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老師往這邊掃了好幾眼，雖然他年紀大了，但是這么頻繁的在他眼皮底子下面說小話，成績好也不能忍：“酆荀，你上來解答黑板上這個問題?！?/br>
    嚴格一本正經的樣子，仿佛剛剛什么都沒有發生。

    酆荀站起來。

    “筆記本?！眹栏裥÷曁嵝?。

    酆荀滿臉愉悅地拿著藍色封面的筆記本，看了眼上面清秀鐫刻般字跡的筆記，趾高氣昂地走上講臺。

    第二節是英語課，英語老師提前五分鐘進教室，她笑容滿面的拿著一沓答題紙，讓同學們分著發了下去。

    帶零班，文科老師最輕松，因為知道零班幾乎都會在分文理的時候選擇理科，所以并不會刻意強調學生的文科成績。

    相對的，三門主課里，英語也是最好學，也最容易拿高分的科目，能進零班的學生，英語都不會差。即使是高一，零班學子英語方面的閱讀量和詞匯量一直被英語老師稱贊，在其他班學生還在進行高考英語訓練時，零班已經有學生自發開始其他更大難度的英語學習，比如新概念三的詞匯課文背誦、英語四、六級的聽力與寫作，部分學生mp3里下載的甚至是voa常速新聞。

    同學們一堂英語課下來，一掃物理課的頹然與沉重，整個班級的氛圍都變好了許多。還沒高興多久，終于有人發現下一節課是數學課。

    大魔王彭步青仍舊兩手空空，他這次沒把燈全部關上，而是留了前排的燈，笑瞇瞇地對班上同學說：“你們是想早死還是晚死？”

    班上同學哀鴻遍野，有人咬牙，不怕死的喊：“老師，反正都是死，我選擇早死早超生！”

    彭sir笑得更開心了，“我就喜歡這樣的學生?！闭f完，插上u盤，打開多媒體，還不忘問候剛剛回答的學生：“你叫什么來著？我們第一個就講解你的卷子吧?！?/br>
    “彭老師，不要??！”該同學卒。

    最后一堂是語文課，班主任照常上完課后，點了八個同學的名字，把他們都喊到辦公室去了。

    據說，是這次成績排名未進入全校前三十的學生。

    里面包括：溫馨、龍青霞、馬凱、許悄悄等。

    ☆、第40章 離開不平

    寒露過后，氣溫又降了幾度。

    這次月考的成績單班主任周五放學的時候才發下來，并告知本周六不考試，開家長會。

    青城三中高一（0）班學生的成績單很長，班上每個學生的各科分數都詳細的呈現在表格里。名單是按照班級九門分數的排名，順次列下來，后面增加了兩種排名：理科六門分數排名、文科六門分數排名，以及各單科年級最高分。

    薄薄的一張紙上，實現了學生成績信息的最大公開化。

    即使這種公開，是很多學生厭惡的。

    嚴格看到自己的名次：九門總分班級和學校排名都是第一，而理科排名第二，文科排名第五。

    文科她知道，自己花在上面的功夫不是很多，能考出這個成績，已經很滿意了，而理科的第一名……

    酆荀拿著成績單，指著周振華的名字，念叨著：“這家伙，甩掉了班長的包袱，就是不一樣啊?！?/br>
    嚴格從他話中聽出些不同，問：“怎么說？”

    酆荀咂咂嘴：“他家教育局的嘛，家里不僅看重成績，更看重‘官位’，班主任估計也知道點他家的事，班長的事都板上定釘了，結果，他私下找我，讓我幫他間接推辭掉?！?/br>
    嚴格來回打量酆荀：“什么時候你變成濫好人了？”

    酆荀一愣，干笑：“我一直是好人啊?！彼X后開始冒汗，自從和嚴格關系變了，自己也不設防，幾次近距離感受到嚴格的敏感，自己有系統的事情，估計快要兜不住了。

    那該死的系統，什么不能拒絕別人正當的求助，不能故意傷害別人，不能主動打架斗毆，不能亂扔垃圾不撿，這不能那不能，不做有懲罰，做錯了還有懲罰，想想懲罰的內容，酆荀立馬打斷回想。

    嚴格注意到酆荀走神的樣子，猜測到他肯定有什么事隱瞞沒說，她也不介意，畢竟是人是個個體，即便是兩個人在一起，也有自己的*，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都沒關系。

    更何況，自己有系統的事情，也沒有跟酆荀說過。

    嚴格等酆荀回過神來，指著寫著他名字的地方，一本正經的說：“所以這也可以是你成績后退的原因，大班長？”

    酆荀這回，可不止腦袋冒汗了，他左右看向四周，見左右無人，拉著嚴格的手臂，撒嬌道：“文史哲類的東西我真的記不住，要背的東西太多了，我一門心思都放在理科科目上，文科差就差一點”

