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這一切對于沒有經歷過專業訓練，只演過兩個角色還都沒有太多曖昧戲份的秦萌萌而言，是一件好事。 事實上，她到目前還不能克服自己內心對于吻戲、暴露戲、過于曖昧甚至有賣rou嫌疑的戲的抗拒。偶爾和男主角有一個牽手或者擁抱或者其他親密接觸還是可以接受的，可一旦這樣的戲份多了，她就會陷入一種僵硬和不自然的狀態。 不管怎么說，即使秦萌萌因為之前的種種突發事件讓她下定決心要在娛樂圈好好演戲做一個好演員，可她并沒有“為了藝術奉獻自己一切”的決心。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秦萌萌能想明白這一點，過了自己內心的這一關，不過她很清楚，這一天絕不會是現在。 也正是因為想通了這一點，秦萌萌更能夠明白，《精神病人》對于現在的自己而言是多么合適。她甚至連定妝照和海報的最后拍攝效果都沒有去關注，脫了那套厚厚的綿羊睡衣就拉著自家經紀人跑到一邊去繼續研究劇本了。 這是難得的適合她的劇本，是她的第一部飾演女主角的戲，她想要拍好，想要告訴那些依舊對她懷著惡意，認為她不堪造就的人們，她秦萌萌，并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會是個星途短暫的演員。 …… …… 然而很多事情也許并不是想想就可以真的做到的。 “卡?！?/br> “秦萌萌你在干什么？！??？！” 秦萌萌頭上戴著那頂蠢蠢的綿羊帽，停下了抬頭看著窗外的動作，抿著嘴低頭聽著來自吳導的訓斥。帽子上那一坨羊毛仿佛也因為她心情的低落耷拉了下來。 “宇宙飛船是從你左手邊的窗戶劃過，劃到了你右手邊的窗戶，你剛才那個看飛船的動作那么僵硬好像飛船停在半空中沒有動過的模樣是個什么鬼？！” 吳導把手里的劇本卷成棍子的模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悲憤模樣。 “發揮你的想象力好嗎？！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耗在你身上，自己到角落里去想想要怎么拍！” “這一場跳過，先拍下一場。葉獨準備！” 秦萌萌站在原地，朝著周圍所有的攝像、化妝、道具，還有其他的演員們鞠躬道歉，然后被從人群中急急忙忙鉆出來的經紀人安于在手上塞了個粉嫩嫩的保溫杯，拉出了片場，被安置在劇組角落里的小板凳上，靜靜地呆在那里。 《精神病人》的確是一部很好的劇。 導演很負責，每一場戲都會提前講好幾遍，從化妝到道具到演員的動作小細節，每一步他都會管；而演員上除了葉獨比較有名之外，其他都不算是什么很有名的演員，甚至有些小配角還是萌萌之前在影視城演龍套的時候和自己跑龍套的幾個人…… 秦萌萌估摸著這大概和吳導在做選角導演的時候和龍套們的關系處的不錯的原因，才把這些說不上多重要但絕對有兩三個正面鏡頭和幾句臺詞的角色交給了他們。 導演年輕態度負責，演員不擺架子相互間關心問候，放眼望去有那么三分之一是她所認識的人—— 這樣的結果造就的，就是《精神病人》劇組成了秦萌萌從做龍套開始到現在所經歷過的大大小小的劇組中氣氛最和諧、讓秦萌萌感覺最適應的一個劇組。 不同于其他劇組，秦萌萌剛進去的時候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麻煩，或來自于導演組，或來自于其他的演員，又或是來自于外界的壓力，《精神病人》劇組不論從哪方面而言都沒有給秦萌萌施加什么壓力，唯一的壓力只來自于她自己，來自于她還沒完全成熟的演技。 無實物表演。 