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杜子聿嘆了口氣,無奈地看向沈石:“你小子怎么這么擰?”枉他轉移了半天的話題,卻一點作用沒起…… 杜子聿剛剛洗好澡,穿著睡袍在床上坐著,膝蓋上放著電腦,雙腳對著沈石,剛好露出一截小腿,右腿外側有一塊礙眼的疤痕,是取子彈留下的。沈石的視線就落在那塊粗糲的皮膚上,表情執拗:“我要跟你一起去?!?/br> “想都不要想,你不能去緬甸?!倍抛禹舶琢怂谎?,恍惚覺得沈石尾巴和耳朵都垂下去,大粗尾巴懨懨地在地板上掃來掃去。 “前些天,我從老羅那看到一張你和單先生的合影。說實話,老羅到底是個商人,我不擔心他。但是單先生是個會亂來的人,緬甸是他的地盤,我不能不提防?!倍抛禹舱f著,低頭看了一眼小腿,沈石正握住他的腳踝,拇指輕輕摩挲著疤痕。 “我們倆,他抓了誰,都一樣?!鄙蚴氖种肝⑽⑹站o,一句話把利害關系說得明明白白,他抬眼盯著杜子聿,表情很是不快:“你不要去?!?/br> “這話你跟我爸去說……”杜子聿無奈一笑,拍拍這小子的手臂:“我只是去仰光港,那里有海關有警察,很安全的?!?/br> 沈石看著他,眼神漿著,似乎能看穿人的心思似的,他毫不客氣地打斷杜子聿:“你沒說實話?!?/br> “……”杜子聿愣了愣,剛想再辯解幾句,沈石后面的話讓他啞口無言。 “你要試試單先生敢不敢再抓你一次?!?/br> 這小子……什么時候變精了? 他的確很想試探單先生的態度,他想知道單先生會不會因為顧忌“秦老板”暫時不動他,他想看看秦牧之的面子到底有多大。 如果秦牧之的面子真的足夠大…… “我總不能一有危險就縮進殼里,然后被別人敲一輩子的殼兒?!倍抛禹舱Z氣有些冷,手指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反復翻看著ppt上翠飾的照片:“沈石,這次我們得分頭行動,考察你一定要去,我需要你告訴我,這些飾品的真偽?!?/br> 沈石悶著頭不說話,杜子聿就盯著他,故意 “嗯?”了一聲。忽然小腿被狠狠捏了,杜子聿嘶的一聲皺起眉,正要發作,這小子悶悶說了聲“好”。 “臭小子,還給我臉色看呢?”杜子聿笑起來,伸手去捏杜子聿的下巴,他下巴尖上有道美人溝,很好摸,杜子聿摸了好一會兒這小子才肯抬頭,皺眉捉住自己作弄的手。 “杜子聿,”沈石連名帶姓的叫他,一臉正色,杜子聿眨了眨眼,有些好奇這小子想說什么。 “你真的,對我很好?!鄙蚴J真地評價道。 “你才發現么?”杜子聿被逗笑了,被這句甜嘴的話說得心里熨帖,他挑了挑眉:“誰讓我是你的‘配偶’呢,總不能白享受‘配偶待遇’吧?”說著,把筆記本放到一邊,反手握住沈石,跟他十指交扣:“我們人類要對自己的‘配偶’負責任,嗯……一輩子起?!贝怪?,杜子聿輕輕磨蹭著手指,臉上有些發熱,心里有個細小的聲音藏也藏不住,弱弱地對著自己叫囂。 傻貔貅,有人想吃定你一輩子呢,不對你好點怎么養肥? “吃糖么?”杜子聿低聲嘟囔著,指尖撓了撓沈石的手背,這小子果真一撩就著,撲上來結結實實地親了一口,杜子聿腰一軟就被他撲倒在床上,批頭蓋臉被這小子一通吻,簡直就是一只撒起歡兒來的大型犬。不,是見了骨頭的狗。 似乎要吃足一個星期分量的糖,沈石咬著杜子聿的嘴唇不放,燥熱的身體緊壓著他,杜子聿浴衣的系扣鼓起一團硌在兩個人之間,沈石嫌礙事地一把扯開,浴衣散開來,肌膚相貼的觸感讓沈石呼吸變得沉重,吻得越發熱切而不知饜足。 “差不多得了…”杜子聿推著沈石的腦門,偏頭躲開他纏人的吻,軟軟的嘴唇落在耳根,癢癢的:“剩下的,等我回來?!