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葉帆整個人都要昏過去了,丁丁直徑足有一個成年人大拇指橫過來一樣寬的狗,這得長的多大去啊。 獸醫給他解釋這是貴賓犬的一種巨型體態,成犬體型比常見的金毛還大,四肢著地時頭部能到人腰部。葉帆看著小黑狗純潔的雙眼欲哭無淚,幾乎可以預見未來不是人遛狗,是狗遛人。 他垂死掙扎:“……不都說狗是春天發情嗎,怎么可能這個月份還有兩個月的幼犬?!?/br> 獸醫道:“你不知道貴賓犬還有一個名字叫泰迪?這種狗一年四季都發情?!?/br> 第十二章 新年過后,葉帆終于迎來了可以拆掉石膏的大日子。他在家里的這兩個多月以來一直安安心心的呆著,不折騰不亂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他的骨頭恢復的非常好,比預計的早了五天拆除石膏。 拆石膏那天葉帆破天荒的起的很早,這兩個月他憋得要命,斷了手腳之后,就連基礎的自理能力都跟著消失了,他現在起床、擦身、上廁所都需要別人幫助,這讓他覺得頗為丟臉。而且到了恢復的后期,石膏里的皮膚癢的要命,又不能撓,這滋味他真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他在餐桌上草草吃了兩口早飯,便催促保鏢帶他去醫院。保鏢還未說話,坐在葉帆對面的徐盛堯先開口了。 “安心吃東西,一會兒我陪你去?!?/br> 葉帆驚得手中的勺子戳進了包子皮里:“你陪我去?你不去上班了?” “拆石膏又耗費不了多長時間,不會耽誤太多工作的?!毙焓蜃藨B完美的吃著面前的包子和小菜,又拿過葉帆的碗給他盛了一碗粥?!澳悴鹜晔嘣蹅冊偃プ≡翰靠匆幌?,知樂剛做完手術,現在應該在臥床休息?!?/br> 葉帆原以為哥哥是為了自己的病情才推掉一上午的工作去醫院,哪想到說來說去,其實主要目的是為了探望他的秘書。他悶悶不樂道:“原來我就是順便的啊?!?/br> “又鬧什么少爺脾氣?!毙焓蚍畔峦?,鄭重的說:“從小到大,我什么時候把你當作‘順便’過?!?/br> “……哦?!比~帆趕忙低下頭埋頭喝粥,可能是那碗粥太燙,亦或是小菜太辣,他臉上莫名升起一片火熱熱的溫度。 待這頓慢悠悠的早餐吃完,時針已經指向九點。好在徐家大宅距離醫院不遠,他們到時還不到十點。 拆石膏只是小事,門診就能解決問題。徐盛堯陪葉帆進了診室后,沒有過多干預,只找了個角落靜靜看著他們處理。護士小心把包裹在外面的那層紗布拆下來,然后輕輕褪下石膏,前后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被悶在石膏里兩個多月的胳臂和腿終于重見光明。 葉帆受傷的位置是右臂和左小腿,尤其以左小腿的傷情更為嚴重。當時他的小腿是開放型骨折,骨頭都戳出皮rou了,當時搶救時醫生為了搶時間,縫合的并不精細規整,現在那里留下了一條彎彎曲曲的隆起型rou疤,看上去分外可怖。因為受傷,左腿和右腿相比瘦了兩圈,受傷部位幾乎不長腿毛,若不是腿上還留有疤痕,這又白又細的腿實在太像女孩子的。 徐盛堯之前飛去禿鷹國時已經見過車禍現場的報告,慘烈的照片直到現在還深深印刻在他的腦中?,F在他看到釣釣腿上的傷疤,一方面惱怒于他的莽撞酒駕,另一方面又心疼不已。 他蹲下身,伸出指尖輕輕觸碰那粉紅色的疤痕,感受那不同其他的粗糙手感。還好,還好現在的釣釣已經改過自新了,若他繼續那樣渾下去,不知自己要cao多少心。 葉帆僵硬的盯著徐盛堯那修長的手指在自己腿上那塊長長的傷疤上游走。