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沈石聽話地松開手,從身后摟住他,這時有人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杜子聿看不見,只好詢問道?!拔遗笥?,受傷了嗎?” “放心,他沒中槍,你堅持一下,馬上到醫院?!蹦吧腥说幕卮鹱屗蚕滦?,沈石的手還在緊緊抓著他,他回握了一下,低聲道:“一會兒到醫院,也幫我朋友安排一張床,他不舒服,需要睡一下?!?/br> “我不需要?!鄙蚴瘬е?,杜子聿可以聽見這小子急促的心跳聲,他這回沒再說什么,此時此刻,他恐怕更需要睡一下…… —— 葡京大樓的五層vip包廂里,單先生收起槍,瞇著眼目送一輛黑色越野車沖出正門,他猛地關上窗戶,這時候有保鏢沖進來通報:“單先生,安保部門那邊已經安撫好了?!?/br> 單先生嗯了一聲,把桌上的紅酒一飲而盡,捏著最后一張底牌翻開一角,這是一顆方片a,這場賭,他是輸的。 “那兩個人,還要繼續追嗎?” “不用了?!眴蜗壬鸭埮苼G到一邊,哼笑一聲,自語道:“四年零一個月?我可以答應暫時不招惹你,但……”他瞇起眼,狠戾漸漸漫上眼底:“我要的人,可不限于你!” “單先生,秦先生那邊……已經等了很久了?”保鏢小聲提醒著。 單先生臉色一沉,似乎被戳中怒點,猛然把手槍丟到牌桌上,咚的一聲響,保鏢跟著抖了一下。 “他放走了我的人,讓他多等等又怎么樣?!”說著,他從懷里掏出煙盒,拿出一只雪茄,保鏢立刻幫他點上,單先生猛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煙霧,這才平靜下來:“晾他一個小時,然后把錢給他,項鏈收下?!闭f著,瞥了身邊唯唯諾諾的人一眼:“這點小事,你去辦吧!” “單先生……我去接洽秦先生,妥當嗎?” “不妥當?”單先生冷瞠手下一眼,咬牙道:“我怕我再看見這個姓秦的,會忍不住崩了他!現在你覺得誰去更妥當一點?” 第62章 養傷 杜子聿的傷勢其實不算太嚴重,臉頰和眼皮被彈片擦傷,但眼睛沒大礙,雖說小腿吃了子彈,也只是肌rou挫傷,沒影響筋骨。但他被沈石抱進醫院時,著實是挺嚇人,臉上腿上全是血,他皮膚本來就白皙,鮮血淋漓得更是駭人,加上沈石的表情跟人間修羅似的,大夫一看這個架勢,差點以為杜子聿死了。 等到從手術室回到病房,杜子聿已經疲憊不堪,沈石在病床邊守著他,堅持要抓著他的手,杜子聿拿他沒轍,只好問些問題,讓他放松些。 “救我們的人走了嗎?” “在門口守著?!?/br> “還是不肯說是誰要救我?” “嗯?!?/br> “沈石,”杜子聿忽然動了動,挪出病床的一半來:“上來陪我躺會兒?!闭f著,他捏捏沈石的手,盡管雙眼纏著紗布,卻好像能看見似的:“白給你加了床你也不去睡……快點上來!” 沈石嗯了一聲,很快在杜子聿身邊躺下,他身上果然涼的很,杜子聿縮進他懷里,手從他衣服下擺伸進去,摸了摸這小子冰冷的背,跟石塊似的。沈石的下巴開始只是輕輕地靠在他的頭頂,漸漸越發沉重,綿長深沉的呼吸聲傳來,杜子聿便知道這小子睡熟了。雖然他總說,貔貅是不需要睡覺的,可一旦睡起來,就跟昏了似的那么沉。 “傻石頭?!倍抛禹矞厝岬剜洁熘?,慢慢摟緊這小子的腰,盡管眼睛暫時看不見,只要嗅到這小子的味道,心里就很踏實。這種感覺很奇妙,明明對方還需要自己去保護,卻反而要從他那里汲取安全感,這種安全感,來得毫無理由,仿佛只有這個人陪伴著,他的世界才能從顛沛流離變得平安喜樂。 就在病房里兩個人依偎著漸漸熟睡的時候,走廊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跑在前面的男人有些滑稽,一腦袋炸毛還抱著一只胖成球狀的哈士奇,他急喘著跑到病房門口,卻被保鏢攔下,只能干著急地朝著病房里張望。 “人怎么樣?”隨后走來的人是江邊,保鏢明顯認得他,恭恭敬敬地喊了聲:“江公子?!?/br> “你們江公子問,人怎么樣了?”時來著急道。 “子彈取出來已經沒事了,在里面休息?!