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陸慎慢慢將報紙折成書本大小,飲一口紅茶,告知她,“你的車禍,廖佳琪全程參與,她答應出庭指證江繼良?!?/br> 多年好友徹底背叛,無敵鐵金剛都承受不住,更何況是阮唯? 她聽完,怔怔望著骨瓷杯上的玫瑰花紋,失魂落魄。 陸慎并不急著安慰,他將這些都當做正常反應,不需要虛幻無力的話語粉飾太平。 “我不相信……”她低聲呢喃,自言自語。 陸慎卻說:“你可以去法院聽審,廖佳琪會告訴你真相?!?/br> 她抬頭看他,前一刻茫然,這一刻又堅決異常,“你真殘忍?!?/br> “小朋友,要學會面對現實?!彼贮c一點她前額,似長輩口吻講人生哲學,“前幾天看你在翻科大申請資料,想趕在春季入學?” 廖佳琪的驚濤駭浪被他當做小小波折輕易揭過,阮唯的心思還未回到現實,對他的問話興趣缺缺,“無非是找件事做……” “你先慢慢看,有感興趣的專業或導師再和我說?!?/br> “怎么樣你都辦得到?” “盡力去辦?!彼皖^看表,到時間出門,“最近記者跟得緊,盡量少出門。不過繼澤回來了,他近期多半會約你見面,你見到他時記得勸他收斂一點,不要在這個時候與外人合作激怒江老?!?/br> “繼澤又在做什么?” “無非是聯合中太想永遠替代繼良的角色?!彼┥衔餮b,擺正領帶,漫不經心地說著,“但又忘了,江老最忌吃里扒外,繼澤這次恐怕又要輸?!?/br> “他哪回贏過?”又想到鯨歌島,繼澤的自以為是,阮耀明的默契配合,秦婉如似跳梁小丑,每一個都如此可惡。 晨光照亮樹頂,喚醒一座短暫休眠的城市。 陸慎出門前仍記得親吻她側臉,如同街頭結尾無數新婚夫妻一樣,囑咐她,“乖乖等我回來?!?/br> 實質上,她仍然被定義為一件精美陳設,一只附屬徽章,但已經好過預期,她應當學會知足。 房間內再度空下來,她穿一件淺灰針織衫,坐在透明跳躍的光線里,恍然似一幀舊照,橫埂于褪色發黃歲月。 不知不覺,由手機里敲碎舊夢。 說誰是誰,上午十點,她借到江繼澤不懷好意的問候,“怎么?我才走多久,你就和七叔結婚了?輩分都不講了,搞亂*輪很爽嘛?!?/br> 難聽又無聊的話被自動過濾,除陸慎外,阮唯是唯一能心平氣和與繼澤對話的“偉大人物”,“外公的決定,我能怎么辦?” “對,你一貫聽話,好像沒大腦那么被人擺布?!?/br> “像你?跟誰都要吵?誰有你那么大火氣?”她走回臥室,倒頭躺在陸慎的床上,打算與繼澤慢慢“談心”。 “好久沒和你通電話,小妹,你脾氣見長,從前那個小刺頭又回來了?不失憶了?” “全家只有你這么形容我?!彼故遣辉谝?,拿手指頭撥弄被子角,無聊至極,“再說了,失憶又不是鬧著玩,說有就有,說沒有就沒有?!?/br> 電話另一端一陣吵鬧,大約是江繼澤忙著安撫新女伴,與人在車內推推搡搡,膩膩歪歪對話。 阮唯等上一陣,才等到江繼澤重新回到電話,“出來,我們見一面?!?/br> “有必要?” “就算慶祝我沉冤昭雪,終于沒人再懷疑是我找人撞你再栽贓嫁禍給大哥?!?/br> “那可不一定……”眼珠子轉一圈,她在手機旁勾唇偷笑。 繼澤說:“一個鐘頭之后,我們中心區見?!?/br> “我要換衣服化妝,至少兩個鐘?!?/br> “見我也這么麻煩?” “到處都有記者在跟?!?/br> “那好……”掛電話之前不忘抱怨,“女人怎么個個都這么煩?!?