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想唬我么?”藺君泓抬指勾著她的指尖,“這招式太老套了些?!?/br> “我沒騙你?!痹鹊穆曇艨嚨镁o緊的,開始劇烈掙扎,“我認得我爹的腳步聲?!?/br> 藺君泓恍然發覺不對。 外面果然有個急切的腳步聲在靠近。 之前因為有丫鬟婆子不住走動,他并未太在意。如今細聽這腳步聲,步履沉穩,落地重實,一聽便是個武將。 這將軍府的武將,不是鄒大將軍鄒寧揚又是哪個? 藺君泓趕忙扶著女孩兒站了起來。 元槿橫了他一眼,忙不迭地整理有些發皺的衣衫。 藺君泓幫她理了理衣襟。又忍耐不住,俯身在她唇邊落下了個輕吻。 元槿聽腳步聲到門口了,大駭,雙眼圓睜去瞪他。 偏他不管不顧,還輕咬了她唇瓣一下。 推門聲起。 藺君泓忽地站直身子,快速往旁邊挪了幾尺。 元槿猶沒反應過來,篤篤篤的叩門聲就傳入耳中。 藺君泓氣定神閑地踱步去開門,行到半途,回頭朝元槿促狹一笑。 元槿這才明白,之前不知何時藺君泓竟是把門上了栓。 難怪他沒那么緊張。 女孩兒惱了,橫了他一眼。 藺君泓搖頭失笑,將門打開。一抬頭,正對上鄒寧揚黑沉如墨的樣子。 只要不是對著那小丫頭,即便對著未來的丈人,端王爺也還是能夠保持冷靜的。 他稍稍停滯了一瞬,含笑道:“大將軍,別來無恙?!?/br> 鄒寧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接話,而是轉眸望向屋里的女兒。 元槿扯起個笑來,“爹爹……” 鄒寧揚的視線又轉回了藺君泓身上。 端王爺心念電轉間,恍然明白過來,趕忙側身將鄒寧揚讓了進去。 鄒寧揚微微頷首,跨步前行。 他停在屋中,負手而立??粗畠河行┌l紅的臉頰,再望向藺君泓的時候,神色更為冷冽了幾分。 “不知王爺和小女方才在作甚?” “談論衣物?!?/br> 藺君泓十分鎮定地道:“之前溫大師為槿兒做了幾身衣裳,讓人送來,槿兒不收。我只能親自送來了?!?/br> 元槿生辰那天,和她相熟的少年少女們也都這樣喚她。鄒寧揚倒沒太在意。 不過此刻從端王爺的口中說出,他就怎么聽怎么不得勁兒了。 鄒寧揚微不可見地哼了聲,“談論衣物需要緊閉門窗?” “原本是不需要的。只是這個屋里有些冷,我怕槿兒著涼,故而關上。更何況……” 藺君泓含笑看了眼元槿,道:“我也不希望我倆的爭執聲傳出去讓人看笑話?!?/br> “爭執?”鄒寧揚掂量著這兩個字,問元槿:“你們吵起來了?” 他目光幽深,帶著探尋之意,疑惑地看著女兒。 元槿抿了抿唇,十分艱難地“嗯”了聲。 鄒寧揚的懷疑這才消逝了六七分。 剛才一路行來,之前四衛來過、送衣物被元槿拒了的事情,他已然聽聞。 如今端王爺親自送來,兩人門窗緊閉爭執地面紅耳赤…… 好似也說得過去。 鄒寧揚哂然笑笑。 端王素來持身極正,對女子從不假以辭色,即便待槿兒不同一般,想必也不可能行為太過。 只是—— 想到這莫名的賜婚,鄒大將軍依然是怒火難捱。 即便知道對方身份極其尊貴,一想到自家寶貝女兒的親事就這么定了下來,他到底無法和對方好好平靜對待。 于是強壓下心口的怒氣,他對藺君泓點了點頭,沉沉地說道:“既是小女不愿收,那王爺也不要勉強了?!?/br> 藺君泓:“……” 他忽然深切體會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用送衣裳為借口,化解了之前鄒寧揚的懷疑。 卻也因為這個當做借口,讓鄒寧揚直接拒了這些衣裳。 當真是…… 端王爺一時間有苦說不出。 轉眸去看元槿,卻見女孩兒正眉眼彎彎地望著他,雙眸里滿是盈盈的狡黠笑意。 藺君泓覺得好氣又好笑,無奈地輕嘆了聲,與鄒寧揚道:“東西我是斷然不會拿回去了。