卑矒岬嘏呐纳蚴念^,由著他不甘心地親親蹭蹭,熱起來的身體漸漸平靜下來,杜子聿舒了口氣,困倦終于襲來。 —— 再次踏上緬甸的土地,迎接杜子聿的依然是熟悉的潮熱。飛機落地當天,杜氏的貨輪凌晨靠港,杜子聿跟著劉經理及一位緬方代理次日一大早便趕到港里,這之后連續幾日,他們都耗在港里盯卸貨和檢裝。這里日曬風吹,手機信號也很差,杜子聿除了跟劉經理學經驗,就是和船員們聊天,這些人常年跑東南亞航線,都曬得皮膚黢黑,跟緬甸本地人似的。 “你這只貔貅不錯,挺兇的??!平時打牌嗎?”大副站在甲板上抽煙,看杜子聿看著海面發呆,便跟他搭起話,他一眼就看上了杜子聿脖子上的貔貅,說著也摸出自己脖子上的一只嘿嘿笑道:“我這只就是獸牙不夠尖,媽的打牌不帶財!” 杜子聿瞥了一眼,搖搖頭:“你這只是母的?!?/br> “貔貅還分公母?!” 杜子聿笑起來,把沈石教過他的分辨公母的方法復述給大副聽,大副聽得將信將疑,捏著自己的貔貅研究,杜子聿便不去管他,視線又一次投向海平面。 今天是他來仰光的第五天,如果不出意外,明天這艘船就可以離崗,他的工作也就結束了。 這時候,忽然卸貨區一陣喧嚷,杜子聿和大副趕緊趕過去,就見卸貨作業全被叫停了,劉經理和海關的人交涉了好一會兒,卻并沒有成功,他黑著臉朝杜子聿走過來,低聲咒罵了一句:“我們的報關材料出了問題,走吧!今天晚上有活兒干了!” 第70章 緊張 仰光的消費水平接近國內的三四線城市,酒店條件只能算經濟型,房間里雖然有wifi,但是信號時有時無,杜子聿和劉經理一邊改材料一邊和國內艱難聯系,整整折騰了一晚上才把工作做完。本來第二天一早還要去港里,劉經理照顧杜子聿,這次就沒讓他跟著。 喝了一晚上的咖啡杜子聿反而睡不著了,他無聊地點著手機,這些天自己太忙沒顧得上聯系沈石,這小子呢,八成是不善于擺弄手機,也沒主動打給過自己。翻開通訊錄,杜子聿正琢磨著要不要打給沈石,手機忽然震起來,屏幕上顯示著“何老”。杜子聿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到仰光的時候,給何老發了條信息,說自己會在這逗留一個星期左右,如果能碰到一起,就約著吃個飯。 果然,接起電話,何老第一句就是:“小杜啊,我們這趟考察結束了,準備明天飛北京,今天正好在仰光,你還在嗎,一起吃個飯吧?” 杜子聿一口答應下來,和何老閑聊了一會兒,得知他和小陳就在附近一家酒店整理資料,便干脆簡單收拾一下,去他們酒店繼續聊。 說起何老這趟考察,歷時三個多月,探訪了三個礦區,電腦里留存了幾百個g的圖片和視頻資料。本來是說好吃飯,結果三個人打開電腦聊起來便入了迷,最后竟然寧可叫客房送餐也空不出功夫出去吃。 “這兩年老礦區的歷史名坑都挖空了,緬甸政府已經限制開采,好幾座礦山都叫了停,只允許人工開鑿的幾座小礦山?!焙卫现钢娔X里的照片給杜子聿解釋:“你看這些照片,都是挖空的礦坑?!?/br> 從照片看,礦山的一側被挖出巨大的天坑,目測起碼有十層樓高,山壁上還開鑿出深不見底的礦洞,但卻不見工人,應該是廢棄的一處礦區。杜子聿翻動著圖片,指著一張原石照片問何老:“這些是礦坑里的石頭?” “是啊,我們在這個廢棄的礦坑底部采集的,不過這些石頭早就被工人篩選過不知道多少遍了,肯定開不出翡翠的!”何老笑了笑。的確如他所說,這些石頭的表征并不像翡翠原石,代表著“色”的帶子、蟒、蘚這上面都找不到,但杜子聿還是有些好奇。 “我能看看嗎?” “你等著,”何老說罷,從行李里拎出一個登山包,對著杜子聿招招手,同時拉開拉鏈,里面是滿滿的石頭。 杜子聿立刻上前,蹲下身去拿石頭,石面粗糲硌手,單看皮殼倒也沒什么特別,即便是他能看透皮殼,里面依然是烏突突的一片,沒有任何綠色的跡象,他又翻找了幾塊,倒是有些石頭的皮殼呈現出蛇皮一樣的花紋。 “這些是我和小陳從坑底挖出來的,這種皮殼底下一般都有綠輝石,翡翠中就有這種綠輝石,一般含量越大,顏色就更偏灰綠色,”何老拿手機去照射這顆石頭:“這塊石頭就是皮殼太厚了,看不出里面,我打算回去檢測一下成分,看看它里頭的東西到底能不能達到寶石級?!?/br> 杜子聿沒說話,也像何老一樣拿手機去照石頭,兩道強光疊加著打在皮殼上,石面立刻透出一股子幽幽的墨綠色。杜子聿皺起眉,來回翻弄石頭,猶豫道:“何老,你說這個有沒有可能是墨翠?” 墨翠礦藏往往比較深,儲藏量也不高。是近年來剛興起的翠種,因為市面上墨翠很少,所以對于它的研究也不多。 這塊原石有手掌大小,但里面的墨翠卻只有拇指長那么淺淺的一片,杜子聿又翻找了一下其他石頭,并不是每一塊都有墨翠,即便是有的,也含量極少。但這個發現,依然是振奮人心的,因為坑底一旦發現墨翠的跡象,往深處繼續挖,就有可能挖出一層的墨翠礦來! “墨翠?!”何老皺著眉摩挲著一塊石頭,反復翻看,卻一籌莫展:“我還真沒見過墨翠的原石……倒可以找地方切開試試?” 說切便切,何老動了心思,便一分鐘也不愿意耽誤,一個小時以后,便在翡翠市場找了師傅,把幾塊疑似有墨翠的石頭,切了個明明白白——玉rou的狀況和杜子聿看到的絲毫不差,薄薄一層的墨翠,取下來都不夠做個吊墜,但何老卻因為這個發現興奮得滿臉放光。 “小陳,把機票退了,我們不走了!”何老語速很快,腦子轉得更快,已經開始盤算要如何返回礦區,挖掘墨翠:“我現在就聯系玉石公司那邊,我們搭明天一早的火車,回礦區!”他說著,扭頭征詢杜子聿的意見:“小杜,跟不跟我們走?” 杜子聿有些為難,心里著實抓撓得難受:“您給我一個下午考慮考慮,如果我去,今晚給你們消息?!?/br> 回到酒店,杜子聿立刻給撥通沈石的電話,嘟嘟聲響了很久沈石才接起來,他那邊很嘈雜,杜子聿皺起眉:“你在外面?” “嗯,你等等?!鄙蚴谧呗?,呼吸有些急促,他大概找了個清凈的地方,電話那邊漸漸安靜下來,他說了個地名:“這是最后一站,然后就回去?!?/br> “怎么樣?”杜子聿坐下來,忽然感到一股倦意,便倚靠在床頭,瞇著眼跟沈石聊天:“看出真假了嗎?” “一半一半,還是一樣,翡翠是好的,但年份不對。而且,”沈石說著,頓了頓:“有一串翡翠朝珠……我覺得味道和山子很像?!?/br> “岱岳奇觀?”杜子聿愣了一下。 “隔著玻璃我說不準,但有七成把握?!?/br> “這件事……難道真的和單先生有關……”杜子聿皺起眉,咖啡已經失效,困倦一陣陣襲來,他打了個呵欠,腦子拒絕轉動了,沈石這時候在電話里問道:“你什么時候回家?” “不知道,貨滯留在港里,要改報關材料?!倍抛禹矅@了口氣,心思轉了轉,繼續道:“我可能還得多呆幾天……你在家里乖乖等我,照顧好小狼?!?/br> 沈石答應得有些不情不愿,杜子聿被逗笑了,跟他又閑扯了兩句,眼睛越發睜不開,頭也是暈暈沉沉,后來說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 沈石聽著電話里杜子聿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變成平穩的呼吸聲,眉頭皺了起來。他此刻站在一片黃土地上,在他身側百余米的地方,是一片碎石地,碎石地后面被黃色的隔離帶分隔開的,是一片清代墓群的遺址,而他則是剛從旁邊的遺址展覽館出來。 “你看見中央展柜里那只和田玉扳指了嗎?據說這扳指原來是一對兒的,考察隊發現墓群的時候,旁邊好幾個盜洞,等出土了,好多陪藏品都落單了,這扳指就是其中之一?!?