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只是錢阿公不喜歡在旁人家多待,所以后來錢阿婆就都自己來了。還時不時的帶一些自己家孩子帶過來的土特產。 有時候是花生,有時候是紅薯。 雖然都不是多么值錢的東西,但是阿婆說了,都是自家孩子在地里種的,干凈,好吃。 錢阿婆有個很能干的小兒子,是個當官兒的,在很遠的外地做官。也正是因為這個兒子,所以錢阿婆才會在冀都的這個地段有了房子。 櫻桃不太喜歡錢阿婆,因為老太太嘴碎。只不過見元槿好似不排斥錢阿婆來,所以和葡萄、秋實她們一起盡心伺候著。 終是有一天,櫻桃忍不住了,與元槿抱怨道:“您何必和她這樣來往?她雖說是來陪您,何嘗不是貪著咱們這兒的一壺好茶?!?/br> 櫻桃這樣一說,葡萄也在旁說道:“是了。那位阿婆就是喜歡咱們這兒的茶來著。每次只要上了茶,都是喝的沒了顏色才肯走?!?/br> 元槿淡笑著說道:“不過一壺茶而已。能夠用一壺茶換來半晌的清閑,倒是不錯?!?/br> 她這話,葡萄和櫻桃聽了,都沒聽懂。 分明用一壺茶換來的是好半晌的嘮叨,何來的“清閑”? 秋實和孟mama倒是聽出了點門道。 王妃這些日子以來,憂心一日多過一日。 雖然未曾明說,但是,看著王妃這日益消瘦下去的模樣,她們就知道,王妃心里頭,很是掛念著王爺。 只不過怕她們擔心,所以王妃半個“憂”字都沒提起過。只將滿腹的心思都擱在心里。 但是錢阿婆來了后,倒是不一樣了。 這位老太太嘴碎,嘮嘮叨叨的不停的說著閑話。 一會兒說自家小孫子小孫女怎么樣了,一會兒抱怨她家的老頭子。 看似總是在說自家怎么怎么不好,她怎么怎么cao心。但是字里行間透著的,都是家庭還有親情的溫暖。 而這種溫暖,正是現在的王妃所渴求和期盼的。 聽了錢阿婆的嘮叨,王妃的心里,倒是能夠得到片刻的安寧,將那擔憂暫且擱下。 孟mama暗嘆了聲,櫻桃和葡萄還是太年輕了些,不如秋實經的事兒多,也不如秋實穩妥。 不等這倆丫鬟在那邊疑惑完,孟mama就瞪了她們一眼,“該做的事兒做完了沒?做完了?好,一人再去繡一個荷包。剛繡完?那就再繡一個!” 櫻桃和葡萄苦不堪言,垂頭喪氣的一前一后出了門。 元槿她們的新年,就在京州的這個小宅子里度過了。 雖然人不多,倒也溫馨。大家湊在一起,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吃了個團圓飯。 誰也沒有喝酒。 在這種關鍵時刻,隨時都得提著心,所以,大家很默契的都沒有提起酒字。只以茶代水,互相敬了敬,而后守夜。 看著遙遠的天邊,元槿忍不住去想,藺君泓如今不知道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和她一樣,遙遙的看著這天邊,靜靜的思念。 沒有好友往來,沒有互相的恭賀聲,沒有走親訪友。原本她以為這個新年將是過的最為清淡最為平靜的一個新年。 誰知,世事難料。這個新年,注定是最不平靜的一個新年。 除夕夜當晚,宮里就發生了巨變。 本應在刑部大牢里的三皇子不知為何居然出現在了宮中,而且,還帶了不少的人手。 這時候大家放才知道,有先前的御林軍統領劉立強從中牽線,如今的御林軍中很多人都暗中站了隊。就連現今的御林軍那幾位副統領,也都被三皇子收買了。 所以,三皇子順利進入宮中,順利見到了皇上。 就在皇上命懸一線的時候,端王爺帶著三千將士忽地出現,以清君側的名義,將三皇子拿下。 可嘆的是,皇上因著三皇子的一劍而元氣大傷,最終不治身亡,命歸黃泉。 端王爺悲痛不已。與定北王一同安葬了皇上。 定北王親手血刃三皇子,讓人將其頭顱懸掛于冀都城墻上,言明必須風水日曬一整個月方可拿下。 帝位空出。 太子在之前的一場越獄中已然“亡故”。三皇子被誅。 好在還有幾位皇子和太子留下的小皇孫。 可惜的是,皇子年幼,皇孫年幼。一時間,好似有很多合適的即位人選,又好像沒有合適的即位人選。 這時候,定北王召集了文武百官,在宮中相見。 百官齊聚之后,宮殿大門驟然合上,所有人都被關在了里面。 就在大家驚疑不定的時候,顧閣老之子顧御史走出隊列,拿出了先帝遺詔。 先帝在遺詔上面言明,在他百年之后,由其幺子藺君泓即位為帝。 滿朝嘩然。 誰都沒有料到,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 既是如此,為何繼位者另有其人? 這個時候,已經“消失”了的前劉統領劉立強驟然出現,向眾人言明,先帝忽然而來的病重另有蹊蹺。 