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李崢氣不打一處來,三兩步就跨了出去,帶上門,砰的一聲,整個走廊抖三抖。 沈婧把換下來的t恤衫方正的疊好放在枕頭邊上。 走廊里只有李崢一個人在等,徐承航早下去了。 不溫不火,那可能是對她和徐承航最友誼的形容,其實更多的時候沈婧覺得徐承航是恨她的。 “現在三點還不到,確定要吃晚餐?”沈婧說。 李崢拿過她手里的包,“我來背?!彼D了頓說:“訂的五點的。打算先去唱個歌?!?/br> 沈婧說:“你們的娛樂活動為什么要帶上我?!?/br> “我們?我請不動你這尊大佛,只好叫承航來幫個忙。沈婧,你說為什么我叫你,你總是愛理不理的,徐承航一來你就答應了呢?他看上去就這么有威懾力?” “不是?!备蓛衾涞膬蓚€字,像是回答但又不像。沈婧從他手里拿回包自顧自的走了。 —— 李崢訂的是麗歌坊的vip包間,三個人感覺可以在里面跑步了。所有的ktv都是一個性質,燈光黑暗,氣氛旖旎。那一排靠墻的猩紅色軟皮沙發彰顯著豪華和尊貴,連帶著那個水晶茶幾也是這樣的奢華。 紅綠的小燈光在頂上閃爍,投射在地上是旋轉的花樣。偌大的幕布上清晰的投影著歌曲的mv。 別的包房都是熱鬧起伏的k歌聲,唯獨他們這間,冷清的很。 徐承航不愛唱歌,她也是。李崢今天明顯心情不愉悅,也提不起那個興致。 沈婧坐了一會說:“我出去買包煙?!?/br> 沒人說話。李崢在點歌。徐承航搭著兩條長腿好整似暇的靠在沙發上,深邃的眸子融在漆黑的包房里,幕布上閃動的光影在他清俊的臉龐上剪下斑駁的影子。 他看著李崢的背影一動不動,一直看著。 在金碧輝煌的走廊里繞了幾個彎,憑著最初的記憶沈婧找到了那家小超市。她本來想拿包玉溪,可是話到嘴邊卻成了利群。 利群。她上次在秦森那邊抽過。他好像一直抽的是這個。 沈婧沒有回包房,倚在走廊的一個轉彎角落點了根煙。角落里有一盆很茂盛的盆栽,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花草,看著還挺好看的。筆直的長廊左側墻壁是一排窗戶,可能要營造很昏暗的氣氛,厚重的紫紅色窗簾布把外頭的光線遮得嚴嚴實實。 她撥開了一點窗簾,來開窗戶,留了個小縫,外頭新鮮的空氣蜂擁而至擠進來,窗戶外是車水馬龍的景象,毒辣的陽光照得整個城市都泛著薄霧,有點看不清那些建筑。 盆栽旁邊就是一個立方體的垃圾桶,沈婧把煙頭碾滅在垃圾桶頂上的那些白色小碎石里,拉上窗簾回包房。 李崢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唱著信的死了都要愛,撕心裂肺的。 沈婧坐了下來,捂了捂耳朵。她不喜歡太嘈雜的歌,或者說這樣比較高亢的歌。 徐承航看著她說:“煙呢?” 她和徐承航都嗜煙,這也是一個相像的地方。 沈婧把那包利群連帶著打火機扔給他。徐承航微微皺眉,他說:“你怎么開始抽利群了?” “要好煙,自己去買?!?/br> 徐承航輕笑了一聲,眉眼間的笑意那么冷那么淡。他還是抽了,濃繞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視線,隔很久,那白色的霧才消失不見,露出前方清晰的人影。 李崢已經開始下一首了,是一首網絡歌曲。沈婧沒聽過,只是她覺得李崢好像唱的快斷氣了,如果她沒猜錯,他可能在唱rap。 唱了幾首,李崢覺得沒勁。他本來興致也不高昂。調了原唱,坐在沈婧對面,開始喝酒。 徐承航抽到第三支煙的時候打破了這個沉悶的氣氛。 他說:“沈婧,想說什么就說吧?!?/br> 她按下手機的關機鍵,屏幕忽的黑了,投射在她臉上的光源不見,幽暗中誰也看不清她的神情,依舊是那樣薄涼的嗓音,淡淡的,就像薄荷糖。 沈婧說:“我媽的話你不用放心上?!?/br> 徐承航挑挑眉,抖了抖煙灰,繼續聽她講。 “我這個假期不會回去,也不會和你們去旅行。還有,準備好的鴻門宴還是撤了吧?!鄙蜴嚎粗顛樥f:“李崢,有些事如果非要攤開講,大家都沒面子?!?/br> 大家都心知肚明。 顧紅娟的打算是等沈婧大四訂婚,然后畢業結婚。如果她沒猜錯,這次去旅行不過是個噱頭,只不過等著她跳進這個坑里然后順水推舟和李崢的父母見面吃飯,商量婚事。 沈婧又說:“李崢,你知道的,我媽只是看中你們家的錢和地位,徐承航的爸爸也需要你們這樣的依靠。說白了,這只是一種利用。而我,不想結婚。我真的,厭倦你們這樣的孜孜不倦?!?/br> 起初幾年她都未曾把這些放在心上,可是近期她真的覺得開始心煩了。 她不想頻繁的見到李崢,也不想回那個所謂的家。沈婧覺得她是獨立是自由的,但也又不是。因為她所有的經濟來源都是顧紅娟給的。 她有著逃離的想法卻不曾真正剪斷這根線。 不是懦弱,不是無能,只是這是因為顧紅娟欠她的而已。 可是所有的荒唐讓她像個叛逆期的少女一樣。 