曾經的他不懂哥哥的苦心,只把他當作別有用心的仇人看待,后來看得多了、想得清楚了,才明白誰才是真正對他好的人。就連現在,哥哥雖然不說,但從他小心翼翼撫摸傷疤的力度,都能明白他有多痛心。 礙于周圍還有其他人在,徐盛堯只摸了兩下便收回了手,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依舊坐在輪椅里的葉帆,沉聲問:“知道疼了嗎?” 葉帆低聲道:“知道了?!?/br> “知道錯了嗎?!?/br> “知道了?!?/br> 徐盛堯點點頭,收下了這個答案,緊接著又問一旁的護士:“你們醫院應該有美容科室吧,他這個傷疤能給消掉嗎?” 護士忙道:“有的有的,我讓人領兩位去?!?/br> 她話音未落,葉帆就說:“這個傷疤不消,留著挺好,就當是個教訓了?!?/br> 徐盛堯搖搖頭:“教訓是留在心里的,不是留在身上的。而且你夏天又愛游泳又愛沖浪,有了這個疤,去海邊時太引人注意了?!?/br> 做哥哥的方方面面都替弟弟考慮到了,葉帆有時候不禁想,別人家的哥哥可有他的一半好? 兩個人去美容科室咨詢又耽誤了一點時間,美容科的醫生說,建議葉帆先完成復健后,休息一段時間再來祛疤,現階段談那些為時過早。葉帆年紀小,自身恢復能力好,配合醫美手段,讓這條傷疤完全消失是沒有問題的。 徐盛堯推著葉帆出了診室,保鏢墜在他們身后五米慢慢跟隨。他現在雖然拆了石膏,但腿還使不上力氣,出行依舊要靠輪椅,好在經過幾次復健后便能正常走路,他若想跳舞、踢球都沒有任何問題。 葉帆想到剛剛醫生夸他恢復能力強,不僅放松的感嘆了一句:“二十歲真好?!?/br> 徐盛堯看著他毛茸茸的頭頂,在心中默默想:只要你不瞎折騰,多少歲都挺好。 根據計劃,兩人離開診室后又去了后面的住院部。昨天上午,余知樂在這里接受了手術,拆除了病變的gao丸并且重新裝入了一顆替代的人工假體。這種事情對于每個男人來說都是大事,徐盛堯不管于公于私都需要來探望一下。 余秘書住的是單人病房,他們到時里面已經有訪客在同他聊天了。 病房的門沒關緊,遠遠的就能聽到里面泄出的一陣陣“歡聲笑語”。 他們剛開始以為在里面探望的是余秘書的私交好友,因為余秘書在日常與他們的交往中從來都表現的公事公辦的態度,很少能見到他會用這么大聲音說話。 但是透過門縫看進去,那個坐在余知樂身旁與他高聲談笑的,居然是許久未見的敖瀾仁。 敖瀾仁穿著休閑西褲與v領針織衫,袖口挽到胳臂,正在努力的與蘋果皮作戰。他手上忙,嘴上也不閑著:“知樂,我剛剛想到一個詞形容你現在的狀態?!?/br> 余知樂果然上鉤,問他:“什么詞?” “孤睪的戰士!” 余知樂一愣,反應過來后摸起床頭的蘋果就要砸他,但是臉上不見動怒,更多的像玩鬧。敖瀾仁裝模作樣的躲,嘴里不住的討饒,旁邊的女護工抿著嘴笑。 余知樂數落他:“這兒還有小姑娘在呢,你能不能正經點?都說三十而立……” 敖瀾仁嬉皮笑臉的接話:“你放心。我每天早上都立!” 敖瀾仁嘴巴里沒一句不帶顏色的,但這么笑笑鬧鬧的,居然也歪打正著的沖淡了余知樂在接受手術后對自身的自卑及對未來的恐懼,他昨天剛做完手術,現在正是心理這關過不去的時候,一個人難免胡思亂想,有了敖瀾仁在旁反而好些。 葉帆目瞪口呆的看著病房里兩人你來我往的斗嘴,若不是他早知道敖瀾仁換女友像換外套,否則真要以為敖瀾仁不愛大波浪,改吃禁欲系了。 葉帆問徐盛堯:“……他們關系很好?” 其實徐盛堯知道的并不比弟弟多,在此之前從未聽說過這兩個人有私交。不過這兩人性格互補,看著一個內斂一個張揚,其實骨子里都很忠誠可靠,若這兩人能成為朋友,他樂見其成。他沒有回答弟弟的問題,而是默默伸手把門關上:“讓他們聊吧,咱們過一會兒再進去?!?