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既然這樣,我也一起好了?!敝x垣往上卷了兩卷襯衫袖子,一副哪里有需要就去哪里幫忙的樣子。 留不留下來幫忙,純粹是個人的意愿,之前就有不少與金程同個項目組的同事主動請纓留下來,希望能陪金程最后一夜,送他最后一程。 謝垣作為公司的領導完全贊成,甚至于還給項目組的同事多批了一天的假。 半夜,有個哭靈項目,據說在這個時候是死者靈魂最脆弱的時候,也是靈魂最容易離體的時候,需要親屬用哭聲將死者靈魂喊回來。 有些膽小的女同事第一次經歷,被嚇得不輕,許清澈經歷過多次,所以一點也不害怕。她是一個虔誠的無鬼神論者,卻每每在這樣的時刻期盼真有靈魂一說,這樣,她愛的那些人都不會離開了。 金程的意外離世,帶給亞垣的損失可想而知,所以哀傷的氣氛在公司里纏繞了幾天后,很快就被快節奏的工作和生活驅散,一切仿似又回到了原樣,可分明又有什么不一樣了。 之前擺在金程辦公桌上的水晶銘牌被撤走了,就像國不可一日無君,項目組一日不可無經理,需要有新的項目經理來取代金程的位置。撇開對金程的個人因素,還是有不少人渴求或者說是覬覦項目經理這個位置,包括方軍,包括之前在項目組里的老員工。 在所有人都以為方軍會是項目經理的第一順位人的時候,公司領導層卻宣布項目經理另有人選,這個另有人選不是公司內部競選產生的,而是從別的公司跳槽過來的。 方軍為此胸悶氣短了好幾天,原本他以為唾手可得的項目經理,誰知竟然被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給奪了去,心里別提多郁悶,連帶著先前挑許清澈刺的心情都沒有了。 同樣沒有心情的還有許清澈,因為這新來的項目經理不是別人,而是她的一位故友。 ———— 茶水間是八卦的永恒發源地,不出意外的,許清澈又是在茶水間的時候聽到了某些八卦,甚至于發現了某男和某女的□□。 某女:“聽說了嗎,新來的項目經理是哈佛畢業,哈佛哎!” 某男:“哈佛,哈爾濱佛教大學?” 某女:“滾!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某男:“誰說我吃不到葡萄,我不僅吃到了,還摸到了呢!” 某女:“討厭!輕點,輕點,當心被人發現了?!?/br> 某男:“沒事,這個點沒人會過來了,寶貝,快點,憋死我了!” …… 就像這一男一女談話所說,這個時候許清澈本不該出現在這里,機緣巧合,真的是機緣巧合,許清澈所在樓層茶水間的飲水機壞了,她就下了一個樓層來,誰知道就遇上了這些事。 許清澈沒有徹底進到茶水間里面去,因而對于茶水間里面的盛況或者說是戰況不甚清楚,也不清楚有沒有后來者打擾到這對野鴛鴦。 再聽人提起茶水間的這對野鴛鴦是在員工餐廳里。 亞垣有個員工餐廳,彼時,許清澈正和她在公司里為數不多的好友萍姐一起吃飯。 “清澈,你聽說廣告部那樓的事沒有?”萍姐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同許清澈說。 廣告部就在許清澈所在那層樓的下面,其實,萍姐稍微一提,她就猜測到了大概,卻還是揣著聰明裝糊涂,“什么事,我沒聽說?!?/br> “就是啊,廣告部那個人稱范冰冰第二的范冰在茶水間和人那個,被新來的項目經理當場撞到了,哎,你說慘不慘,放我我肯定跳樓去了,結果,你猜那個范冰怎么著?”像說書先生似的,說到關鍵處,萍姐特意頓了一下,完全挑撥起許清澈的興趣。 為了配合萍姐,許清澈問了一句,“怎么著?” “那個范冰也是不要臉,她竟然說她不是自愿的,是被強的,整天和那個方軍眉來眼去的,那眉毛就差拐到天上去了,還被強的,打死我都不信?!