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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不想種田在線閱讀 - 第68節

第68節

    過了一會兒,柳棲白又十分艱難地補了一句:“萬一……就放下我吧?!?/br>
    桐月沒回答他。但她的心開始漸漸平靜了下來。

    馬蹄聲先是漸遠漸小,接著又漸近漸大,那幫人又折回來了。

    桐月的心忽地又提起來,難道他們發現了什么了嗎?

    他們的說話聲很大,周圍又很靜,桐月甚至能聽到他們在說什么。

    “頭兒,還追嗎?萬一不是這條路呢?!?/br>
    “就算是這條路也跑遠了,村口的馬糞都涼了?!?/br>
    ……

    那個被稱作頭兒的人罵罵咧咧了一陣,然后粗喝一聲:“娘的,回去吧?!?/br>
    馬蹄聲漸漸遠了。

    桐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興奮地對著馬車說道:“他們走了!”

    沒人回應她。桐月又叫了一聲,車里還是沒有回應。她心里一沉,趕緊掀開車簾爬上去查看。柳棲白果然又昏了過去。他面色慘白,雙眼緊閉。她急忙去探他的鼻息,還好,還有氣息。

    這樣不行,她得帶他去醫館看大夫。其實在城里,荷月救下他時,她就考慮過要請大夫,不過,她擔心會引起秦世容的注意就沒敢去請,就連抓藥,也是讓伙計特意多跑了幾家藥店。

    桐月小心翼翼地趕著馬車,慢騰騰地走著。

    路上,她遇到一個農人,那人說,十里外有一個小鎮,那里有家醫館。

    大約半個時辰后,桐月終于來到了農人說的小鎮。她問了路人,直奔醫館而去。

    醫館很小,只有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分不清是伙計還是大夫,旁邊站著一個胖胖的中年女人,她進來時,那女人似乎正在叨嘮。

    一看到有客人來,遂趕緊閉了嘴,笑吟吟地迎上來問道:“姑娘是看病還是抓藥?”

    桐月道:“不是我看病,你們能幫我把人從車上抬下來嗎?”

    兩人齊聲說道:“當然可以?!?/br>
    這夫妻兩人幫著桐月一起把柳棲白從馬車上抬下來。

    老板娘看了柳棲白一眼嘆道:“哎喲,這姑娘生得可真俊,這得了是什么病???怎地流了這么多血?”

    桐月沒有回答老板娘的話,只說道:“請大夫快幫他看看吧?!?/br>
    大夫沒說話,伸手去搭柳棲白的脈,又看了看他的喉結,這才意識到他竟是男扮女裝,老板娘也反應了,兩人都覺得稀奇。

    桐月隨口扯了一個慌:“兩位,我看你們都是實在人,也就不瞞你們了?!鋵?,我們倆是私奔的。他是富家公子,我是他家馬夫的女兒,為了防止被人發現,我就讓他男扮女裝,你們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后面的,她不用說,兩人自會去腦補。

    兩人悄悄對視一眼,極有默契地笑了。

    大夫滿足了這個好奇心后,開始專心致志地給柳棲白包扎傷口,他在包扎傷口的同時又說了幾樣藥材讓胖婦人去抓藥煎藥。

    老板娘雖然叨嘮,但人很熱情,在煎藥的同時還給桐月熱了晌午的剩飯吃。桐月從早上到現在也沒正經吃飯,即便是剩飯,她也吃得極香。

    老板娘一邊看著她吃,一邊說道:“妹子呀,要我說,你們這輛馬車太招人了。還兩匹馬,你不如把馬賣了,換頭驢或騾子多好。俗話說,窮馬富路的,你們賣點錢以后也好過啊?!?/br>
    桐月聽罷,眼前不由得豁然一亮。馬車的確是招人注意,如果換成驢車那就太普通不過了。秦世容的追兵哪里會想到他們會換成驢車?而且,他們也可以換裝。

    桐月越想越激動,她一臉感激地對婦人說道:“大姐,你真是太好了。我都沒想到,不如這樣吧,由你出面幫我賣掉馬匹再買一輛驢車或騾車?!?/br>
    婦人一臉遲疑:“這一時半會的,價錢……”

    桐月忙道:“價錢沒問題,大姐看著賣就行?!?/br>
    婦人爽快答應:“行,看你們也挺不容易的,我答應就是?!?/br>
    桐月他們在鎮上停留了一晚,他們的馬車換成了驢車。柳棲白的傷口也包扎好了。趁著這當兒,桐月也采買了許多實用的東西,像鍋、碗、煎藥的罐子,各式干糧干rou干菜等等。醫館的老板娘也沒少幫忙,當然,她也沒少賺錢。桐月心知肚明,也允許她賺點。畢竟,現在錢不是主要問題,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沒敢在鎮上久留,次日清晨,桐月便趕著車離開了鎮子。

    深秋的清晨,白露為霜,日光未出,清寒襲人。

    桐月默默地趕車前行,突然,車里輕輕飄出一句話:“馬夫的女兒真的有你這般的嗎?”