就是要求演員在沒有實物的情況下靠著自己的想象力和邏輯思維，模擬演示出自己的面前好像有那些東西的模樣，憑空表演。 一個最通俗易懂的例子就是，例如演員表演吃飯，可是給的碗里并沒有飯，演員自己就要拿著筷子坐在飯桌上，做出吃飯的動作，夾菜的動作，甚至是拿著勺子舀湯喝的動作，讓看表演的人誤以為眼前仿佛真的有一桌菜一般。 這樣的表演在大多數拍戲的時候只會小小的運用，例如眼神盯著某個地方就好像是在看著那邊的誰啊，碗里倒一點水裝作是喝酒啊什么的。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些需要加很多特效的劇，后期特效加的越多，在拍攝的時候，對演員無實物表演的要求就越高。 就像《精神病人》。 秦萌萌總算是知道吳導到底把劇組的經費都用到了哪里去了。 他把全國最棒的制作特效的團隊從首都請了過來，一路包吃包住包路費wifi，就是為了讓人家給《精神病人》做后期特效。 作為一部講述精神病人內心世界的電視劇，中間需要還原很多精神病人臺詞里所描繪的他們的內心世界，什么末世啊，荒漠啊，古代皇宮啊，大海啊，應有盡有。 而這也就意味著，在拍戲的時候，這些所有的場景都不會真的出現在演員的面前。 演員演戲的時候，只是呆在一個四周都是木板的小空間里面，開自己的腦洞幻想著面前可能有一棵樹、一朵花、一場沙塵暴，然后演劇本中的一幕幕而已。 大量無實物表演的運用，導致的就是秦萌萌現在這樣的狀況。 她很難去憑著自己的想象去模擬導演和劇本中所描寫的那些場景，什么荒漠里唯一的一朵紅色的花，長在地上的一群高個蘑菇中的矮個蘑菇，曾經她在讀劇本的時候覺得很搞笑很有趣的場景當真的需要她去表演的時候，她卻根本無從下手。 而當她終于適應了這一個場景，開始把自己當做一個蘑菇之后，這一幕戲過去了下一幕戲她又要把場景切換到古代去了…… 再一次打破了她的思維。 秦萌萌在杯蓋里倒了點水，無意識地張嘴喝著水，感覺自己的腦子里一片漿糊。曾經還為了自己演技上有所突破而沾沾自喜興高采烈的情緒在這三天的拍攝過程中已經煙消云散了，剩下的是挫敗、不甘和忍耐。 她需要盡快解決掉自己身上出現的這個問題，不然這個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女主角，怕是會因為她拖慢了整個劇組的進度而被撤下來。 像喪家犬一樣被掃地出門，這是秦萌萌所不能接受的。 秦萌萌腦海里浮現出一只渾身濕透的落水狗，可憐巴巴低著腦袋被一雙穿著高跟鞋的腳踹出了生了銹的鐵大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就在這時，一直陪著她沉默著看著手機的經紀人安于站到了秦萌萌的面前，蹲下身讓自己的身體和坐在小板凳上的秦萌萌一樣高，抬頭看著萌萌，在她手足無措的情況下，顯露出獨特的沉著穩重……就如同當初她遇到演技瓶頸的時候一樣，像一盞啟明燈，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引導她突破了瓶頸。 而這一次，當她再一次遇到了困難的時候…… 她忍不住，用希冀的眼光投向了自己的經紀人。 雖然很多時候，她都會內心腹誹他的單純可欺，不過真的遇到些什么事情，她又會下意識的依賴他……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經紀人和演員之間天然的依賴關系吧？所以每一個藝人都會需要一個經紀人，為的就是當遇到這些自己無法解決的事情的時候，可以有一個人為她參謀、指點迷津。 秦萌萌不可避免地再一次走神，卻在這時，聽到了自家經紀人說的話。 “我……聯系了一下我在大學時候的導師，他給我了一張一個在學校專門教授無實物表演課程的老師的課程表?！?