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員工驚訝,“沒有想到,在我們這個行業,居然也會有默默追隨的粉絲?” 手繪稿和動畫圖給了大家靈感,討論紛紛。 會議結束,聶桑在辦公室,背后倚靠在轉椅背上,轉椅搖晃。她的掌心攥著手繪稿,折出印痕。 “顧云燁,是不是你?”拿起手機發出消息。 回復:“什么意思?” 給手繪稿拍了張照,發給對方,“是你寄的?” “這是什么?” 她蹙起眉。 不是顧云燁,又會是誰。 她閉上眼睛,將手繪稿放在鼻邊,紙張的味道隱著一股似有似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她甩了甩腦袋。 ☆、63|第63章 柏林的項目如火如荼,因為建筑材質講求實用簡約,又是低層建筑,德國方做事嚴謹安排緊湊,工程很順利,很快完成了大半。 設計方面的工作算是基本完成,余下的事情由工作室員工跟進,聶桑準備回瑞士繼續心理治療。 無論在心理治療的過程,還是平常工作和與他人交流的狀態,聶桑情緒輕松活潑,唯獨不肯開口說話。 顧云燁帶她拜訪了顧長民的一位舊友,是個對聲帶治療相當有研究的德國醫生。醫生用物理療法促使她說話,她愿意嘗試發聲,卻發不出。 “不是很樂觀?!贬t生對顧云燁說。 顧云燁望了眼在不遠處的樹下等他的聶桑,低聲問:“聲帶有沒有開始病理變化?” “目前看還沒有,不過一年多不說話,”醫生搖搖頭,“聲帶終有一天會出現問題?!?/br> “她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療,還是沒有特別的變化?!鳖櫾茻钫f。 醫生想了想,說:“有時候找出心理病的根源,對癥下藥,會事半功倍?!?/br> 走出診所,顧云燁唇尾溫柔地勾起,將聶桑臂膀上的風衣展開,為她披上?!白甙??!?/br> 穿上風衣,反倒清醒,感覺到初冬的寒涼,聶桑攏了攏衣領,跟著顧云燁上車。 “要不要在柏林多停留一段時間?”顧云燁調整后視鏡,透過鏡子看她。 她用手語問:“為什么?” 顧云燁揉了揉她的頭頂,寵溺地道:“瑞士那里□□靜,安靜地久了,容易胡思亂想?!?/br> 聶桑嗔怒,連忙打出手勢:“我不會胡思亂想?!?/br> 午餐和同事們在中餐館吃,餐后,聶桑和眾人告別,說要一個人走一走。 經過上次的一幕,助理有些害怕讓聶桑一個人在柏林的大街上晃悠,提出陪她散步。顧云燁制止,“讓她一個人散心,她需要自己的空間?!?/br> 獨自驅車順著高速飛快行駛,看到高速標識牌上“ausfahrt”,給車變道減速,順著出口下去。 開進一個柏林小鎮,是安靜的住宅區,當地人聚住的地方。德國的小區住宅講求整體布局統一,紅瓦白墻,視覺清爽。 聶桑將車停泊在小路邊,身上掛著相機,給小區的整體和個別的房子拍了幾張近景照片, 感覺到什么,她心頭一提,頓下腳步,回首轉身。兩位用扶車走路迎面而來的老人對她點頭微笑。 她微微放松下來,順著小區的路徑繼續漫步,在一個房子前駐足。淡黃色墻體的住屋前掛著診所的名牌。 心理診所。 a是心理醫生,今天畢業,通過實習,剛步入職場,接手了父親的這間心理診所。西方人注重心理健康,隨時預約心理醫生是一種常態。 今天lena手頭的預約已經滿額,午時兩點,送最后一個病人出診室道別,看到前臺一位亞洲女孩正對前臺點頭表示謝意。 女孩一頭卷長發,干練收腰的風衣收出她纖細的身線。 正要轉身,看到正盯她看的lena,聶桑神情淡定地用唇語問好,隨即要開門離去。 “請等一等!”lena叫住她,伸出手,“是不是沒有預約?我今天可以空出一個時間段?!?/br> 聶桑揚起唇,拿出紙和筆,用德語寫下:“很抱歉,第一次來這里,沒有清楚關門時間。希望不會打擾你們?!?/br> 意識到眼前是一位失語癥患者,lena神色如常,引薦她去診室,“有沒有興趣隨我進來?” 聶桑微微一怔,不由地隨lena進去診室。 診室布置簡單溫馨,一張奶油色的辦公桌,一個躺椅,一對面對面的沙發,中間茶幾上擺放著新采的花束。 a為她倒水,語氣輕松,“隨便坐哪里都好?!?/br> 聶桑不聽使喚般地向躺椅走去,輕輕落座,緩緩躺靠在躺椅上,淡蹙的眉心竟然有所舒展。 “你看,我是不是像亞洲人?我的母親是中國人?!眑ena忽然用中文說。 聶桑扭過頭,饒有興趣地聽她說話。 “需要音樂嗎?音樂能放松身心?!眑ena打開輕音樂,悠雅的旋律帶出一股寧靜與平和。 許是累極,聶桑的眼睫垂落,漸漸地,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a的手機有來電震動,她連忙輕手輕腳出門,捂住話筒輕言輕語:“哦,對不起親愛的,我還有一位病人,可以推遲約會嗎?” 通完話,又回到診室,坐在沙發上,捧起了一本書。目光又時不時瞄向躺椅上那沉睡中的陌生女子。 她睡的很沉,仿佛從喧鬧的塵世間找到一片寧靜,得以休眠。 a自己都說不清,為什么她會對這樣一位病人感興趣。