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她怎么也不能任由他這樣繼續不拿身體當回事了。 元槿趕緊拿捏好力氣,小心翼翼地又拉又拽,好歹推了賀重凌回床上躺著。 看著賀重凌額上的汗和微微擰起的眉,她也來了氣,惱道:“你知道你身體什么狀況么?若是這樣下去,身體沒法完全康復怎么辦?” “我的身體我自己心里有數?!辟R重凌淡淡說道。 “心里有數?心里有數你還……” 元槿話到一半,忽地頓住。 對于賀重凌,又是感激,又是自責。若不是她,他也不至于成了這樣。 她實在沒有立場去指責他什么。 努力緩了緩脾氣,她好生勸道:“你現在的狀況,不能過多地運動。適量地康復運動對身體很好,但是一旦過了那個‘度’,反而是有害無益?!?/br> 賀重凌半晌沒說話,只靜靜看著她。 就在元槿以為他不會開口、正想著怎么繼續勸他的時候,賀重凌忽地問道:“你為何對我這般客氣。因為我救了你?” 元槿被他這話堵得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若說是吧,看他神色和語氣,好像不愿意聽到這個答案。 若說不是吧…… 她良心上又過不去,不愿違心說假話騙這個救了自己的人。 元槿最終尷尬地笑了笑。 賀重凌面露了然,摸出一本書來翻看著,淡淡地道:“有脾氣就發出來。這樣憋著,我都替你難受?!?/br> 元槿被他這樣一激,剛才冒出來的火氣差點就壓不下去。 不過,她好歹還記得他是個患者,努力平順了下氣息。 正要開口和他好好說說,恰在此時,繁盛的聲音從外面響起。 “王妃,有人來尋您,不知見不見?” 元槿話還沒和賀重凌說完,硬生生把話吞了回去,問道:“是誰?” 繁盛難得地吱吱嗚嗚半晌沒回答。 元槿察覺有異,趕緊叮囑了賀重凌要好好養傷,切莫隨意走動。又說自己晚一些再來看望他。這便急急出了屋子。 待到望見不遠處的那個人后,她下意識就要轉身離開。只是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被對方給叫住了。 元槿思量了下,雖說對對方沒甚好感,不過如今大家的境況都不好,許是她有什么難處也未可知,就在旁邊稍微站了會兒,靜等對方過來。 李姨娘看著元槿神色平靜的模樣,望著她眼中的戒備和明顯的疏離,不由得絞緊了手中的帕子。 不過,臉上卻還是擠出了個笑來。 “不知王妃剛才可曾看到過楨姐兒?” “她?”元槿沒料到自己等了小半晌,竟然等來了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問話。 “我哪里知道她的去處。你若想尋她,不如問二太太和她哥哥meimei去?!?/br> 元槿的意思是,讓李姨娘去尋她們二房的人去。 她口中的哥哥meimei,是說的鄒元錚、鄒元鈺還有鄒元杺她們。 因為那幾位都是二房的孩子,所以她直接就這么講了。 但是聽在李姨娘的耳中,卻覺得元槿似是在諷刺她不自量力。 因著元槿先提到了“二太太”,李姨娘便直接濾去了元槿話里的鄒元鈺,只覺得元槿是讓她去找杜氏還有杜氏親生的那兩個嫡出的孩子。 好似是在譏諷她不過是個妾侍罷了,沒資格求到元槿的跟前。 李姨娘年歲不小了,卻風韻猶存。 她婷婷裊裊地朝著元槿一拜,用力一眨,眼睛里就開始泛紅、落淚。 “我知我身份低微,入不得王妃的眼,沒資格來到王妃的跟前。不過因著事關楨姐兒,所以才斗膽來求您一求?!?/br> 元槿也是服了她這思維了。 自己不過是讓她去找家里人罷了,哪兒來的那么多彎彎繞? 竟是說得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說實話,這些天元槿忙里忙外的,打過交道的人不知凡幾。 有世家貴族,有平民百姓,甚至還有平日里連句話都不曾說過一句的販夫走卒。 天災過后,大家都在齊心地努力著。 還真沒有誰這樣話里話外地甩臉色給元槿看。 元槿被她氣笑了,點點頭道:“既然你覺得沒資格和我說話,入不了我的眼,那就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了。免得大家相看兩相厭?!?/br> 說著,她舉步就走。 李姨娘忙緊走幾步追了過去。眼看著元槿真的不搭理,她便拎著裙子跑了過去,噗通一下子跪到了元槿的跟前。 元槿根本懶得理她。換個方向繼續走。 李姨娘泫然欲泣地道:“楨姐兒不見了不知去了何處。還請王妃想想我這個生了她的婢妾的苦處,幫幫我吧?!?