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節
兩人同時轉身,見銀炫冽和龍茗妃一同走過來,銀炫冽走在后面,臉色冷森,步履還算穩,只是龍茗妃卻顯得有些情急,臉上顯出一絲驚慌之色。 不過想想也應該啊,龍老畢竟是他們的父親,現在父親出事,龍茗妃緊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銀炫冽雖然表現的沒有龍茗妃著急,但也是黑沉之色罩面。 果然,高跟鞋篤篤篤走到急癥室門口,龍茗妃先冷颼颼地瞪了涼西月一眼,涼西月毫不介意,只當沒看見。 隨后她又將目光轉到夜晚歌身上,稍帶詫異地問:”夜晚歌,你怎么會在這里?好像這里并沒你什么事吧!” 夜晚歌沒回答,涼西月卻搶了話接過去:”她是過來找我的!” ”我在問她,這里什么時候輪到你說話!”龍茗妃又一個冷眼朝涼西月剮過去。 夜晚歌正想反駁,銀炫冽卻惡寒地低吼了一聲:”夠了,這種時候能消停點嗎?” 龍茗妃這才氣勢降了一些。 夜晚歌卻抬起頭來,目光剛好與銀炫冽相撞,各自表情都是一片清冷,至于內心的想法,無人知。 那是自從那個雪夜銀炫冽從別墅消失之后,夜晚歌第一次見到他。 算算時間,中間已經隔了又快一個月了。 ”哪位是病人家屬?”急癥室突然跑出來一名護士。 龍茗妃立即走過去:”我是病人的女兒,請問里面病人的情況如何?” ”情況不好,表皮破裂,炎癥非常嚴重,已經開始化膿出血,病人極其痛苦,所以病人家屬做好心理準備吧,這種情況只能實施割除手術!” ”割除?絕對不行,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沒有,辦法都嘗試過了,但由于服用的藥量過大,腫脹一直消不掉,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危及性命,更何況病人原本就患有這方面的病癥,加之上了年紀,還有高血壓和心臟病......” 護士很專業地大致跟龍茗妃解釋了一遍,龍茗妃整個人都傻了,愣愣地站在急癥室門口。 這時候里面又跑出來一個護士。 ”家屬來了嗎?病人血壓上升,出現重度休克,需要立即實施手術,趕緊讓家屬簽署手術同意書!” 龍茗妃接過護士遞過來的那支筆時,面部表情完全僵硬,但手卻在發抖,似乎費了好大力氣才在手術同意書上草草簽了自己的名字。 夜晚歌從護士和龍茗妃的談話中基本已經大致猜出事情的整個輪廓,不免心里唏噓。 真是風流一世啊,可惜最終卻落得如此結果。 夜晚歌刻意用余光留意涼西月當時的表情,以為她會緊張害怕,可她臉上的神色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一手拿著煙盒,一手捏住胸口的睡衣,身子斜斜靠在墻上,整個人的站姿特別輕松悠然,甚至那雙清寒的眸子里依稀透著一點得意。 夜晚歌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怎么會得意? 畢竟龍老是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出事的,作為半個當事人,涼西月怎么可以如此冷靜。 五分鐘后龍老被護士從急癥室里推出來。 龍茗妃和銀炫冽趕緊追上擔架床,夜晚歌也從人影的縫隙中大概瞥到一眼龍老的模樣。 臉色灰青,上身*,大肚腩往上挺著,兩條肥碩的腿.無力分開,也是沒有穿褲子,只是腰間和大腿根蓋著一塊醫院專用的白色棉紗巾,紗巾上染了一點黑紅的血跡...... 嘶—— 夜晚歌不由的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氣,也跟著擔架車往手術室那邊走。 ”嘭——”一聲,手術室的門關上,紅燈亮了起來,所有人都被攔在了手術室門外。 