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
“一般有孕之人能夠安安穩穩吃下東西就是難得了。能夠不吐,那就是難得中的難得?!泵蠇邒叩恼Z氣里滿是喜意,“可見小殿下是個知道疼娘親的?!?/br> “可不是?!逼咸岩驳溃骸熬瓦B太醫也說,娘娘這一胎懷的極其安穩?!?/br> 說著話的功夫,靜明宮里就來了人。 正是單嬤嬤。 自打從山明寺回來以后,單嬤嬤日日都要過來給元槿送吃的。 早先的時候,還只是從山明寺學回來的素食。漸漸的,就多了煲湯。如今元槿胃口好了后,連同甜點也一并做了送來。 看到單嬤嬤吩咐著身邊的小太監將食盒放到桌上,櫻桃忍不住掩口笑道:“哎呀,我可剛發現,這食盒可是一日比一日大呢?!彼騿螊邒?,問道:“我若沒記錯的話,初次嬤嬤拿吃的過來,是用了最小的那種食盒吧?” 最近單嬤嬤來得多,永安宮里的宮人們就和她熟識了許多。特別是元槿身邊的幾個,已經能夠很自如的和她開玩笑了。 櫻桃是個伶俐的。 她說“初次拿吃的過來”,便是說的從山明寺回來第二天那一次開始算。 她刻意忽略了之前引起不快的徐太后日日讓人送來的那些湯,單嬤嬤也領情,就順著她的話說道:“初次東西少,自然是放得下。如今卻不成了?!?/br> 如今她用的食盒,是兩人抬的那種大食盒。寬有兩尺多,足足有六層高。每一層還都能放進去兩個菜碟兩個平盤。 元槿笑著讓人給單嬤嬤拿了錦杌過來,又讓宮女引了兩個小太監去旁邊茶水間喝茶,這才讓人將東西一樣樣擺上去。 每個宮里的東西都是登記在冊的。若是少了哪一個,還需得再記上去。為免太后那邊會麻煩,元槿每次都是讓人將送來的吃食裝到自己這邊的碟子和盤子里,再將臟了的盤碟洗干凈擱到食盒里。 她原本打算的是,讓送菜來的單嬤嬤和小太監們先回去。這邊收拾好了后,遣了人將東西送回靜明宮就好。 哪知道太后吩咐一定要單嬤嬤她們自己帶回去,免得麻煩了這邊的人。 元槿就也不好多說什么。就讓單嬤嬤他們暫等著。待到收拾妥當了,再由他們帶回去。 因為藺君泓白日里忙碌,每天的晚膳都是藺君泓和元槿一起用的,所以徐太后就擇了午膳的時候來送。 可巧的是,今兒藺君泓將政事盡快處理好了,提前來了永安宮。而剛剛洗凈的餐具還沒有完全放好,單嬤嬤他們還沒有離去,這便恰好遇到了。 藺君泓初時沒有看到單嬤嬤,當先抬眼看到了滿桌的東西,疑惑道:“我記得還不到傳膳的時候,特意早點來和你商量吃什么。怎的今兒那么早就擺上了?” 元槿笑著說道:“母后體諒我,多送了點東西過來?!?/br> 單嬤嬤就帶了剛剛從茶水間過來的兩個小太監給藺君泓行禮。 藺君泓看看他們,又看了看最大號的那個食盒,薄唇緊抿了半晌,最終一言不發,揮手讓他們退下了。 他站在屋門口靜立了半晌,微笑著和元槿說了會兒話后,終是坐不住了。說了句“你等我一會兒”,這便站了起來,大跨著步子往靜明宮行去。 徐太后正在給屋里的花兒澆水。 聽人來稟,說是陛下來了的時候,她的手晃了晃,水就灑了些出來,落到了花盆外面的花架子上。 徐太后拿了布巾擦拭著水漬,就聽腳步聲傳來。 她頭也不回,問道:“阿泓今兒怎么想起過來了?” 藺君泓沉聲道:“太后怎的如今送那么多東西給槿兒?!?/br> 之前單嬤嬤回來的時候,徐太后已經聽說了藺君泓臉色不善。如今看他過來質問,心里已經有了底,便道:“我疼自家兒媳,有什么不對?” “可你也得悠著點兒?!碧A君泓火氣上來,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太醫說過,有些菜式要少吃,或是對槿兒身體不好,或是對胎兒不好。您怎么就不聽呢?” 徐太后不以為然道:“往年我懷你們的時候,也沒太拘著這些,不也好好的?!?/br> 她說的倒是實話。 初次懷藺君瀾的時候,胎就很穩。她有時候饞的狠了,就算是太醫說“最好不要吃”的東西,她也會偷著吃一些。最后看來,也沒甚大礙。