逼冀憷L聲繪色地描述著還各種比劃,“可憐的方軍硬生生被人搶去了項目經理的位置不說,還被人撞破那種事丟都丟死人了,清澈,你說是不是?” 許清澈的表情完全能用震驚來形容,她完全沒想到那對野鴛鴦當中的公鴛鴦竟然是方軍。 一看許清澈那震驚到無以復加的表情,萍姐就知道許清澈不知情,于是繼續給她科普,“方軍范冰這兩個晦氣的人不說也罷,還是來說說新來的那個項目經理吧?!?/br> “新來的項目經理?是代替金總來的那個?”許清澈問萍姐,托范冰和方軍的福,許清澈知道這位新來的項目經理是哈佛畢業,至于是本科生還是研究生還是博士生就不得而知了,除此之外,她還聽說這位新來的項目經理姓蘇。 “你知道?”萍姐有些微的詫異,也不過幾秒,她就釋然了,畢竟公司里新來項目經理是件大事,公司下上都知道也不是什么大驚小怪的事。 但萍姐仍然想與許清澈發表發表自己的感受,“聽說這位新來的項目經理,人長得巨帥不說,學歷還高!哈佛大學的博士生呢!” 許清澈又一次被驚到了,哈佛大學的博士生,她原本猜測的更傾向于哈佛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因為在她看來,能讀到哈佛大學的博士,此人必然不是一般人,既然不是一般人,亞垣這樣的小公司又怎么裝得下這尊大佛。 “哈佛的博士生怎么會來我們公司?”可能是許清澈的想法比較粗俗鄙陋,她覺得哈佛的博士生應該有更好的去處,更好的平臺,而不應該來亞垣,來亞垣這里簡直就是在浪費人才,浪費資源。不過,也不排除這位哈佛博士生的想法異于常人。 萍姐聳肩攤手,“誰知道呢,可能咱們這位博士生的腦回路不正常呢!”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是有道理的,萍姐的想法和許清澈的幾乎一致。 “不過管他呢!來我們公司不是更好,高顏值高學歷,可遇不可求好不好!比我們公司這幫歪瓜裂棗好多了?!逼冀闶莵喸纠飵缀跏鞘浊恢傅幕òV型人物代表。 許清澈相當汗顏,和這樣的人物一起,許清澈分分鐘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被同化。 “噥,帥哥果然都屬性曹cao的,說來就來,清澈,你看那個男人,就是新來的項目經理,叫蘇什么來著?!逼冀阒钢蛷d里的某個方向目不轉睛,“天吶,清澈,我覺得我快要窒息了,怎么會有這樣帥得讓和合不攏腿的男人?!?/br> 帥得讓人合不攏腿這個形容,許清澈是第二次聽到,第一次聽到還得追溯到很早很早以前,她去榮元大廈面試,曾有兩個姑娘如此評價當時是面試官的何卓寧,經過她與何卓寧不算愉快也不算不愉快的相處之后,她也沒覺得何卓寧帥到讓人合不攏腿的程度,所有任何過分夸張的形容都是有待商榷的。 許清澈順著萍姐的指向看過去,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長身玉立的男人,他有著高挑挺拔的身姿,放在亞垣這個遍地男性生物、到處雄性荷爾蒙的環境里,新來的這個男人就如鶴立雞群般的耀眼,至少像萍姐這樣的帥哥雷達是再也移不開眼睛了。 這樣的極品男人,放在許清澈這里就是石化,徹底地石化。 許清澈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有機會再見到蘇珩,至少這八年來她從來沒有想過。 其實,從那個新來的項目經理姓蘇她就應該有所察覺的,是她太遲鈍了。 