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謝宛娘處于種種緣由,不愿意下手,她天真的以為,她不出手,謝安娘便會無恙,畢竟趙氏也沒和她說太多。 錢公子考慮方方面面,則選擇換種方式下手。他也不是傻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毀了謝家二小姐清白,取個名聲不好的女人回家! 只不過,到嘴的肥rou萬萬沒有松口的道理。他一見畫像,便覺春心蕩漾,此等美人必須好好享用。 遂出錢請人綁了謝安娘到偏僻小院,演上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水到渠成的與美人共赴巫山*。當然,若是美人不從,他不介意暗地里下點藥就是。只要有了真正的肌膚之親,這到手的鴨子便飛不出他手心了。 怎奈,天意弄人,謝安娘遇上了另一場英雄救美! ☆、第26章 找上門 謝襲四十大壽那一天,日麗風清、和風習習。 謝府門前的車馬川流不息,前來道賀的賓客絡繹不絕,甚為熱鬧。 甘棠院,暖房。 謝安娘正微微俯身,將那株悉心栽培了數月的延年草捧起,單手托著盆底,撫了撫它柔軟細長的葉子。 這延年草,正是她今日要送與謝襲的賀禮,只見它身姿嬌小秀麗,幾條纖細的葉片隨意的伸張著,墨綠的薄葉襯托著山水紋紫砂盆,格外的醒目。在陽光的穿透下,只覺葉片上似是有瑩瑩綠意在緩緩流轉,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生命力。 “小姐,這樣一盆名不見經傳的植株,您真的要拿來做賀禮嗎?”云珰很是憂慮,只送上這么一盆植株,是不是顯得太寒磣了。 謝安娘將延年草寶貝的裝進禮盒中,她自是知道云珰的顧慮,只是這株延年草的名氣或許不顯,價值卻不菲。 “你就放心吧,翻遍禹州城,興許也找不出第二株來!它可是能使人延年益壽的延年草,我也是從賀老那里淘來的,用它作賀禮,最是合適不過了?!?/br> 云珰一聽,也就安下心來,小姐每次從賀老那里弄回來的花草,雖說成活率低得可憐,可一旦活了,那可真是了不得! 她接過包裝妥當的賀禮,也就不再過問,只是小姐自那日被錢公子策劃綁架,回府后卻是選擇了隱忍不發,并未直接去揭穿大夫人的真面目,這又是為何? 云珰提著賀禮,望了眼走得不疾不徐的謝安娘,心下的疑惑只深埋在心底,小姐必是有小姐的考量,她該做的,就是聽從小姐的吩咐。 走在前面的謝安娘,隨手折了枝粉薄紅輕的杏花,嗅了嗅,只覺一股淡淡的清香沁入鼻尖,這讓她連日來的稍顯壓抑的心扉,舒緩了不少。 是人就會有脾氣,她雖然性子淡,好說話,可這不代表她不會憤怒,趙氏這回的做法,實在是過了! 只是,趙氏可不是這么好對付。打蛇打七寸,她得好好想想,務必做到一擊必中。 謝安娘正思量著,手中拿著的花枝,無意識的在空中輕劃著,卻聽一道突兀的聲音在她前方響起。 “喲,小美人兒,好久不見,甚是想念!”這語氣中,充斥著滿滿的輕浮。 謝安娘聽著這陌生卻又熟悉的語氣,抬眸尋聲望過去,待看清了來人,她的瞳孔一陣緊縮,這人是如何進來的! “怎么,謝府二小姐貴人多忘事,這才幾天不見,就不記得我了!”程恭手中折扇刷的一下打開,故作風流姿態的搖了搖,對于浮現在謝安娘眼中的震驚頗為滿意。 自從那日在桃花林中受了那遭罪,他可是扶著腰過了好幾日才緩過來,至今動作稍微大一點,腰上還扯著痛呢!他出生至今,除了他家老頭子,還沒有誰能傷了他而不付出點代價的。