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有?!惫?。 “給你家阿祺當一輩子替身么?”我笑著問。 回頭卻見仙尊眉頭緊鎖,不可理解地看著我:“是不是我的形象在你那里已經無可挽回了?” “在我哪里?心里,還是身體里?”我揶揄笑道,“其實你家阿祺挺慘的,你和他滾床單這么多年,連點技巧都沒學會?!?/br> 仙尊的臉瞬間失去血色,眼中的脆弱仿佛一擊即碎。 而我又犯了于心不忍的病,轉過頭去,不再刺他。 李有福見我出來,立刻帶著一群鄉親迎上來,事實上,他們并不像仙尊說的那樣,是來找我治病的,而是—— “小公子,我把遠近村子里的人都問遍了,真有人見過您說的那位紫發少俠,他還在賈大娘這邊用一把特別漂亮的劍,換了三斤干糧呢?!?/br> 說著,李有福喜氣洋洋地拿出那把劍,遞給我。 我撫摸劍身,感到森森寒意自指尖傳來。 冷夜為什么要把防身的家伙抵給別人? 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我心頭。但是,時間已經很緊迫了,容不得我胡思亂想。 我一把抓住劍,問:“賈大娘在哪兒?帶我去看看!” 一個圓臉的大嬸被李有福推了上來,大嬸有些敬畏地打量我,半天不敢說話,我詢問之下,才知道她就是賈大娘,她家住在三里外的村子,家里有七八口人,在半個月前見到的冷夜。 ——半個月。 半個月了。 強撐著的一股勁兒幾乎要泄去,我向后一步,退到一堵墻似的胸膛上,不必轉頭,水蓮花香氣已縈繞鼻端。 “半個月時間,人早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毕勺饑@道。 “但我必須找到他?!蔽艺f,“找到他我才能做最終決定,我的決定與他的決定密切相關?!北热缫灰獜氐淄顺鲇螒?,要不要帶把菜刀去找李霄龍,要不要……死心。 仙尊的聲音格外冷淡:“你不覺得,他已經做出決定了么?他走的時候,我可沒逼他,只是向他坦誠利害,決定是他自己做的?!?/br> 我怔住,良久才回轉過勁兒來,喃喃道:“那都是你轉述的,我要親耳聽他說,才算數?!?/br> 【系統提示:觸發特殊事件“借尸還魂”!】【游戲規則:在三天內增加仙尊好感度至100000,視作攻略成功!】【攻略成功:開啟沉軒x姝言he結局?!俊竟ヂ允。和婕覍⒈粔垤骰实邸敖枋€魂”?!课冶緛硪詾槭菓鹑^,沒想到竟然是拼好感度,不過,好感度其實和三觀緊密相連,三觀不合,輕而易舉就能干掉好感度。 但是那個攻略失敗,被壽祺皇帝“借尸還魂”是什么鬼,難不成談崩還要出人命?這賣rou游戲太兇殘了吧?? 仔細一想,截止今天,這游戲好像沒有哪里不兇殘的…… 為防不測,我調出仙尊的好感度看了一眼,發現竟然已經99100了,還差一米米就到100000……這很危險啊。 仙尊禁欲多年,自然不會像路萌那樣用【想和玩家來一發】這種方式來表達感情,在我沒注意的時候,他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望著我,當我看向他的時候,他又把目光投向幽遠的天空,故作深沉。 我:“……” 第34章 part.3 xx仙尊 無論如何,還是先找冷夜。 若是冷夜已經…… 我是和別人he,還是被別人借尸還魂,都沒有什么兩樣了。 跟著賈大娘找到她家附近山上,冷夜曾經出現過的地方,上上下下找了一番,發現半山腰里有個洞xue。 走進洞xue之后,只見地上散落著燒成黑炭的柴火。 顯然是有人在這里住過,而且時間還不短,光是柴火的痕跡就有幾叢,巖壁下扔著半塊獸皮,有用利器裁過的邊緣,不像是一般打獵的或是山居的修士所做。 “這是!”賈大娘從石頭縫里扣出一片破布,“這是我給那小哥包干糧的布頭!” 賈大娘喜滋滋地跟我說,冷夜一定在這里住過。 但是他現在去哪里了? 我從地上站起來,茫然四顧,這地方太像當時我和冷夜困在仙山下的情景了,我和他在那里度過野人一般的數日,餓食野果,渴飲溪水,藥性發作了就啪啪啪,雖然日子過得各種不方便,但是我卻覺得很開心,一時間紛紛擾擾的記憶襲上心頭,我胸中發悶,徑自走出洞xue,來到外面山崗上透氣。 “沒找到?”仙尊從我臉上看出端倪。 “找到了,大概住了一段時間,只是,現在不知又去哪里了?!