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馬場伙夫做好飯后,四人就去用飯了?;ɡ室娺^了meimei的小馬駒,羨慕極了,奈何他人在外頭,只能等過兩年跟兄長那樣去學騎馬,要自己養可就不得空了。 菜品是各種做法的魚,還有兩尾沈來寶讓伙夫們自己找個時間開葷。他舀了一大碗湯準備拿給秦琴,花鈴瞧見問道,“來寶哥哥你不是不愛喝湯嗎?” “給你秦jiejie拿去的?!?/br> 花鈴問道,“秦jiejie今天怎么這么早來?” “不用去書院她都會早來,你總是傍晚才過來,所以還不知道這個?!?/br> 花鈴立刻挪腿下地,“那我去喊秦jiejie過來一塊吃?!?/br> “小花?!鄙騺韺毢白∷?,“你秦jiejie還在忙,沒空?!?/br> “哦……”花鈴欣然道,“那將魚腩也舀了去,那兒刺少。還有這燉排骨,聞著可香了,一定好吃?!?/br> 花朗問道,“秦jiejie是誰?” “秦jiejie以前是來寶哥哥的同窗,雖然她不太愛和我說話,可是她幫過來寶哥哥,是個好人?!?/br> 花朗打趣道,“幫過你來寶哥哥的就是好人???” 花鈴苦思片刻,“應該是吧?!币姕ê?,rou也盛進了碗里,她起身要去接,“我去送,去見見秦jiejie?!?/br> 三人拗不過她,就讓下人端著,讓她過去。 花鈴從干凈清爽的小屋出來,到了馬場腹地就聞到馬臊味,她忙回頭說道,“把湯碗蓋好,不要熏著了湯?!?/br> 她走得有點急,怕湯冷了會腥,想快點找到秦琴??斓今R廄,正好見她撣著衣服上的干稻草出來,她歡喜喊了一聲,“秦jiejie?!?/br> 秦琴一頓,遠處那衣著光鮮的小姑娘踩著青青草地,快步往自己走來。 草坪之上沒有蓋棚子,明媚日光映照在花鈴的白凈紅潤的臉上,笑顏更是明凈美好,像美玉無瑕,似玉兔生花。 相反,自己站在馬棚之中,陰涼晦暗,匹匹駿馬嚼咽的聲音近在耳邊。她手上還有稻草碎屑,衣服、鞋子到處都是。 花鈴已經到她面前了,比她矮了一個腦袋的花鈴笑聲清脆,“秦jiejie,來寶哥哥給你舀了魚湯,我想見見你,就跑來了。這里頭還有燉rou,聞著很香。我們走吧,這兒臟?!?/br> 她拉了秦琴的手要走,不過片刻就被她掙脫了。她頓了頓,不解地看著她。秦琴笑了笑,“手臟,而且我活還沒做完,等我做完了吃?!?/br> 花鈴想到方才沈來寶也的確是這么說的,也不再堅持,“可是等會湯就涼了,不如等會你忙完了過來……” 話沒說完,秦琴就打斷了她的話,眉頭輕擰,“不用了,我忙完了就吃了?!彼焓謱⑾氯硕酥耐斜P拿過,末了又笑道,“你回去吧,你再不會去,湯可就真的涼了,你來寶哥哥和你哥哥不都在等你么?” 臉色陡然一沉又突然開朗,花鈴看得心頭還咯噔了一下,“……嗯,那秦jiejie你吃吧,我回去了?!?/br> 秦琴笑笑點頭,看著花鈴離開,又重新走入日光下,連背影都這樣無憂無慮,真教人嫉妒。 等花鈴走遠了,她才走到馬廄裝糞的大桶旁,連帶托盤一起倒入桶中。收手回來,她的臉色才重新平靜下來。 四人一起出游了一次,已如摯友,余下半個月,除了走親戚,都同行同游。唯有去校場時才不帶上花鈴,她好奇鬧過兩回,就帶了她過去?;ㄢ徳谀抢镒税肷?,一會要去拿劍,一會要去拿弓箭,嚇得葛嬤嬤回家就和廖氏說了。廖氏也就不準她再去,留她在家里看書繡花。 轉眼已到六月下旬,花家兄弟也要準備回書院了。 花平生估摸了下日子,想必妻子很快就要找他“算賬”。果不其然,到了夜里,忙了一天去準備兒子外游東西的廖氏回到屋里,一見他就怨言怪他,“好好的墨香書院你不讓讀,非要送到大老遠的地方去,你不心疼???” 花平生笑笑,起身拉她過來坐下,捉了她的胳膊來捏。捏得廖氏又癢又疼,拍拍他的手,“大老粗?!?/br> “那我輕點?!