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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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下次出行,請帶上屬下一同前行!”胡歸紅了眼睛,明明就是一個壯男,卻紅了一雙眼睛,那樣子看得她真心不知道要說啥。 “屬下作為親兵,哪里能不在將軍身邊貼身護衛!”胡歸這話說的氣貫長虹,秦萱聽著都覺得自己如果不應了他,他能當著她的面哭出來。 安達木在一邊也是一個勁的點頭,他嘴笨,但知道胡歸說的話半點沒有錯。 “將軍下次出行,一定要帶上我們,畢竟我們吃將軍的,穿將軍的,如果不能在將軍身邊,豈不是白吃白喝了?”安達木說出來的話淳樸的很。 胡歸一聽,立刻瞪了他一眼,話是沒錯,但是能不能別說的他們只能吃白飯似得? 秦萱瞧著兩人互相瞪眼,一個忍不住笑出來。 她這一笑,兩個人就立刻回過頭來眼巴巴的瞅著她,那目光軟綿綿的,帶著期盼。 秦萱點頭,“好,以后我帶著你們就是?!?/br> ☆、第135章 繞道 慕容泫回軍中,全軍上下都有了主心骨似得,就是那個副將也滿臉的輕松。他是生怕這段時間有個甚么事,例如城里頭的漢人暴動啦,或者是軍中發生了甚么事啦,只要是大事,就能讓他焦頭爛額,做的好,那是應當的,做的不好,責任全在他頭上。 慕容燕國治軍,是漢人的軍規和鮮卑舊例一同進行。漢人軍規從漢代以來極其嚴苛,上到延誤軍機,下到將領們手下士兵傷亡過重,統統都要治重罪。而鮮卑舊例,也沒有多人人情,因為鮮卑人從軍都是一部落一部落的去,所以在軍中抱團,大多數也是同一個部落的抱在一塊,所以一旦治罪,也是同一個部落里頭的連坐。 副將若是真的做錯了什么事,不但是自己前途的事兒,還有同姓部落里頭也要遭殃。所以副將看到慕容泫回來,連忙把這些日子里頭發生的事,事無巨細全部告訴慕容泫,另外那些他整理好的公文也全部搬上來。 那架勢,簡直不累死慕容泫都不罷休。 慕容泫倒也爽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副將都已經將事安排的妥妥當當,那么他也沒有多少好顧慮的。 不多時便下令,大軍繼續向南挺進。這一下子,可算是把所有人的魂給找回來了,主將不在的時候,也沒有戰事,每日里頭就是巡邏和cao練,雖然說井井有條吧,但是眾人心里總有那么一兩分的不得勁。 這會要打仗了,個個激動的恨不得立刻亮刀,好讓旁人知道自己的厲害。軍營里頭,養的都是一批吃人的狼,見著有仗打,簡直比見到了爺娘還要激動。 其實這戰功也沒有多少好拿的,不過有事做了,總比蹲著長毛要強??! 慕容大軍南下,繼續將翼州等地漸漸拿下。 冉魏和西邊的羌人打的如日中天,慕容雖然也派出三萬大軍資助,但還是羌人主力在和冉魏死磕,慕容則是趁機南下。 原先殺胡令一下,那些個羯人太守,被響應殺胡令的漢人部下紛紛斬殺,中山常山這一帶自古以來便是重鎮所在,更是如此。羯人打仗,見著突襲,來個大兵壓境,有幾分膽量的能夠撐住,有些被打個措手不及,直接丟盔棄甲。 但是漢人不同,尤其那些漢人抱著守城的,更是堅守城池,一步不出,簡直讓人惱火至極。 頓時大軍南下的腳步停滯下來了,慕容泫帶著的大軍在常山這里碰了個釘子。又是一日的鳴鼓收兵。 