北gS依舊是對著江濱回答,只是不再攔著時來,由著他去病房門口巴望。 “你們老板還沒來?”江濱皺起眉,立刻給秦牧之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起來,江濱立刻問道:“哥,你還沒從賭場出來?” “剛出來,被這老頭兒刁難了一下?!鼻啬林统恋匦ζ饋?,似乎并不在意:“不過,他暫時應該不會去找杜先生的麻煩了,項鏈,給了他個好價錢。我就不過去了,直接回香港,你讓我的人撤了吧,免得杜先生別扭?!?/br> “嗯?!苯瓰I掛斷電話便讓保鏢撤了,這才走向時來:“我也回去了,他安全了?!?/br> 時來點點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只道了聲“謝謝”。江濱也點點頭,算收下了他的客氣:“我欠他一條命,這就算還了?!闭f完,全然不像時來那么激動,似乎對這類事情早就習慣,淡淡瞥一眼病房,便轉身走了。 時來愣愣的看著江濱的背影,這才松了口氣,抱著小狼在走廊坐下,他手里還攥著個十字架吊墜,小狼就不停地拱他的手。 “你親媽差點死了,你怎么就知道吃!”時來拍了小狼腦袋一下,從口袋里抓出一把銀珠子讓他舔,目光落在病房門上,喃喃:“杜子聿,幸好你貴人多……” 杜子聿因為身上的傷口不舒服,第二天醒的很早,只是眼睛蒙著紗布,醒了也跟沒醒差不多,他摸摸沈石的背,稍微不那么涼了,在他懷里輕輕蠕動一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嘗試著喊了一聲:“沈石?” 回答他的是這小子沉沉的呼吸聲,他苦笑一下,知道沈石這回真是累壞了,帶著些歉意親了親他的脖子。 “咳咳……一會兒醫生就查房了,你倆收斂點不行??!”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讓杜子聿一愣,他自然分辨出時來的聲音,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唯一求助過的人,的確是時來。 他動了動,想坐起來,時來立刻過來扶起他:“杜子聿,我說你求救的方式也真夠奇葩了,你說正常人會用開心消消樂求救嗎!我要是不玩呢?不就看不見你送我精力瓶了!而且我要是但凡遲鈍一點,也不能因為你從來不送我精力瓶,昨天突然送了,就推斷出你有危險吧!” “你小聲點,沈石還睡覺呢?!倍抛禹踩绦χ?,時來在身邊讓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勾著嘴角給他解釋:“我是被綁架啊,你覺得我可能打電話、發信息嗎?只能用游戲讓你發現我不正常了,以你的脾氣肯定會立刻質問我發什么神經病,這不就發現我失聯了?”杜子聿說著,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可你是從哪找的人救我的?” “江濱唄……”時來給杜子聿講起來龍去脈:“我只知道你去了平洲,你平洲的朋友我一個不認識,又不敢貿貿然驚動李戊和你jiejie們,還好之前和沈石聊天知道江濱跟你在一起,我就給他打了個電話,正好他不是欠你一次救命之恩么!” 杜子聿皺起眉,按照時來的說法,是江濱救了他,那在單先生那聽到的秦先生,難道真的是秦牧之? “除了江濱,你有沒有見到一個姓秦的男人?” “我昨天下了飛機,江濱就告訴我你在醫院了,我直接趕過來除了他和幾個保鏢,沒見過別人???這個姓秦的又是誰?”時來不明所以地皺著眉:“難道我現在算卦這么準了……不僅算出來你有血光之災,還真壓對了你最近桃花運泛濫了?” 正說著,沈石忽然哼了一聲,杜子聿伸手去摸他,就被沈石死死抓住手,往懷里帶,嘴里低低念著他的名字,嘟囔道:“我不喜歡那個江濱,還有秦……”后面的話聽不清了,這小子又睡過去了。 杜子聿皺起眉,就聽時來噗的一聲笑出聲來,一邊笑一邊吐槽他:“你們家貔貅吃飛醋呢!哈哈哈哈……哎媽呀,笑得我眼淚都出來了……”杜子聿眉頭皺的更緊了,即便看不見,也能想象到時來那副欠扁的樣子。