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幾個小弟跟在他后邊，呸了幾聲，好歹之前岑牧勝過老二，這群人還不敢造次，不將唾沫直接吐到岑牧身上。

    鹿明暉眉頭一挑，想阻止，見岑牧沒有反應，略微遲疑了一下，這遲疑的功夫，老三帶人已消失在視線中，他問道：“你就讓他這么過去？！不妥吧！”

    岑牧理了理衣襟，說道：“隨他去吧！蘇靈會把他們罵回來的！”

    俄而，岑牧補充道：“亂就亂吧！未嘗不是一件好事?！?/br>
    鹿明暉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轉過臉，他已面若寒霜，喝斥道：“你們都愣著干嘛！動起來！沒睡醒??？！要不要我幫你練練？晨練第二條規矩是什么？！都忘了嗎？誰再不認真，小心我用門規伺候??！”

    ※※※※※※※※※※※※※※※

    霍氏酒店，一間頂級中式商務套房。

    霍啟明端著寧山的名貴瓷器，望著杯內一汪清澈明亮的湯水，發呆。白瓷杯底蕩漾著一顆顆細嫩芽葉，一朵一朵，均勻整齊，嫩綠明亮，飲上一口，口鼻間一股鮮純的嫩香悠悠回轉，久久不散。

    茶是好茶，他現在卻品得不是味道，心中感慨萬分，他算是深刻體會到了，一個家族如果沒有一個強者支撐，會是一副什么場景。

    淮南趙氏是趙氏皇族較偏遠的旁支，這些年與霍家合作頗為愉快，霍啟明與他們打過很多年交道，雙方有了一定的默契。

    然而，霍青城宣布病休，淮南趙氏突然就不那么好說話了，霍啟明最明顯的感覺是他突然失去了話語權，不論他做出什么姿態，對方都是一副無視你的態度，只說你級別不夠，讓家長來。

    現在蘇靈作為家長坐在上首，看起來這個侄女的表現似乎比自己還要好，也不知道是因為地位使然，還是有些其他原因。

    說起來，這屋子里的人都是些熟人。

    淮南趙氏的代表叫趙察，是趙家那邊的聯系人，跟霍啟明合作了將近二十年，一直非常愉快?，F在，他變成那個最不好說話的人。

    此時，他身后坐著一個滿臉傲氣的年青人，正把玩著一柄玉骨扇，也算是個熟人，在云萊的空軌站，蘇靈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他就是趙桀，會談至此，他一直沒有說話，任由趙察主導話題，只是視線毫無顧忌地四下逡巡。

    趙察抿了口茶，說道：“想必蘇靈小姐也能理解寒家的立場，我們的生意基礎是建立在一個強有力的支撐上，因為有霍元帥這個實力巨擎支撐，所以云萊和云山才穩如磐石，現在霍元帥生病了，大家都人心惶惶，我想蘇靈小姐最近也應該有所體會吧！”

    蘇靈平靜道：“家父只是身體略感不恙，過段時間，自然就好了?！?/br>
    趙察沒有理會這些外交辭令，說道：“其實消弭這些影響也是挺簡單的一件事情，只要霍元帥在媒體面前露面，發表一則聲明就好了，我想也不會是多難的事情??！即不會耽誤霍元帥多少時間，又不會影響到元帥的病情，對吧？”

    蘇靈搖頭道：“家父現在處于一個比較的關鍵的時期，不方便現身說法?！?/br>
    趙察攤開手，說道：“那就沒辦法了，所以，寒家現在的立場希望蘇靈小姐能夠理解，霍家向寒家采購原材料，按趙家的慣例，要預付50％的訂金，剩余的一部分，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淮南趙氏各個行業九百多家供應商，大家都是這套規矩?！?/br>
    蘇靈深吸口氣，將目光投向霍啟明，后者微微搖頭，蘇靈說道：“察叔，這個條件太嚴苛了吧！我雖然不懂做生意，但是也明白這對霍家的現金流有巨大的影響，不如我們換個法子，預付20％，交貨時，再付一半，剩余30％，我們按月給，三個月內付清，如何？我想這也是國際慣例，您也知道，我們兩家合作數十載，每年的交易規模幾十億，這樣一個優質的合作伙伴，您不愿意失去吧？”