夜晚歌還沒緩過神來,只余光睨到身邊一個身影匆匆閃過去,隨后”啪”一聲,清脆的皮rou相撞聲。 ”賤人,為什么好好的我爸會突然這樣?”龍茗妃的聲音幾乎響徹整個手術室走廊。 涼西月被煽得后背撞墻上,許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煽懵了,手捧住左邊臉頰好久才抬起頭,嘴角卻慢慢滲出一抹冷笑:”你問我嗎?我怎么知道?何況剛才護士也說了,他是因為服藥過量!” ”不可能!”龍茗妃當即否認,”他雖然一直有服藥的習慣,但每回藥量他都控制得很嚴格,也知道那些藥對身體有損壞,所以絕對不可能因為服藥過量嚴重成這樣!” ”那我就不知道了!”涼西月又是冷冷一笑,整個人站直,”你在這里沖我吼有什么用?藥是他自己吃的,幾顆幾粒,一晚上吃了幾次,這些可都沒有人逼他!” 慢條斯理地解釋一遍,涼西月把責任推得干干凈凈! 龍茗妃氣得......深呼吸,穩了穩:”好,我只問你,當時禾田會的房間里是不是只有你和我父親兩個人?” ”哎喲,這我可說不好了,你父親平時愛怎么玩,你做女兒的會不知道?他從昨天中午就進去了,下午我聽說是連續玩了好幾場的,至于吃沒吃藥我不清楚,我也是昨天后半夜才被他叫過去的......” 龍茗妃問,涼西月便老老實實答。 她說的確實也都是事實。 事發后龍茗妃已經親自去過禾田會善后了一遍,也問清楚了當晚的情況。 當晚上半夜龍老確實叫了兩撥人進去,涼西月是快要天亮的時候才到禾田會的,她一到就吵著把房里其他人都支開了,所以后半夜是他們獨處,至于后來怎么會出現這種情況,或者龍老怎么會發炎到如此嚴重的地步才叫人救治,那就只能等當事人醒過來之后才知曉了。 龍茗妃見涼西月如此事不關己的樣子,怨憤之氣更甚,還想盤問下去,銀炫冽卻發話了。 ”可以了,你再問也解決不了任何事,當務之急是要封鎖消息,禾田會當天參與此事的男男女女都要叫人去關照處理,畢竟是這么大的丑聞,一旦傳出去對龍天的聲譽會產生十分惡劣的影響,更何況下個月便是新品發布會了,如果這個節骨眼上炒出這種新聞......”銀炫冽略帶疲憊地用手指輕刮眉心,不由冷哼,”將會影響到龍天明年整個年度的盈利狀況?!?/br> 這話一點都不假。 龍天的老板居然因為這種事服藥過量進醫院,還被實施割除手術,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夜晚歌瞥了銀炫冽和龍茗妃一眼,不由也在心里冷哼出聲。 居然在這種關鍵時刻讓龍天出了這種丑聞,真是天也助她! 夜晚歌不動聲色地去了洗手間,用手機編輯了一段簡約的新聞,分別發給幾家相熟的記者,遂又撥通了東方閻的號碼。 ”喂,閻,睡了嗎?能否幫我一個忙?” ...... 夜晚歌給東方閻打完電話從洗手間出去,剛好看到涼西月站在安全門的拐角處抽煙。 披散凌亂的頭發已經被她用發圈草草扎了起來,只是還有幾縷落下來掛在耳朵邊上。 她就那樣將背虛虛靠著安全門,一手曲起來捏住胸口散開的浴袍,一手夾住煙,抽得很急很用力,嘴巴鼓起,蒼白的臉頰因為抽吸的動作深深陷下去。 那抽煙的樣子,明顯已經不是剛才那個在龍茗妃面前冷靜散漫的涼西月,她分明在心慌,分明在害怕。 夜晚歌走過去,涼西月剛好轉過臉來,半截煙還銜在嘴里,眼神怔怔地看了夜晚歌一眼,突然問:”你是不是很討厭龍家的人?” 夜晚歌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懂涼西月話里的意思,所以也沒有回答。 涼西月似乎并不在意夜晚歌的答案,只是將臉往下低了低,慢絲絲地說:”其實我很恨龍老,比你還討厭龍家的人,只可惜我自己還是不夠狠!”說完便將手里還沒抽完的大半截煙掐在墻壁上,狠勁轉了一圈,墻壁上便留下一小抹被燙黑的痕跡。 這樣她才過癮一樣,涼西月將頭抬起來,用帶著煙味的手指撥開掛在耳邊上的頭發,脖子上一排排深紅的牙印和吻痕便暴露了出來。 ”我應該再拖久一點,不應該這么快給救護中心打電話,如果再晚一些,或許他就救不活了,我也就解脫了......”涼西月說完,一側嘴角往上揚起來。 夜晚歌心口一個戰栗,覺得那抹笑在寒冷的冬夜顯得特別滲人。 夜晚歌沒有再回手術室,她知道那個手術時間會很長,況且她也沒有理由和立場守在那里等手術結果,所以直接從安全門那邊下樓。 剛走到通往一樓的拐角處時,夜晚歌聽到銀炫冽的聲音,似乎是在打電話,聲調很冷,帶著命令般的威懾力。 ”無論如何必須封鎖消息,我不希望明天早晨看到任何一點關于龍天的負面新聞!......”說完他拿著手機轉身,一眼便看到了尚站在樓梯上的夜晚歌。 因為當時銀炫冽站在通往一樓大廳的通道口,而夜晚歌站在樓梯的陰影面,所以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他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但夜晚歌卻能將他的面容轉變撲捉得一絲不漏。 講電話時銀炫冽臉上明顯帶著冷森和嚴厲,可當轉過臉的那一瞬間,目光觸及自己,他森寒的黑眸中有很輕微的溫柔閃過去,幾乎轉瞬即逝,最終也只剩清冷。 ”事情很棘手?”夜晚歌先開口,她覺得既然已經碰上了,總應該說些什么。 銀炫冽”嗯”了一聲,將手機連著手一起插進褲袋,似乎不打算與她多說下去。 夜晚歌一步步從樓梯上走下來,從暗處到明處,最終站在銀炫冽面前。 ”會好的,龍老也會沒事,只要別讓事態擴大,對龍天的影響應該不大?!币雇砀璧恼{子平柔,銀炫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其實也不過只是分開了一小段時間,可他覺得好像熬了大半個世紀了。 ”好了,我要先回去了,要有什么事需要我幫忙,隨時給我打電話?!币雇砀枰娝t遲沒反應,先道別,可步子剛跨出去,銀炫冽卻突然在原地喊住她。 ”夜晚歌......” ”嗯?怎么了?” 銀炫冽頓了頓,最終還是把心里那句話壓了下去。 ”沒什么,這么晚一個人,路上開車小心點?!?/br> 偶爾一次見面,只寥寥說了不痛不癢的幾句,誰都沒有提將來,更沒有提”離婚”的事。 ...... 夜晚歌幾乎一夜沒睡,時時關注網上新聞。 差不多快天亮的時候接到東方閻電話。 ”你要我幫你做的事我已經交代下去了,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br> 夜晚歌懸了一晚上的心終于落地了。 ”謝謝?!?/br> ”謝倒不用,小事而已,只是我很奇怪。為什么你要這么做?” 夜晚歌冷笑出聲:”因為我恨龍老?!?/br> ”為了之前龍天惡意收購夜氏股份的事?” 夜晚歌想了想,沒否認:”算是吧,我是個記仇的人,當時夜氏四面楚歌,銀行又在追討貸款,是他在背后安排人惡意收購了夜氏百分之三十多的股份,讓夜氏損失嚴重,所以為這事我一直懷恨在心?!?/br> 其實夜晚歌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沒有說。 因為龍老是逼死她父親夜穆尚的殺人兇手。 所以這個老頭子她肯定是不會放過他的。 當然了,他的兒子銀炫冽,她更加不會放過。 只不過事情湊巧,龍老自己出了這樣的負面新聞,讓她有機會利用他下手而已。 東方閻絲毫沒懷疑,只是有些擔心她。 ”你報復一下可以,但別引火上身。龍老并不是簡單人物,以前就有黑社會背景,現在還跟那些人有聯系,再加上行事向來出格乖張,什么都做得出來,所以你自己要保護好自己?!?/br> 夜晚歌不免心口一暖,笑著點了點頭:”好,我知道,我會注意!” 掛了電話,夜晚歌又獨自在床上坐了一會兒。 窗外的天幕漸漸消亮,一切似乎比她預料中的還要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