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回來都那么多天了,也不見他去親戚家走動啥的,整日就一個人獨來獨往的,也不愛理人,確實有些古怪……” “那,那咱們要不要去告訴里正?萬一他……” 一句關于“土匪”的猜測在圍觀的村人中激起了千層浪,更有甚者竟怕得轉身就跑。不過這話到底沒有證據,也有理智的村人出言反駁:“沒影的事兒大伙兒不要瞎猜,沒的影響人家豆子的名聲!不過是力氣大了些,這能說明什么?” “就,就是!能閉上你們的臭嘴消停點么?”牛大娘雖也被凌珣方才那一腳給駭到了,可回過神之后,還是拍著胸口斥了那些人一句。 被斥的人覺得很冤枉:“可,可你們看那狗!一腳,就一腳呀!竟直接把這么大的狗給踢飛了!這,這能是尋常人么……” 有人聽了這話忙上去探了探那狗的鼻息:“這狗……唉喲這狗死了!真的死了!” “死了?我看看……完了完了,這狗可是朱癩子家的寶貝!如今就這么死了,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是呀是呀,朱癩子為人強橫,又有個在鎮上大戶人家做妾的jiejie,可不是好相與的人……” 眾人的話題又一下子從“土匪”轉移到了朱癩子一家上。 凌珣沒理會他們,只轉身看向了阿茶:“沒事?” 雖叫方才那句“土匪”嚇得不輕,可不知為何,看著這樣宛如一座山似的擋在她身前的青年,阿茶咚咚直響的心竟慢慢平復了下來。 他雖兇煞,可相識至今一直護著她。 阿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因此縱然心里懼意未減,卻還是點了點頭。只是接連受到驚嚇,小姑娘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有些發顫:“我……我沒事,謝謝凌大哥?!?/br> 說著,便雙手撐著地欲站起來,只是這會兒她的四肢虛軟無力,還隱隱有些發抖…… 凌珣看了她一眼,突然彎下腰,拉住她的手臂扶住她的腰便將她整個人托了起來。 阿茶頓時渾身僵硬,好半晌才抖著唇飛快地往后蹦了兩步,退出了他的懷抱:“凌大哥!我我我我自己可以!謝……謝謝?!?/br> 小姑娘嘴唇慘白,滿臉驚慌,瞧著十分可憐,青年頓了頓,又彎腰將那木盆和散落在地上的衣裳撿了起來,這才道:“走吧,回家?!?/br> 阿茶還沒說話,便聽得身后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呼聲:“鐵柱?鐵柱!你把我家黑子帶哪兒去了?鐵柱?” “這聲音……哎喲是朱癩子家的小霸王尋來了!” 這狗是朱家的寶貝,值不少錢,若是因此被他們賴上……凌二成心中一慌,抱著凌鐵柱就起身欲跑,可凌鐵柱還在哭鬧不停,這么一耽擱,朱大寶已經跑來了。 朱大寶約莫十一二歲,生得高高壯壯,一見到地上那滿腦袋血的黑狗他就傻住了,半晌才“嗷”地一聲尖叫著沖了過來:“黑子——!” 凌二成見此也顧不得其他了,忙掐了凌鐵柱一把,低聲說道:“快告訴大寶是誰弄死了黑子,快!” 凌鐵柱疼得一激靈,張大嘴巴就指著凌珣嚎道:“大寶哥,是他踢死了黑子!就是他!你快打死他!快叫他賠!” 第15章 第15章 朱大寶一聽頓時捏著拳頭朝凌珣沖了過來:“殺了我的黑子,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只是還沒沖到凌珣面前,就被人給攔下來了:“別過去別過去!大寶聽話,你打不過他的!” 凌珣方才那一腳給大家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縱然知道他是在救人,這會兒也沒人敢輕易靠近他。朱大寶雖說常在村里橫行霸道,可到底只是個孩子,眾人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沖過去“找死”。 凌珣沒理會那邊的動靜,只冷冷地看了凌二成一眼,可他還沒開口,一旁回過神來的阿茶已經怒了:“若不是你故意叫了這大黑狗來咬我,凌大哥能為了救我而出手嗎?!這狗既是你同朱大寶借來的,如今出了事,自該你來賠!還有,你爹方才也說了,你娘的腳傷與我沒有任何干系,可你放狗咬我卻是事實,若是今日沒有凌大哥在,我一定不死也殘,那你便是謀害人命,要坐大牢的!凌大哥救了我也救了你,你不感激便罷了,竟還倒打一耙?!” 凌珣是為了救她才攤上這麻煩的,阿茶縱然心里懼他,卻也絕對不會叫人賴了他去。 凌珣扭頭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小丫頭膽兒小不經嚇,沒想性子卻并不懦弱,這插著小腰豎著柳眉的模樣……看著倒比一臉假笑躲著他時的樣子順眼多了。 