于她而言,每一位心理病人都是一本書,越是特別的書,就越是有翻看與了解的沖動。 指針走過兩個鐘頭,聶桑醒來,睡眼朦朧中,看到陌生的場景,身上還蓋著暖暖的毛毯。抬手看了眼手表,吃了一驚,連忙起身,指尖拂過微微散亂的長發。 a合上書,“你醒了?” 聶桑十分地抱歉,在紙上寫:“很抱歉,我太累了,不小心睡著了。希望沒有影響你的下班?!?/br> a愉快地道:“如果睡眠能讓你的心情更好,這就是最好的治療?!?/br> 聶桑垂眸笑笑,又寫:“方才填寫的表格里有我在柏林的地址。請把賬單寄去那里?!?/br> a爽快地點頭,“沒有問題?!?/br> 出門道別前,聶桑忽然又拿出筆記薄,寫:“可以繼續為我預約嗎?” a笑了,打出ok的手勢,“沒有問題!” 走在街上,微風拂過,仿佛人類的嘆息。聶桑心口倏然一縮,腳步漸緩,目光向四面環顧,安靜的街區只有寥寥的路人。 她晃了晃腦袋,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 如果說前一天最后那一位病人帶給lena驚奇和求知的*,那第二天最后的一位病人讓她感覺到稍許的挫敗。 與預約名單上的最后一位病人在診室門前道別,前臺遞給她一份表格,“這是今天最后一位病人的臨時預約,他已經在等候室等了三個鐘頭。因為原來的病人取消預約,所以這位病人可以排到最后的時間段?!?/br> 翻看了看表格,國籍那一欄是“中國香港”,lena腦海里浮過昨天那位睡眠了兩個鐘頭的失語癥女子。 推開等候室的門,沙發上的病人站起身。一眼望去,她愣了愣。是一位高大英俊的亞洲男生,舉手投足皆具天生的氣質修養,外形上,倒是與昨天的那位女子相稱。 “請坐,沙發或者躺椅都可以?!弊哌M診室,她說。 年輕男人徑直走向躺椅,指尖劃過扶手,緩緩躺下,閉上眼睛?!八钕矚g躺在這樣的椅子上,側身看書?!?/br> “她?你的愛人?”lena問。 他卻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似乎亦是從塵世的疲憊中解脫。 于心理醫師而言,病人不能與之交心,不可不為一種挫敗。昨天是,今天亦是。 不由地,她再次想起昨天那位女子。 冥冥中,她感覺,她即將看到的,知道的,也許不僅僅是一本待翻看的書。 這個男人沒有沉睡,只是靜靜閉目了一刻鐘,似乎在自我封閉中尋找和捕捉某種縹緲的氣息。 a第一次覺得,自己在心理學領域的專業功夫還未有全然學到家。心理醫生可以對癥下藥循循善誘,卻未必有能力打開每一顆封閉的內心。 臨走前,男人說:“賬單請寄去表格上填寫的地址。還有,請繼續幫我預約?!?/br> ———————————————— 從工作室回到柏林市中心的臨時住處,顧云燁等候在那里??吹铰櫳;貋?,他放下手中的雜志?!罢娴臎Q定暫時停留在柏林?” 聶桑點點頭,用手語說:“工作室又接到一個新合作的項目,與柏林很近?!?/br> “你應該多忙碌?!?/br> 聶桑莞爾,又打出手勢:“你呢?你現在很少回法國。那里才是你該去的地方?!?/br> 顧云燁望著她,溫柔地笑了笑,抬手撫了撫她的頭頂,伸出臂膀將她輕輕攬入懷,“你知道為什么?!?/br> 聶桑身體驀然一僵。 顧云燁繼續說:“還記不記得,你十八歲的生日那天,party過后,我同你表白,然后,你拒絕了我?!?/br> 聶桑靜靜地聽。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當時的我更保守一些,更挑剔一些,同他們一樣,沒有交過其他女朋友,那你會不會對我有更多的安全感,會不會接受我。如果你接受了我,那今天的你會不會更好?!?/br> 因為他的擁抱,聶桑的下巴搭在他肩頭。她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最終沒有落下。 “時間不等人,我也不想再等。自從知道你離婚,我就不再有其他人。只是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再有機會?!?/br> 她推開他的懷,環住雙臂,背對他,靜默地立在窗前。 他站在她身后,溫柔地等待。 驀地,她轉過身,對他笑了。她雙手比劃:“等這項工程告一段落,我會暫時回美國?!?/br> “然后?” “然后給你答復?!彼龘P起唇,“如果你不介意多等我兩個月?!?/br> 他驚喜的表情逐漸放大,情不自禁將她緊緊擁入懷。 “你知道,我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才剛學會走路,我就在追你。已經等了二十幾年,不在乎兩個月了?!?/br> —————————————————— 柏林項目接近尾聲,作品倍受矚目,陸續被媒體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