之前,劉立強就放出了這樣的話,只不過因為他的忽然消失,這消息沒有激起太多的波瀾。 如今他再次出現,再次說起這話,所有人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以前聽聞,很多人不過是當個笑談或者是異聞罷了,并不是特別當回事。 可如今有了先帝親手書寫的遺詔,再聽聞這個消息,那感受自然大不相同。 不多久,先皇身邊最得信任的老太醫也站了出來,說出當年先皇的忽然病重另有隱情。 答案昭然若揭。 看著負手而立站在高臺之上的端王,所有人的心里都泛著一股子冷意。 遺詔在手,又有了剛剛駕崩的皇帝的把柄,還有定北王的支持。 不,不只是定北王。 顧閣老、九門提督許大人,甚至還有許許多多的位高權重者…… 原本還搖擺不定的眾人,心里頭忽然就有了主意。 正當滿室靜寂的時候,定北王忽地走到眾人之前,當先撩了衣袍跪下,高呼萬歲。 而后是顧閣老、眾位大學士。 再然后是幾位老將軍。 其余人再不遲疑,隨即跪下叩拜。 一切,已成定局。 新帝即位的消息傳到京州的時候,元槿正在和錢阿婆在院子里說話。 如今新年還未完全過去。 雖然冀都那邊風起云涌。不過京州這個百廢待興的地方,卻只得了個“全城戒嚴”而已,并未有什么大動靜。 對老百姓們來說,全城戒嚴僅僅代表著不能到處亂跑、不能到處走親戚了而已。關上門來和自家人和和樂樂的在一起把這個年給過了,一樣開心。 所以,京州的百姓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 畢竟大家都不清楚到底冀都發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這兩天,傳出了皇上駕崩的消息,大家的心里才咯噔一聲,意識到真的是出大事了。 大到要變了天。 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白布,來祭奠這位英年早逝的帝王。 好在除此之外,一切如舊。 小孩子們不懂事,抱怨沒的新衣紅衣穿了。 大人們趕忙捂住孩子們的口,讓他們斷然不能再如此說。 京州的百姓這兩天,過的頗為不如意。 也正因為這個緣故,錢阿婆尋了法子來,小心翼翼的跑到了元槿這邊串門。 想到這兩天里發生的事情,錢阿婆就忍不住一通感嘆。 “這皇上,說起來也沒做多少事情。咱們老百姓啊,就是覺得,多一口飯吃就是好的??伤购?,讓咱們過的越來越不如意。這可不行?!?/br> 想了想,自己是說了故去之人的壞話了。錢阿婆趕忙往地上啐了幾口,呸呸呸幾聲,而后道:“人一去了,好的壞的都成了過去。只希望往后的能帶著咱們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就怕這新上來的,不知道咱們老百姓的苦處?!?/br> 聽聞她這樣說,元槿想了想,說道:“我想,他往后會知道您的這個愿望的?!?/br> 錢阿婆點了點頭,笑道:“所以說,小娘子你是最心善的了?!?/br> 元槿看她剝豆子剝的辛苦,就拿了個杌子在她旁邊坐下,順手幫她剝了起來。又笑著問道:“阿婆怎么這么說?我可沒瞧出自己這樣好來?!?/br> “你看,那位新上去的,無論是誰,一定都是聽不到咱們說的話的。小娘子這樣說,豈不是來安慰我?” 她之所以喚元槿小娘子,是因為她知道元槿已經成了親。 錢阿婆也是后來才知道的,這一家里最小的這位姑娘,居然是已經出嫁了的。 再問這位小娘子的哥哥們和jiejie們,都還沒有成親。 錢阿婆甚是好奇。 “哥哥就也罷了。怎么jiejie們還沒成親,你倒是先嫁了?” 先后有序。一般來說,都是jiejie們先出嫁,當meimei的才能成親。 元槿曉得錢阿婆的意思,想了想,說道:“我家相公求了長輩,越過了許多道規程,直接將我娶回家的?!?/br> 當年端王爺直接求了太后一道懿旨,簡單粗暴的將娶她的事情給辦妥了,她這話,倒是大實話,一點也沒摻水。 聽聞她這話,錢阿婆面露擔憂,“哎呦,你家男人可真是個霸道的性子?!?/br> 元槿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阿婆這話倒是沒說錯。 她笑著點頭,喃喃說道:“是很霸道?!?/br> 如今聽到錢阿婆說起“那新來的一定聽不到”,元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藺君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