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砰的一聲膝蓋和地面相撞的聲音,聽了都覺得疼。 “此事是孩兒做得不對?!比首映谅曊f道:“還望父親恕罪?!?/br> 藺君淙板著臉一言不發。 眾人這才察覺不對。 ——或許皇上留下諸人,并非是要表彰端王爺夫妻倆,反倒是要尋三皇子的不是? 可是三皇子究竟哪里做錯了? 賀太師看了看帝王的臉色,趕忙上前,說道:“三皇子想必也是無心之舉。還望陛下息怒?!?/br> 他一說出口,旁邊又有兩人為三皇子求情。 藺君淙依然沒甚反應。 三皇子忽地開始自陳錯處。 他所說的,倒也沒甚大事要事。無非是哪一日自己未曾用功苦讀,哪一日未曾認真練武。、他越說越多,漸漸地,眼淚竟也流了下來。 三皇子激動之下,膝行著到了藺君淙的腳邊,一下子趴伏到藺君淙的腳上,痛哭不已。 所有人都被這戲劇化的一幕驚到了。暗暗心驚三皇子究竟做了什么,惹得皇上震怒。竟是連他痛苦自陳錯處也一言不發。 元槿看了后,亦是暗暗心驚。 卻不是在心驚那父子倆的反應,而是藺君淙的腳。 之前沒有留意到,現在她才發現,藺君淙的鞋子竟是比平日里寬了寸許??粗菗螡M的樣子,想必是里面的腳寬了這么多,方才將鞋子做大。 也不知道那腳已經腫成了什么樣子? 再看皇上的表情…… 明明三皇子已經撲到了他的腳上,按理說,腫成這樣再被重物壓住刺激,必然疼痛不已。 偏偏藺君淙神色平靜至極,好似感受不到腳痛一般。 元槿稍一細想,再不敢多看,忙將視線收了回來。 她見所有人都在幫三皇子求情,包括身邊的幾名誥命夫人,就跟著大家一起說了幾句。 藺君淙又對三皇子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讓大家退下散去了。 離開宮殿后,元槿悄聲問起藺君泓,有關皇上腳的問題。 旁的事兒藺君泓都沒瞞過她,盡數告訴她了。不過對于這個,藺君泓諱莫如深,只讓她不要再提及。 元槿知曉,他這般反應,說明此事事關重大。故而未再追問,將此事暫且擱下。 第二日天氣晴好。 藺君泓一大早就去了宗人府。 元槿瞧著適合出行,就到了姚先生那里,將藺君泓的打算告訴了她。 姚先生初時是不肯的。 “去了王府之中,多有不便。倒不如在這里清清靜靜的,也好安心教學?!币ο壬绱苏f道。 元槿還沒說什么呢,小郡主楊可晴已經跳了出來,笑瞇瞇問道:“不知先生這幾日可是真的能夠‘安心教學’了?還是說,不堪其擾,未曾看進一個字兒去?” 其實姚先生現在的住處也不錯。道路暢通,位置優越。 若說唯一的不足,便是這里離靜雅藝苑太近了。有許多學生想要過來向姚先生請教,讓她無比頭痛。 當初陸大學士吩咐孟知州留意那幾戶人家的時候,并未提及姚先生。 姚先生的大名,大家盡皆聽過。 故而孟知州的下屬在給姚先生分配房屋的時候,考慮到她是女鴻儒,就將她的住處安排在了靜雅藝苑的旁邊。 這可苦了愛清凈的姚先生。 女學生們來來往往的搬進搬出,總有人過來向她請教。 她定然是斷然拒絕的。 可后來那些女學生們就想出了新的招數。 ——守在門外不走。靜等姚先生出門。 這可苦了姚先生。 既不能出門去,又不能不出門去。左右為難。 若她出了大門勸那些女學生回去,就有人說,姚先生只肯教端王妃和小郡主這樣身份尊貴的,不肯教她們這些平常人,真是枉為“鴻儒”。 可是姚先生最是看重人的品性。 她聽聞此人這般口無遮攔、肆意貶低,更是不肯與那女學生再多說一個字兒。 結果,那人愈發肆無忌憚,在靜雅藝苑里說起了姚先生的壞話。 后來就連藝苑的先生們都聽不過去了,阻又阻不了,對方說的有依有據。就來勸姚先生,要不然去藝苑代幾堂課,免得壞了名聲。 姚先生斷然拒絕。 “我行得正坐得端,已經這壞脾氣幾十年了。旁人看的慣也好,看不慣也罷,我都無力阻止?!?/br> 雖然口上這般說,但是生性耿直的姚先生終究還是氣門不已。