給槿兒的東西,我再不會給旁的人?!?/br> “那又如何?!编u寧揚道:“她既是不愿要,王爺難不成還想強留?” “倒不是說強留不強留。只是如果溫大師知曉槿兒不愿意要她親手做的衣物,想必往后再想請她為槿兒制作,就難上加難了?!?/br> 溫大師的名號極響。 即便鄒寧揚是個長年在邊疆不問瑣事的武將,也曾經耳聞。 不過,斟酌了一瞬后,鄒寧揚依然婉拒了藺君泓,“小女還未出嫁,這樣終究不合規矩?!?/br> 藺君泓這才有些急了,“岳父大人……” 這一聲叫讓鄒寧揚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 他揚聲喚了人來,大手一揮,“送客!” 藺君泓無奈,只得拱了拱手,離去。 臨走前,他回頭朝元槿又望了眼。但看鄒寧揚神色愈發開始不好,忙微笑了下,疾步離去。 出了房門還沒到院門口,屋里傳來咣當一聲響。似是椅子被踢翻了。 藺君泓腳步滯了滯,苦笑一聲。 思量了下,鄒大將軍到底沒有當面為難他??磥?,那水師提督的任命,鄒大將軍已然已經想通了。 藺君泓這才放心了些。想想女孩兒的笑顏,唇畔的笑容中便沒了之前的苦澀,盡數染上甜意。 鄒寧揚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了。 誰知第二日一早,東西全都原封不動地送了過來。 美其名曰,是徐太妃賞下來的。 而且,徐太妃還說了,今兒鄒姑娘進宮謝恩的時候,要穿上其中的一套。 鄒寧揚氣得當場拍了桌子,卻有無可奈何,只能讓人全數給元槿送了去。 元槿早已起身用過了早膳。 她依著宮里來的嬤嬤轉述的話,選了“徐太妃”所說的那身換上了。又拜別了父親,這便上了車出門去。 因著前一日的賜婚,元槿和藺君泓今日要去太后那里謝恩。 元槿坐了鄒義駕的車,剛出了將軍府外不久,還未轉過彎去,便見前面一人一馬正在不遠處候著。 聽到馬車聲響,少年上馬靜等。待到車子進了,他便驅馬和車子并行。 元槿聽聞外面鄒義恭敬的請安聲,曉得是藺君泓來了。撩起一點車簾,四處看看沒有旁人,這才問他道:“你怎么這會兒過來了。不說是在宮外等的嗎?” “左右無事可做,索性來瞧瞧你?!?/br> 藺君泓不好和她說自己一夜未睡,索性如此簡短答道。 原先他就知道,若是有一天能夠心愿得償,定然要歡喜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竟是連床也沒上,只坐在床邊發呆微笑,就能耗去了一個多時辰。 回想起這些天的點點滴滴,他總覺得有她在身邊,這日子才過得有生趣。沒有她的時候,或是空白或是枯燥乏味,都不愿再去回想了。 剛一沾床,他就曉得今兒晚上肯定是睡不著。索性起來,在王府內緩緩踱步。 不知不覺,走到了月露軒。 月露軒是她最喜歡居住的院子。不過,沒有浴池。 他便細想,究竟是將籬落齋改造一番,做成了她們倆共住時的合適樣子,還是在月露軒內再造個合適的浴池為好。 思來想去,沒個定論。最后下定決心,還是問了她后,看她的喜好再說。 皎潔的余光下,藺君泓漫步在端王府內,整整一夜。 一直在想,若她住進來,這一處改成什么樣子為好。那一處,修成什么模樣合適。 直到雞打鳴了,他都沒有絲毫的困倦。 眼看過會兒小丫頭也要差不多起身了,他就往宮里去了趟,和徐太妃說了聲,讓徐太妃身邊的人幫他把衣裳送過去了。 與此同時,他守在外頭街邊,靜等女孩兒出現。 元槿不知道他的諸多思緒。 但看他精神奕奕眉梢眼角都含著笑意,只當他是休息得不錯。 說實話,她倒是沒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