這筆賬,必須得好好算! “哪里來的登徒子,還不快快出去,這里可是謝府后院,豈容你放肆!”卻是云珰出聲了,她見那風流公子哥兒一派輕佻,一看就不是好人,小姐豈能和這種人搭話,沒得跌份兒! 程恭瞥了眼呵斥他的小丫鬟,倒也清秀可人,復又將眼光投向謝安娘,繼續撩撥道:“堂堂禹州城謝家,就是這等教養,客人問話,主人家聞而不理,由著丫鬟搶話嗆聲,倒也算是開了眼界,你說是不是,謝二小姐!”這后面四個字,咬的格外重。 這話中的挑釁意味十足,讓云珰不由急紅了臉。她自是知道這樣貿然出聲不妥當,可這人明晃晃的沖著小姐而來,她自然是得出聲維護。她還想再說點什么,卻見謝安娘朝她輕微搖了搖頭。 “小女子竟不知,還有這等不請自來,擅自闖入主人家后院,而不知理虧的人,這位公子,你可曾見過這等人!”謝安娘反問著,緊捏手中的杏花枝條。 這個登徒子,一身穿著不凡,既然已經找到了這里,想必是有幾分人脈。雖說來者不善,只是在謝府這一畝三分地,倒也不用過于擔心! “這是你見識太少了!”程恭很是厚顏無恥的接下話,隨即又牛頭不對馬嘴的說了一句,“本公子姓程,可不叫這位公子!” 他就喜歡看謝安娘身上那股子狠勁,夠有個性?,F在見她始終保持著一副平靜的面孔,端的一派大家閨秀的氣質,只覺得心里癢癢的,越發想要撩撥人。 謝安娘聞言,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這人,一張瓷白的臉孔在陽光下,纖毫畢現,這臉皮也不厚呀! 她不欲多做糾纏,見迎面正好走來兩位小丫鬟,便隨意找了個由頭,吩咐道:“這位公子出來不甚迷路了,想要如廁,你們帶他去前院吧!” 說完,便直接挑了另一條小道,施施然離去。 云珰則是憤憤地瞪了一眼那程姓的登徒子,才跟在謝安娘身后走了。 程恭見狀,還想追上去再調戲兩句,怎奈動作過急,一不下心就扯到了腰上的傷處,一陣齜牙咧嘴的,待疼痛緩過去,謝安娘主仆倆早已不見了蹤影。 他折扇一收,摸了摸鼻子,對著兩個小丫鬟命令著,“帶路吧!”這也能知道,這女人,真是神了! 其實,他確實是出來如廁的,沒想到,繞著繞著就迷了路,在園子里轉悠了老半天,看到兩個人影款款而來,便想前去抓個人問個路,豈料,走近了一看,竟是那個拿簪子威脅過他的女人。 按理說,他是不會現身這小小商人舉辦的生日宴的,不過,他派人拿著畫像,去打聽那兩個讓他吃了癟的人,發現小美人就是謝府的二小姐,所以就順勢來了??上抢涿廊诉€沒打探到消息! 他有所不知的是,晏祁因著情況特殊,甚少在禹州城中現身,自然是難以探聽,可謝安娘不同,她雖說也很少出來走動,可作為謝府的二小姐,來過謝府的一些人還是認識她的。 程恭深深的望了眼,謝安娘身影消息的那條小徑,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自己被簪子抵著,跪下的那一幕,眼睛瞇了瞇,謝安娘是吧,這事,不會就這么算了! ☆、第27章 風頭 出了花園,往右手邊拐,穿過石形拱門,沿著丈許高的灰瓦白墻走著,很快便到了暢言廳。 暢言廳內賓客云集,能在這里被奉為上賓的,或是與謝府有生意往來的同行,或是有身份地位的達官貴人,他們與謝襲同坐主桌。 本著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女眷則由趙氏招待著,與外頭談天說地的男人們分開坐,中間隔了一道山水刺繡的屏風,既有男女大防之意,又方便聽清外頭動靜。 