被ㄆ缴Φ罍p小,又道,“別氣了,到了明年,我讓他們進墨香書院?!?/br> 廖氏瞟他一眼,滿眼不信。 花平生笑道,“我是說真的?!?/br> 廖氏還是不信,“天要塌了?!?/br> “可不就是要塌了?!被ㄆ缴曇粢逊泡p,“翰林院常院士告老還鄉了?!?/br> 花家遠親還是有幾個在朝為官的,商人行商也多要看官府臉色,因此廖氏也多少會留意,聽見這話知道是誰,可面色淡淡,“那又如何?” “那常院士是我們明州人。知州大人聽說后,親自登門拜訪,請他來墨香書院主持大局?!?/br> 廖氏這下聽明白了,“你是說,他愿意來做洞主,所以你也愿意將續兒他們接回來,送到書院里去?” 花平生笑笑點頭,下一刻就被妻子抱住了,聲音都輕軟了許多,“你可不許食言,否則我非得恨死你不可。你不說,我就不想,你一說,我就心癢了?!?/br> “我何時騙過你?” 廖氏驀地笑了笑,“你騙我的還少么?” 花平生努力想了想,“好像不少,可也不多?!彼焓直Я似拮右僬f些話,誰想廖氏一心想著兒子年后就在這里念書了,那就不必帶那么多東西了,急著去馬車上指揮卸貨,挪開他的手就歡喜地去外面了,看得花平生苦笑。 ——嗯,應該晚一點告訴她的。 花家這邊其樂融融,沈家這邊還是像個冰窟窿。 將近月底,沈老爺在算鋪子里的賬本,沈夫人在算這個月家里下人的工錢?;ゲ桓蓴_,也互不說話,連下人都知道他們兩人鬧別扭了,乖乖站在外頭等候命令,免得進去后一不小心就被火氣頗大的兩人抓了訓斥。 院子外面有人腳步匆匆進來,到了門口敲了敲門,“老爺、夫人,桃莊的白莊主送來了封請柬?!?/br> 沈老爺抬了抬眼,沒動。沈夫人說道,“拿進來吧?!?/br> 聽她先開了口,沈老爺這才道,“非花期,果期也過了,這個時候魚也不肥美,是請去吃飯不成?!?/br> 沈夫人將請柬交給他,“瞎猜,看看就知道了?!?/br> 沈老爺接來拆封,打開一瞧,頓時皺眉。他瞧了眼妻子,話到嘴邊又頓住了,一會才道,“你可知道這個月來傳得紛紛揚揚的桃莊趣事?” 沈夫人說道,“桃花仙么,還有納涼竹屋,共度七夕什么的?聽說那兒聲勢挺大,如今已經沒有房子了,沒想到白莊主有心,給我們沈家留了一間?!?/br> “對?!?/br> “白莊主如今是做好了,請你去吃飯看看?” “不是……”沈老爺有點難以啟齒,“他請我們……去住一晚竹屋,納涼……共、共度七夕?!?/br> 既是夫妻,共度一晚的話一聽,想法就徹底歪了。從來都只是在這間屋子親昵的沈夫人的臉不可遏制的紅了,“真是混賬人,誰會去那種地方,聽說屋子做得很近,誰會去做那種事?!?/br> 沈老爺輕咳一聲,“也可以只聊天,不做什么什么?!?/br> 沈夫人臉更紅了,差點沒啐他一口,“你何時跟我好好說過話,還說上一宿的。能做一宿的事,你、你怨不得我想歪?!?/br> “……”沈老爺想想好像也的確如此,不過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沒有吭聲。半晌才道,“那不去了?!?/br> “嗯?!?/br> 他走到門外,將已經退到外頭等消息的下人喊了過來,說道,“去跟白莊主回個話,說多謝他的款待,只是我有事在身,去不了了?!?/br> 下人說道,“剛才桃莊的下人送了請柬來,還說了一句。白莊主說請了先生來算山莊運勢,那先生說老爺您是桃莊的財神,財神要是不去,這七夕就毀了??丛诙嗄甑慕磺樯?,說請您一定要去?!?/br> 財神這兩個字扣來,沈老爺頗感壓力。他如果不去,不說七夕,就算是以后,也會得罪人的。他倒不怕得罪個桃莊掌柜,只是不想壞了多年交情。想來想去,才道,“那我去吧?!?/br> 下人又為難道,“其實白莊主還說了一句話……” 沈老爺忍不住大怒,“他到底說了幾句話!” 下人一個哆嗦,“真的就這一句了。