蔽艺f。 “……天快黑了,明天再找?” “我再找找,你先回去吧?!蔽艺f。 這山離賈大娘所在的村子不遠,山也不高,沒有積雪,回去的路我隱約還記得,不過,其實我私心里想的是,獨自在這兒轉一轉,看看能不能找到受傷的或是生病的小動物,通過治療術,尋找冷夜的蹤跡。 “他真有這么好?”仙尊忽而問。 “嗯?!?/br> “不過是個普通侍衛?!?/br> “你喜歡你家阿祺,因為他是皇帝?” “……不,我寧可他不是皇帝?!?/br> “那就是了?!?/br> “可至少阿祺不會違拗我的心意?!毕勺鹩珠_始揭傷疤。 “那才慘好嗎?!蔽艺f,本來談戀愛就應該是兩方心意相通,像壽祺皇帝這樣從頭到尾都憋屈著,我很難想象他到最后是否還對仙尊有愛意。但我不會跟仙尊這么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何況仙尊的愛人已經逝去了那么多年。 其實說回來,冷夜和我的相處模式也不太對勁,他什么都不說,什么都自己扛著,以為這樣是對我好。不管是出于忠君愛國的心理,還是別的什么,這都讓我很內傷。 “唉……” “唉……” 我和仙尊同時嘆了口氣,不約而同看向對方,都在對方的眼里看到苦澀。 【溫馨提示:想辦法安慰仙尊,可以得到好感度哦~】我無視了這條,和仙尊繞著山路走到回村的路口,一抹夕陽照在土墻上,仙尊從袖子里取出一片木頭雕刻的葉片狀物,遞給我。 “這是?”我發現葉片上雕著一個“呂”字。 “是葉笛,不管多遠,你吹它,我就能聽見?!毕勺疠p描淡寫地說。 我把葉片翻到背面,看見背面還有一個“祺”字。 又是某人的舊物啊……我不禁有點佩服仙尊了。他的袖子里到底裝了多少東西,隨身帶著這些幾百年了,他到底有多愛壽祺皇帝。 心里一直疑惑著的事情,嘴巴沒繃住,我問:“你為什么會把我當成壽祺皇帝?除了中毒,我們一點都不一樣吧?!?/br> 尤其是后來,重合率越來越高,可是仙尊卻說我們是截然不同的人,稱呼上也開始叫我洛言,這讓我非常好奇。 而且,我心里也有隱隱的預感,也許事情很快就會有個結果,那時候,我和仙尊就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平靜地站在夕陽下,聊聊各自失敗的戀愛史。 “這說來話長了……”仙尊遠目。 “有一件事,我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彼f,“阿祺是死在我懷里的,他死前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你滿意了’,他把臉別過去,咽了氣,床榻下面跪著七八個妃子,她們有的懷著龍種,有的牽著龍子……多諷刺。是我配的藥,是我強迫的他,結果如我所愿,可是,我最想要的人已經不在了?!?/br> 幾百年前的事了,本不該再在一個修真之人心中留下太大的波瀾,然而再度提起這事時,我卻分明看到他眼角的微紅。 “但是他走了,他在埋怨我,是我把他的人生弄得一塌糊涂,是我太自以為是了?!?/br> 半晌,他才將那雙盈盈的眸子轉向我,銀灰色的眼睛在背光中總像是含著淚水那樣波光瀲滟,但實際上又沒有。 “其實我根本不是我表現出來的那么無所不能,我想,錯就錯在我太弱上了,但是,我又不敢去細想,就算我變強了,難道就能解決皇室子嗣的問題么?我不能生孩子,他也不能,這是天注定的。當時我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就是那樣了?,F在我想通了,可是當時我不愿意去想,就抱著他出宮來,來到仙山,我發毒誓,只要我一日不想出兩全的辦法,我就一步也不踏出連山國?!?/br>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仙尊好,他真是我見過最偏執的人。偏執的人注定受傷多,也得不到同情,只能靠自己一點點撐下去。 這一點上,我倒是和他有些共鳴了。 大約看到我眼中的同情之色,仙尊微微搖頭:“現在都已經過去了,很多事,我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你和那個小侍衛到我這里來的時候,我有種看到當年的阿祺和我自己的感覺,我很想知道,面對和我當年同樣的情況,你和你的小侍衛會做何選擇?!?