后來到了懷藺君泓的時候,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她也沒太拘著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一些。 因此,如今元槿有孕,她想著也不用太過緊張。 藺君泓一聽這話,頓時火了。 他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寧愿做好了萬全的打算,杜絕那所有會帶來危險的可能性,來保證自家小妻子和孩子的健康與平安。 “你好好的那是你。槿兒身子不如你好,所以不一定禁得住這些?!彼溃骸伴葍耗沁吥憔筒灰獊y送東西了?!?/br> 徐太后是本著照顧元槿的心來行事的,聽他這樣,也怒了,氣道:“我是你娘!我還用你來指使我做事?” 藺君泓和徐太后辨了幾回后依然沒有成效,語氣愈發生硬起來,冷哼道:“誰說年紀越大做的事情就會越對?二者怕是沒有什么關聯?!?/br> 徐太后想了下,明白了他這話的意思,頓時愈發惱火,連聲喚了人來,要將藺君泓給趕出去。 藺君泓斜睨了她一眼,不等旁人戰戰兢兢來請他,已經轉過身子,拂袖而去。 于是這母子倆居然就這么杠上了,互不搭理。誰也不肯先退一步。 第128章 8新章 炎熱的夏日里,有孕之人尤其難熬。 元槿對此深有體會。寒涼的東西不能吃,降溫的法子就少了許多。偏偏有孕的時候怕熱,這日子就更難過了些。好在宮里樹木多,有時候屋里熱的厲害了,趁著有微風的時候到樹蔭下散散步,反倒多點涼意。 直到天氣轉涼,藺君泓和徐太后的冷戰還沒結束。不過,兩人倒也沒有多少時候遇到。 自打藺松華不見了的消息傳回來后,藺君泓就比往常更為忙碌了許多。平日里除了和百官議政外,還會召見心腹相見。 只是即便藺君泓再忙碌,每日里晚膳總要和元槿一起用的。 轉眼到了中秋節。 宮中設宴,元槿未曾出席。藺君泓在后宮另設了席面,讓元槿和哥哥們相聚。 鄒元鈞在翰林院大半年了,愈發沉穩老練。鄒元欽也長高了許多。 但論起變化最大的來,卻是元槿——畢竟已經顯懷了,即便穿了厚厚的衣衫,依然可以看到隆起的腹部。 鄒元鈞和鄒元欽對著有孕的meimei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用了最大的努力來小心翼翼的關照著她。 雖說兄弟倆一張桌子,元槿另用一張,但因沒有旁人在,所以兩張桌子挨得很近。元槿想要什么,他們都聽得一清二楚。宮人們沒有伺候及時的時候,他們就會搭把手來照顧元槿。 看著哥哥們謹慎的樣子,元槿心中溫暖的同時,愈發想念起一人來。 也不知道遠在北疆的爹爹怎么樣了。他獨自在北疆,難過不難過? 分月餅的時候,這種感覺尤其的濃烈。 看著一個個的整圓,就連平日里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的鄒元欽也在感慨:“若父親也在這里就好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和父親一起吃月餅?!?/br> 這話讓鄒元鈞沉默了。元槿則是面露傷感。 鄒元欽覺得氣氛不對,趕忙笑道:“父親為國盡忠,我們該為他高興才是?!庇謫栐龋骸跋胍裁纯谖兜??我去給你拿了過來?!闭f著趕忙起身去挑選月餅了。 其實這些東西本就是宮人們捧著托盤呈上來?哪里就需要他親自去拿了?不過是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借機逃離一下。 鄒元鈞看著鄒元欽難得一見的局促樣子,不由的低低笑了。元槿瞧著二哥這般,亦是莞爾。 見到兄妹倆都沒將自己剛才的話放在心上,鄒元欽到底松了口氣,拿了哥哥和meimei最喜歡的口味回到了座位上。 雖然表面上好似不將那事再放在心上,可當藺君泓回來之后,元槿旁的都沒有問,當先提起的就是:“今年回冀都述職的人里,可有爹爹?” 