謝安娘帶著云珰抵達之時,里頭的座位已經坐得七七八八了。 正在同一位翠圍珠裹的婦人說著話的趙氏,瞥見謝安娘來了,便招了招手,“安娘,來,坐這邊,怎么這回兒才過來,可是有不舒服?” 隨在謝安娘身后的云珰,捧著賀禮的手不由攥緊,雖是恭順的低著頭,眼中卻滿是憤恨,這個趙氏,真是會裝! 謝安娘卻是將情緒收斂的很好,她從容的施了個禮,“多謝大伯母關心,侄女的身體一向安好?!北銓⒃掝}輕描淡寫的帶了過去。 接著,她裝作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四周,神色稍顯猶疑地道,“大伯母,怎的不見宛娘?” 趙氏眼神暗了暗,她已經派了一撥人出去打聽了,也不知宛娘倆口子在路上出了何事,到現在都沒個人影。 她心里雖有擔憂,面上卻端的一副四平八穩的模樣,“宛娘倆口子,想必是路上遇事耽擱了,一會兒就能到了?!?/br> 就在她倆一來一往間,從屏風的另一側傳來了謝襲厚重而低沉的嗓音。 “是安娘來了嗎?來,快出來見見各位叔叔伯伯!” 這話音剛落,謝安娘便覺有一股強烈的視線,似是一支利箭,恨不得將她射穿。 她憑著直覺追望過去,觸不及防的,便對上了趙氏那雙載滿狂風暴雨的銳利雙眸。 謝安娘怔了怔,她不懂,為何趙氏對她的偏見那么深。從她記事起,盡管趙氏在人前對她和藹親切,可趙氏留給她的印象,卻只是冷漠,森然。 她知道,趙氏是不喜她的,不喜她深得大伯父的喜歡,不喜她與宛娘走得太近,甚至不喜她出現在她的視線范圍內,這種不喜,隨著她的長大,愈發明顯。 待她想要確認趙氏眼中的寒意,再次對上的,卻只是趙氏無波無瀾的雙眸。趙氏到底做了這么些年的當家夫人,表面功夫還是很到位的,瞬間就平靜如初,又成了那個八面玲瓏的謝府大夫人。 只見趙氏臉上掛著笑意:“安娘,還愣著干什么,你大伯父叫你呢!走,大伯母陪你一同去!”說罷,便想故作親昵的去牽謝安娘的手。 謝安娘見此,卻是先一步轉身,將云珰手中的賀禮接過,捧在手中,客氣而有禮的說著:“伯母,我們走吧!” 趙氏不動聲色的收回手,臉上笑意不減的帶著人從屏風的一側走出,來到了謝襲的身旁。 謝襲與同桌的幾個男人,本是在議論著澤州的災情,他聽到謝安娘的聲音,便想著這里在座的,其中有三位,家中還有尚未娶親的兒子,便索性將謝安娘叫出來認認臉,也好為謝安娘再尋一門好親事。 他那日與謝安娘共同去祭拜她的父母之時,說要為謝安娘另尋一門親,并不是敷衍,他從回來后,便一直在相看、篩選,今天與在座之人,也是事先通過氣的,這些人家的子弟,也都是青年有為的才俊,要不然他也不會叫謝安娘出來。 只是,待他放下酒盞,看到手捧禮盒,身著月牙色垂蘇軟裙的謝安娘,款款走來之時,心底卻是震撼的,這,太像了!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才壓下心中的繁復心思,沉聲介紹著:“這便是安娘了?!?/br> 謝安娘也很是知禮的福了福身,“見過各位伯父、各位叔叔?!?/br> 其中一位坐在謝襲左手邊,留著長須美鬤的中年男人,撫了撫他那把長長的胡須,善意的說笑著:“安娘手中拿的是什么,這么寶貝!快來讓大家伙也見識見識!” 說話之人,叫鄧伯昌,與謝府的往來倒也頻繁,他與謝襲是多年的生意伙伴,與謝裴也有著一些交情,對謝安娘還不算陌生。 謝安娘倒是沒想到自己還沒送出手的禮物,現在便要打開,只見她俏聲答道:“鄧伯父,這可是要送給大伯父的生日賀禮,這既然是要送出去的禮物,自然是得它的主人答應才能看。