一聽到“謀害人命,坐大牢”等字眼,純樸的村人們皆不由神色一肅,面露畏懼。再一想阿茶的身世以及前些天縣令府來人,說要接她回去的事情,大家的目光頓時就不一樣了。 “可不就是,方才多險吶!若不是豆子及時趕來,怕是真要出事的!二成啊,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豆子,不然你家鐵柱就闖大禍啦!” “按理來說,確實是誰借的東西找誰賠,這狗既是鐵柱拉來的,那自然便該是你家的責任,我看你還是趕緊上門同朱癩子道歉去吧!” “是呀是呀,說不準你主動上門,朱癩子會叫你少賠一點的!”牛大娘更是幸災樂道。 阿茶方才的話看起來是對著凌鐵柱說的,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其實是說給凌二成聽的。凌鐵柱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又與阿茶素無往來,若無大人的教唆,何至于放狗咬人?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叫心中本就驚懼的凌二成臉色更加難看了,可他到底心思不淺,扭過頭便重重一巴掌打在了凌鐵柱臉上:“小兔崽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凈愛跟人開些沒輕沒重的玩笑,這下可闖禍了吧,???!你說你萬一真的傷著了人怎么辦?氣死老子了!哭!哭個屁哭,還不趕緊跟你阿茶jiejie道歉……” “玩笑?喲!二成你也太會大事化小了,今天這事兒要是玩笑,那還有什么事兒能是認真的呀?咱們大伙兒方才可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你家鐵柱是真心要叫這狗咬死阿茶的!若非豆子來得快,這會兒早都出大事了!”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牛大娘翻著白眼打斷了,“我看你還是別在這里亂攪混水了,趕緊回家找鐵柱娘商量商量該怎么辦吧,朱家可不是好惹的!還有還有,你這兒子也該好好管教了,小小年紀心思竟這般歹毒,往后誰還敢接近他呀!” 阿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眼珠子一轉,低頭抹著眼淚哭了起來:“二成叔我知道你心疼兒子,可也不能這樣顛倒黑白呀!是不是我方才真的被這狗咬死了,你也要用一句‘玩笑’帶過?鐵柱已經十歲,說小也不小了,且平日里也素來激靈,不是個傻的,哪里會不知道什么叫開玩笑?還是說,還是說,你們就是瞧我與姥姥孤婆寡孫的看著好欺負,所以才連人命關天的事兒都不放在心上?嗚嗚嗚我自問從未做過對不起你們家的事兒,可你們卻不分由說便想要我的性命……我,我這就去找里正大人給我做主,實在不行,咱們,咱們縣衙里見!” 小姑娘是真的在抹淚,眼睛都紅了,淚珠兒更是不要錢似的往下掉,若非方才看到了她眼珠子亂轉的樣子,凌珣也險些要以為她是真的氣哭了。 狡猾的小丫頭,演技倒是不錯。 還有這口才……認識這么久,他竟不知她還有一副伶牙俐齒。 心頭又涌上陣陣莫名的笑意,凌珣看著她,半晌突然扭頭看向一下子漲紅了臉,還欲狡辯的凌二成:“鐵柱縱狗傷人是事實,二叔還是好好想想該怎么賠禮道歉吧。否則若真鬧到里正甚至是縣官那里,怕是更難收場?!?/br> 說完,又低頭對猶在抹淚的小姑娘道,“我想二叔不會叫你失望的,現在我先送你回家,若二叔今天日落之前還不上門道歉,你再去找里正可好?” 阿茶頓時愣住,下意識抬頭看他,卻對上了一雙似有笑意淺淺的眼睛。 許是自己眼底的淚水模糊了他眼中的冷銳,此刻這人的眸子看起來竟像是幽深靜謐,漾著點點星辰的夜空,漂亮得不可思議……小姑娘心頭顫了顫,莫名有些發慌。 他竟能看出來她是在演戲?還有這話……看似是在為凌二成說情,實則是堵死了他的全部退路,叫他無法再狡辯。他……在配合她? “到底是街坊鄰里,鐵柱又是我堂弟,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他們一個機會?”青年一本正經地坑著自家二叔,阿茶回過神,驚愕之余差點憋不住笑出來。 從前怎么不知道這人這般促狹? “凌二成兩口子從前對他那么壞,他竟也不記恨,這會兒還出言為他們求情……多好的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