    趙察放下杯子，說道：“我們趙家只講趙家的規矩，不講國際慣例?！?/br>
    這就是沒法往下談咯！也是一種試探，他在試探蘇靈的反應，而不論她做出什么反應，都會暴露一些訊息。

    果然，如趙察所料，蘇靈憋得橫眉冷對，憋了一腔怒意，卻始終沒有撕破臉皮。

    看到這狀況，趙桀在一旁裂開嘴，笑了，笑得很開心，他搖搖扇，自覺有幾分成竹在胸。

    又等了十幾秒，等場面的沉悶氣氛持續發酵，趙桀插言道：“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蘇靈妹子可否容我提個建議？”

    蘇靈壓住心中的怒火，說道：“你說?！?/br>
    “啪”的一聲，趙桀收起扇子，站起身，說道：“現在的根本問題是霍家暫時失去了做生意的政治資本，請恕我直言，如果霍元帥的病情沒有辦法好轉，你哥霍少欽是難接到班的，據我所知，霍少欽現在只是二階『開拓戰將』，哪怕他是元帥之子，可以繼承1000個戰將積分，也不足以將等級提升至五階開拓戰將，更別提升為元帥。

    戰將之爭，在五階是最激烈的，不說整個聯邦，就是趙家現在也有將近十幾名子弟在五階戰將階段徘徊，所以，基本可能肯定，你哥繼承不了這個元帥之位。而失去元帥之位，霍家的支柱型的產業‘霍氏武館’還有多少吸引力呢？

    屆時，不用多說，相信你家跟淮南城這邊的生意會成為家族收入新的支柱，我說得沒錯吧？”

    蘇靈突然發現他說得很有道理，霍家確實太依賴于霍氏武館的生意，家族產業過于單一，同時，這個支柱型產業又依賴于她父親的影響力，這就造成了一個現象——只要他的父親出事，這個家族就將遭遇重大危機，在霍青城沒生病前，蘇靈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出事了，霍家的弱點一下就暴露出來了。

    作為一個外人，他真的比自己對霍家的現狀和隱患要看得透徹。

    見蘇靈無言以對，趙桀嘴角的微笑又燦爛幾分，他說道：“所以，我的辦法就是，只要蘇靈小姐愿意嫁給我，有趙氏皇族做后盾，霍家就沒有后顧之憂，你哥也獲得幾十年的成長時間，只要你哥成長為五階戰將，又拿到霍元帥的蔭補資格，晉升元帥是不可阻擋的大勢！屆時，相信霍氏古武的傳承不會斷掉，而會享譽整個聯邦！家族從此大興??！而你……就是給霍家帶來新希望關鍵人物！thekeyperson！uand？！”

    蘇靈沉默了。

    “做你娘的黃梁美夢！想娶蘇靈？！先問問我們3000精英霍氏門徒答不答應！”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正是尹劍。

    第0055章 亂象 下

    尹劍的小弟結結巴巴補充道：“看……看看……看你……人模狗樣，一……一肚子……壞……壞壞水！”

    趙桀見尹劍沖進來，臉色微變，嘴角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跟趙察交換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趙桀也不惱，他聳聳肩，將事情處理權交給了蘇靈。

    “尹劍！我什么時候讓你進來了！出去！”

    尹劍對上蘇靈，氣勢弱了幾分，他甕聲甕氣道：“我不來，誰保護你？你那個神秘小白臉在那無動于衷，一聽到淮南趙家，嚇得腿都直打擺子！真他娘的是個孬種！”

    蘇靈面帶寒霜，喝斥道：“出去！這是會客廳！來湊什么熱鬧！你有這個資格嗎？”

    “可……可是他們擺明在欺負你一個弱女子！”

    “那我答應了嗎？！不想讓霍家被看笑話趕緊給我出去！像什么樣子！”

    尹劍只得無奈轉身，他指著趙桀，惡狠狠說道：“你給我當心點！敢欺負我妹子，老子殺到你家去！”