/br> 副駕駛座上的長發女士咯咯地笑,將鮮紅嘴唇彎出最美弧度——對待每一位曖昧男性的弧度。 她拿著慣用手段,假裝生氣,“我也煩么?” 江繼澤趁機伸手在她□□的皮膚上來回摸索,大笑說:“小如最合我心意,愛你都來不及,怎么會嫌你煩?” 秦婉如乘勝追擊,“我好,還是你小妹好?” “阿阮的醋你都要吃?” “你回答我啦……”美艷成熟女性撒起嬌來也夠酥夠媚,平常人招架不住,連繼澤都折腰,“是你是你,當然是你?!?/br> 她這才滿意,嘴角掛笑去看窗外風景。 江繼澤在中心區一間私人會所與阮唯碰面,鬧中取靜,樓下車水馬龍,這里卻如空中樓閣,懸在城市正中心。 阮唯穿一件米色大衣坐到桌邊,不喝咖啡也不要酒,指點一杯紅茶,嫌綠茶性涼。 江繼澤盯著她仔細打量,好一會兒才說:“你變了不少?!?/br> 阮唯玩笑說:“那一定是變美不少,你不在,沒人欺負我,日子都輕松好多?!?/br> 江繼澤把手搭在鄰座一張空椅子上,吊兒郎當地承認,“確實,沒我,世界都清凈?!?/br> “那還要回來?” “回?當然要回。這個時候不回來攪混水,下半輩子天天后悔?!?/br> 阮唯稍稍點頭,低頭看桌上一盞木雕小燈,松一口氣,“那我就不勸你了,反正你們的事我也插不上嘴?!?/br> 繼澤卻追問,“誰讓你勸我?七叔嗎?” “嗯,外公很不喜歡你這樣?!?/br> “不喜歡也就這樣了,改不了?!彼鲱^看天花板,悵然說道,“他倒是中意大哥,不過最后怎么樣?說他人面獸心也不為過。倒是你,怎么還跟沒事發生一樣?我要是你就抓緊時間想盡辦法報復他,讓他這輩子都別想從牢里出來?!?/br> “到底是一家人……”這話說出口,她自己都沒底氣。 繼澤輕蔑地笑,“是啊,一家人……恨不能你死我活的一家人?!?/br> “那么你呢?為什么突然回來,又突然邀我見面?” 他終于坐直,終于肯認真和她說話,“周一,中太會在股東大會上提名我做新董事。與其爭來爭去讓別人看戲,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叫七叔退出,我保證長海一切照舊,我也絕不會對大哥落井下石。反正他已經簽好婚前協議,長海怎么樣,大哥怎么樣,都和他沒有直接關聯。只要他肯應,報酬方面都好說,要給各部門換血我也都同意?!?/br> 阮唯笑,態度曖昧不明,“你確定他會答應?” 繼澤卻說:“你叫他放下工作陪你度蜜月,正好測試他到底有沒有野心?!?/br> “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 繼澤指著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一只不懂事的小白兔,小心被他遲到骨頭都不剩?!?/br> “二哥什么時候開始對我這么關照?” “嗯……有必要有需要的時候?!彼麅墒忠粩?,倒是坦白。 但阮唯說:“我不想要一個野心家,更不想嫁給一個毫無進取心的蠢貨。你懂嗎?” “他不懂,我懂?!崩^澤沒開口,聲音從她背后傳來,勾起她心中異樣的熟悉。 ☆、第53章 亂象 第五十二章亂象 秦婉如踩著三寸細高跟,叮叮咚咚從她身后走來,暗紅緊身裙裹住飽滿的后臀,一段路走得搖曳生姿。 到桌邊望一眼江繼澤,彼此曖昧,心照不宣。 