許清澈記憶中的蘇珩與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相去甚遠,許清澈記憶中的還是高中生的模樣,剃著小平頭,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褲子,有著屬于那個時代好學生該有的特質,而不是她眼前這個精英男人模樣,褪去了所有青澀與稚嫩,有的只是成熟與穩重。 可蘇珩的棱角模樣又分明是她記憶中的模樣,那么深入骨髓,那么刻骨銘心,那么讓她耿耿于懷。 幾乎是下意識的,在蘇珩朝著她這邊看過來的時候,許清澈成功別開了視線,躲開了蘇珩的目光。 八年的時光,許清澈模樣改變了許多,她同樣褪去了青澀和稚嫩,變得更為成熟與知性,她有那個自信蘇珩認不出她來,可她并不想給蘇珩那個機會。 “萍姐,我想起還有點事,先走了?!痹S清澈端著自己的餐盤起身去向餐具回收處。 “哎,還有什么事比看帥哥重要的?!逼冀阊鹧b不快地埋怨許清澈的不解風情,提前離開。 許清澈面上露出歉意,“對不起啊,萍姐,真有點事?!?/br> 萍姐并非有意刁難許清澈,見許清澈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繼續挽留人,只是在許清澈臨走前又表達了一番惋惜之情,“清澈,真不再等等回去,我怕你會后悔的?!?/br> 許清澈笑了一笑,“不后悔”,末了,她在心里默默又補充了一句,要后悔早就后悔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許清澈第一時間打開電腦,登陸公司的內網,從人事部鏈接點進去后,一眼就發現了蘇珩的人事錄用通知,同民同姓同人,是預謀還是巧合,許清澈無得而知,唯一有一點可以確認,林珊珊和這事脫不了干系。 晚上的時候,許清澈借著吃燒烤的名頭,將林珊珊約在燒烤攤見面。 “林珊珊,你有什么想向我坦白的嗎?”拐彎抹角不是許清澈的風格,她直接開門見山問林珊珊。 初秋的天,正是吃燒烤的好時節,林珊珊吃著烤串咕噥,“我能坦白什么事?倒是你,是不是該坦白什么,那晚你和何卓寧……二水,看不出來你這么開放?!?/br> “什么?那晚我和何卓寧怎么了?”許清澈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小樣,還裝呢!那晚接電話的可是何卓寧哦!別告訴我你們倆那是蓋棉被純聊天,我可不信!”林珊珊狡黠的目光在許清澈身上上下逡巡,仿似要把許清澈盯出幾個窟窿來。 許清澈恍然大悟林珊珊說的是哪天,那天她與何卓寧何止沒有蓋棉被純聊天,就連睡同一個房間都沒有,“二珊,你別亂說話玷污我清白,我和他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闭娴氖乔迩灏装?,就跟小蔥拌豆腐似的,一清二白。 林珊珊聳聳肩,顯然不信,她挑起一只大雞腿,無視許清澈,大快朵頤。 許清澈無語,明明是她來讓林珊珊主動坦白的,怎么就角色互換了,許清澈表示有點挫敗,可她不會忘記她把林珊珊找出來的目的,“二水,蘇珩來我們公司的事和你有關吧?” 林珊珊從沒主動提起過她與蘇珩私下里還有來往,許清澈也從來沒有問過,然不問不代表她不知道。 聽到許清澈的問話,林珊珊伸去蘸醬料的手一頓,“你見到蘇珩了?” 只這一句話,許清澈就猜測到了大半,她冷著表情看向林珊珊,等著她不打自招。 果不其然,沒幾秒鐘,林珊珊就破功陣亡,“好好好,我坦白還不成?不過,說了你別打我?!?/br> 許清澈點點頭,“你說吧,保證不打死?!?/br> 林珊珊:“……” “二水,其實,蘇珩一直有向我打聽你的消息,不過你放心,還說的不該說的,我都沒說?!绷稚荷壕筒钆e三指發誓證明自己的忠貞。 “那他為什么會出現在亞垣?”許清澈不相信蘇珩平白無故會出現在亞垣。 “這個……”林珊珊無話可說了,確實是她將許清澈的工作地方告訴了蘇珩,林珊珊忽然覺得這記打臉的耳光有點疼,“那是個意外,正巧蘇珩回國了,你們公司剛好又在招人……”好吧,林珊珊也自覺這理由太過牽強,索性直話直說,“二水,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也不是蘇珩的錯,是上一輩的恩怨糾纏,不需要你們來買單,你看蘇珩愿意回來就知道他放不下你,如果你還愛他,不妨考慮考慮和他重新開始?!?/br> 那一刻,林珊珊沒有考慮到何卓寧的感受,事后才想起。畢竟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的短,林珊珊在何卓寧那兒享受到了不少額外的福利,卻胳膊肘往外拐,實在是罪過罪過。 “珊珊,我已經不恨他了,可能也不會愛他了?!泵苡謴碗s的心理,許清澈自己也難以言說。 “那正好,不想和蘇珩在一起,那就和何卓寧在一起,何卓寧我覺得挺靠譜,不會比蘇珩差的?!绷稚荷菏媪丝跉?,幸好還有給金主說兩句好話的機會,她得牢牢把握住。 許清澈搖搖頭,并不茍同林珊珊的想法,感情的事不該是一道只有兩個答案的單選題,不是甲就是乙,這兩人或許誰都不是她的良人。 ☆、第30章 chapter30 第三十章 許清澈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用周女士的話來說就是許清澈什么心情都寫在臉上,周女士她只肖看一眼就能全部知道。 吃完燒烤,回到家,周女士正巧還沒睡,忙著看她最新一期的綜藝節目。 見許清澈回來,周女士頭也不抬,“曉得回來了?” “嗯?!痹S清澈淡淡地應了聲,她繞過玄關往自己的房間走。 問言,周女士倒是轉動了她珍貴的頭,“你怎么了,最近和卓寧處得不好?” “沒有?!敝芘恳恢闭`會她和何卓寧在交往,許清澈越解釋越會使得周女士認為她在欲蓋彌彰,許清澈遂懶得解釋。其實,自打上次與何卓寧不歡而散后,許清澈尚未見過他,又何來處得好與不好之說。 周女士狐疑,“沒有?那你這臉色怎么回事?” 許清澈摸了把臉,“可能這幾天太累了?!眮喸陆邮至藥讉€項目,謝垣想要親力親為,然后就苦了許清澈他們這些當助理的,如果光是這些生理上的勞累也就算了,再加之心理上的,許清澈幾乎是身心俱疲。 太累了!沒處得不好!周女士妥妥地想歪了,“清澈,那啥,你媽我思想不古板,但也沒開放能接受提前做外婆,你們、悠著點……” 許清澈腦門飛過三條黑線,“媽,你想哪去了?” “難道你和卓寧沒有……”周女士拉長的尾音,一切盡在不言中。 許清澈內心是拒絕回答的,“沒有!” 周女士喃喃自語,“奇了怪了,那天晚上我打電話找你,接電話的怎么卓寧?” 許清澈:“……”所以那天晚上何卓寧是接了她多少電話? 走回自己的房間,許清澈點開手機里的通話記錄,下翻至周女士和林珊珊所謂的那天晚上,并沒有關于她們倆的通話記錄? 是周女士和林珊珊搞錯了,還是何卓寧把她的通話記錄刪了?許清澈無從而知,不過,十有八/九是后者,可是理由呢? 許清澈找出通訊錄,發現占據字母a列的第一個名稱竟然是“俺家大官人”,許清澈莫名其妙地點開來才發現那個號碼是何卓寧的,只是先前她給何卓寧的備注是“債主何卓寧”,這新改的讓人哭笑不得的備注讓許清澈確信何卓寧動了她的手機無疑。 許清澈默默又將備注改了回去,這一次,許清澈去掉了“債主”兩字只保留“何卓寧”三字,不刻意突出,挺好的。 讓許清澈較為猶豫的是她該不該打個電話質問質問何卓寧為何私自動她手機,接她電話,可聯想到最近他們兩人的聯系甚微,許清澈忽然就沒了底氣,只好作罷。 沒料想,人不過去,山主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