    嚴格不為所動：“恩，歷史61，政治60，地理好一點73，三門里，兩門墊底，恩，確實是差了一點?！?/br>
    酆荀遮住文科的分數，讓嚴格看不見，說道：“看我理科，看我理科，排第三，物理和你并列第二，都是臭臭你的功勞??！”

    “要不是看你理科考得好，現在你書包里沒寫的卷子，會多一倍?！眹栏顸c頭，而后展顏一笑：“對了，你再動不動喊我臭臭，以后你所有的書本封面，都自覺寫上‘狗狗’二字吧，這建議不錯吧，狗狗？”

    酆荀卒。

    白駒過隙，時間過得很快。深秋了，校園里最紅幾片紅得遲疑的楓葉，也終于變得像燃燒的火焰。

    這一段時間，嚴格他們經歷過三次周練，一次月考，以及期中考試。

    如今，班上安靜得嚇人，鄰座之間，好似只能聽到同學的呼吸聲。

    班上的氛圍十分壓抑。

    有的同學對著教室門口翹首以盼，而有的卻一直趴在桌子上，腦袋埋在手臂里。

    班主任走進教室，表情嚴肅，她站上講臺，把手中裝著資料的文件夾打開，說道：“相信同學們進零班前，都知道零班的規矩，如今，期中考試成績，大家前幾天也知道了?！?/br>
    部分學生低著頭，不敢再看李老師。

    李老師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現在整個高一年級的前半個學期的成績考核表已經統計完畢，我手中拿著，我們整個高一，入學時最優秀班級，最優秀學生的考核成績，也就是你們這半個學期的學習成果檢驗情況……”

    看著班主任說著與上輩子相似的話，嚴格仔細地觀察李老師的神色。

    上世，蘇秦偶爾提及，對學校零班制度的不滿，對班主任不近人情的做法不滿，人的感情很復雜，事有對錯，人有親疏，嚴格自然偏向蘇秦的態度。

    如今想想，零班的制度，確實存在問題，但是班主任的做法，卻是在這個環境下，她能做到最合適的辦法了。

    “我們班有五個同學會離開零班，分到其他班去，空出來的名額，會由其他新來的同學補上。希望大家今后的學習，能夠更加努力，我們既然享受了最好的教育資源，就不能辜負，最重要的是，不能辜負自己。最后，留下的同學不需要慶幸，路還長；離開的同學不要難過，路也還長?！卑嘀魅沃笓]著門口站著的新來的學生，讓他們稍等，等待要離開學生收拾東西。

    馬凱是第一個走出教室，他什么都沒有帶，走的瀟灑，也痛快。

    他后面跟著一位戴眼鏡的男生，比馬凱矮了一個頭，抱著一大摞書，書包沉沉地壓著他的肩膀，也默默走出教室。

    剩下的三個女生，其中有一個，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李老師站在一旁，沒有過去安慰，她只是往那個方向看了好幾眼。

    溫馨最后一個走出教室，她執拗地挺著背，沒有看教室里任何一個相熟同學的臉，走出教室時，和班主任禮貌地道別，留下一個倔強的背影。

    嚴格知道，蘇秦的目光就沒有離開她。

    “我覺得我做錯了?！臂很骺聪虼巴?，說話的聲音只有嚴格能夠聽到，“如果當初我沒有讓溫馨來零班，和上輩子一樣，好好的呆在原本她應該呆的地方，就沒有這么多事了?！?/br>
    嚴格沒有回應，很多時候，我們以為的為你好，卻不是真正適合對方的好。

    比如她上輩子對蘇秦，比如酆荀對溫馨。

    下課后，打聽到溫馨被分到的班級是二班，以及其他幾位同學都分到了重點班，嚴格幾人也松了一口氣，他們沒有刻意去二班教室里看溫馨，也沒有去找任何一位離開的同學。

    離開的人只是不適應過于刻板的競爭氛圍，并不能說明自身的失敗。

    希望一切的軌跡，能夠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去，嚴格想。

    放學后，回家的路上，青喜巷中，發生了一件令嚴格猝不及防的事情。

    她渾身*的站在一旁，看向朝她潑水的人。

    許悄悄手中拿著倒了一半的空的大礦泉水瓶，滿臉憤怒地說：“都怪你，要不是你，溫馨也不會從零班離開！”

    酆荀把自己校服外套脫了，換下她身上濕了的衣服，轉身搶過許悄悄手上的礦泉水瓶子，狠狠地扔在地上：“我tm不打女人，你自覺過去道歉！”