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徐承航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李崢,淡淡的說:“阿姨沒和我說那么多,這次旅行是我爸提出來的?!?/br> 李崢忽然砸碎了手里的酒瓶,噼里啪啦墨綠色的玻璃渣子濺了一地。他咬牙說:“利用又怎么樣,和我結婚既然好處那么多,為什么不呢?沈婧,你不愛我沒關系,我愛你就夠了?!?/br> 徐承航掐滅了手里的半截煙,碾在煙灰缸里,扭曲的厲害。 “李崢,你太偏執了?!鄙蜴赫f。不痛不癢的口氣。 李崢背過身,雙手叉腰,仰著頭似乎在深呼吸。 三個人都沉默了,只有音響在喧鬧,歌詞一句句都清晰無比。 是阿桑的葉子。很安寧空靈的一首歌。 半響,李崢轉過身紅著眼問:“還去吃飯嗎?” 沈婧搖搖頭。該說的她都已經說完了,本想在吃飯的時候說,氣氛也比較嚴肅,可剛既然徐承航問了,她也就順勢說了。 ☆、第15章 15 李崢第一次沒有留她。 執著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他忽然覺得這輩子都得不到她了。 李崢抓著頭發倒坐在沙發上,恨鐵不成鋼的踢了幾下茶幾腿,整張桌子都搖晃了幾下,上面的酒水在瓶里波動,搖曳出一圈水紋。 徐承航起身,整了整襯衫袖口,他垂眸看著李崢,說:“你是想繼續留在這還是走?!?/br> “去哪?” “吃飯?!?/br> 李崢苦笑了聲,“你們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個門啊,處事態度都要這樣像嗎?” 徐承航沉沉的說:“我和她不像?!?/br> 他們去了之前預定的餐廳,坐落在秋水廣場旁邊,本來還可以欣賞到外面的噴泉,可惜李崢沒什么胃口。徐承航吃完他的那一份,兩人沉默著就走了。 本以為是回家,結果徐承航把車停在了燈紅酒綠的馬路邊。 他熄火解安全帶,說:“喝幾杯再回去?!?/br> 李崢雙手攤在臉上,上下揉搓了幾下側過頭看他,“你是陪我喝還是你自己有煩心事?” 徐承航抿著唇線,吐出幾個字:“我有煩心事?!?/br> 李崢說:“你說人活著到底為了什么,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是空的。像我哥,死了,什么都沒得到,沒人記得他,沒人知曉他,除了那筆錢?!?/br> 徐承航把車鑰匙塞進西裝褲袋里,他沒回答,徑自下了車。 進酒吧門的前一秒,徐承航忽然問道:“你為什么要步你哥的后塵?!?/br> 李崢搖搖頭,他說不出個所以然。 —— 秦森聽得很清楚,沈婧和那兩個男的走了。 他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外賣餐盒,猛然想起衛生間里還浸著床單。沾了水,藍色成了深藍色,褶皺的床單中間堆著一小撮洗衣粉。 她還沒來得及洗。 秦森蹲在盆前,揉搓了幾下,然后尋那抹血紅。他不打算全部都洗一遍,只要把那塊痕跡清洗掉就可以了。 可能是隔了一夜的關系,有些難清洗。他搓了很久才勉強洗掉了那個,但是還是有淡淡的印子。 狹窄的陽臺上晾了床單,遮住了大部分光線,房間暗了很多。 他躺在床上玩了會手機,然后就困了。只聽到床單滴水滴到樓下防盜窗鐵板上的聲音。像是古老時鐘的轉動聲,催人入眠。 吵醒他的還是楊茵茵的電話。正好五點,不偏不倚。 楊茵茵說:“秦森,我們出去逛逛吧?!?/br> 他揉了揉太陽xue,低沉道:“好?!?/br> 他以為楊茵茵說的出去逛逛是在這周邊,比如前街,那些大學生都愛在那條街上晃悠,吃的,穿的都有??墒撬脲e了,楊茵茵拉著他去了秋水廣場。 好在今年開通了地鐵,40分鐘就到了。如果是公交車,那真是遙遙無期。 秋水廣場那里有個小吃街,美名為臺灣美食一條街。 夏季炎熱,這邊又有小型的兒童樂園,人就特比多,到處都是小孩子。這里最美的莫過于那個噴泉,亞洲最大的音樂噴泉。各條橋就是著名的錦江之星,以前也是亞洲最高的摩天輪?,F在排第幾,秦森有些記不清了。 秦森沖了一百塊錢換了個美食卡,他問:“想吃什么?” 楊茵茵笑著說:“都可以?!?/br> 秦森買了兩瓶飲料和一盒章魚小丸子。楊茵茵在遮陽傘下的露天公共桌椅上等他。 晚風清涼,河邊風也大,吹得她的發飛揚。 楊茵茵插起一個燙呼呼的章魚小丸子,左手托著,依送到他嘴前?!澳阆瘸??!?/br> 秦森說:“我不吃這種,你吃吧?!?/br> 楊茵茵勉強的露出一個微笑,自己一口一口的吃掉了。剩下的她也不是十分有胃口,心里掛著事吃什么都不香。 再三猶豫,她還是問了:“彭伯說你打算和我試試,真的嗎?” 隔壁一桌坐著的是一家人,那對夫妻生了一兒一女,看樣子大約五,六歲。吵著鬧著要吃烤雞翅,吃不到就哇哇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