/br> 元槿被她這一鬧二鬧地給徹底惹煩了。 原先同在將軍府住著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這位李姨娘在“演藝界”著實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那眼淚是說來就來,那柔弱姿態是說擺就擺。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只要是她想,根本沒有做不出來的。 因為這個,精明如二太太杜氏,也吃了不少啞巴虧。 但凡是和李姨娘對上,二老爺鄒寧遠大都會選擇相信李姨娘,而非杜氏。 再后來,杜氏索性晾著李姨娘和李姨娘生的兩個孩子了。 如今看到李姨娘把在后宅里對方鄒寧遠的那一套搬到了自己跟前,元槿心里是說不出的膈應。 她朝跟過來的繁盛點了點頭,示意他在旁候著就好,暫時不必過來。 而后,任由李姨娘繼續跪在地上。 元槿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冷冷說道:“你尋人,我不攔著你。只是別鬧到我的眼前來。聽懂了嗎?!?/br> “可她畢竟是你堂……” “堂姐堂兄什么的,這種話不用再提了。鬧到三司去審,這事兒也是一樣的結果?!?/br> 李姨娘不過是二房的一個妾侍。 當初老太太湊著元槿回門的時候去將軍府,遭遇的那一切,李姨娘又如何得知? 她根本不理解元槿所說的“鬧到三司去是一樣的結果”是何意。 她甚至不太了解,鄒家大方二房分家這事兒被三司存了底代表著什么。 于是她在旁哭哭啼啼的,只重復一句話。 “聽聞王妃是最后一個看到楨姐兒的,所以我才來問王妃一問?!?/br> 聽了她這話,元槿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如果有人能告訴李姨娘,她是最后一個看到鄒元楨的,那么說這話的人肯定也看到鄒元楨了吧? 何以肯定她就是最后一個瞧見的了? 見李姨娘哭得那么真切,元槿好歹又給她多說了兩句話。 “鄒元楨我沒看見。她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著。你若是有這個閑工夫,不如趕緊尋了二老爺他們去找找。也好過于來尋我?!?/br> 李姨娘聽她提到鄒寧遠后,倒是真的哭得悲切了些。 “老爺他如今被那個狐媚子迷了眼,哪里還看的到我們去?如今那狐媚子肚子那么大了,老爺他更是全副心思在她身上,根本不來理會我們娘幾個了?!?/br> 元槿聽了她的話,這便想起了那個曾是三皇子府里舞姬的柔弱女子。仔細算算,那人有孕也有七個月左右了。 但這些都是二房的事情,和她根本沒有關系。 眼見李姨娘嘮嘮叨叨個沒完,根本沒有打算停歇的意思,元槿終是不耐煩了,朝繁盛微微頷首,讓他將李姨娘攔在了遠處,她則頭也不回地大步趕緊離去。 不多時,繁盛跟了上來。 元槿不想知曉李姨娘如今的狀況,便未曾多問。 出乎她的意料,繁盛反倒是緊追幾步跟了過來,主動和她說起剛才李姨娘提及的事情。 “其實,那位大姑娘,今兒早晨王妃是瞧見了的?!?/br> 元槿沒有問繁盛是如何得知了自己與李姨娘的對話的。 他是練武之人,耳力也很不錯。更何況剛才李姨娘刻意大聲哭哭啼啼的,繁盛離得不遠,想不聽到也難。 元槿知道繁盛自然不會對她說謊,聞言大奇,“我見過她?什么時候?” 忙了一早晨,她自己根本是毫無印象。 繁盛沉吟著說道:“早晨王妃剛到平安鎮的時候,是不是有一些人將您攔住,問起了還需要多少灶臺的事情?” “這事兒我記得?!痹阮h首道:“他們說如今差不多夠用了,所以只留下幾個泥瓦匠來負責此事便可?!?/br> “當時屬下瞧見了大姑娘。她離得頗遠,又是和太子府的人在一起,屬下就沒和您說?!?/br> 繁盛話語里滿是歉然和懊悔。 “無需放在心上?!痹刃Φ溃骸斑@又不關你的事。你如何提前知道李姨娘會來尋我?” 認真的說,就憑當初鄒元楨做過的諸多事情,她即便和鄒元楨面對面,也不見得會和對方說話。 更何況離那么遠,很顯然鄒元楨也沒打算過來見她。 繁盛知道自家王妃的性子。 若她真的介意,會直接一兩句點出來。若她這般笑著開了口,自然是沒當回事的。 繁盛緊繃的神色頓時放松了不少,說道:“屬下下次會注意些?!?/br> 元槿倒是想起來他說的另外一件事,問道:“你說她和太子府的人在一起。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