要不,您問問我大伯?!” 只見鄧伯昌拍了拍謝襲的肩,哈哈一笑道:“老謝,你這個侄女可真是有趣,那你說,大伙兒能不能瞧瞧是個什么寶貝,這么神秘的!” 還不待謝襲出聲,一旁的趙氏卻是開口了,“安娘,你這孩子,就是愛鬧著玩。還不快給你鄧伯父看看,這送的到底是個什么?” 謝襲望了眼趙氏,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卻也對謝安娘說著:“既然你鄧伯父這么好奇,那安娘你便給他看看?!?/br> 謝安娘依言,拆開了特質的禮盒,沒兩下,便展露出了里面蒼翠欲滴的葉片。 在座的,也是走南闖北多年的,卻沒人能叫得出這株草的名字。這株草雖然長得普通,可卻彰顯著不凡的生機,倒也瞧著新奇。 只是,生日宴上只送這么一株草,是否稍顯單薄,不夠隆重,這樣做多多少少有失妥當。而這樣想的人,絕不止是趙氏一人。 鄧伯昌本也是稍有失望的,可他瞧了眼淡然自若的謝安娘,便又覺得,就沖著這小姑娘身上這股沉穩的勁兒,定她當兒媳也不算虧。 桌上的另兩位卻是暗暗搖了搖頭,趙氏見狀,便用一副關切地口吻問道:“安娘,可是手頭緊,你怎么不和大伯母說,都是一家人,也不要不好意思,以后沒錢了就來找大伯母要吧!” 謝安娘微微垂眸,只是將手中的那株草撫了撫,徐徐道:“多謝大伯母好意,爹娘生前留的銀錢自是夠用的。大伯母有所不知,這株草,安娘可是小心翼翼的照顧了近一年,才將它養得這般好,它有個名字,叫做……” “延年草!” 一聲夾雜著不可置信,卻又斬釘截鐵的語氣傳來。 卻是外出的程恭走了進來,他一眼便認出了這株價值不菲的延年草。 之所以能這么肯定,也是因著他曾親眼見過,那是在睿王的生辰,底下討好的人廢了頗大一番心思,才找出了這么一株奇珍異草獻上來。 他打量了一眼謝安娘,頗為好奇她是怎么得到這株能使人延年益壽的植株的。 謝安娘見有人先她一步道出,不由抬眸望過去,卻不想竟是剛剛才打過照面的程恭。這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眼神總是似有若無的黏在她身上,這是想干嘛! “謝二小姐,可否借你手中的延年草一觀?”程恭走近幾步,彬彬有禮的說著。 這么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樣兒,誰又能聯想到,他就是在桃林中欺男霸女的紈绔公子哥兒! 謝安娘也只得大方的應道:“公子隨意?!闭f著,便將手中捧著的延年草,交給一旁的小丫鬟,由小丫鬟再遞給程恭。 程恭接過手中綠意盎然的延年草,往陽光下一探,只見葉片上熒光流轉,好不鮮活! 他愈發肯定,自己決沒有看走眼,遂將自個兒在睿王府上聽來的說辭搬了過來,“這延年草,有幸得之,去病延年,長命益壽,可是千金難求。謝老爺子有福了?!?/br> 說完,便又略帶深意的望了謝安娘一眼,將手中的延年草遞了回去。 聽此言論的眾人,卻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灼灼聚在了延年草上。若不是有剛才陽光下的那一幕,怕是誰也不會相信,這株一回到陰涼處,便又成了模樣普通的植株,會是如此的不凡。 倒是謝襲,雖有感于謝安娘的孝順,但心中卻以擔憂居多。 安娘這孩子,又是從何處得了這么一株奇草,若是因此被有心人惦記上了,怕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