秦萱頂著一頭一臉的灰回到自己的營帳中,攻城戰就是攻城的和守城的進行角逐,看誰到底能夠耗得過誰。一般來說,還是守城的占便宜一些。辛虧大后方穩定,不然這城攻下的還真有幾分吃力。 秦萱進帳之后,梨涂立刻打來水給秦萱洗臉,她面上和雙手都是灰塵和汗,血是沒有多少的。 除非在最后集中主力的時候,否則一般將軍并不親自上云梯到城門上殺敵的少。秦萱上回親自沖上城門,直接被慕容泫給訓了一頓。 沒有軍令,秦萱也不能隨意行動。 梨涂這會已經長高了不少,男孩子十一二歲的時候就開始抽條長高,這會梨涂早就向上一個勁的竄個子,人也壯實了不少。他把水打來之后,就照著之前的規矩,先退了出去。 秦萱解開身上的鎧甲,每次上陣都要從頭到尾穿的嚴嚴實實,虧得她那個還只是皮甲,不是那種重騎兵的鐵甲,那個鐵甲比皮甲還要沉重,一套壓下來,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解開衣甲,她動作迅速的把渾身上下擦了一次。將手里的帕子丟回盆子里頭去。而后將準備好的衣服穿上。這一系列的動作,做的飛快,她知道軍營中什么事都可能發生,有時候重要的事一來,哪怕是大將軍的營帳,也能被外頭的親兵給掀了。 果然秦萱才把最外面一層衣物穿上,外頭就急沖沖跑進來一個大兵,帶進來一股新鮮的汗臭味,“綏邊將軍,輔國將軍讓你過去!” 秦萱才洗干凈,聞到這么一股臭味,她甚是感傷的點點頭,而后把靴子往腳上一套,跟著大兵出去了。 到了慕容泫的大帳中,發現慕容泫手下能夠數的出名字的都已經來了。她進來的時候,正好見到上回到慕容泫軍中鍍金的悅氏兄弟。 許久沒見,兩兄弟長高了不少。軍營里頭就是摔打人的地方,除非到了慕容泫這個位置,否則不管哪個人來,都要受一番磨練。悅氏兄弟的父親和冉魏打了勝仗,軍中的人看在他們阿爺的面上,對他們還算是客客氣氣,不過就是這樣,兩人還是黑了不少。 悅壽年紀小,正跳脫著,見著個自己認識的人,對著秦萱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人對善意總是難以拒絕的,奇葩除外。秦萱也對著悅壽笑了一下。 “喲,綏邊將軍?!鄙磉吤俺鰝€令人討厭的聲音,秦萱斜眼一看,果然是那個上回樂于找她麻煩的孛兒帖。 孛兒帖第一回看到秦萱就覺得看他不順眼,一個漢人哪怕有點本事,竄得這么快,怎么能讓其他的鮮卑人服氣,所以沒少找他的鞭子。 “武奮將軍?!鼻剌嬉娭仑脙禾?,對他抱拳。秦萱知道這些個鮮卑人,除去漢化較深的之外,其他的說一句腦子里頭都是rou都抬舉他們了。這些人幾乎是將自己心中的喜惡全部擺在臉上,看一眼就真的是看的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所以秦萱也不太喜歡和他們玩所謂的心機。 對付他們,直接按地上打趴下就好。至于什么道理完全不用。 “……哼?!必脙禾浦剌娌豁樠?,哪怕他對自己甚是有禮,他都不屑一顧。 悅??戳艘谎?,有些不悅。秦萱他們記得,畢竟是一來就開始接觸的人。裴敏之甚至還將自己和弟弟都囑托在這位秦將軍那里,說萬一日后真的上了沙場,那么這位秦將軍自然而然會盡力保他們周全。 眼下他們還是給大將軍寫一些文書,但是內心里還是渴望能夠上沙場,裴敏之把秦萱當年的事說給他們聽,哪怕秦萱說當時分別就不是裴敏之說的那樣。心里都將秦萱當做有真本事的人看。 “真是囂張?!睈倝坂止玖艘痪?。 