/br> “現在和田玉都挖絕了,我看那只扳指能值不少錢呢!” “這你就別惦記了,先想想怎么修完這學期的學分兒吧!” 兩個學生說笑著從沈石旁邊走過去,沈石不由得摸了摸拇指上的假扳指,電話那頭,杜子聿竟然輕輕打起了鼾,沈石又這么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剛準備掛斷電話,那邊又傳來開門的動靜,幾聲腳步聲,接著是一個男人在說話。 “小杜,怎么坐著就睡了?哎,我說你是不是發燒呢,頭這么燙?小杜?醒醒……這手機怎么還通著長途呢,跟誰打電話呢……”男人唉了一聲,接著電話就被掛斷了。 沈石愣了愣,立刻回撥過去,電話通了,卻一直沒有人接。這時候,教授也從展館里出來,走過來拍拍沈石的肩:“喂!發什么呆呢?該走了,別掉隊了!” 沈石還是有些愣怔,他一把拉住教授的胳膊,突兀地問道:“老師,我要去仰光,機票怎么買?” —— 杜子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發燒了,而且還病來如山倒,明明想著要盡快回復何老去找墨翠的事,卻是燒得神志不清,等到真正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在醫院吊水了。 “小陳?”杜子聿看著坐在一邊敲電腦的小陳,有些莫名,再往病房外張望,劉經理在走廊里走來走去,似乎是在講電話。 “昨晚給你打電話一直沒人接,今天早上再打是劉經理接的,說是你高燒住院了,何老讓我替他來看看你?!毙£惙畔码娔X,走到床邊給杜子聿倒水,這時候劉經理回來了,先是看了一眼液輸了多少,繼而伸手試了試杜子聿的頭:“好像不怎么燙了,”說著從抽屜里拿了溫度計給他:“你再試試?” “劉哥,我們的貨還滯留呢?”杜子聿喝了水,乖乖試表,順便問起港里的情況。劉經理大概氣不順,提起貨就直罵街,說這幫緬甸公務員拿錢不做事:“我一會兒還得趕去港里盯著,你……” “你去你的,我燒都退了,沒事?!倍抛禹矓[擺手把劉經理往外趕,看著人走了,才扭頭看著小陳:“這都幾點了,你跟何老不去礦區了?”說完,不等小陳回答,自己先笑起來:“小陳,你們何教授,是不是故意露給我那堆石頭,就想拉著我去趟礦區???” 第71章 心上人 “小陳,你們何教授,是不是故意露給我那堆石頭,就想拉著我去趟礦區???” 小陳不出聲了,眼神里透著期待,杜子聿無語地搖搖頭,聿拿出溫度計,37.8°,已經是低燒了。 “去幾天?”杜子聿終于吐了口。 “路程得半天,到了礦山看完坑,杜哥你想回來,越野車有的是?!毙£愡@才敞開了話匣子:“其實何老昨晚就急著走了,留我在仰光等你,咱倆再去礦區跟他匯合?!?/br> “那快去快回吧?!倍抛禹颤c點頭,立刻給劉經理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已經退燒了,馬上出院,但在緬甸他還有些私事要辦,港口那邊恐怕一時半會兒幫不上忙,讓劉經理處理完船上的事情,不用等他,直接回國就好。至于老杜總那里,他會親自打招呼。 杜子聿是杜家小少爺,劉經理自然不多過問他的私事,只囑咐他注意身體。杜子聿這邊一交代好,當天晚上便收拾行李,跟著小李匆匆上路。關于礦區的事昨天跟何老聊得詳細,這片礦地處老帕敢的霧露河道上,而發現墨翠礦的地方,是華人和軍方合作開采的礦坑,隸屬于緬甸著名的玉石公司“寶玉龍”。何老為了這次考察,拖了不少關系,也辦了不少手續,才得到以“中國學者”的身份,進入礦區的許可,而且還必須是在軍方的陪同之下。 