只不過,他想象不到的是,紗布后面時來的眼睛不只是笑出眼淚,連眼眶不知為什么,都是紅紅的。 杜子聿搞成這副慘兮兮的鬼樣子,自然是不敢回家的,他在醫院連住了一個星期,時來就一直在酒店和醫院之間來來回回地照顧他,這樣杜子聿有些過意不去,即便是網紅小明星,也還是有工作的,為了他耽誤了工作,總是不太好。 但這個顧慮在眼睛的紗布拆掉之后,就完全消失了。因為時來這個孫子把所有在澳門開銷的發票全存著呢,加上機票錢,說是等回了t市讓杜子聿一起給報銷…… “我這段時間的全部工作就是給你當保姆,我發現比拍戲賺錢多了!”時來如實說。 杜子聿給了他一個白眼,淡淡道:“我覺得受過傷視力反而變好了,以前都沒發現你的嘴臉這么丑惡……” 養傷的日子過得飛快,江濱和秦牧之來醫院探望過一次,對于杜子聿的道謝,江濱還是用杜子聿也救過他一次來搪塞,杜子聿知道秦牧之和單先生之間是有來往和交情的,但他們的關系卻還沒熟絡到可以讓他從秦牧之那里打聽單先生。他們離開之后,杜子聿收到了秦牧之一條信息。 奉勸一句,別和單先生扯上關系。 杜子聿拿著手機,猶豫了很久,才回復了一句。 可以和我聊聊單先生嗎?你可以提條件。 但是這條信息,秦牧之卻沒有回復。 —— 這場病讓杜子聿整整瘦了一圈,左臉顴骨和左眼下側還有右眼眼皮都落了疤,回t市之前他特意去免稅店買了遮瑕膏,然后在時來的嘲諷下勉強遮住臉上的疤痕。 既然來了免稅店,杜子聿就順便逛了下,給自己和沈石買了幾套換季的衣服,尤其是沈石,這個行走的荷爾蒙穿什么都有種米蘭范兒,惹得杜子聿不停刷卡,時來看得直咂舌,連連攔著他:“杜少爺,咱差不多得了,你們家沈石還能穿多少???你要是這么喜歡花錢,給我也買兩件唄?” 杜子聿白了他一眼:“沈石下禮拜過生日,你呢?”說話間,沈石又換好一套出來,杜子聿打量一下,直接把卡給服務員:“刷吧?!?/br> 時來看得直瞪眼,半天才反應過來剛剛杜子聿說了什么:“你說過生日?貔貅過生日?!” “下周末,是我第一次遇見他的日子,不算過生日嗎?”杜子聿笑起來,這時候沈石換回了自己的衣服走過來,杜子聿便不再搭理時來,把目光投向沈石。 時來低下頭,嘆了口氣,在微博上默默轉發了一條轉運貼:關愛單身狗,人人有責。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真讓杜子聿失明了你們是不是會弄死我哈哈! 稍微解釋一下,杜家只是正常的生意人,最有勢力的也就是二姐,但也只是個翻譯官而已,比單先生,秦老板這些人差遠了,所以杜子聿才會忌憚對方的要挾醬紫……但是他回逆襲的,放心啦~ 然后,我琢磨著必須給時來一個cp,太心疼了,各種虐單身狗啊哈哈哈 第63章 一輩子 才回到t市沒幾天,時來便攛掇著杜子聿跟他去雍和宮還愿,說是做了那個血光之災的夢以后,他馬上去廟里求了平安符,這次杜子聿化險為夷是一定要還愿的。杜子聿挨不過時來的死纏爛打,只好從了他,也正好可以去探望探望何老。 為了能燒第一注香,他們前一天傍晚就抵達北京,入住了酒店,杜子聿便帶著沈石去何老那里串門。何老太太聽說他們要來,特意做了拿手的炸醬面,一進門杜子聿就聞到一股子醬香,玄關有些凌亂,堆放著膠皮靴子和登山鞋,何老正在臥室收拾行李。 “你倆來得太是時候了!我跟小陳做實地考察,明兒就走了!”何老把一套沖鋒衣放進行李箱,心情似乎很不錯,樂呵呵地給杜子聿描述他們計劃的行程:“這回我打算去礦區看看,走老帕敢、后江、南奇這趟線?!?/br> “我聽小陳說,案子有了挺大的進展?”杜子聿看著何老老小孩兒似的興奮勁兒就想笑,自己也是大前天才得到小陳的消息,警方查到了岱岳奇觀的去處,而且從買家那里一路反查回來,已經鎖定了幾個嫌疑重大的人,而這些人里并沒有何棣榮。 “局里已經給我復職了,還批了我的經費,我準備這次考察回來,就開始寫新書?!焙卫险f著,走過來狠狠拍了拍杜子聿的肩:“小子,多虧你了!” 杜子聿笑笑,也不假客氣:“還有小陳一份功勞呢!” 何老看看他,又看看沈石,笑道:“對對對,你們一個個,都是好孩子!” 