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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為夫后悔了在線閱讀 - 第35節

第35節

    “既是應了大meimei,咱們就得好好兒的把這事做圓滿,你懂嗎?”

    “嗯?!?/br>
    “到時候可不是在福鶴堂應付一日就可了事,那是要天天在眾人面前扮娘,要當心?!?/br>
    “做什么要扮娘?那小娃娃不是生下來就給我的么?那我就是娘呢?!?/br>
    哭過的鼻音囔囔的,那小聲兒里卻是欣欣然,理所當然。

    齊天睿一怔,笑了,輕輕捏捏那淚水閃亮的小鼻頭,“好,就是娘呢?!?/br>
    她也笑了,“那……你也?;貋砜赐尥廾??”

    “那是一定,沒有爹,他怎么長?”

    “嗯!”

    看著這張淚痕的小臉竟是有些欣喜,不知怎的,齊天睿鬼使神差道,“到時候,不如我就搬回去,省得來回麻煩?!?/br>
    “那樣……也好?!?/br>
    “好了,睡吧?!?/br>
    “嗯?!?/br>
    她乖乖地裹了被子,齊天睿也躺平了身子,合了雙眼,“這幾日我柜上忙,你多照應秀筠。這宅子里有些新鮮小玩意兒,看著喜歡,就那去逗趣兒?!?/br>
    “嗯,那我……能不能帶著那只小鳥兒?”

    齊天睿睜了眼,“哪只???”

    “就是外頭廊下那只金黃的玉鳥兒?!?/br>
    “我那可是三百兩銀子弄來的,一根雜毛都沒有,嗓子極清亮?!?/br>
    莞初縮在被子里悄悄白了一眼,嗓子極清亮,你聽見了?

    聽她又沒了動靜,齊天睿扭頭,那雙清亮的琥珀正忽閃忽閃對著他,心里想笑,口中無奈道,“行,給你玩兩日吧?!?/br>
    她樂了,“那,能放出來吧?”

    “放出來??”

    “那鳥兒通人性的,放出來,唱得更好呢?!?/br>
    “丟了你可只管賠!”

    “多謝相公!”

    “你這也是,你高興了,我就是相公,你不高興了,我就是齊天睿?”

    “……往后不了?!?/br>
    “睡覺!”

    ☆、第52章

    將過了五更天,昨日淅淅瀝瀝的小雨半夜的時候晴了天,陰沉的云層透出一兩顆小星星,水汽尚未散盡,濕冷的寒氣。

    西城大街上悄無聲息,買賣商家依然鎖門上板,只有門前兩盞燈籠恍恍惚惚地照著一街的冷清。裕安祥票號開了一扇門,房中透亮的燈光照出來在濕漉漉的青石地上映出一道暖光;門前停了兩輛馬車,搭了青布簾子已然裝攏妥當,馬車前候著幾個長袍打扮的中年男子正低聲交談,不時望向街口兩邊。

    不一會兒的功夫,南街口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應聲而來兩騎人馬,前面是那匹熟悉的高頭伊犁馬,馬上那位身型俊朗的男子正是自己掌柜的,幾人忙迎了上去。

    勒住韁繩,齊天睿跳下馬來,后頭的石忠兒忙接了,領頭是總號的一位總賬協理,上前道,“爺,都預備齊了,正等著您呢?!?/br>
    “我一時走不了了?!?/br>
    三日后就是裕安祥衢州分號開張大吉,這一眾人正是首批上柜之人,親自領隊的自然該是當家掌柜的,這怎么了?眾人正是驚訝,但見掌柜的眉頭緊鎖,神色冷肅,多年相交深知這位當家人年紀雖輕,行事卻滴水不漏、十分果斷,這一回臨時拖改行程,怕是出了什么當緊的事,不免都握緊了心,協理道,“爺,出事了?”

    “哦,不妨?!饼R天睿應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封了印的油布袋子,“這是衢州調撥銀庫的賬簿,你們先拿去核對。我有事得趕去粼里,你們先走一步?!?/br>
    協理趕緊接過,又道,“爺,開號時銀庫對賬與鎮店之寶,都得有您老扣章畫押……”

    “我知道。我今兒后晌就往那邊趕?!?/br>
    “也好,爺您一路千萬當心?!?/br>
    “嗯,你們上路吧?!?/br>
    “是!”

    送走裕安祥的一眾人馬,齊天睿掉轉馬頭,主仆二人直奔粼里。

    不到一個時辰,趕到粼里天已大亮,一地之隔這邊雨水顯是濕重。一街兩旁陸陸續續打開了店板,早點的攤子更早一步遮了雨布已是開始叫賣。

    青石的路面十分光滑,疾馬而過,擦起一路的水汽,引來這小鎮早起的人們側目而望,不知這兩位衣著華麗之人為何事如此急躁。轉頭進了巷子,遠遠看見寧家門庭大開,門前一字排開足有七八輛大車,守車之人都是橫眉惡目、壯似鐵塔的彪形大漢,身上清一色都是鏢局的衣裳,背后扛著一個“榮”字。

    看那車上已然是堆滿了各式家什、五花大綁,府門上的寧字燈籠都被打落在地,石忠兒不由叫道,“爺!咱們來晚了!”