    ☆、第一百零二章 遇險

    第一百零二章遇險

    桐月聽到他這般問,不禁微微一笑,坦然承認道:“我不是馬夫的女兒,我是農夫的女兒?!?/br>
    馬車里沒有了回應,桐月又是一笑,也不覺得失落,就在她專心趕車時,柳棲白又輕輕出聲了:“并不像?!闭f完,他大概又覺得這樣似乎不好,遂又補充道:“我不是說農夫如何,而是……你給的感覺并非如此,我弄不清你的來歷,你好像不屬于任何一個階層?!边@應該是他們認識以來柳棲白說得最長的一段話。

    他的話并沒有引起桐月諸如欣喜、暗暗得意的種種情緒,他的話卻像一個勾子,勾起了許多埋在心底深處的遙遠的記憶。

    好像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性格飄忽而又古怪的人,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和任何人打成一片。起初有段時間,家長和老師以為她是外向陽光型的人。但是某一天,說不清為什么,她突然覺得這樣沒意思,她對自己的人生和存在有了困惑。她到底還是沒有繞開西方哲學的三個經典問題:“我是誰?我要到哪里去?我能做什么?”她問父母,母親一個白眼翻過來,中氣十足地吼道:“你說你是誰,你是我閨女;你到哪里去?你將來當然要到你婆家去;你說你能干啥,你好好地給我學習,將來考個公務員有個鐵飯碗,再找個有車有房父母正常的男人我就燒高香了?!?/br>
    她拿這個問題問過老師,老師扶了扶眼鏡,淡淡地說:“別問這些沒用的,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弊詈?,她決定誰也不問了,她在浩如煙海的書里找答案。但她一直沒有找到,誰的答案都不能解答她的疑惑。從那以后,她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內向。整個高中時代,她成了那個格格不入的人,不過,高中是個以成績論英雄的時代,她頭上因為有好學生的光環罩著,這種格格不入并沒有引起什么問題??墒?,她大學時仍是如此。

    她的大學說起來也是不可思議,她長相清秀,身材不錯,而且還會打扮,在那個有名的男多女少的大學時,她竟然沒有戀愛過,一次也沒有,別人說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每每談到這個話題時,對方總是睜大眼睛,拖長了聲調說:“你的要求一定很高吧?”

    桐月只好笑笑:“不,是別人要求高?!?/br>
    這話也有些道理,有一些男生,在她還在考慮是否接受對方,對方已經躍躍欲試要改變她。

    他們張口就是“我喜歡怎樣怎樣的女孩”,閉口就是“我覺得你應該怎樣怎樣”。

    桐月只好委婉拒絕:“對不起,我的成份已經固定,變不成您所期待的模樣,請換個人吧?!?/br>
    她工作時,正趕上全國輿論圍剿剩女的非常時期,做為一九零初的女生,她也感受到了緊張。她同年代的同學同事積極而又務實的相親談對象,快速結婚生子。被稱為人生贏家的她們,以一副指點江山的語氣對她說道:“我們這一代比八零年代生的人就好在我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采取積極行動。你知道女人最怕什么嗎?就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桐月不由得惶然,她就是那種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不過,她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比如說,她不想當這種人生贏家。

    人生說到底,是自己主動發起的一場探索,結果如何不重要,關鍵是過程是否精彩。而人生最好的狀態,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而不是稀里糊涂的復制前輩或同輩人的人生。她帶著這個未完成的人生命題來到了這個時代。最初幾年,她一直沒有深入地考慮這個問題,因為當一個人連生存都成問題時,哲學思考就顯得多余而可笑了。

    可是現在,她在逃亡的路上卻因為柳棲白的一番話重新陷入了思考。

    這時深秋時節,路兩旁的落葉在瀟瀟地下,如雨一樣。

    山林簌簌,山川寂寥。天空高遠明澈,淡金色的陽光灑落下來,把毛驢身上都鍍上了一層好看的金色。

    桐月的目光盯著毛驢漂亮的毛色,不緊不慢地趕著,毛驢畢竟不比馬車,他只能跑這么快。她的妝容也化成了普通尋常的村姑,穿著粗布衣裳,不施任何脂粉,放在人堆里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的那種,這對于當過幾年村姑的桐月來說,根本不成問題。

    他們就這么一直走著,從早上到中午,中間遇到客棧小店就去休息,添草料買干糧飲驢。他們一直在趕路,兩人的話卻很少很少。

    兩人大概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但即便這樣什么都不說,也不覺得尷尬。

    眼看就到了黃昏時分。暮色漸深,群鴉噪晚,晚風帶著寒意。天邊殘陽如血,帶著一股凄涼之美。很少傷春悲秋的桐月此時竟也有一種感懷身世的悲涼。

    感懷完畢,桐月才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他們錯過了投宿的小鎮,再往前走,不知還有多遠。今晚極有可能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天色越來越暗,重重夜色像潮水一樣涌過來包圍住他們,天上星月慘淡,白日里兩旁的秀逸有致的山林也變得像幽靈一樣可怖。

    桐月不由得心慌起來,她情不自禁地問馬車里的柳棲白:“你在野外露宿過嗎?”