正說著,面條上了桌,大家圍坐一桌邊吃邊聊,何老興起多喝了兩杯,也不再忌諱山子的案子,給杜子聿透露了不少內部消息:“這藏品掉包的案子,很有可能是連環作案,據說在好幾個城市,都查到了類似的大件翡翠作品被贗品掉包的案件……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個名堂……” “查不查得明白跟你也沒關系!顧好你自己吧,老東西!一把年紀了,就知道往外跑……”何老太太數落著,把何老的酒杯沒收了,遞給他一碗拌好的面條。 “死老太婆,你懂什么!”何老搖搖頭,嘟囔著,悶頭吃了口面。 “蒜要不要?” “你這怎么剝的,還粘著皮兒呢!” “嫌我剝不好你自己剝啊,兩手一攤還挑嘴兒?” “你這老太婆……我看你也就能跟我來勁!” “伺候你四十幾年了,還不能說你兩句了?” …… 這對老夫妻湊到一塊兒就得拌嘴,杜子聿搖搖頭,就看見庫巴攥著筷子特別緊張地盯著老兩口兒,眨巴眨巴眼,轉而求助地看向杜子聿,嘴巴張了張,結巴道:“杜哥哥……怎么辦?” “沒事兒,鬧著玩的,越吵越親?!倍抛禹脖欢盒α?,伸手揉了揉庫巴的毛腦袋,八成他這顆小腦袋瓜還想不明白,有一種白頭偕老就是這么吵吵鬧鬧一輩子,卻一點也不比相敬如賓少愛彼此一分。 從何老家出來時,沈石手里多了個塑料袋子,里頭是何老太太答應織給他的圍巾,跟杜子聿那條一模一樣,灰藍色的毛線軟乎乎的,因為剛洗過,有淡淡的香皂味兒,沈石似乎很中意這份禮物,一路上視線總往袋子里瞥。 “想戴?”杜子聿忍不住打趣他。 沈石拎起袋子,沉甸甸的挺有分量,他心里很喜歡這條圍巾。 平時看慣了杜家人圍著杜子聿轉,大多時候是寵他哄他的,但有時候也訓他罵他,雖然他們待他的方式各種各樣,但吐露的情感,卻似乎沒什么不同,這比起晚飯時何老太太和何老吵架的時候透露的情感,也似乎沒什么不同,跟今天何老太太送出圍巾時一并給予他們的情感,更似乎沒什么不同——在沈石眼里,這些都是人類才擁有的,美好的情感。 然后,這份情感寄托在一條圍巾上,交到他手里的一瞬間,心頭軟軟的,很奇妙。 “我很喜歡這個?!背抛禹不瘟嘶未?,沈石忽然笑起來,很喜歡,很喜歡被你們人類的感情擊中心臟的感覺。 “傻小子,一條圍巾就把你收買了?”杜子聿撇撇嘴,切了一聲:“我送你那么多衣服呢,也沒見你說句喜歡?”他瞥著沈石,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嘟囔著:“真弄不明白你到底喜歡什么……” 似乎沒指望沈石回答,杜子聿自言自語完便抬手打了一輛車,兩個人回到酒店,時間還早,杜子聿讓沈石先去洗澡,待他洗好自己便可以優哉游哉地在浴缸里泡著,泡困了正好睡覺。于是,杜子聿在浴室里磨蹭了一個小時,直到自己開始打瞌睡才肯出來。沈石自然還沒睡,正坐在床上等他,他只穿了一條內褲,赤裸著精壯的身體,像個色情雜志上走下來的男模特。 杜子聿愣了愣,忽然發現這一幕像極了他和這小子的第一次見面,而恰恰過了今天,他和沈石便認識滿一年了。嘴角勾了勾,他朝著沈石走過去,發現自己竟然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每個細節,他對這小子說的第一句話,這小子漂亮的肌rou,討人喜歡的臉,還有他第一眼看到自己木訥的樣子……不知是不是因為當時丟了血玉扳指,記憶在腦子里一幀一幀地回放,格外深刻。 “你怎么了?”沈石愣了愣,覺得杜子聿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想起些事?!倍抛禹舱f著,在他身邊坐下,順勢牽起沈石的手,摩挲著他拇指上的假扳指,低頭吻了吻,感覺到這小子的手指在自己手里變得僵硬,杜子聿笑起來,抬眼間,沈石展開手掌托起他的臉,一如一年前那個對視,這小子的眼睛里……藏著星辰大海。 沈石俯下身,輕輕吻在杜子聿的鬢角,接著含住他的耳垂,舌尖在翡翠珠子上打轉,然后一口叼下耳釘。 這小子,原來也記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