    齊天睿一鞭子狠狠抽下,那馬兒便似一股子旋風一般躥到了府門石階前,一聲啼叫,高高揚起前蹄。齊天睿跳下馬大步往里,不及門口就被人攔了去路,那壯漢道,“此處正在盤賬清算,不受客!”

    “盤賬清算??我是這家主子,我不在,你們清算哪個??”

    眼前這人雖是清瘦,身型卻十分挺拔,此刻眉頭緊鎖、雙目噴火,那氣勢果然像是家宅被侵,細究那話中因由,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齊天??催@人堵著門依然不知好歹,怒喝,“你是杭州榮盛鏢局的?今兒誰領的鏢??”

    那壯漢蹙了下眉,“今兒是我們少東家……”

    “叫你家少主子戚方旭出來見我??!”

    壯漢耳聽這般咄咄之語方知其中厲害,正是轉頭吩咐人進去通稟,齊天睿已然一馬鞭撥拉開他就往里去。那壯漢立刻指引兩個人跟了,押護著往正堂去。

    一路走,腳下青苔濕滑,滿目雨水打濕、凋殘的草木,四下里隨處可見杯盞燈燭,零零落落,左右兩旁的房門、庭院都已經上了封條,原本就已空蕩蕩的蕭條,這一刻更覺破敗不堪。這是他三媒六聘叩過的岳丈家,這是丫頭親親的爹娘生養之處,幾日前他們還帶著不能言說的秘密在此避難,這一時三刻竟然就要毀于一旦,齊天睿不覺握緊了手下的馬鞭,這奇恥大辱一瞬就燒成了滿腔怒火!

    正堂之下,幾個老家人被擠成了一堆,冷雨的天瑟瑟的,齊天睿一面大步走,一面仔細瞧了,不見岳父、岳母和睿祺,更覺心焦。來到堂上一把推開門,哐啷啷老舊的門扉在這掃蕩干凈的院落里響十分沉重,驚得房中人都不覺往門口看。

    中堂之上老岳丈慣坐的太師椅里一個身型短小之人舉著小紫砂壺、翹著二郎腿正悠閑地嘬飲,角落里正是寧夫人秦氏摟著小公子睿祺,齊天睿大怒,“好你個吳一良!你拆人拆廟拆到爺我頭上來了??!”

    看著來人,吳一良忙著往下放腿,不覺就嗆了一口茶,咳咳咳得肝肺亂顫,心里直罵娘:怎的又撞上這個魔王了?!

    不及他開口,一旁椅子上坐著的一位華服公子驚訝地站起身。

    齊天睿瞥了一眼,這位正是杭州榮盛鏢局總舵主戚榮的獨子戚方旭。戚榮是綠林出身,大字不識,卻是籠絡了一幫武藝高強的鏢師,二十年走遍大江南北,從未失鏢,名震天下。只可惜,老舵主膝下這位公子,生得玉樹臨風,卻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書沒讀成倒喜歡隱姓埋名四處打抱不平,兩次被人暗算賭局,正巧齊天睿出手相助方得解圍,回去又怕被他爹打個半死,這賬便死了,至今這少主子還有一大筆債在齊天睿手里捏著。此刻看見他,竟是驚喜道,“天睿兄,你怎的來了?”

    “這是我岳丈家!”

    “什么?!”

    “七爺!”說著話,吳一良已然起身,拱手賠笑,“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怎么能料到這粼里寧家竟是七爺您的岳家呢?!?/br>
    “住嘴!”看那副輕佻的嘴臉,明白這是有備而來,齊天睿冷笑,“你少在這兒跟我裝蒜!這帳從何處起?債又死在何處?今兒你給我說清楚,咱們好好清算;說不清楚,莫怪我齊某翻臉不認人!”

    “七爺息怒息怒,”說著,吳一良從桌上撿起一張紙,“您瞧,這是寧老爺子親手畫押抵押的房契,如今逾期不還,我也只能領了東家的命來收賬?!?/br>
    齊天睿接過一看,不覺倒吸涼氣,這老爺子幾時把祖宅子并莊上田畝都抵押了出去?才押了一千兩??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日子已然逾期半月,于情于理都到了收賬的時候,莫說是人家帶著鏢局來盤算,就是上了衙門公堂,這案也翻不得。

    “怎樣?七爺?您是行家,這房契、債票可瞞不得您?!?/br>
    齊天睿咬咬牙,知道這潑皮無理還要攪三分,更況有理?眼前虧可吃不得,一旦鬧了起來,丟了祖宅可就得不償失。一回手,身后的石忠兒立刻從懷里掏出大把的銀票遞了過來,齊天睿冷道,“這房契并莊上田畝一共押了一千兩,千錢月息三十,利滾利三年,這是三千兩銀票,拿去!”