白莊主那下人說,現今預約的都是一雙人,老爺要是一個人,周圍可都是成雙成對的人,怕您受刺激?!?/br> 沈老爺頓時說不出話來,這都是什么破節日,這年頭哪有老夫老妻過七夕的,白莊主這次怎么如此不同,難道真被桃花仙附體了不成。那什么桃花運,什么締姻緣,一聽就是瞎扯的。這不是他慣用的手法嗎,都被白莊主活用了。 沈夫人在里屋聽見了,沒吱聲。等丈夫進來,才淡聲道,“你也不必這么為難非要帶我去,姨娘里挑不出來,愿意和你去的人可不少?!?/br> 沈老爺被她的話一氣,脾氣就擰了起來,說道,“非你不可!” 沈夫人瞅了瞅他,沈老爺這才發現好像話里有別的意思,老臉一紅,在屋里簡直待不下去了,拂袖離去。 兩人爭執得轟轟烈烈,門口下人都聽見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在屋里練字的沈來寶很快也收到了風聲。他停筆問道,“那我爹娘是去還是不去?” 下人說道,“應該是去的?!?/br> 沈來寶微微一笑,“知道了,下去吧?!钡确块T重新關上,他才繼續練自己的字。 沈家太狹窄了,里外都是人,動輒前呼后擁,毫無隱私可言。尤其是知道這里的富貴夫妻行房后,后續都是下人收拾,還得給男的清洗身體,哪怕是來自新世界的他,也震驚了。 這應該不算是他保守,不算……不算。 以后他絕對不要這樣,本該那么美好的事,有外人插手,就全變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想得找個地方讓小兩口好好說話,名正言順,又不被人干擾。 所以他才拜托了白莊主,發來這樣一封請柬。 但愿他們能在那里把話說開,解了彼此心中矛盾。對了……沈來寶忽然想起沈夫人的裝束也給換換了。對比隔壁年紀相差無幾的花家夫人,沈夫人的裝扮總顯得太老氣。 妻子不可能一直貌美如花,但丈夫希望妻子在適當的年紀穿適當的衣服的想法也能理解。反過來說,大概一個女人也不希望年輕帥氣的丈夫扮得老氣沉悶。 等沈來寶計劃好怎么建議沈夫人換掉沉悶的裝扮時,才回過神來,他什么時候對沈家的事這么上心了。 再這樣下去,他可能就真的沒有辦法下定決心回去了。 還沒有想到日后決定的沈來寶心已微沉,這個問題不到有所抉擇的那天,就會一直纏繞在心吧。 還未到七月,花家兄弟就要走了。所去的地方甚遠,因此要早早趕路才來得及。 巳時將過,平時午時才用飯的花家已經在準備午飯。廖氏生怕兒子餓著,而且下一頓還得等到快過年的時候,一走就是半年。 她邊去叮囑廚房做多幾個菜,全是兩個兒子愛吃的,回到房里拿銀子,又怪責丈夫?;ㄆ缴皇切?,不跟她頂嘴,最后說道,“將左邊抽屜里的銀子也拿給他們?!?/br> 廖氏開箱一瞧,里面錢袋里還足有百兩銀子,這才不怪了。一會又盯他,“你竟藏了這么多私房錢!” 花平生啞然失笑,“我一直放在那里,是你從來不翻箱子?!?/br> 廖氏也不想追問,拿了錢又勻出三分之一,“給你留了點,不許拿去喝花酒?!?/br> “好好好?!?/br> 連聲保證,廖氏才去兒子房里。同在一個院子里,走過去也近。 此時花鈴已經在兄長房里看他們收拾文房四寶了,母親說過不許哥哥們進她房里,但她去哥哥們的房間卻是可以的,雖然她也不明白為什么,明明都一樣。 花朗先收拾好東西過來,一眼就瞧見meimei站在屋里吃蜜餞。便悄悄溜到她背后,一把將她抱起,“鈴鈴!” 花鈴差點沒把蜜餞嗆進喉嚨里,看得花續擰眉,“二弟?!?/br> 花朗理虧,把她放下拍拍她的腦袋,“大哥二哥又要走了,你在家要乖乖聽娘的話?!?/br> 花鈴嘀咕,“明明你自己就不聽娘的話?!?/br> 花續笑道,“家里鈴鈴最實誠了?!?/br> “小妹這樣伶牙俐齒,都是讓你們慣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