    柳棲白沉默了一會兒,才答:“宿過?!?/br>
    桐月多了一點點的心安,她繼續趕著毛驢往前走。前面仍是荒山野林。不過,令人可喜的是,前方有個寺廟。桐月心中一喜,趕緊催趕毛驢加快車速。

    她對柳棲白說道:“若是尼姑庵,你就裝女人,男是和尚廟,我就是扮男人?!?/br>
    柳棲白輕笑:“好?!?/br>
    等他們到了廟前一看,才發現,這里既不是尼姑庵也不是

    和尚廟。這是沒有香火的破廟,里面的原著居民只有老鼠和蝙蝠。

    桐月把驢車趕進來,廟門壞了,她下去搬石頭堵門,柳棲白也掙扎著要來幫她。桐月拒絕了,他一用力傷口再裂了可怎么辦。桐月用滾動的方法,把一塊大石一點點滾過來,擋住破門。

    然后把馬車上的家當搬下來,她想生水做點飯吃。廟外門應該有不少荒草樹枝什么的,但桐月心里發怵,不愿意到外面去,就隨便找了點引火的東西,然后把廟里的破窗給拆了當柴燒。

    火終于燃起來了。桐月的心也跟著愉悅起來。她幾塊大土坷垃把小鍋支起來,再把竹筒里的水倒進鍋里,往里頭扔進幾片山菇,兩塊干rou,一點鹽巴。煮開后,兩人一人一只木碗,把干饅頭掰開了泡進湯里吃。桐月趕了一天路,早就又累又餓,她吃得飛快,簡直如風卷殘云一般。柳棲白吃得很慢很斯文。

    桐月覺得這樣先吃完似乎有些不太好,吃到最碗底時便放慢了速度,柳棲白也察覺到了,他有意識地加快了速度。

    桐月吃飽喝足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兩人挨著灶火的余熱坐著,先是相對無語。最后還是柳棲白先找了話說:“飯很好吃?!?/br>
    桐月笑笑:“我也覺得很好吃?!?/br>
    因為在黑暗中,她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感覺他好像笑了。

    桐月站起身,把驢車的毯子被子拿下來,兩人一人裹上一床,蜷縮在火堆旁睡覺。

    桐月雖然身體已經累極,但腦中的思緒卻不肯停歇,她不得變換了兩種姿勢。

    柳棲白也沒睡著,只聽得他輕聲說道:“你本可以不必如此?!?/br>
    桐月默然半晌,只好說道:“大概是看在我姐夫的面上吧?!?。明早還要趕路?!?/br>
    桐月本以為他們的話題到此結束了,她閉上眼,朦朦朧朧地正要睡去,卻聽到柳棲白又似嘆息又似感慨道:“你跟你姐夫真是……造化弄人?!?/br>
    桐月心下明白,他還是誤會了什么,她張口想解釋,但又覺得會越描越黑,索性什么也不說了,只好含糊回答道:“我最近新添了一個小目標:不跟人共夫,誰也不行?!?/br>
    “哦?!绷鴹椎恼Z調微微上揚,這次輪到他催睡了,”睡吧,明早趕路?!?/br>
    桐月輕輕打了個哈欠,她是真的倦了。但愿今晚能睡個安穩覺,明天還有力氣趕車。

    可惜,老天像沒聽到她的祈愿似的,又或許是她燒了寺廟的窗戶遭了報應。

    就在她即將入睡時,她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異響。有狼在嗥叫,毛驢比他們先聽到這種叫聲,顯得極其焦躁不安。

    桐月霍然爬起來,黑暗中,她什么武器也沒找到,只摸到一只做飯的鍋,她緊緊地攥著鍋的把手,手在微微顫抖著,嘴里卻強開玩笑:“我跟你講,狼最怕平底鍋,尤其是公狼?!?/br>
    柳棲白似乎沒聽懂這個冷笑話,他只是用平靜而又淡然地聲音道:“沒事的,咱倆一起跑,你只要跑過我就安全了?!?/br>
    桐月想笑又笑不出來,因為狼已經在扒門了。

    ☆、第一百零三章 峰回路轉

    第一百零三章峰回路轉

    在寂靜的夜里,荒郊野外的破廟門上傳來一陣“刺啦,刺刺啦”的聲音,那是狼在抓撓破門,它們每抓一下,桐月的心就跟著顫抖一下。

    身邊的毛驢也感覺到大禍臨頭,渾身顫抖,不安地哀鳴著。

    兩人有別的辦法,只能用力的頂著石頭,擋住狼的進攻。桐月對自己的這個英明決定十分引以為豪,若不是有大石頭擋住,這個破門根本就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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