/br> 眼前的安于因為她的注視，眼神中帶著一絲的猶豫和不確定，卻在這句話說出口之后，抿了抿嘴，恢復了一開始的沉穩和可靠，繼續說道： “接下來兩天，他在學校里都有教課，你要是同意，我去找吳導請兩天的假，你現在這樣留在這里也是無用功，不如去聽一聽專業老師的課，說不定就能有所收獲?！?/br> 秦萌萌一時間沒有說話，繼續看著這個蹲在她面前毫無形象，卻真心實意為她打算的人，看得那人再也裝不出那成熟穩重的模樣，又重新變回她熟悉的毛毛躁躁的模樣，開始因為緊張嘮嘮叨叨起來。 “本來是想找公司給你聯系個老師的，可是如果這樣價格方面就要談好久，真的請到了估計你戲都拍一半了，所以我就想了個辦法，找自己之前的導師問了問學校里對這方面比較擅長的老師，讓你去聽個課……”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生怕她不高興的模樣，嘴里繼續解釋著自己的做法，就像是要把自己為了做這個決定所想到的方方面面都告訴她一樣，讓她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真心希望她能夠越來越好。 不過事實上，這一切他根本不需要解釋。 “好?！?/br> 沒必要解釋，她都清楚的，他對她所有的認真和在意，以及他對她的關心。 所以，她毫不留情地打斷了經紀人接下來的羅嗦，催促著經紀人去向導演請假，然后自己去和那些跟她玩得很好的演員們說明自己接下來兩天會請假去“充電”，轉身就拉著自家經紀人跑了出去—— 這三天的戲演下來，她覺得自己完全沒有發揮自己應有的水平，即使劇組里沒有人嘲笑她，所有人也都明白她之所以會這樣的原因，可是她自己心里卻放不下。 迫不及待的，她想要安于載著她去聽一聽專業老師的課。 她相信安于的建議，并寄希望于這個老師和這個老師的課。 她要盡快，盡快明白這類的表演到底要怎么去演，然后給劇組里的演員們，給那個給了她演女主角機會的導演，給觀眾們，給自家的經紀人，展現出一個不一樣的秦萌萌！ ☆、第53章 秦萌萌 《精神病人》最后的播出時間定在了大年初八，在多數工作黨和學生黨該上課的上課該上班的上班的那天，這是個噩耗，對于原本在之前就沒有大力宣傳的針對年齡層為工作和學生黨的《精神病人》劇組而言。 唯一慶幸的是，劇播出的時間段定在了下午的五點半，一個不論是工作黨還是學生黨都空閑了的一段時間。 并且在劇的播出方式上，劇組在簽約的時候很機智地選擇了電視網絡同步播放，雖然在電視宣傳方面只有固定時間段電視臺播出的十幾秒的片花，但在網絡電視電影播放器上，靠著那每次點開播放器都要停留五秒的海報廣告，讓已經習慣于不看家里的電視機而是通過手機去看電視劇電影的年輕一代的觀眾們對這部劇產生了極大的樂趣。 而其中，對這部劇最為關注和期待的，莫過于之前因為看了《尋找福爾摩斯》綜藝節目迷上了葉獨和秦萌萌兩人之間互動的那群觀眾們，還有可惜了自家萌小萌沒能入圍去年的最佳新人獎，又發現自己除了微博再也找不到自家萌半點消息的秦萌萌的粉絲們。 兩部都當紅的劇，兩個同樣出彩的角色，讓原本對于這個新進娛樂圈長相不俗的演員秦萌萌就帶著幾分好感的觀眾們對于她的未來有了更大的期待，而那些從第一部劇開始就關注著秦萌萌未來事業發展的年輕一代的觀眾們，更是因為秦萌萌兩次扮演的角色大呼“路人圈粉”，帶著萬分的期待等待著《精神病人》的播出。 其中翹楚，當屬拉著父母追了一整部《南書》故事的世安。 作為被萌萌一部劇圈粉，然后勾著又去看了另一部劇，緊接著就露出西子捧心狀等待著第三部劇的自稱“萌粉”的世安，自從《精神病人》開機儀式的時候就開始關注這部劇了，從劇組開機，到宣布男女主角中女主角由她家萌萌飾演，到前段時間劇組發布的電視劇海報和定妝照，再到今天的首播，每一條消息她都用手機一字一句反反復復地看了好幾遍。 