    這時，趙桀突然爆發了，獰笑道：“低賤的底層垃圾！你敢沖我嚷嚷！在霍家你就是一條狗，到霍家外面，老子分分鐘把你玩死！你還不知道誰干的，傻逼！霍青城能收你這個傻逼徒弟！我真替他感到悲哀！”

    這話一激，頓時，尹劍粗紅了脖子，目眥盡裂，嗡的一下，頭發蓬起來，就要發瘋了，幾個師兄弟拼了命拉住他，整個會客廳亂做一團。

    蘇靈喝斥道：“尹劍！你還鬧得不夠嗎？你給我出去！趕緊！”

    尹劍眼睛紅了，充滿血絲，他咬緊牙，深深看了蘇靈一眼，癟嘴，點頭，晃了出去。

    “三師兄……三師兄……”

    他一個跟班見尹劍狀態不對，忙喊了幾聲。

    尹劍兀然轉身，右腿橫掃，滿腔怒氣全傾泄在這個小弟身上，這掃腿抽在這小弟盆骨處，整個人像是一個破麻袋一樣飛了出去，直撞在外廳墻上，頭皮血流，當場休克，生死未卜。

    好大的火氣！好強的力量??！

    趙桀一邊鼓掌，一邊嗚嗚叫起來，“ho～ho～好牛逼的一腳喔！原來霍家拳法打在自己人身上，才能顯現出獨特的威力，老子今天終于見識到了，牛逼！牛逼里提??！”

    蘇靈臉色難看，連忙上前，探了探他的脈搏，說道：“快！把他送去醫院！不惜一切代價，救好他！”

    這時愣在一旁的霍氏門徒才回過神來，找來擔架，忙手忙腳地將他抬上去，一行人匆匆離去。

    蘇靈冷冷說道：“行了，你這個條件我接受不了，談不了，請回吧！”

    啪！

    趙桀合起扇子，輕松寫意邁著步子走到蘇靈跟前，說道：“好??！反正我也不急，蘇靈妹子什么時候想通了，給我電話，一切好說，不過……可別讓我等久噢！等久了，我可不知道會想出什么讓你難以啟齒的特殊要求，那會兒又要難辦了！唉～這么難為蘇靈妹子，我也是于心不忍??！”

    趙桀忍不住伸手去摸蘇靈的臉蛋，這妹子真是美得沒話說，尤其這么一身冷若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質，撓得自己心直癢癢。

    蘇靈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啪”的一聲，打開了趙桀的手，后者反而笑得十分開心，他很享受這種打鬧的樂趣。

    等趙家人離開。

    霍啟明嘆道：“真的好囂張??！以前怎么不會這樣！”

    蘇靈沒有接茬，她想了想，說：“啟明叔，我要一份霍家各地各機構的財務收支報告?！?/br>
    霍啟明皺眉道：“蘇靈有什么打算？”

    蘇靈侃侃而談：“要增加收入，無非做好兩件事：開源節流，開源的事情還得想想辦法，現在是危機時刻，節流可以開始做了?！?/br>
    霍啟明驚道：“蘇靈，這個恐怕不妥吧！整個聯邦都盯著咱們吶！你發布這個命令，意味著什么？你知道嗎？外面會解讀你的行為，從而推測大哥的病情，這可能會帶來一系列的影響，你想想這個消息暴露出去造成后果，我們承受得起嗎？”

    蘇靈嘆息道：“啟明叔，如果根本問題解決不了，現在我們做的掩飾越多，后面的日子就會越難過?！?/br>
    霍啟明臉色變得很差，驚問道：“難道大哥真的恢復不了了嗎？”

    蘇靈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啟明叔放心，我爹沒有性命之虞，現在只希望我哥能盡快建立軍功，盡早接替我爹的位置，未來他那邊會占用家族的大部分資源，別看現在似乎家族的現金流還比較充裕，一旦全面開戰，錢就吃緊了，所以，消減各部門開支必須從現在開始！”

    霍啟明面色稍舒，說道：“人沒事就好，大哥只要健在，還是能爭取一段緩沖時間的，不說別的，大哥的面子還有夠用的，也難怪少欽這次來得急走得快，原來是為了早日建功，沖擊元帥寶座?！?/br>
    蘇靈幽幽說道：“只怪我們之前沒有憂患意識，沒有未雨綢繆，爹一生病，隱藏的問題全暴露出來了！前段時間還是興盛之勢，只是一周的時間，局面就危如累卵，傾覆在即??！”