再看阮唯,立即抬起下頜,或者是男人給她底氣,由于仍能在男性世界發揮余熱,似乎身價都抬高一等,細長上挑的眼睛里寫滿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股傲,“真好笑,你找陸慎,難道是看中他老實?還不是想攀一棵大樹,今后好乘涼?!?/br> 阮唯嘴角帶笑,她看秦婉如,始終帶一點慈愛與同情,“小如阿姨,你說的很對,我確實找到一棵大樹,當然也不希望有任何人動他一片葉?!彼蚝罂?,懶洋洋抬頭看對方,“不過你怎么又不聽勸?在倫敦待著也不老實,到處惹事……”說到這里,目光飄向江繼澤,對于這兩人之間不可告人的情愫,她看得一清二楚。 江繼澤一巴掌拍在秦婉如hip上,呵呵地笑,“哎哎哎,別對我meimei擺一張晚*娘臉,怎么這么不懂事!”轉過臉對阮唯,仍然是嬉皮笑臉,但眼神已變,“你在家里和小如說過的話,她都已經轉告我。這件事從頭至尾你扮什么角色,我們都猜的清清楚楚,只是不知道七叔是不是還在做少女夢,以為整件對大贏家是他?!币晦D話鋒,繼續玩威逼利誘,“你說,我需不需要發好心提醒他?畢竟這么多年私交,大家一家人,你說是不是?” 阮唯也同他笑,只不過她的笑是厭憎,以及憐憫,“二哥,有的時候我真的不懂你?!?/br> “什么意思?” “把所有人當假想敵,這樣讓你更有斗下去的動力?”她瞄一眼秦婉如,警告道,“聽說爸爸找過你?我最后多說一句,你們兩個要搞成什么樣我都無所謂,但是不要扯到我爸爸,否則不要怪我不講情面?!?/br> 平日溫柔的人一旦露出獠牙,實在讓人膽寒,連江繼澤都被她震住,更不要說秦婉如,她一貫怕她,因而支支吾吾氣勢全無,“誰知道阮耀明發什么神經!以前早就說好各玩各的,現在突然要管東管西,我憑什么樣樣都聽他的?” “憑你還靠江家吃飯,我們叫你跪你就得跪?!比钗@然已經失去耐心,站起身,給江繼澤留最后一句話,“你有任何懷疑都找七叔講,相信他一定認真替你分析前因后果,他不像你,一輩子不講人情?!?/br> 轉過身就走,懶得再應付。 稍等,江繼澤從桌底翻出錄音筆,嘖嘖兩聲,“這么大脾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br> 秦婉如說:“你要相信我,我講的話句句都是實話?!?/br> “那你怎么早不找陸慎去說?” “我講的話,他會聽?只要是對阮唯不好的,他都認定我爭風吃醋胡說八道?!?/br> “所以說,怪就怪你蠢,一撩就上鉤,一件蠢事之后,事事都被預先認定?!?/br> 但也不能全怪她,當時在鯨歌島上,誰能猜得到小白兔也會咬人? 她被一只兔子害得足夠慘,可惜卻沒學到教訓。 阮唯坐上出租車撥通陸慎電話。 那一邊仿佛是在開會,不方便大聲說話,阮唯長話短說:“我剛見過繼澤,他有中太支持,要和你爭董事?!?/br> 陸慎倒不在意,無所謂地說:“不用管他?!?/br> 阮唯道:“又遇到秦婉如,和繼澤在一起,實在是……不清不楚?!?/br> “沒必要為她煩心,你如果不喜歡,我想辦法打發她走?!?/br> 阮唯嘆一口氣,“算了,人家的私生活,我管什么閑事?!鞭D而問,“你呢,在開會?” “嗯,晚飯不回來吃?!?/br> “好吧,又要我獨守空房?!?/br> “乖乖等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