚絨褲腳往某個方向拽,一路帶她走到了一家寵物醫院。 “......原來是院貓啊?!甭犕赀鬟鲗櫸镝t院現任院長兼醫生來星河的介紹,沉姝表示愧不敢當他的謝意,“我也沒幫什么忙啊,都是饅頭自己聰明,帶我來的?!?/br> 來星河的目光灼灼,“它肯定是很喜歡你?!?/br> 沉姝把手機拿近了點,“不愧是叫饅頭啊,這兩天又長大了這么多?!?/br> 來星河不滿意沉姝的注意力被完全奪走,在自己面前完全上演一副母子情深的畫面,趁著接話機會把饅頭抱開,轉而把自己的臉獻上去,“對啊對啊,最近又長胖了不少,是發面饅頭來著?!彼难劬芷?,和名字一樣像盛著星河,即使隔著屏幕也能感覺到那一股璀璨勁兒,沉姝著迷地被他專注的目光吸引,也正是因為他的眼睛太美麗太誘惑,她也遲遲堅定不了分手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