不過不得不說《精神病人》劇組的口風真的是夠緊的，世安這幾個月把有關《精神病人》的所有消息翻了個遍，除了演員表和知道主角在劇里面都叫什么名字，演的這部劇內容是講述了有關于精神病人的故事之外，其他一概不知。 哪怕是后來把片花和劇照定妝照看了又看，自認為腦洞還算挺大的世安依舊沒能分析出來這部劇究竟是個什么故事。 反倒是她自己，被片花和定妝照里面那些動物睡衣套裝和自家萌萌女扮男裝穿的那身西裝給萌得不要不要的，即使不知道劇情究竟是個什么鬼，就沖著男女主角的顏值和這部劇的服裝，世安也早就下定決心打算好要守著電視機看《精神病人》的第一、二集的首播了。 至于接下來她還會不會追，就看這第一第二集的劇情能不能戳中她的萌點了。 世安這么想著，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遙控器，把電視臺重新調回番茄臺，等待著五點半的時候，《精神病人》第一集的播出。 說來也是好笑。 不知道到底是緣分，還是番茄臺和他們家萌萌之間心有靈犀。萌萌到目前為止不論是參加的綜藝節目也好，拍攝的電視劇也好，不是番茄臺自己制作的，就是由番茄臺播放的，附帶著原本不怎么看番茄臺的世安最近都對番茄充滿了善意和好感。 …… 帶著這些好感和善意，《精神病人》終于開始播放片頭曲，即將要播出第一集。而一聽到片頭曲的第一個音符，世安整個人渾身的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太太太……太不可思議了！ 由于《精神病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世安還是第一次聽到專屬于這部劇的主題曲。 《精神病人》的片頭曲實在是太符合它這部劇了—— 非常之神經病。 這是一首節奏感很強的歌曲，世安不是學音樂的也分不清里面用了哪些樂器，只在歌手開口的那一刻整個人差點躺倒在沙發上。 那個歌手聲音充滿磁性，然而卻像是常年唱rap的，口齒極度的不清晰，逼得聽不清歌詞的世安不得不快速瀏覽電視機屏幕下方的那行歌詞： “狂躁癥憂郁癥強迫癥焦慮癥神經衰弱，他們都是神經??！” 電視上閃過了一張張演員的特寫大臉，配合著歌詞中細數的各種病癥對應切換著不同病人的臉，有老有少有大有小。 “自閉癥癡呆癥厭食癥恐懼癥人格分裂，他們都是神經??！” 屏幕上的臉繼續一個個切換著，伴隨著聽不清歌詞里到底說的是哪幾種病只能挺清楚最后一句的“他們都是神經病”的片頭曲。 世安呆愣著一張臉看著屏幕上不斷地切換的演員的臉，聽著這語速快得根本聽不清歌詞的片頭曲，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子根本不夠用，連眼睛都不夠用，內心祈禱著這首歌能夠快些結束。 而上蒼似乎真的聽到了世安的禱告，《精神病人》這部電視劇的片頭曲在異于其他電視劇的片頭曲格外的神經病之外，也同樣格外的——短。 接下來又是唱了三句話，過了大概總共二十秒的功夫，就唱完了最后一句—— “失眠癥幻想癥恐女癥多動癥神經衰弱，他們都是神經??！” 屏幕在“病”字尾音結束的那一刻，配合性地黑屏，然后在下一刻，進入了第一集的故事劇情。 …… …… 電視劇的開頭，出現的是一個其貌不揚除了皮膚白看不出任何特點的雀斑普通女孩，大學生的模樣，穿著平底小白鞋手里拎著一個灰撲撲的包從公交車上下來，然后急匆匆徑直走去，穿過一扇鐵門，一片綠色的草地，走進了一幢粉紅色配奶黃色的蘑菇房內。 這個地方是…… 世安記得剛才這個女生剛下車的時候，公交車內喇叭里喊的那個到站地點，似乎是什么什么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