偶爾遇到了藝苑的學生進出,看到學生們對她的指指點點,也不勝其煩。 元槿知曉后,驚詫不已。 姚先生一向潔身自好,名聲在外,很少人會這樣不尊重她、惡意誣蔑。 元槿忍不住問道:“那被先生拒了的究竟是誰?”為何一次次地惡言相向? 姚先生唇角緊繃不欲多說。 楊可晴揚聲告訴了元槿:“就是那天小舅母去滄海府邸的時候,正和先生說話的那一個啊?!?/br> 元槿無需多想,就知道楊可晴說的是誰。 蕭以霜。 可蕭以霜才剛回京城不久,靜雅藝苑的招生考試又因地動而中斷,如今還沒再次開考。 蕭以霜如何能入了靜雅藝苑的? 楊可晴自是不知這些。 姚先生淡淡說道:“若有了旨意,那么什么都不是問題了?!?/br> 元槿大為驚訝。 她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何曲折。但看姚先生不愿多提,她就沒有多問。 不過,因著楊可晴的大力勸說,姚先生倒是同意了去端王府住。 楊可晴歡喜地拍手叫好。 她最喜歡的就是小舅母、小舅舅和姚先生。 如今大家聚在一起,真的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待到姚先生帶著楊可晴搬進端王府后,卻是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原本在京城的時候,楊可晴一直跟著藺君瀾,即便是在太平鎮上,她也基本上都是跟在姚先生身邊。 如今到了冀都了,楊可晴也就跟著姚先生先是住進姚先生的住處,而后現在搬到了端王府。 可是這個時候,長公主藺君瀾卻突然開始舍不得女兒了。 姚先生和楊可晴住進來的第二日開始,藺君瀾便天天往端王府跑。 每一次都想要見女兒,每一次都想要和女兒多說會兒話。 元槿初時還能笑著和她講些客套話,做點表面功夫??蓵r日長了,任誰也禁不住這樣的折騰。 終于有一天,元槿憋不住了,光明正大地問藺君瀾:“不知長公主這樣,究竟是何意圖?” 藺君瀾斜斜地看了元槿一眼,“我自然是要和我女兒朝夕相處?!?/br> 聽聞這一句,元槿倒是不懼了。 因為楊可晴早就說過,若藺君瀾要接她回去,堂堂正正地說了,她肯定跟母親回去住。再每日過來跟先生學習。 她再怎么樣,也不能和自己的母親硬生生拗著。 更何況,在小姑娘的心里,還是很希望母親多疼愛她一點的。 元槿暗松了口氣,笑道:“既是如此,我讓人給可晴收拾下東西,送去長公主那里?!?/br> 她之所以笑,是因為她為可晴高興,藺君瀾終于在她身上多花費點心思了。 哪知道藺君瀾突然站起身來,猛地說道:“不要!” 元槿不解,慢慢轉過身來看她。 藺君瀾扶著桌子坐了回去,說道:“不如我搬到端王府來吧?!?/br> 元槿想也不想就拒了這個提議,“不好?!?/br> 姚先生待她和藺君泓都很好,待可晴也很好,大家很親近,所以住進來沒什么。 可這明樂長公主和他們哪一個都不算親近,讓她住進來,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藺君瀾自己又不是沒有住處。 一定得拒了。 藺君瀾想了想,說道:“不如這樣。我往后在母親面前為你多美言幾句,讓母親與你的關系和緩一些。以此作為交換條件,你讓我暫住幾日?!?/br> 元槿聽聞后,只覺得有些好笑。 家人相處,竟談條件。 長公主不提自己會對弟弟多好、不提會對女兒多好,竟然想用條件來做交換。 元槿愈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繼續拒絕。 藺君瀾有些急了,惱道:“你這樣一而再地拒絕我,算什么事情!我不管你如何說如何做,我只等阿泓回來和他說!”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