杜子聿他們趕到礦區邊上的小鎮孟拱時,已是深夜,出了火車站便有一輛吉普車在等他們,司機一身綠色迷彩服,看著像是軍人,他們被帶到鎮上一間招待所暫住一宿,次日一早又風塵仆仆趕往礦區。車窗外的景色漸漸變得荒涼,他們順著霧露河行駛,清澈的河面像一條水意盈盈的玉如意蜿蜒而下,連著遠處連綿的青山,但隨著越發接近礦井,自然饋贈的美景失去了她應有的風采,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黃土和荒山,上百畝的礦山周圍搭起凌亂的窩棚,五六臺“怪手”在不遠處作業,山體巖石被挖掘發出巨大的噪音,卷起的灰土中,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礦工人頭攢動著,手動挑揀石頭、運送石塊。 越野車在一只迷彩帳篷外停下,聽到動靜,帳篷里出來一個年輕男人迎接杜子聿和小陳。 “這位是中將的秘書,蒙特那?!毙£愊蚨抛禹步榻B著來人,不由得朝帳篷里張望了一下:“老師已經去礦區了?” “你們中國的學者閑不住,一早就去了?!泵商啬侵形恼f得很溜,笑呵呵地拍著小陳的肩,讓他們倆上車,自己也跟著坐在副駕上:“咱們現在就去找他?!?/br> 越野車又顛簸了將近半個小時,便抵達了照片上那個荒廢的礦坑,這里地處山脊的另一側,靠近霧露河的河床,礦坑比另一邊要深得多。 “這地方挖的比較早,沒打礦井,都是人工開鑿的?!毙£愊蚨抛禹步忉屩?,幾個人沿著礦坑一側簡易的黃土坡道,慢慢往下開。杜子聿遠遠看見何老在一堆礫石中間蹲著,附近好幾處都是三五一組的緬甸兵,忙活著什么。 “何老!”杜子聿下了車,還需要走一段才能到挖礦平臺,走到何老跟前已經是一身的汗,他發現地面上每隔一二百米就插著一只小旗子,緬甸兵按照標記在人工挖礦洞。何老此時就站在一個半人多深的小礦洞里,拿著手電筒觀察洞低的礫石。 杜子聿蹲在礦洞邊上,一伸手,何老就會意地把自己看好的石頭遞給他,杜子聿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干脆直接跳到礦洞里,蹲下來挨個石頭翻看,結果卻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樂觀,這個洞里沒有墨翠。 如果沈石在就好了,他一定立刻能告訴自己從哪里下鏟子能挖到寶。 “現在已經發現了墨翠礦,就不能用機器野蠻挖掘,只能靠人工一鏟子一鏟子試,他們這些人手底下都很有準頭,一般的翡翠原石,一鏟子下去,聽聲音就知道有沒有翠。但墨翠和一般翡翠密度不同,結構不一樣,他們挖得也少,自從我們發現有墨翠到今天,挖了三天了,一點進展都沒有?!焙卫蠂@了口氣,錘了錘酸痛的腰:“看樣子還得往深處挖……” 這句話,倒是一語成讖。杜子聿跟著在礦坑耗了一整天,看石頭看得眼仁生疼,卻也沒再發現墨翠,看著光景,還不知道要挖多深才能有所斬獲。 當晚,他們干脆留在礦區,杜子聿和小陳、何老睡一間帳篷,山上的夜晚并不安靜,鉆井工作的隆隆聲吵得人心煩,迷迷糊糊間,杜子聿恍惚聽見了幾聲槍響。 “帕敢屬于克欽邦,他們的族人信奉基督教,而緬甸是千佛之國,所以克欽族人想獨立,獨立軍常年和緬甸政府打仗,尤其是帕敢這一帶地底下藏著寶藏,兵家必爭??!”何老感慨著:“距離我們這二十多公里,就是克欽獨立軍第六營的駐地,那也是個翡翠礦山,叫‘會卡’,那地方挖出來的都是極品翡翠,所以緬甸人都叫第六營‘翡翠營’?!?/br> “剛才的槍聲,難道是克欽軍和緬甸軍在交火?”杜子聿在睡袋里蠕動一下,睡不著索性撐著頭跟何老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