/br> “所以我……又一意孤行了,對不起?!?/br> 我笑道:“你把我坑的這么慘,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奇怪的是,我竟然提不起力氣去記恨他,大概記恨也是需要花費精力的吧,我的精力全花在找冷夜上了。 “我可以補償你,可惜你不領情?!毕勺鸢櫭?,一臉我不知好歹的表情。 “領情很危險的,我可不敢領?!蔽覔u搖頭。 “有什么危險?起初我是把你當作阿祺,因為你和他中了一樣的毒,你毒發時那副不情愿又很渴望的樣子,讓我情不自禁,大概離開阿祺太久了,我已經快要記不得他說話的聲音,他笑起來的樣子,但是他難耐地忍受欲望折磨時,那可愛的樣子,又在你身上重現了,我的回憶又全都回來,我想把你當作他也無妨,反正我本來就想看你們迫不得已被拆散,不過我真沒有想到,你的小侍衛為了救你,還真忍心離開,若是我,一定會留下來?!?/br> “他不是忍心離開,他只是不忍心留下來?!蔽艺f,“一般人都沒有你這么強的意志力,能自己做個綠帽子給自己戴?!?/br> “……什么綠帽子?”仙尊瞇起眼睛。 “就是……把自己的愛人推給別人?!?/br> “如果這樣能活下來,那有什么不可以,我不明白?!毕勺鹫f道。 “……其實你說的對?!蔽艺f,不過,一般人都沒有這么強勁的意志力吧。這很有發展成鬼畜的潛質。 仙尊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說下去:“我起初想把你當作阿祺,是出于我的私心,后來,我卻發現你越來越像他,也越不像他。你情動的時候讓你的小侍衛叫你洛言,我才知道你的真名叫這個,很奇怪,你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br> 我臉上已經能煎雞蛋了,仙尊竟然有聽墻角的毛病,要死要死的。 我不敢想象,當初壽祺皇帝和別的女人啪啪啪的時候,仙尊是否有聽墻角,他到底是什么心理啊,完全無法理解了!這不能僅僅以意志力強悍來解釋了吧?莫非是某種特別的愛好……?? 我腦子里一團亂,仙尊說的一些話沒聽清楚。 “……你和他一樣容易心軟,好心,善良,你身體也不太好,氣急了要吐血,和他一樣,我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你和他相似的地方,就心里很痛。但是你也有和他不一樣的地方,很多,讓我知道你不是他,你特別的地方,讓我……喜歡,想了解更多,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如此,我越來越把心神轉移到你身上,也就越來越清醒地意識到你不是他?!毕勺鹫f。 夕陽已經燃燒殆盡,最后一抹余輝落在他眼睛里,銀白色的瞳仁被染成金色,里面倒映著我的影子。 仙尊抬起手來,揉了揉我的鬢角,手掌帶著溫涼的溫度,將說不出口的情誼化作親昵的動作,而后他收回手,輕輕頷首道別。 他純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傾倒的夜色淹沒了道路,山谷,樹林,直至月亮升起來,重新調勻世界的顏色。 我看了一會,回轉身,返回洞xue前。 巖洞壁上有一窩燕子,里面有一只新生的乳燕垂垂欲死,我將它取出來,捧在手心,而后將近半月的洞xue內情形如電影般展現在我眼前。 直至夜深風靜,我展開手掌,乳燕撲騰著翅膀,躍上燕窩。 冷夜在這里呆了十五天,一開始吃果子,后來打了一只山豬,他把山豬皮做成衣服。 他叫著“殿下”“殿下”,性感地低喘,最后整張皮都沒法用了,他用劍把它砍成一塊一塊的,燒掉,只剩下一塊漏網的,就丟在我進來時看見的那個角落里。 他吃東西的時候不出聲,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一個方向,不知是在想什么,還是單純發呆。 后來他出了洞,又回來,劍沒了,他帶回來一包干糧。想是半個月前遇見賈大娘的時候,用劍換了干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