    “我不！明明是她做錯了，我為什么要和她道歉？她應該和溫馨道歉才對！”許悄悄的聲音拔高，尖銳地刺激著其他人的耳膜。

    巷子口不時有人往里面看過來，顧及著聲音，反而沒有進來。

    嚴格把自己簡單的收拾一下，冷靜的問道：“我做錯了什么？”

    “你自私自利，自己成績好，卻沒想幫過朋友，不幫就算了，還把錯誤的重點給溫馨，害的我們第一次月考都沒考好，甚至影響后面的考試?！笨粗慧很髯o在身后，更生氣了，許悄悄死死地瞪著她：“憑什么班長會喜歡你這樣的人？！肯定是你纏著他，他是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你……”

    “夠了！”酆荀打斷許悄悄的話：“我喜歡她，她是什么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你沒資格說這些?！?/br>
    嚴格拍拍酆荀的肩膀，讓他站在一旁，自己站在許悄悄面前，說道：“你說我自私，沒幫過溫馨，我承認，但是給她錯誤的重點，我想問，這是溫馨和你說的？”

    毫無起伏的聲音，不為所動的表情，讓許悄悄不知如何應對，她的神色游移，不敢與嚴格對視：“我不記得了……反正后來你知道我們有你的重點，也沒有提醒我們，我們那一次物理都沒及格，而你卻考了九十多?！?/br>
    嚴格之前有考慮過是不是蘇秦把自己的重點拿給溫馨，那次兩人把話說開后，她試探了一下，發現蘇秦完全不知情，而后細想一下，可能是在和酆荀拉在這個巷子里拉扯的時候，不小心弄掉了，然后被溫馨撿到了。

    而再次在這個巷子里看到許悄悄，讓她有了不同的想法，“我反倒有個猜想，會不會是你偶然撿到寫了考試重點的紙，發現是我的字跡，本想私吞，然后被溫馨看到了，于是她讓你還給我，你卻跟我說是溫馨給我的重點，結果你發現龍青霞不知道為什么手里也有了一份，就以為這個重點是真的？”

    “你胡說！”許悄悄立馬否認。

    看著許悄悄變得蒼白的臉，嚴格繼續說：“當然，一切都是我的猜想，我沒有證據，不過你后來成績不是上升的很快，肯定有什么秘訣，作為好朋友的你，難道沒有分享給溫馨嗎？”

    “我才不像你，我有告訴她各種名師開辦的補習班啊，課都上了，輔導書押題卷都做了那么多，還是不能提高成績，是她自己笨！”許悄悄喊道。

    嚴格沉下臉來，問道：“那你現在有什么資格來為她抱不平？”

    許悄悄不自覺的后退一步，而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哭著跑了，走之前還不忘撂下狠話：“我要告老師，告訴老師你們在早戀，嗚嗚嗚……”

    嚴格有些無語，她轉過身，看著安靜當了壁紙許久的某人：“看什么看，走吧，我還濕著呢?！?/br>
    酆荀豎了個大拇指給她，問道：“許悄悄怎么會變成這樣？”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眹栏衤柤?，“小姑娘自尊心很強，又被忽略久了，就來找存在感吧?！?/br>
    “也對，還告老師，確實有點意思?！臂很麟p手夾在腦后，笑著，突然，他轉過身跑到之前的位置。

    嚴格疑惑，喊他：“怎么了？”

    “剛剛那個礦泉水瓶還在那里，不能亂丟地上，不文明！”酆荀回應。

    嚴格一愣，捂著肚子笑道：“哈哈哈哈哈……”

    ☆、第41章 溫馨回歸

    每個城市都有這樣的地方，它是最繁華，也是最臟亂，逼仄的過道口一墻之隔就是摩天大樓，許多蹲在墻角的乞丐，雙眼無神的看著出入商場，衣著鮮亮的顧客們高談闊論。

    老城區，一個城市最原始，也最頑固的地方。

    蘇秦默默跟了溫馨一路，直到她安全到家，走進那棟亮著幾盞昏黃燈光的筒子樓里，才轉身離開。

    嚴格和酆荀從地下通道走出來，沒走幾步，就看到準備打道回府的蘇秦。

    酆荀開口問道：“蘇秦，你怎么會在這？”

    蘇秦沒有回答酆荀的問題，轉而問嚴格：“你怎么會在這里？”他瞥了眼酆荀，皺著眉頭，沒等嚴格回答，繼續問：“你們兩個大晚上又打算去哪里？”

    嚴格說：“出了點事情，別擔心，我和小姨打了招呼，九點前就會回去?！彼囊路€是濕的，這么回去肯定會讓小姨擔心，所以干脆聽酆荀的，去他家，把衣服先弄干。

    蘇秦還是不放心，說：“我跟你們一起吧，反正我也沒什么事，明天開家長會，也不用上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