    “這個誰能料到？！作為高階能力者，大哥還處于壯年期??！”

    蘇靈嗯了一聲，說道：“接下來，還請啟明叔多多幫我?！?/br>
    “應該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被魡⒚鼽c頭應允，他想到一個人，問道：“蘇靈，你那個蒙面男友能否提供一些幫助？之前聽大哥說，他好像大有來頭?！?/br>
    蘇靈搖搖頭，說道：“還不是時候?！?/br>
    霍啟明嘆道：“大哥早該納幾房小妾，多生幾個兒子，現在也多些人手可用?！?/br>
    蘇靈明白他話里的意思，說道：“啟明叔不是有嘛！昌平哥和宇宸哥什么時候回來？”

    霍啟明結婚生子比霍青城要早，兩個兒子比少欽還要大好多歲，繼承了他爹的基因，學武資質略顯平庸，經商有些頭腦，早些年在文華上學，讀的經濟學專業，最近幾年替霍啟明打點云山城的生意，做得還可以。

    霍啟明的心思被自己侄女看破，他訕訕一笑，說道：“看蘇靈怎么安排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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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岑牧開始清理霍青城體內的毒素時，才發覺之前的估計稍嫌樂觀，這類廢棄基因幾乎填滿了霍青城基因鏈的絕大部分空缺，如果不做治療，不出一年，霍青城就會出現機能衰退、人體衰老癥狀，到時候，霍府當前所面臨的困境，會真實呈現。

    岑牧只得提高清理頻率，一周一次，改為一周兩次，時間依然要延續兩個月。

    這時，蘇靈在一旁，將最近一周以來的家族狀況做了一輪匯報。

    當下，最嚴峻的問題是：霍氏武館的生意跌了一半，各地新生源少了九成，『霍氏教育』已經被按在跌停板三天了，市值瀉了將近三分之一，還有不斷往下掉的趨勢。

    蘇靈皺眉道：“爹爹，要不……你還是出面發表一則聲明，股票這樣跌跌不休，會出大問題的，啟明叔也建議你出面表個態，以免引起恐慌性拋售?！?/br>
    霍青城沉吟道：“我跟你們的想法不一樣，如果要繼續裝病，我這狀態出現在媒體面前，反而會坐實某些傳聞，這才是恐慌性的消息！我就是要讓外人看不懂，看不清，只能一步步試探，這期間，有人想做空，又有人想抄底，疑神疑鬼，效果反而會好一點。

    所以，我不但不能露面，反而要把保密措施做得更加徹底，你們平日要注意，不要露了破綻，我剛才拒絕啟明探望，也是這個意思，他接觸的人多，難免出紕漏。

    如果實在跌得太厲害，你先調用一筆資金回收股票，反正只要我打破病休的傳聞，股票就會漲上去，這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另外，盡力安撫各地武館的代理商，減少人才流失，這才是比較關鍵的，霍家的根基還是在武館生意上?！?/br>
    蘇靈憂慮道：“可是爹爹，我就擔心做空的人太多，我們撐不了兩個月的時間！萬一這兩個月，對手根本不露面，就在背后cao作，墻倒眾人推，任霍家一口一口被人蠶食，這怎么辦呢？只要它不出現，我們就一直處于被動狀態??！”

    霍青城笑道：“誰跟你說我一定要兩個月的期限才能出關？！我隨時可以出去，只要不受傷，根本不會影響到解毒進度?！?/br>
    岑牧補充道：“是的，現在每修復一點，師父的進化點就多一些，而且這段時間師父還可以補充一些基因藥劑，順利的話，也許可以誘發新能力，只是我可以催發它，卻不能主導能力導向?！?/br>
    霍青城哈哈笑道：“老夫遭遇一系列暗算，還能百尺竿頭再進一步，這已經莫大的幸運了！我還能要求更多嗎？”

    蘇靈樂滋滋道：“那就好，我心里有些底氣了?！?/br>
    岑牧問道：“師父知道他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