他心里知道秦萱是因為漢人身份而被鮮卑將領排斥,可是漢人咋啦,他們的老可汗如今的燕王,還不是照樣任用漢人?也不見得這些人敢到那些漢人高門面前去撒野。 說白了,欺軟怕硬唄。 秦將軍就是脾氣好,不和他們計較,要是來個暴脾氣的,恐怕當場就要打起來。 “大將軍來了?!必脙禾€打算給秦萱繼續說幾句難聽的,看看秦萱能夠忍到什么時候,結果那邊有人說話了。 慕容泫以來,孛兒帖就不敢造次。慕容泫這個人很是護短,他上回找個傻瓜蛋出頭,也是有試探一下的意思,但是沒想到那人才把話說完,就被人拉了出去打了個屁股開花,到現在才能下地走呢。他對秦萱也只是敢在背后,可不敢當著慕容泫的面。 秦萱瞧著孛兒帖變臉,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的。方才還是一副對她不屑一顧的樣子,一眨眼,就恨不得對慕容泫跪倒的模樣,看著還當真有趣。 “都來了?!蹦饺葶嫔蠜]有多少情緒,也叫人看不出他到底對這次的阻礙到底是個怎么樣的看法。 自從慕容大軍南下,加上殺胡令,原先幽州的守將大多是羯人,見著石趙已被冉魏取代,鮮卑大軍又勢在必得,固守城池的沒有幾個。結果在漢人這里,碰了個釘子。 眾人心下很想知道這位年輕的將軍怎么應對這一次的阻礙。 但是慕容泫顯然和那些喜怒形于色的鮮卑人不一樣,他面色神情寡淡,完全看不出他的喜怒來。 眾人面前的是一個沙盤,沙盤上起河川山脈,和中山附近的地形差不多是一模一樣的。 山脈之中的一塊平底上,是一座用木頭搭起來的微型城池。 “這是如今我軍駐扎的位置?!蹦饺葶闷鹨恢恍∑熳硬逶诔浅氐牟贿h處,如今中山尚未攻下,慕容泫大軍駐扎在中山主城附近的唐縣。 “如今中山太守趙龕和大將白同固守城池不出,”慕容泫看著他伸手指了指中山主城的方向,“而中山位于常山之上,中山若是久攻不下,那么常山也不能安心的吃下去?!?/br> “將軍,可以用上回綏邊將軍的法子?!庇腥送蝗惶崞鹎剌鎭?。 慕容祁和慕容文此刻也在慕容泫的麾下,聽到有人這么說,立刻去看秦萱。 “上回綏邊將軍的那一個計策相當好啊,”那個叫做朱洞妃的鮮卑將領道,名字看上去像個女子,其實本人是再粗獷不過的鮮卑大漢,肌rou都繃的衣服都要裂開了。 名字和人那是相當的不配。 “甚么計策?”慕容文好奇問道,他上回并不在慕容泫這里,這次來了,聽著就來了興趣。 “還不是綏邊將軍選出了十幾個漢兵,到了城內說羯人要吃漢人的事。那會我們打了好一會了,那個守城的太守是茅廁里頭的石頭又臭又硬,后來城內漢人暴動,我們從外面打進去?!敝於村f起這個就滿臉的興奮,面上的rou還抖了一抖,和他的名字差的不是一點兩點。 慕容文曾經在那些史書中看過,用計謀攻城的辦法,所謂事半功倍。但是鮮卑人攻城用計謀的少,用武力的多。所以他聽得格外投入。 “這個辦法如今不行?!鼻剌娴?,打斷了朱洞妃的話,她不知道朱洞妃是個什么想法,這計謀不是打獵,只要騎射好就一定能夠有獵物到手。 “綏邊將軍難道這會也不行了?”孛兒帖聽到秦萱這話,嗤笑一聲。這會終于抓住機會可以損他一下了。 “古言云,兵無常形,水無常勢。雖然魏武帝說過,以詭詐為道,可是這要怎么去騙,還是要看看實際情況。攻打幽州的時候,羯人奴役漢人已經幾十年,漢人對羯人可算是恨不得生啃其rou。羯人將漢人看做自己的牛羊怎么驅使都不過分,所以煽風點火之下,自然可以事成。但是這回守城的是漢人,大將也是漢人,可以說從上到下都是漢人,沒有胡人。