    “哎喲,七爺,”吳一良看都不看那銀票一眼,只收回了房契,笑道,“這您可跟我算不得。我是跟著東家跑腿的,賺的不過是個過手的錢。您是做錢莊生意的,押貸這種事,賺的是利錢,押得可是那十足的本金,這宅子和那莊子少說也值個幾千兩,還莫說這幾年的田畝收成?!?/br>
    “哼,欺侮老幼,壓價壓到骨頭上,利滾利起價壓榨,竟然還有臉在這兒算計?!拿了銀票給我滾,莫要逼得我與你好好計較!”

    吳一良冷笑,“若是我的生意,本金給我立刻就走,可這由不得我!今兒我只管收這宅子,旁的一概不論,若想翻帳,找那錢莊去!”說著,拱手道,“今兒的事已經辦妥,我等也該封門起運,七爺您來得正好,帶著你家老夫人和小公子走好,不送了!”

    “慢著?!?/br>
    不待齊天睿動怒,一旁一個十分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正是戚方旭,走上前來向吳一良一伸手,吳一良不明所以,將房契遞了過去,“少東家……”

    戚方旭未搭話,又從齊天睿手中接過銀票,“今兒我榮盛鏢局出鏢,為的兩家相契。帳起自三年前,又逾期半月,罰息翻倍,寧家需再多付一百兩銀子,就算兩清。齊掌柜的?”

    齊天睿嘴角一挑,一擺手,石忠兒立刻遞上一張百兩銀票,吳一良見狀驚道,“少東家!這是放貸兩方之事,你護帳之人怎可自作主張??”

    “我鏢局接鏢,接的是護帳,不是拆人家宅,今日債契兩清,我鏢局這趟鏢就算走完了?!闭f著,戚方旭將銀票摔進吳一良懷中,“往后做這種下流事再敢牽扯我鏢局,壞我名聲,當心你的狗腿!”

    兩旁的鏢局大漢護在少主子身邊,吳一良咬碎了牙也不敢都吭一聲。

    戚方旭沖著齊天睿一拱手,“天睿兄,今日多有得罪,驚著老夫人與公子,還請兄長多多海涵,改日定當登門謝罪?!?/br>
    齊天睿拱手還禮,“多謝少東家?!?/br>
    榮盛鏢局一撤,吳一良徹底沒了氣勢,臉色煞白,臨走狠狠丟下一句,“齊天睿,咱們后會有期??!”

    “滾!”

    ……

    待人散盡,齊天睿趕緊上前,“二娘!”

    “姐夫!”一直窩在懷里嚇的哆嗦的小睿祺轉頭出來,哇地一聲哭了。

    齊天睿忙將地上的小童一把抱了起來,“好了好了,莫哭,他們都走了?!?/br>
    輕飄飄的小娃娃被這一前晌抄家的架勢嚇得魂兒沒了,一時有了這般厚實的倚靠,埋在齊天睿肩頭,緊緊抱了他的脖子,在不肯抬頭。

    “天?!睂幏蛉饲厥蟽裳奂t腫,嗓子都啞了,喚了一聲又是淚。

    “二娘,這究竟是……”

    “還不是你那岳丈,從不管莊子上的事,托給了人家,一時說田畝,一時又說桑林,也不知是怎么弄的,竟說一把山火給燒沒了,一下子虧空。又養了那么些人,原想著押了宅子解燃眉之急,誰料想,拆了東墻補西墻,利滾利,哪里還得上……”

    齊天睿皺了眉,這老爺子真真糊涂!問道,“岳丈大人呢?”

    “哦,”秦氏抹了淚道,“聽說人家今兒就來收賬,他昨兒趕著往無錫去。那里還有我娘家陪嫁的一些田畝,說是賣了來還債,好歹寬容幾日?!?/br>
    “石忠兒!”齊天睿立刻吩咐,“馬上往無錫去,好歹攔住老爺子!”

    “是!”

    石忠兒走后,齊天睿抱著睿祺,攙扶秦氏落座,斟了茶壓驚,“二娘,怎的不早知會我們?”

    秦氏捧著茶盅,依然驚魂不定,“我是想著來著,想求你和莞初??伤蛔?,說孩子在那邊本就……給人家添麻煩,怎的還能再去叨擾?!?/br>
    “一家人怎的生分?”齊天睿蹙了眉,“這要是你們都被攆到了莊子上去住,她還好過得了?”

    “說的可不就是。老爺倒安然,說住莊子就住莊子,可我沒出息,睿祺眼看著就要請師父上書院,怎能住到莊子上去……”說著又看著齊天睿,猶豫了一下方道,“天睿,這錢你得寬限些時日,咱們可……”

    “二娘,這是什么話。我是半子,理當孝敬。更況,我們成親的時候一方彩禮你們都賠了過去,我娶她竟是分文未動,這還是不該的?”

    “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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