/br> 兩人在門口等了有一段時間,徐盛堯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再耽誤恐怕會影響之后的工作,便打算敲門進去。 他正要敲門,恰在此時病房門開了,敖瀾仁一手拎著外套,一手玩著煙盒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見他倆來了,敖瀾仁笑嘻嘻的打了聲招呼:“誒,你們這是公務探望?我一會兒還有個局先走了?!彼贿呎f著一邊去摸打火機,若不是想起這是在醫院,他估計在醫院走廊里就想點起煙。 他這人煙癮太大,陪余知樂聊了這么久口干舌燥,手抖的差點連水果刀都拿不住,急需要一支煙醒醒神。 徐盛堯從不抽煙也不愛應酬,但他這個最好的朋友煙酒不離口,還總愛出入夜總會,緋聞不少每月都要上一次娛樂頭條。他勸他:“你少喝點,你那兩個jiejie現在對你什么態度還不明朗,你別喝太多誤了事,被人抓到把柄?!?/br> “我這次過年和她們談過了,她們以后不會管我。我只要把我手頭上的店看住了就行!”敖瀾仁擺擺手:“你放心,我今天不喝酒,明天早上我還要去新店,年底裝修完了我一直沒去看?!?/br> “新店?”葉帆聽了好奇,插嘴:“什么時候開業?” “計劃春節開業。我早給過你哥vip卡,你要想來什么時候都可以?!?/br> “vip幾折?” “vip沒折,這卡我只給你哥這樣的大老板,我跟服務生吩咐過,只要見到vip卡,就要加收百分之二十服務費?!?/br> 葉帆從沒見過這么摳門到理直氣壯的老板,他氣極反笑:“好,我一定會去。不過敖老板最好少抽點煙,尤其是視察新店的時候,叼根煙上門不怕被人以為是黑社會尋仇?” 敖瀾仁被擠兌的心塞,又不好跟比自己年紀小這么多的男孩吵架,只能苦著臉問自己的老友:“徐惜弟,你就不管管你弟弟這張嘴?” 不管在家里如何教育釣釣要懂禮貌,對外時徐盛堯向來護著他?!拔矣X得他說的對,你成天煙不離手,煙癮比毒癮都大。叔叔當年就是因為肺癌走的,你怎么就不長點教訓?” 敖瀾仁碰到這對兄弟倆真是沒轍,只能無奈把煙塞回口袋,溜之大吉。 一直到敖瀾仁的身影在走廊遠處消失,徐盛堯才收回目光。結果他一低頭,正好對上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 葉帆坐在輪椅上,如同小時候一般抬頭望他,他嘴角勾起,微微側頭,拉長聲音問:“剛才,敖瀾仁管你叫什么來著?” 第十三章 徐盛堯那邊如何顧左右而言他的轉移釣釣的注意力、而釣釣又是如何不依不饒的要求他坦誠“徐惜弟”的來源這件事暫且不提,先讓我們看看始作俑者敖瀾仁那邊又是個什么情形。 敖瀾仁自二十多歲回國開始經營連鎖餐廳、酒吧之后,十年間他名下的餐飲公司已經開遍一線城市,雖然每個月的利潤無法和他家的產業媲美,但對于維持他奢侈的生活已經綽綽有余。 他在經營上沒有什么建樹,干脆雇了專業經理人來運作公司,但是每一家店從選址到裝修都是他親自跟盯——他對于自己親手奮斗出來的這份產業,遠比他嘴上說的看重的多。 這一次預計在春節開業的餐廳,在新年前已經完成裝修,他因為當時在南半球度假就一直沒回來驗收?,F在回國,首要的工作就是去新餐廳視察。 這次即將開業的是一家西餐廳,走輕奢路線,人均消費三百元左右,裝修偏向商務休閑風格。新餐廳的裝潢公司之前合作過好幾次,設計風格和裝修質量讓敖瀾仁很是認可。這天一早,兩方人馬在新餐廳門口見面,設計師和施工領隊一見到他,趕忙熱絡的圍上來問好。 工頭知道他煙癮重,特地準備了一盒好煙,見他來了就給他敬了一支,口中殷勤的稱呼他“敖老板”。