這個計謀能有甚么用?” 慕容祁笑著看了一眼朱洞妃,秦萱說到的那些東西,他自然也想的到,只是這么一眾只曉得用武力的鮮卑將領,心下還是有些啼笑皆非。 許多人還是草原上的那一套,打仗對陣沖,殺的多就是賺了。 “綏邊將軍說的對,這種法子能用一次,但是對接下來的事,不一定有幫助?!蹦饺葶眠^一邊鮮亮的翎羽,翎羽是用野雞的尾巴毛做的,顏色亮麗。秦萱瞧著他轉動著手里的翎羽,加上那一張臉,秦萱突然有些想笑。 在討論事的時候走神不是好習慣。 “那么接下來,是甚么法子呢?”慕容泫頗有些期待看著秦萱。 他長得俊美,年少的時候陰柔,到了大了身體變得健碩起來,陰柔之中添了陽剛,陰陽協和,恰到好處。 這樣的美人比所謂的純美如婦人的美男子,更有吸引力的多。男女相互吸引,最大的因素還是從骨子里頭帶出來的繁衍后代的本能。 長相身形陽剛的男性代表著健壯,也意味著能夠生育出健康的后代。 慕容泫是得了兩面的好處。 秦萱吞了一口唾沫,立刻把注意力給拉回來,“小人才疏學淺,不敢在將軍面前造次?!?/br> 其實她很能“造次”的,尤其是在床上,把慕容泫當馬騎已經是常態,玩的嗨了,能夠把人挑逗的不要不要的,然后不給滅火。 “你說就是,我不會怪罪?!蹦饺葶鶎χ剌?,目光都柔和三分。 秦萱也不是每次都能夠冒出計謀來的,不然她干脆就改行去做軍師得了,還要這么上沙場。 “包圍全城,斷期水糧?!鼻剌娴?。 她這個法子也不是什么新法子,常用的。辦法很毒,但是見效。攻城戰就是一場拉鋸戰,看誰能夠耗得過誰。 “……”慕容泫看她一眼,點點頭,“外頭還真是有一條河貫穿城內?!辈贿^他想到什么,“城中糧食應當還可以撐一段時間?!背浅刂卸加泄賯},里頭有些存糧。 “但小人覺得,應當不會太多。前幾年石虎頻頻動作,先是東北和燕軍相爭,后面又是攻打晉國。糧食調動多數也是向北方和南邊重鎮去的,中山雖然也是重鎮之一,但糧食應當不會太多?!?/br> 攻城最首要的是有耐心,有時候攻城花費一年兩年那都是常見的,所以急于求成,完全不可取。 切斷城內的糧食,城墻之內沒有什么種糧食的地方,全部都在郊外,等到這些人的糧食全部斷完,剩下來的只是熬日子了。 “……但是要耗到城內糧盡,恐怕沒有一段日子是不行的?!蹦饺萜畹?,“城內有大軍三萬,加上平民,最短也要好幾個月的時間?!?/br> 這幾個月如果全部耗在中山主城這里,那么一路上消耗的糧草,恐怕也不比中山主城里頭的少。 “所以,小人愚見,與其留在中山主城,不如繞過中山主城,直接南下,逼近常山?!鼻剌娴?。 一個地方難啃不如就換個地方。 “那中山怎么辦?都已經打了這么久的時間了,難道就這么白白放過?”朱洞妃瞪大眼。 “可以留下人繼續攻打?!鼻剌娴?,她看了一眼慕容泫,她不必花費過多的口舌來說服這些好似聽不懂她話語的鮮卑將領們,只要慕容泫明白就行了、 “好?!蹦饺葶c頭?!按寺窌簳r不通,那么就另辟一條路徑?!?/br> “輔國將軍?”孛兒帖看見慕容泫點頭,他有些心慌。 “好了,此事我知道了?!蹦饺葶坏Q定下來了,不管旁人怎么說,他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一軍主將靠的是頭腦,而不是所謂的武力了。 慕容泫留下了他手下出自慕容氏的部將,其他人出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