外面的宮宴耗時較長。元槿這邊的話,和哥哥們一同用完膳再說了會兒話就也散了。因此,到了藺君泓回到永安宮的時候,元槿已經在屋里看了半個多時辰的書。 藺君泓接過元槿遞過來的帕子,邊拭著臉邊心疼的說:“哪就需要你來做這些了?交給底下人就好?!?/br> “多動一動也好。太醫都說了,不能鎮日里坐著,不然生產的時候更困難?!痹却鹜旰?,依然不死心的問道:“爹爹會不會回來?” 看到她這殷勤期盼的模樣,藺君泓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將帕子放到盆中由宮人們端出去,他拉了元槿的手在旁坐下。待到元槿坐安穩了,方才說道:“即便原先沒有他,如今也肯定有了?!?/br> 元槿一聽,原來之前她不提,藺君泓就沒考慮過讓爹爹回來? 她頓時有些黯然,呆愣愣的坐著,不發一言。 看到她這模樣,藺君泓笑著拉了椅子到她旁邊挨著坐下,一把將她摟在懷里。 元槿掙扎著要脫離桎梏。他不肯。她就只能乖順的依偎在了他的懷里,不過臉色依然如之前那般不甚喜悅。 藺君泓低低笑了,“你當我是因為你剛才的話才做了這個決定?早先就和吏部的人說過了。只是剛才看你問得急,所以故意逗你一逗?!闭f著,他抬指輕刮了下她的鼻尖,“你也是。往日里我這般開玩笑的時候,你一眼就能看穿。如今怎的反倒不信了?” 他這樣一說,元槿細細想了想,還真是這樣。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近來的脾氣也有些怪異起來。有時候自己就鉆了牛角尖。 她正兀自思量著,就又聽到了藺君泓的笑聲。 “果然又在發呆?!彼托χ鴮⑾掳头旁谒念^頂,輕輕磨蹭著,“是不是很辛苦?所以有些撐不住了?” “還好?!痹壤侠蠈崒嵳f道:“有時候有點辛苦,不過一想到這是我們的孩子,就會好過許多?!?/br> 她這大實話顯然讓藺君泓十分開心。不過,也讓他更加心疼。 元槿的身子瘦弱,怎么吃都吃不旁。他倒寧愿她更胖一些,這樣生產的時候也不至于太難。 在小妻子的鬢邊穩了穩,藺君泓俯下身去,伏到她的腹前。 這個時候已經明顯感覺到胎動了。他靜靜聽著。偶爾有鼓起的一塊朝他襲來,他就會歡喜的和元槿說一聲,然后和她猜測,那踹過來的到底是小手還是小腳。 晚上就寢的時候,是藺君泓最為難熬的時候。 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某些需求太大。原先每夜都在一起的時候,他還不夠饜足。如今為了顧及胎兒,兩人沒法做太過親密的事情。對于藺君泓來說,這著實是無法忍受的事情。 可就算沒法忍,也得忍著。 即便是已經過了最初三個月最要緊的時候,孩子那么嬌嫩,太過激烈的活動還是會對懷孕不利。藺君泓即便是有所行動,也只能淺嘗輒止。久而久之,憋得怨氣十足。而且,這怨氣還不能發泄出來。 元槿便發現,藺君泓望著她小腹的時候,目光開始愈發悠遠了。隱隱的還藏著幽怨在里頭。 這讓她忍俊不禁。有時候還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就笑吧?!碧A君泓緩緩抬眸,惡狠狠的望著她,咬牙切齒的在她耳邊低語,“到時候等他出來了,我就天天晚上讓你哭?!?/br> 最后那半句是隱含了什么意思,元槿稍一細想就明白過來,頓時羞的臉通紅。橫他一眼不搭理他了。 藺君泓初時還有點逞了口舌之快的勝利感。但是一到了晚上就原形畢露,唉聲嘆氣不只。 這個時候就就輪到元槿來笑他了,“怎么樣?還要不要我哭了?” 藺君泓明明說的是等她生了以后再這般,偏她給提前到這個時候來說。 藺君泓憋得滿心火氣沒處發,在她身上很是“兇殘”的留下了無數個印子,又讓她親手幫了忙,這才作罷。 沒多久就到了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