他并不清楚敖瀾仁的家世究竟有多好,只知道他是他們的大主顧,雖然對施工質量很挑剔,但是結錢很痛快,為人沒有架子,對待他們施工隊從來不呼來喝去。 敖瀾仁接過煙猛吸了兩口,抬抬下巴示意設計師把大門打開。 設計師恭敬的請敖瀾仁先進,他正要邁步,一低頭正好看到手指間夾的那一支煙,腦中不禁回想起昨日在醫院葉帆毒舌的稱呼他為黑社會尋仇的場景。 算了,少抽點吧。 他隨手把煙扔掉又在地上碾滅,然后推開大門帶著一幫人向著餐廳深處的后廚走去。敖瀾仁驗收時習慣先看后廚,然后是洗手間、包廂,最后才是大廳,后廚是否干凈明亮會影響廚師的心情,而廚師的心情會在菜肴的品質上有充分體現。 餐廳一般選用帶玻璃的金屬門來隔開大廳和后廚,不僅可以防止外人亂進,當遇到火情之時,厚重的金屬門能幫助延阻火源,為眾人的逃生留出時間。 因為之前幾次合作都很順暢,敖瀾仁非常放松,一邊和他們談笑著一邊拉開了后廚的金屬門。 誰料隨著金屬門的開啟,濃烈而刺鼻的天然氣味道撲面而來,敖瀾仁淬不及防的吸了一大口,登時嗆的猛咳起來,眼淚鼻涕一起下,腿軟的差點栽倒。 跟在他身后的工頭和設計師都聞到了這股濃的要命的天然氣味,嚇得魂飛魄殘,好在他們經驗豐富反應及時,一人拽著敖瀾仁一邊胳臂就把他往后拖。 眾人屏住呼吸,屁滾尿流的退到餐廳外,短短幾十米的距離,他們走的心驚膽戰,每一步都像是在與死神賽跑。 敖瀾仁在餐廳外猛咳了一會兒才喘過氣來,第一件事就是把工頭罵的狗血淋頭。新裝修的餐廳居然發生天然氣泄露這么大的事故,如果他剛才叼著煙開門,別看只有一點點火星,也絕對足夠炸得他皮開rou綻! ※ 晚飯時分,徐盛堯在餐桌上接到了敖瀾仁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好兄弟三言兩語復述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情,說若不是進餐廳前想起了葉帆的毒舌言論他就不會把煙放下。 就算到了現在,敖瀾仁回想起早上的那一幕仍覺得心驚膽戰。 他夸張的說:“我都不知該說你弟是烏鴉嘴還是料事如神了,要沒有他,估計我現在就要進監護病房里躺著了!你弟可真是個大寶貝!” 聞聽此言,徐盛堯看了坐在他對面的葉帆一眼,剛好抓到葉帆偷偷摸摸把胡蘿卜往桌上扒拉的模樣。他的弟弟又嘴賤又挑食,哪里像個料事如神的高人。 就是這樣的他,在回國之后短短的幾個月中,每每在最關鍵的事情上幫到自己及自己的朋友。雖然釣釣時不時會鬧些少爺脾氣,但與曾經的叛逆相比,現在簡直乖的像天使一樣。他不僅改掉了說臟話的習慣、也不再和以前的狐朋狗友們聯系,他就像是一夜之間長大,老實聽話了不少。 想到這里,徐盛堯起身為他夾了一塊他愛吃的糖醋排骨放到了碗里。 葉帆不可自信的盯著那塊排骨看了半晌,又戳了戳,問他:“你會好心給我夾菜?這不會是胡蘿卜做的吧?” 徐盛堯聞言立即把這塊排骨從他碗里夾到了自己碗里,然后把排骨盤子里的雕花胡蘿卜放到了葉帆筷子下。 葉帆:“……” 徐盛堯:“吃?!?/br> 葉帆磨磨蹭蹭啃了兩口生胡蘿卜就不愿意吃下去了,剛好飯桌下他養的那只小黑狗在撓他腿,于是他趁徐盛堯不注意,偷偷把胡蘿卜扔給狗吃。 這只狗自從進了徐家大門就越長越大,從它被領養到如今才十幾天的功夫,就長高半頭,體重也重了兩斤。在得知這只狗是大型犬后,葉帆第一時間給小墨的家長打了電話。小墨的奶奶之前以為小黑狗是小型犬,故而答應小墨等她病情穩定后把狗接回家,現在一聽說這狗是大型犬,兩位老人家非常為難。 葉帆聽出她的猶豫,主動表示自己可以領養這只狗,如果小墨想要和它玩,隨時可以來自家做客。